63 lost cherry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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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家, 的确很少有如此熱鬧的時候。
檀星澤在客廳和小狗追跑着,檀盛年和檀岳在外公的茶臺邊上聊天品茶,何清寧拉着雲姨說話, 廚房裏還有廚師在準備年夜飯。
她和檀舟站在臺階上, 都快離婚了, 她還覺得有新婚夫妻的新鮮感。
多麽離譜。
臨近中午,家裏又迎來新的客人。
容卓知道鐘令心情不好,特地帶上了全家人來陪她過年。
鐘令看着容卓往她家裏拎大包小包的時候, 真的很想問一句,你們是不是商量好的?
容卓的爸媽拿鐘令當親女兒看,女兒結婚這事兒沒告訴他們,二老現在還憋着氣。
鐘令在門口哄了好一會兒,又拉着檀舟讓他說好話, 二老這才跟着鐘令進了家門。
她介紹兩家人認識, 檀舟也總算是知道了上次在江邊餐廳叫鐘令依依的男人,就是她口中提過的琛哥。
兩家人都是做生意的, 自然有很多話題可以聊, 客廳吵吵鬧鬧的時候, 鐘令被容卓拉到了樓上。
“你倆和好了?”
鐘令搖頭, “沒呢。”
“沒?!”
容卓驚訝道:“沒!你都喊上爸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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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令別扭轉過身, 擡手勾了勾頭發掩飾着她的心虛, 說:“演戲而已。”
容卓輕嗤一聲,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盯着鐘令:“你這演技夠好的啊!演得跟真的似的!枉費我大費周章跑來陪你過年, 結果根本就不需要我!”
“需要需要!”
以為容卓不高興了,鐘令趕緊轉身将她抱住, 她靠在容卓肩膀撒嬌,說:“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她看着容卓問:“你跟向思筠和好了嗎?”
“沒啊。”容卓又陰陽怪氣道:“我可跟某些人不一樣。”
鐘令被她說的下不來臺, 幹脆道:“那我過完年就去離婚!”
容卓撲哧一聲笑出來,“到時候你別後悔就好。”
“我有什麽好後悔的!”
容卓拉開椅子坐下,故意嘆氣說:“也不知道當初是誰信誓旦旦跟我說,以後有底氣了,有依靠了,結婚是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我反對也沒有用。”
她問鐘令:“那現在呢?”
“離婚也是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嗎?”
鐘令沉默着,說不出一句話。
當初的深思熟慮,現在想來不過就是一時沖動。
那她現在說離婚也是深思熟慮,日後再想起來,是不是也是一時沖動?
容卓拉住她的手,一本正經問她:“你還喜歡檀舟嗎?”
喜歡與不喜歡,她這時候也不能說的很清楚。
看鐘令猶豫的神情,容卓便什麽都懂了。
她勸鐘令:“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結都結了,你也喜歡,他背景能力各方面都好,心裏也只有你一個,幹嘛非要把人往外推呢?”
鐘令不說話,但容卓很清楚她在想什麽。
她起身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別後悔就行。”
她走到門口又提醒鐘令:“你趕緊下來啊,差不多吃飯了,晚點陪我們打打麻将,讓我從你婆婆手裏多贏點兒壓歲錢。”
容卓有心攢局,飯後他們兩家人分開組合湊了兩桌麻将。
鐘令不太會玩,想說在一邊帶孩子就行,結果容卓不依不饒,非要鐘令一起上桌,還悄悄跟她說,如果坐她上手就給她喂牌。
鐘令實在是經不住容卓的軟磨硬泡,硬着頭皮坐上了麻将桌。
被分配到一邊帶孩子的檀舟适時來到鐘令身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竟然自然而然問他:“你會嗎?”
他應聲回答:“會。”
問都問了,她也不能把他晾在一邊,便說:“那你幫我看着點兒。”
何清寧正好坐鐘令對面,看小兩口竊竊私語,她也被檀盛年傳染,笑得合不攏嘴。
鐘令小時候看過鐘若薇和朋友打麻将,雖說排列組合并不難,但真上了場,她的腦子根本轉不過來。
容卓一直吐槽兩人夫妻上陣,不時還用手趕着檀舟,生怕檀舟看了她的牌。
兩人本來中間隔着些距離,被容卓這麽一推,檀舟已經将鐘令半擁在了懷裏。
但鐘令的心思都被麻将吸引了去,絲毫沒有留意到他們二人已經貼得這麽近。
又或者說,她其實一直都習慣和他這麽貼近。
鐘令手藝不精,前面幾把練手的時候輸了不少錢給容卓,這一把鐘令起手特別好,扔掉一張五筒就是萬子清一色。容卓媽媽坐在鐘令下手,上來就打了張九萬給鐘令碰。
她還處在麻将新手期,這時候難掩臉上的激動神情,容卓一瞧,“嚯,前面輸了這麽多,這是憋了個大的想要翻盤是吧?”
被容卓看穿了心思,鐘令抿着唇,克制着自己唇角上揚,目光卻不由自主看向身側。
那雙杏眼笑得彎彎如月,眸中滿是溫柔之色,一瞬間的開心,在對上檀舟同樣溫柔的眼眸時戛然而止。
她快速收回視線,認真看着桌上的牌思考。
檀舟幫她提了提牌,鐘令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聽了牌。
三四五,五六七,外加一對一萬,一對八萬,胡的牌好幾張,她這局幾乎是勝券在握。
走了兩輪,她自己摸起來一張九萬,她這時候需要做抉擇,若是杠上開花,那她之前輸的錢便都能贏回來。
她莫名有點兒緊張,竟在不知不覺中抓緊了檀舟的手。
她這時候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是怎麽跟他說要離婚的,她現在腦子裏只想着問他:“杠不杠?”
檀舟反握住她,修長指節在她掌心試探,尋到了縫隙,直插進去,與她十指相扣。
“杠。”他堅定地說。
鐘令渾然不覺,直接将手上的牌擺在了桌上,是伸手去摸牌的時候,她才察覺到了檀舟的小動作。
他的手很溫暖,帶給她熱和癢,從指縫到手臂,到肩頸,到心裏。
她在那一瞬間暗示自己,當衆掙脫,他會沒面子,所以她任由檀舟牽着,伸長了手臂去夠那張牌。
她學着麻将老手們用拇指仔細摸着花色,直直的一,複雜的溝壑。
是一萬!
“自摸清一色!加杠上開花!”
她突然這麽一喊,隔壁桌的幾位也跟着看了過來,容卓伸長脖子一瞧,還真是!
鐘令就是在這樣吵吵鬧鬧的聲音裏放開了他的手,她少有這麽高興的時候,一雙黑眸水晶般瑩亮,濃長的眼睫也遮不住她看到錢時的光芒。
他默默收回了手,安靜看她往自己抽屜裏大把大把收錢,唇邊的笑意寵溺。
也許是察覺到了身邊人的低落,鐘令在推牌時騰出手拍了拍他手背,像是安撫,也像是......獎勵。
天色将黑時,天上又開始下小雪。
鐘令的新手保護期過的太快,打一下午麻将輸了三千多給容卓。
贏了的人還想贏,容卓又湊過來拉着她說:“晚上繼續啊!”
鐘令瞧了眼一旁跟檀岳聊天的人,她哀聲道:“我幹脆直接把錢打你卡上好了。”
“那多沒勁,我還缺你這幾千塊嗎?”
鐘令被容卓纏得有苦難言,有人大步走過來,擡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往身邊一帶,利落應聲:“那你可得多備點兒現金,今晚我幫我老婆贏回來。”
鐘令擡眼看着檀舟,輪廓清晰的側臉,下颌角小小的痣,像第一次見面那一晚,她還在為他心動。
“好啊!”容卓高興應下,“輸了可別賴賬啊!”
鐘令收回視線,不再言語。
容卓被她媽媽喊走,檀舟規規矩矩收回了手,就好像下午那些親密動作從來沒做過一樣。
鐘令安靜地走開,沉浸在這個熱鬧的大年夜裏。
電視裏播着春節聯歡晚會,兩家人圍坐在桌前舉杯喝酒,檀舟逃不過,幫着鐘令喝了好幾杯白的。
夜色沉下來,窗外簌簌落雪,梅花枝被壓低了頭,池塘水面封凍。
寒冷的冬夜,鐘令的心裏比酒還熱辣,她出神地想,若是外公和媽媽在,就更好了。
晚上換了人搓麻将,鐘令得閑下來,陪着檀星澤在門口玩仙女棒。
她刻意不去檀舟身邊,不想讓自己再陷入混亂之中,但有人的視線一直追随着她,心不在焉地,在桌上連輸了好幾把牌jsg。
容卓在一旁看得直笑,高聲喊着鐘令說:“你們夫妻倆還想贏我錢呢?就這水平?!”
容卓做慣了讓她下不來臺的事,一屋子人都循聲盯着鐘令。
她的視線越過屋中間幾人落在檀舟身上,那雙她曾想念的眼眸還那麽炙熱。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朝他走過去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樣艱難。
她哄着檀星澤進了屋,替他擦幹淨了手,在檀舟溫柔的注視下來到了他身邊。
她剛坐下,身邊人就緊緊牽住她的手,摸牌打牌都不肯放開。
當她看着檀舟連贏了很多把之後,她終于開始懷疑,這人一開始輸牌一定是故意的。
但這個想法只在她腦海裏存在了很短的時間。
似乎是為了緩解尴尬,檀舟一直試着給鐘令講解,鐘令被他手上的牌吸引了注意力,連他贏牌時偷偷吻上她的手背也沒太在意。
新年鐘聲敲響,麻将也散了場,幾個小時鏖戰,最後以檀舟一個人贏三家收場。
鐘令送走他們之後,獨自一人站在門前看天上落雪。
無盡的夜空,映一點城市的光亮,也許是新年喜慶,那黑夜裏隐着些紅。
門前宮燈随風雪慢悠悠轉着,紗面上的仕女圖倒影在雪地裏,放電影一般,安靜演繹戲與人生。
成年以後,她從未期待過新年。
總是冷清,一貫忙碌,她體會不到過新年的快樂。
又或者說,她以為快樂很難。
沒想到朋友家人說說話,一起湊着打一桌麻将吃一頓年夜飯就是最簡單的快樂。
但在高興之餘,她又心酸。
今夜過了,那以後呢?
她緩慢轉身,悠長曲折的連廊盡頭,有人手拿兩支仙女棒朝她走來,雪粒子斜飛入廊下,他的肩頭潔白,淺金色的亮光閃在他眼睛裏,是璀璨獨特的柔光,包含他最熱烈的愛意。
他在她面前站定,遞給她一支閃着星火的仙女棒,輕說一聲:“過年好,老婆。”
鐘令沒來得及收斂唇邊的笑意,她索性伸手接過,什麽話都沒說。
她轉身邁進雪地裏,任由飛雪落滿她的長發,貼在她的眉眼間,融化成晶瑩的眼淚。
她朝着天空喊:“外公,媽媽,過年好。”
天太寒,她的呼吸翻騰着白氣上浮,她的眼淚就藏在這朦胧裏,她輕輕地說:“依依一切都好,你們放心。”
話音落,仙女棒的火花消失了,她思念時的脆弱也跟着消散。
她想回家,視線卻一暗。
他溫熱的手掌捧起她的臉,還冰冷的唇輕柔貼上了她。
是她熟悉的檸檬的味道,像夏天解渴的那杯冰檸檬汽水,貪涼的她推不開,躲不掉,只能任由飛雪在唇瓣相貼間,緩慢融化。
他沒有吻太深,像他第一次主動吻她那樣,溫柔克制,不得她的允許,便不敢逾越。
鐘令沒有拒絕,卻也沒有回應,她被動接受着他的吻,就好像這樣就能騙自己。
這不是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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