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lost cherry69
lost cherry69
天好像突然就陰沉了下來, 窗外跟着起了風,院牆邊的翠竹被吹得東倒西歪,沙沙聲響入耳, 莫名讓人感覺心涼。
檀舟站在她床前, 遮蔽了室外大半光亮, 她整張臉都在陰影裏,瞧不清她的眸中色。
沉默的對峙讓時間拉長,鐘令不覺得生氣, 只覺得傷心。
他清越的聲音驀地響起,他在問:“和我結婚,真的讓你很受委屈嗎?”
“為什麽你總是可以那麽輕易就說放棄,說後悔?”
“你真的拿我當老公嗎?”
時間悄然流逝,一秒, 兩秒, 三秒......
鐘令眼睛不曾轉動,直直盯着床前的人。
不知怎的, 她突然感覺好冷, 藏在被中的手抓緊了身下的床單, 心被人揪着, 沉沉下墜。
原來這麽長的時間, 他不僅不了解自己, 還覺得自己根本不愛他。
那他又為何要堅持這段婚姻?
“所以呢?”鐘令輕問:“你要給我自由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鐘令。”
他忍着脾氣追問:“我在你眼裏究竟算什麽?我對你的感情又算什麽?是你高興了就拉着我去結婚,不高興了, 就立馬要離婚,是兒戲, 是玩笑嗎?”
“你放棄我,是不是比扔垃圾還随意?還是說, 無論我做什麽,都比不上你心裏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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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令沉默着。
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想她的愛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主動将他留在身邊,主動吻他,主動融入他的世界,主動和他睡,主動和他結婚,主動放棄另一個人,主動去溝通,去理解,去妥協。
她找不到別的,還能表達愛的方式。
那他理解的愛又是什麽?
願意為他放棄事業的勇氣?不顧一切放肆燃燒的魄力?還是為他失去自我的瘋狂?
如果他要的愛如此極端,那她願意承認自己愛得不夠。
畢竟一路走到現在,她已經只剩下自我可以堅持了。
她此刻好像被釘在了床上,身體遍插鋼釘,疼痛難忍,血肉模糊。
沒有什麽,能比心愛的人親手帶給自己的傷害更重。
她艱難開口:“檀舟。”
“既然你這麽質疑我的愛,當初苦苦挽留又是為什麽?”
她盡力穩定着自己的聲線,又輕又柔地說:“你想得到什麽呢?想要我證明我愛你比愛別人更多嗎?那對不起,我沒辦法證明。”
“除非,你将我的心剖開了看。”
她深深吸氣,極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她說:“生氣,傷心,快樂,幸福,都會讓我産生沖動,唯獨失望不會。”
“你質疑我的能力,我表示理解,因為我确實做的不夠好,無論是哪一方面,都遠不及你。”
“可你質疑我愛你......”
她顫動着眼睫,看着檀舟深不見底的眼睛說:“我好失望啊檀舟。”
她一時心痛難忍,連聲音也跟着哽咽,“也許,也許這一次分別來的恰到好處,你我的沖動都消退了,你不必再捧着我,我也不必再心疼你。”
“我們可以平等地,冷靜地,重新審視這段婚姻,重新判斷,我們到底适不适合在一起。”
“一輩子的時間很長,愛若是帶着質疑就成了痛苦,我不希望你痛苦,檀舟。”
他不理解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明明一開始,他只是想要鐘令輕松一點。
他似有些不耐煩地轉了轉腕上那塊便宜的表,鐘令送的表,心中躁動jsg的情緒讓他胸悶又難安。
他幾乎是下意識問:“所以那個人是誰?”
他沒辦法否認,這個人的存在讓他如鲠在喉,鐘令的回避更讓他心如刀絞。
他太清楚,人的欲望永遠不會停止生長,當他完全占有了鐘令的身體,便貪心地想要完全占領她的心。
鐘令紅着眼,已經很難再壓抑自己的情緒,她極力維持着聲線,還保持着平靜說:“你還是不懂。”
他追說:“那就讓我懂。”
鐘令一怔,覺得很不可思議。
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眼前人很陌生,就好像之前見過的所有溫柔,都是他的僞裝。
她狠掐着自己的掌心,讓自己清醒着告訴他:“那我現在說我愛你,只愛你,并且早就忘記了那個人,你會相信嗎?”
檀舟怔然。
遲遲未能開口。
“你會相信嗎?”
“你不信。”
鐘令自問自答。
她和他之間,從來就不是因為有誰,可惜他到現在還未看清楚。
她強顏歡笑,說:“檀舟,從我選擇和你結婚開始,我就從未想過別的可能。”
“我以前是喜歡過別人,可我不是出軌,你現在憑什麽審判我?”
“審判?”他問:“鐘令,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是因為你曾經喜歡過別人而生氣嗎?”
鐘令怔怔看着他,頭痛欲裂。
檀舟背過身去,眼看着窗外細雨蒙蒙,玻璃沾上細密水珠,模糊了視線。
他沉聲說:“鐘令,我愛你從來沒有變過,我可以為了愛你放棄一切,你呢?動不動提離婚就是你對我的态度嗎?既然做了選擇,為什麽要輕易說後悔?”
檀舟這些話鐘令已經沒辦法思考,她實在是太痛了。
頭痛,心痛,眼睛痛。
她快要忍不住了。
她閉上眼,不想對上檀舟質疑的目光。
室內安靜,她能聽到他沉沉的呼吸聲,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她清楚,每一次血液湧動,都是心髒因為疼痛在劇烈收縮。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為什麽變了呢?
腳步聲響起,鐘令的眼淚終于撐不住。
她從未有過如此深重的無力感。
她沒有辦法剖開自己的心,沒有辦法證明,她正在愛着他。
她聽見他走了。
毫不猶豫地走了。
最後的最後,他還是留下她一個人。
她将自己蒙在被子裏,收緊雙臂抱着自己,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小貓,在風雨中瑟縮着,顫抖着,害怕着。
人們都羨慕被愛的人,可被愛的人往往是被動,就像她和檀舟的這段感情,她從來不是主導者。
從一開始,她就是被動的,被動接受着他的愛,或是不愛。
她用力抱緊自己,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
沒關系,孤獨并不可怕,重回黑暗,不過是為了再等下一個天明而已。
就算時間久一點,又有什麽關系?
可是心好痛,眼淚也好燙。
明明長了張嘴,怎麽會,怎麽說都說不清?
人的身體總是有一些奇妙的功能,比如身心極度難受的時候,大腦會讓身體休眠,主動屏蔽掉那些痛苦的情緒來源,讓她能好好睡一覺。
她做了一個很模糊的夢,夢裏是她熟悉的聲音在說:“我回來了小丫頭。”
“等我很辛苦嗎?”
“怎麽哭了?”
她眼前有一團散不開的迷霧,讓她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分辨不出,他究竟是誰。
她已經不想再想起,他又為什麽還要出現?
-
鐘令醒來時,天色已晚,窗外一點暈黃的光亮,是來自花園的地燈。
睡一覺起來,頭好像更疼了。
但一想起來堆積的那些工作,她又強撐着起床,拿起手機給汪經理打電話。
她聽見汪經理清亮的聲音,說:“令總,您別擔心,工作的事情檀總已經處理好了,項目對接也非常順利,這裏有我和秦小姐,您就在家好好休息。”
鐘令挂了電話,心中的涼意又開始漫延。
既然人都走了,還管她做什麽?
她起床下樓,雲姨給她炖了藥膳,她忍住了開口問檀舟的沖動,安靜吃完了,又安靜上樓。
也許他的确是像她說的那樣,沖動和熱情都消退了,也要開始重新考慮自己是不是最适合他的結婚對象。
畢竟以他的條件,找一個比自己漂亮,比自己溫柔,比自己更加善解人意的,會很容易。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情好難平靜。
她找了本書看,試圖讓自己分心。
偶然點開手機屏幕,屏保還是他們的合照。
她對着照片發呆時,容卓給她打了電話。
她接電話的聲音有些疲憊,容卓直接問她:“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
她疑惑:“怎麽說又?”
容卓在電話那頭嘆氣,說:“向思筠剛才跟我打電話,說檀少爺今晚去了Rex,進門就要求清場,那麽多客人,他光賠笑,臉都笑僵了。”
“他這一晚上都沒做生意,光陪着檀少爺喝酒了。你們要是不吵架,他好端端的跑去喝什麽酒?”
“你們怎麽了?”
鐘令明明哭了那麽久,這時候想起這件事還是難以開口。
一說話,就暴露她的難過。
她聲音微顫,說:“他覺得我不愛他。”
“這不是扯嗎?”容卓同樣覺得不可思議,“你都跟他結婚了,他還在懷疑你不愛他?什麽腦回路?”
鐘令心很疼,輕聲說:“他可能......”
她嘆了口氣說:“可能覺得我還想着周璃。”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個人現在在哪兒都不知道呢,他亂吃什麽飛醋啊?”
鐘令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她沒有主動提過,便是從心底裏認為這個人已經不值得被提起。
她很想問問容卓,是不是她主動把和周璃的事情說清楚,他就會不這麽敏感?
可話到嘴邊,她又說不出口。
“你怎麽想的呢?”容卓問。
鐘令垂眼思考,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電話那頭的容卓憋不住了,“我去幫你跟他說清楚。”
臨到了,鐘令出言拒絕:“算了,我和他不僅僅是這一個問題,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可能等我們都冷靜了會好一些吧。”
電話那頭也突然沉默了,容卓也不知道該怎麽勸這一對。
好一會兒,她開口說:“鐘令,感情,是不能冷的。你冷,他也冷,那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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