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婚約

婚約

這個人剛才還一副不問出來誓不罷休的樣子,轉眼又換了樣子。

不管他什麽意思,他不問最好。

但是他們這個相處關系……寧無意按着碗沿,有點摸不準。

寧無意扶額,上次在魔宮醒來,不一樣的情形,腦子裏盤桓的卻是同樣的問題。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還有,聽魔尊話裏所說,下午掌門師兄過來過,那魔尊在他這裏養傷,掌門師兄肯定是知道的,但是掌門師兄為什麽沒有阻止呢?

難道掌門師兄也覺得,魔尊可信?

謝千瀾給他夾菜,“快吃,要涼了。”

寧無意:“哦。”

別說,魔尊這做飯的手藝還真是不錯,而且都是他愛吃的……?

不對。

桌上的菜并不都是他愛吃的,只是謝千瀾夾給他的菜無一例外都是他喜歡的,他不喜歡吃的山筍和芹菜,謝千瀾就沒有一次都沒有夾給他過。

說明他已經記住了他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

寧無意若有所思。

謝千瀾吃完晚飯就去收拾碗筷了,玉簡上叮囑魔尊在他這裏是為了養傷,寫好了配藥的方子,寧無意把藥方背了一遍,去丹房煮藥。

進屋就是一股靈藥靈草熬煮的味道,謝千瀾拿着小蒲扇,盯着咕嘟咕嘟冒氣的藥罐,已經在煮了。

謝千瀾:“怎麽過來了?這裏味道重。”

寧無意:“你在啊,我想來給你煮藥的。”

謝千瀾:“嗯?你知道藥方嗎?”

沒有記憶的寧無意和他接觸的時間不長,回到千葉峰上這還是頭一回,應該不知道藥方吧?

寧無意納悶,看那玉簡上寫的,這事不是他在做嗎?

“之前……不是我在煮藥嗎?”

謝千瀾頓了下,随即想通,阿意一貫細心,肯定是想了什麽辦法提醒沒有記憶的自己。

他笑笑,道:“是,我忘了,不過我現在沒有之前那麽虛弱,可以自己來,就過來了。你去休息吧,我能弄好。”

“四運散要配着明竹白生藤煮三遍,蘭風草也要用靈力化開,我和你一起吧。”

謝千瀾:“那你幫我把蘭風草化開。”

寧無意拿起蘭風草,謝千瀾看火候差不多,又取了新的明竹白生藤加入藥罐之中。

寧無意化開蘭風草後盛入白瓷碗之中遞過去,謝千瀾随手接過,指尖碰到寧無意手指,寧無意手指顫了下,緊接着整只手都被謝千瀾包住。

寧無意:“……”

謝千瀾握着他的手,用另一只手将瓷碗接過,倒入藥罐中。

握着寧無意的那只手倒是松開了,但松開前還很自然的摸了下他的手背。

偏偏他盯着藥罐的神情專注,完全瞧不出任何故意的心思。

寧無意:“……”

這是什麽糟糕的下意識習慣性動作!

謝千瀾煮好藥用靈力散去熱度,靈藥不苦,他一飲而盡,将藥碗清洗幹淨,回身牽起寧無意道:“好了阿意,走吧。”

寧無意:“!”

寧無意腦袋懵懵的被他牽着回到了卧房,走到床邊忽然腦海中一個激靈。

床、床呢?

就這一張嗎?

他這千葉峰上連多餘的房間都沒有,這屋沒有多餘的房間,那他和魔尊晚上是……

不是吧?!

寧無意的震驚剛起,謝千瀾又摟過他替他解了外衣,低下頭去就要吻他的臉頰。

寧無意眼睛都圓了。

等等等等……這進度是不是太快了!他失憶了啊!!

謝千瀾的吻沒有落到實處,他對上寧無意眼中的震驚,終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開始懊惱。

剛剛寧無意陪他煮藥,像極了他們在神界時共同度過的每一個尋常的日子,他太專注,一時沒轉過來,以為他們還在神界。

他親吻寧無意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習慣了睡前替阿意寬衣,再讨一個吻。

不過顯然,沒有記憶的寧無意已經誤會大了,他頭一回應對這樣的事,攥着衣袖道:“那個……我們……”

謝千瀾低笑出聲來,有被局促不安的道侶可愛到。

他把有些僵硬的寧無意收進懷裏抱緊了,“不做別的,讓我抱一會吧。”

悶着頭修煉了一千年,恢複記憶後感情才落到實處,思念也跟着蔓延。

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寧無意不記得,但不妨礙他覺得這個懷抱讓他安心,他就這麽任由謝千瀾抱着,身體随着呼吸逐漸放松下來。

過了會,謝千瀾額頭抵住他,“你怎麽這麽乖啊。”

寧無意:“……”

謝千瀾:“說什麽就是什麽,以後出門被別人騙了怎麽辦。”

寧無意:“我沒有。”

“沒有嗎?”謝千瀾道,“讓抱就抱,是不是你。”

寧無意別過頭。

“萬一我是騙你的呢?”謝千瀾追着他,貼着他的臉頰輕聲呢喃,“你就不怕嗎?”

寧無意:“騙什麽?”

謝千瀾:“忘了我的身份?我可是魔尊,你就不怕我心存歹念圖謀不軌?說不好就先騙你感情再騙你身子最後要你性命再攻占仙界。”

寧無意:“……”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是。

寧無意抿了抿唇,沒動,謝千瀾按着他後腦将他扣在懷裏。

他們這次相遇之後,阿意恢複記憶的時候更多,對于沒有記憶的阿意來說,相處的時間實在短。

可被抱住的時候,他沒有任何抵觸也沒有半分的懷疑,要被親的時候他除了震驚也沒有明顯的反抗。

他的阿意總是這樣,明明那麽聰慧通透的人,在他這裏卻好似遲鈍一般,沒有分毫的防備和戒心。

他們從前初遇他便是如此,後來他明知他是什麽人,卻還是執意相信他,甘心為了他燃心血點明燈崖,以真身入幽玄塔,神格說剝就剝,魂靈更是碎的一片一片的。

謝千瀾每次想起這些來心都會跟着疼,從沒見過這麽傻的人。

寧無意被他扣在懷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從他肩膀處傳出來,帶着他的肩骨微震,“那你現在進行到哪個環節了?”

謝千瀾沒理解:“什麽環節?”

寧無意:“……”就這還攻占仙界呢?

寧無意:“騙身騙心謀財害命到哪個環節了?”

謝千瀾:“……”

“騙身,”謝千瀾慢條斯理的故作惡劣道,“今晚就把你拐上床。”

“哦,”寧無意語氣平平,“所以是要睡覺了嗎?”

謝千瀾:“誰說的?你今晚別想睡了。”

寧無意:“你說的,你說不做別的。”

謝千瀾:“我說你就信?那我還說今晚要騙身呢,你怎麽不信這個。”

寧無意無語:“你也太不走心了,哪有你這麽騙的。”

謝千瀾:“……”

謝千瀾松開了他:“那你說說看,要怎麽騙才算走心?”

寧無意往床上去了,坐好,躺下:“那可不關我的事,揚言要騙人的不是我。”

謝千瀾:“……”

謝千瀾一道上了床。

寧無意側躺着看了看他,剛才是在擔心一張床來着,但真躺下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不是他完全沒有戒心,他雖然沒有這些天相處的記憶,也不知道他和魔尊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的判斷。

如果有這樣一個人,他會下廚會等你吃飯,會用心記住你飲食習慣,在生活中哪怕再專注也不曾忽略你的存在……這些細節看似微不足道,卻已經足夠給予信任了。

不管他的目的是不是不純,寧無意覺得,至少他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寧無意十分安然的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感受到一直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又忍不住睜開。

謝千瀾很安靜的躺在旁邊,眼神缱绻,沖他笑笑。

“還要抱嗎?”寧無意忽然問。

謝千瀾明顯的怔了下,而後笑道:“要。”

.

謝千瀾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這種半夜把人抱進懷裏的事情幹一次不夠,竟然又來一次。

那麽昨天晚上又是怎麽回事,寧無意睡裏面,他睡外面,結果外面地方那麽大他不睡,他跑裏面去把人把人抱的死死的?

謝千瀾想着皺起了眉,昨晚睡覺前發生了什麽?他吃飯時在問寧無意瞞着他什麽事情,寧無意不肯說……後來呢?他記不清了。

奇怪。

謝千瀾顧不得想那些,悄悄擡手,準備松開寧無意。

寧無意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謝千瀾:“……”

這怎麽解釋。

不過寧無意卻并沒有跟他計較這件事,而是坐起來,從儲物空間掏出自己的弟子命牌,那牌子正一閃一閃的,還在發燙。

寧無意閉上眼睛,注入靈力,沒多久,猝然睜開眼睛,他匆忙披衣起身,對謝千瀾道:“我出去一趟。”

謝千瀾:“去哪?”

寧無意:“主峰,找我師兄。”

尾音消散在空氣中。

他走後,謝千瀾停了會,也穿好了衣服,跟了上去。

主峰清晨有很多做早課的弟子,謝千瀾隐匿身影和氣息,從他們當中穿過,他對這裏不熟,寧無意走的又快,到主峰後他就把人跟丢了,找了一會才找到桓常青的住處所在。

“你去我自然放心,只是你去救人,那位怎麽辦?”桓常青道,“他回魔界還是呆在千葉峰?”

呆在千葉峰掌門師兄肯定不會放心,寧無意道:“讓他跟我一起走,如果他不想去,就讓他回魔界。”

桓常青也着急救人,但小師弟和魔尊一起去他還是隐隐不放心。

桓常青焦躁不安的踱步,“那件事你真的沒告訴他?”

謝千瀾将自己隐藏的更認真了些。

寧無意:“什麽事?”

“還能是什麽?”桓常青忽然向他伸手:“你把你水紋玉佩給我,我就答應你們同去。”

寧無意倒不是不給,只是不解,“玉佩跟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桓常青說完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過分了,他知道小師弟有多寶貝那塊玉佩,不單是婚約的緣故,更重要的那是他父母留下的唯一的遺物。

“算了,你……應該是我多慮,你去吧,萬事小心,對魔尊也不要過分信任,有事及時給師門傳信。”

寧無意應下,不想出了主峰,桓常青又追了上來,道:“我思來想去,玉佩還是交由師兄暫時替你保管。”

寧無意還是那句話:“為何?”

桓常青高深莫測:“師兄自有深意。”

師兄看着他長大,自然知道這玉佩對他而言的重要性,不會無緣無故問他要,寧無意便将玉佩交給了師兄。

“待事畢來找師兄取回。”

寧無意救人心切,将玉佩給了師兄便往回走。

僞裝成桓常青的謝千瀾手裏拿着寧無意給的玉佩,又從身上摸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佩。

謝千瀾:“?”

謝千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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