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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向毅淺淺一笑,解掉西服的幾顆紐扣,皮鞋踩在工棚髒兮兮的地面發出碾碎顆粒物的雜音,他繞着衛凜冬走圈。
人群自動站開,給他們留夠需要的空間,這樣一來,衛凜冬身後的邊野便惹眼起來,他非但不肯随衆人後退還要動身上前——醒過神的他剛有些動靜就被拉回原位。
耳旁傳來男人專屬的低沉嗓音,極近,像在說悄悄話:“去後面等我,”不知是不是意外,嘴唇張合時剛巧蹭過邊野耳垂:“乖乖聽話,懂麽?”
裹狹着濕意的高熱就這麽毫無抵抗地鑽入耳道,心髒痙攣似的抖動。
邊野把兩腮咬到突起,齒磨聲後是艱難的深喘,他沒有辦法不聽話,整個大腦就只有衛凜冬……根本不是時候,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亢奮,小腹熱得飽脹,邊野神經質地收縮他的手指,衛凜冬的手表在他手指下一晃一晃。
“你在幹什麽向毅?”
這一聲讓向毅如芒在背——這麽多年就沒聽到邊慎修這樣直呼他大名,“老毅”是他們之間熟稔的叫法,這明顯是一種情緒失控,老板一秒都等不及了。
側面踢出的腿呈流線型,在空中畫出一道殘影——
“慎修!你在做什麽慎修?!”
一聲來自女人的呼喊,腿在空中剎停,背對門口的向毅翻了個白眼收回腿,他認得這個聲音,沒戲唱了。
又一個……
雌性?
全棚的人都抻着脖子向外瞧,唐婉婉抱着唐楚,懷裏的小美人像極了受委屈的小寶寶,啜泣着依偎在媽媽懷裏,姐妹倆身後站着一個身材瘦高,戴着眼鏡的男人,鏡面折射日光,一層亮白,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這人雙手插兜,西裝筆挺的商務形象,皮鞋潔淨,發着皮革光感。
“你為,為何……要打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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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唐家最得寵幺妹唐夕琳的愛女,唐楚在唐家的地位一向很微妙,對外她不過是個驕縱任性被寵壞了的唐家小屁孩,可倘若吃了虧一家子上上下下都會把她護到心窩上,邊慎修瞟了眼唐楚手裏抓着的手機,知道是她叫來的人。
收起耳飾前,拇指習慣性地撫過蜥蜴的小腳趾,邊慎修垂下眼,不緊不慢地戴手套:“她不懂事,沒她這樣的。”
“不懂事你可以教她,”唐婉婉鮮少語氣這麽重,抱在小妹胳膊上的手不停摩挲,極力安撫:“她年紀小又是被我們寵大的,做得不對你好好跟她說……”
“你先跟楚楚上車,”邊慎修沒打算聽下去:“這地方髒,我随後就來。”
“咱們一起好麽?”
唐婉婉漸漸恢複她溫婉的性子,聲音跟着放柔,眼光随意地往旁邊一掃,驀地,她睜大了眼睛,叫了聲:“先生?!”
她仍然不清楚邊野姓什麽,邊野與她對視片刻,移開目光。
“走吧,先上車,我這裏馬上解決,在車上等我一會兒。”
邊慎修過來攬唐婉婉的肩,這種程度的肌膚接觸對于他們兩人來說實屬少見,婚是定了,但邊慎修一向禮數有加,舉手投足盡顯紳士風度,儀态得體又穩重,從沒對她有過什麽親密之舉,唐婉婉有時也會生出些說不清的難過和傷感……這麽近是頭一次卻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
唐楚早從她懷中掙脫掉了——邊慎修一靠近,小妹就開始抖,離開是必然的。
“慎修我看到那個代班的随侍先生了,就是跟楚楚那個的……”唐婉婉一說就臉紅,她咬着嘴把後面的話講完:“”能不能讓我跟他說幾句?我有事要問他……”
唐婉婉跟邊野是怎樣一個關系,又是如何串起所有巧合将邊野完美地送到他眼前,邊慎修在弄明白後笑了好久。
而在尋找邊野這一方面,唐楚比他還賣力,他這個刻意隐藏,躲在幕後操控的人自然無法甩掉唐楚只身前來,至于唐婉婉要跟邊野說的話無外乎就那麽幾句,‘真是你啊?’‘我妹一直在找你,原來你在這裏工作。’‘那這又是怎麽了呢?’
沒什麽可問的。
邊慎修依舊強硬,不給唐婉婉機會,幾乎是半押着往車上送。
“給你臉了是吧邊慎修!”
高亢嘹亮的男聲一瞬響在身後。
此時鏡面的反光錯開了些,男人細長的眼尾上吊,雙手依舊深入西服褲袋,他揚起下颌,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邊慎修放開唐婉婉,轉過身,看着對方。
“曉東!”
唐婉婉急急地叫了聲她弟弟,唐楚打過來電話時他正跟唐曉東在辦公室商量公務,于是推掉了一切行程,兩人快馬加鞭地一同趕來。
一個名字阻止不了什麽。
唐曉東從口袋抽出一只手,毫不客氣地直指邊慎修:“婚還沒結呢知道麽?這時候就敢對我姐指手畫腳,對我妹大打出手?你不知道你自己什麽身份嗎?你就是個仗着你老子威望尚在的獨腿瘸子,是入贅到我們唐家的一個殘疾人士,明白?”
全棚包括整個工地都靜下來。
機器不再運轉,不少人放下手中的活往這邊瞅,三三兩兩的工人脫着手套過來……從棚內鬧到棚外便是如此,吸睛效果顯著。
“曉東你不要說了!你怎麽這樣啊?!”唐婉婉急得直跺腳,對于她這樣的大家閨秀這已經是不得了的失态,她往耳後抿着垂下來的零散發絲,轉向唐楚說:“楚楚,把你哥拉車上,不能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就是要讓它變糟,越糟越好——
這正是唐楚給哥哥姐姐告狀的初衷所在,當她不知道邊家與唐家聯姻實則是邊家讨了便宜,唐家從上到下地不痛快麽?
活該。
她這樣想着,偏開了臉。
邊慎修依然沉默,看着唐曉東的目光一派平和,仿佛剛才的話沒有一句與他相關。
“邊慎修,我給你一分鐘,”唐曉東不依不饒,繼續施壓:“跟我姐回車上,向楚楚道歉。”
“唐少爺……”
向毅跨入兩人之間。
剛張嘴就被唐曉東指着鼻子罵:“哪來的一條跪着爬的狗?!也配叫我??”
聲音大到耳鳴,就在向毅睜大眼睛,身體不由自主向他過去時邊慎修拍了他肩膀一下,給他一個叫停的眼神。
空曠的工地吹起了早春的寒風,幾只鳥相繼落在不遠處,蹦蹦跳跳地趁着這個地方少有的寂靜時刻在沙子堆啄着什麽……邊慎修看了這些幾秒,随後把目光牽回來,靜靜地注視那個始終虎視眈眈盯看這裏的男孩——也許他自己都沒發現,凝視他的時間過長了。
在唐婉婉略有察覺以及唐曉東歪頭要順着看過去時,邊慎修牽起了唐婉婉的手。
是十指相扣的那種方式,掌心包裹的指根一下子就軟了,唐婉婉低着頭任由男人随意擺弄。
倆人一前一後走向車子。
**
人一走,楊超順着牆根出溜坐下。
胸骨疼得他後背內衣都沁透了,完全是吊着一口氣在硬撐,他很想問邊野被踹的那一腳有沒有事,但苦于開不了口,張嘴就吃痛得嘶嘶吸氣。
大批人圍過來,最前面的就是邊野。
“不欠,你你,啦……”
費了好大力氣才咬出這幾個字,之後楊超捂着右側肋骨除了悶哼再說不出什麽,邊野跪下來背向他,意思是要背他去醫院。
——那不就又不對等了??
個傻小子。
楊超實在張不開嘴,只得皺眉苦笑,他搭到身旁工友的膀子,意思很明顯了,他用不着邊野。
就在邊野因為肩背遲遲沒有重量而回頭時,楊超鉚足力氣往前探身,哪怕痛得他打哆嗦,也想再揉揉邊野的頭發,他有感覺他的小兄弟再也不會來了,很可能這就是他倆最後一次見面。
想着,手不自覺地愈發在發間用力,幾乎成了粗魯的揪扯。
棚裏大多數兄弟或跪或蹲,站着的沒幾個,衛凜冬還是那個樣子,沉默,木然,沒什麽表情,在這一片中就顯得格格不入。
他目光從半阖的薄薄眼皮垂下,落在腳邊男孩被揉亂的頭發以及那只粗糙大手上。
邊野轉回身,面向楊超,楊超對他笑着,很虛弱,卻還是把手指蜷住,只留下首尾那兩根,在耳邊擺了擺,意思是有事跟他電話聯系。
男孩對他一牽嘴角,笑着說:“謝謝超哥。”
*
進入小黑車,邊野随手關門,側面啪的一聲打火機乍響。
邊野轉過頭,本以為會對上衛凜冬的眼光卻發現對方視線偏上,像是在……看他的頭發。
邊野莫名覺得頭癢,他随意向後撥弄了幾下。
煙氣忽地極近,邊野聞到了手掌散發出的焦油味,是抽了太多侵染進皮膚造成的,他不在的時候,衛凜冬一定是将車窗落到底,面向外抽的。
車內聞不到一點氣味,但你看車底,一定堆起小山似的煙頭——衛凜冬沒有煙瘾,平時不會抽這麽厲害,邊野一下子心疼得不知怎麽好。
“你很喜歡被他摸頭?”
袖口晃在側額的鬓角旁,邊野随着衛凜冬的手眼光落到他指腹上,是從他頭上撚下的一片灰白土屑。
土屑遍布工棚各處,應該是楊超曾經用手支撐身體沾在手掌上,揉他頭發時又剛巧弄到上面,邊野擡起眼,望着衛凜冬。
“受傷了麽?”男人被煙熏眯了眼,噴着白霧說。
邊野搖搖頭。
衛凜冬垂下眼皮,逗着玩似的将煙沫彈到他胸口:“那這怎麽弄的?”
邊野順着往下看,鞋底模樣的污跡十分顯眼,甚至圓弧的鞋跟都能看出來,向毅腳上的功夫一向了得,以往跟他交手邊野是不會接近他的腳,這次實屬沒長腦子,殺心一起,什麽也顧不上了。
邊慎修怎麽可能不帶向毅來,那可是一條忠實的老狗。
邊野抿了抿嘴:“踹着了。”
“脫衣服。”衛凜冬迅速攥滅煙頭——用手掌。
就在邊野驚異地睜大眼睛時,胸前扣子已經被衛凜冬解開,下一刻就是隔着薄薄一層背心感受對方的指尖。
過了冬,邊野就再沒穿過毛衣,總是簡簡單單一件單衣。
衛凜冬喜歡邊野穿淺色,買的大都如此,配合男孩與生俱來的幹淨膚色,那種毫無瑕疵的純潔會令人感到舒服——
不是這礙眼的一抹血色。
應該是紐扣之類的被鞋跟碾壓,在皮上劃出一道血痕。
脫掉單衣,衛凜冬兩只手抓起男孩貼身背心往上撩,即便純棉質地足夠柔軟,動作快了,也一樣将那兩粒蹭得堅挺……邊野迅速捏緊了手,努力咽下快要湧出喉底的呻.吟,沒有給他更多時間控制,衛凜冬摸了上來——
邊野再一次睜大眼睛。
手深深淺淺,在他肋骨和胸口移動,所過之處帶起一片難以忍受的麻酥,不會有人曉得邊野是用了多大力氣去對抗體內沸騰的欲望,小腹又一次燒起來……他彎下腰,喉嚨滾出了什麽聲音。
衛凜冬擡起邊野下颌:“疼啊?這裏?”
他摸在左心那個位置。
——受不了。
邊野一把抓過衛凜冬的手,含混地說了聲:“疼。”
确實,他的姿勢看起來十分不好——
整扇後背彎成拱形,低頭捂着小腹,兩腿緊緊夾着,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去醫院。”
衛凜冬挂擋開車,腳踩油門。
車幾乎是竄出去的,就在這個時候,控制臺屏幕亮起一串電話號碼,備注的名字是:少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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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