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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李吟趴在樓梯上聽着,聽到陳懿說訂好了陳客跟辛潔的婚禮日期時,心裏‘咯噔’一下,随後慢慢的垂下眼眸。
她比誰都清楚自己跟陳客之間的差距。
他對她好,給她寵愛,都是她的福分,并不代表這些都是應該她得的。
陳家怎麽安排陳客的婚事,她一個小小的傭人沒資格插手,默默的蹲在那裏蹲了好一會,才回到房間。
回到房間沒多久,就聽到樓下傳來了東西摔碎的聲音,緊跟着就聽到陳客的暴怒聲:“休想!我想娶誰,不想娶誰!你們誰都控制不了!”
窗外,初冬将至,一片片寒霜凝固了窗臺上的雨水,霧蒙蒙的天籠罩着整個明安山。
自從那天過後,陳客就被變相軟禁了。
只允許他在自己的別墅裏和離雅閣走動,其餘的地方,一概不許去。房間也被嚴格的把守起來,除了他別墅裏的傭人外,別人沒法進入。
一轉眼,李吟有七八天沒有看見他,思念有些泛濫。
她趁着吃飯的空檔去打聽,才知道陳客也絕食了幾天表示反抗,說餓得躺在床上,虛弱得不行。
李吟擔心又心疼,當天放學回來就往衛衣裏塞了很多零食,然後順着後院翻牆進入陳客的小院,想着給他送點東西吃。
陳客不愛吃零食,唯獨鐘愛一種德國産的薯片,這種薯片在外面沒有買,她就通過人情往來,從別墅的廚房兌換了一些,穿着一件寬松又大的衛衣裏塞了很多包。
七八包的薯片,在翻牆的時候給她造成了嚴重的困擾,她踉踉跄跄的抓着冰冷的鐵絲牆,一腳登了過去後,‘哎喲’一聲,踉跄的倒在地面上,頓時,懷裏的薯片就落了一地,發出不小的聲音。
她顧不上疼痛,趕緊爬了起來,摸黑撿起地上的東西。
結果撿到一半,一道亮光就打在她的臉上,照得她眼睛疼,下意識的伸手擋着臉。
“是誰?”對方的聲音冷冰冰的。
李吟慢慢的把手放下,喘着粗氣,“是,是我。”
Z看到李吟的面孔後,将手電筒關掉,語氣冰冷:“你來這裏幹什麽?陳董已經下令了,小少爺的別墅要全程監控,不準任何人進入。”
“我東西掉到裏面去了,羽毛球。”李吟開始瞎掰,“我要去裏面撿。”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李吟在撒謊,且不說這附近有沒有打羽毛球的場所,就單單說她這落了一地的薯片,怎麽看都不是來撿羽毛球的,但Z卻收回了審視的目光,朝着另外一邊走去,“那你快點,我在附近巡邏,等我回來的時候,你最好已經離開了。”
“謝謝,我馬上!”
李吟趕緊低頭,将散落一地的薯片塞回到衛衣裏,繼續往後走,後面的空地就是陳客房間對應的地方。
房間亮着燈,窗簾也是敞開的,只是沒有看見人。
李吟仰着頭,小聲的沖樓上喊:“少爺,少爺!”
害怕被人聽見,她喊得極其小聲。
連續喊了七八下,終于看到一個人影走到窗前,将窗戶拉開。陳客穿着黑色毛衣和牛仔褲,右耳上一顆亮閃閃的耳釘十分具有野性,垂眸之際,便看到了站在樓下,穿着灰色衛衣的李吟。
只不過眼前的李吟有些可笑,明明瘦小的身材卻被撐得巨大無比,尤其是腰部,像是塞了一個水桶。
兩人目光交彙,皆是無言。
良久,陳客才笑着問:“你怎麽進來的?”
“我翻牆進來的。”李吟露出笑容,耍寶似的,從衛衣裏取出了一包薯片,舉得高高的,“少爺你看,我給你換的薯片,聽說你都不吃飯,是不是想吃零食呀,你看,我給你帶了很多!”
陳客是餓了幾天沒吃飯了,被氣的,他沒想過這場婚姻在他的攪和下,還是猝不及防的提前到眼前。無法接受将來跟他結婚生子的人是辛潔,無法接受每天醒來看見的人也是辛潔,更無法接受她會是他的妻子。
但連日來的陰雲,在看見李吟的那一刻,徹底被修複。她就像是一顆小太陽,到哪裏都能溫暖人心。
看着她将薯片舉得很高,他微微挑眉:“誰告訴你我愛吃這個了?”
“你明明就很愛吃,我以前在你別墅裏的時候,看見你吃過好幾次。”
李吟在陳客別墅裏的日子,記得特別清楚,哪怕是一些小事,都被她牢牢的刻畫在心裏。
這種薯片,陳客吃過好多回,怎麽可能有假?
“傻子,這個薯片有藍标和黃标,我吃的是藍标,甜辣味的,你這個是黃标酸甜味,我可不愛吃。”
“啊?!”李吟有些尴尬,“怎麽會這樣啊,害我換了好多。”
看着她垂頭喪氣的樣子,陳客輕笑,“李吟,你真的好好騙,哪有什麽黃标藍标,我就愛吃這個。”
李吟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惡狠狠的瞪着陳客,“你又騙我!”憤怒的拿起薯片朝着陳客扔去,力道大得有些可怕,竟然還真的扔到了三樓,陳客微微一彎腰,接得正正好好。
李吟看見他接住了,得意洋洋的叉着腰,“我可告訴你,這些薯片是我去廚房打工換來的,你不吃飯,就吃這個,當然吃飯更好了,吃飯有營養。”
陳客拿着薯片,唇角上揚,“你就為了給我送這個啊?”
“也不是。”李吟隐藏着情緒,“就是,我們學校最近有個表演,然後輔導員讓我去跳舞,我學了好多天了,但是現在我又不住學校,沒人幫我看看我跳得怎麽樣,少爺幫我看看嘛。”
陳客雙手靠在窗戶框上,低低的笑:“好。”
李吟垂下頭,暗自給自己打氣,小聲的說了三遍‘可以的’,然後就開始七扭八扭,一會做鬼臉,一會扭得四肢亂飛,怎麽看都不像是在跳舞,反而像是故意在扮醜,逗人笑的。
果然,陳客被逗得笑出聲來,先是低低的笑,後來就是捧腹大笑,指着李吟說:“你別跳了,你要是拿這個舞蹈去表演,學校的歷史上都得有你李吟這個名字。”
李吟聽着他的笑聲,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故意問他,“少爺,我跳得很差嗎?”
“不是差,是醜。”
李吟‘哼’了一聲,用手把鼻子往上拱,發出豬的叫聲,“你才醜。”
陳客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吟,笑意不止,“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被困在這裏拿你沒辦法,所以你才這麽有恃無恐?”
“對啊對啊。”李吟笑着點頭,“你現在打不到我了,我可以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那你現在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夜色露重,寒風瑟瑟中,李吟始終保持着笑容,仰頭看着陳客,眼眸亮閃閃:“沒什麽特別想說的,就是想叫你飯要吃,別餓着。”
“除了這個呢?”
李吟沉默了會,“沒啦。”
“哦。”他低低的應了一句,沒再接話。
兩人就這麽陷入了沉默的境地。
初冬的風,吹得有些冷,白天能有十來度,到晚上就只剩下了八九度,李吟開始哆嗦着在原地抖動着身體。沒一會,一件大衣從天而降落在她的頭上,黑暗籠罩她的眼眸,随之而來的便是淡淡的松柏香。
她将大衣拿了下來,看見陳客已經打開了薯片,往嘴裏送了一片,“太冷了,回去吧。”
李吟将陳客的大衣穿在自己的身上,猶如小孩穿大人的衣服,衣擺都已經到腳邊了,她裹緊大衣,仰頭看着他,小聲地說:“不想走……”
“那你還想幹什麽?”
“可不可以就站在這裏看着你?”李吟伸出手指頭,有些央求的口吻,“看一分鐘。”
陳客唇角微微上揚,“你現在不怕我了?居然還敢看我?”
“嗯,不怕啦。”她笑着說,“早就不怕了,少爺,你是個好人,特別特別好的人。”
陳客嘆息,“那再好的人,是不是也沒辦法左右自己的婚姻?”
那天晚上,天氣很冷,除了陰寒的冷空氣外,李吟還是頭一回在這個桀骜不馴的小少爺臉上看到了無奈,他從一開始就不滿足于聯姻,也不屑于這樣的交易,試圖打破,卻從未有過一絲裂痕。
李吟微微垂下頭,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想了半天,才說:“少爺,好人會有好報的,你一定能夠得償所願。”
陳客聽着李吟的話,又不禁笑出聲來,“少看點短視頻吧,還還好人有好報,我們圈子裏的惡人多了去了,是你太純潔。”
“可是你就是大好人!”
陳客看着她驕傲又自信的樣子,好像真的相信這個世界善惡終有報,不禁嘆了口氣,“小傻子,很冷的,快回去吧。”
李吟‘嗯’了一聲,有些依依不舍,接連把懷裏的薯片扔上去,仰頭看着他,“我,我明天還來!你想吃什麽,我都帶給你!”
他什麽都不缺。
只缺她而已。
陳客故作思考,“缺一個擁抱,在房間好冷,開暖氣也冷。”
李吟臉一紅,但又快速堅定地說:“好!我知道了!明天見!”
說完,也不等陳客回話,蹦蹦跳跳的往黑暗處跑去,陳客凝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凝望了許久,才默默的将她送的薯片抱了起來,一一的擺放在自己的展示櫃裏,同他往年所獲得的獎杯、獎牌一起,顯得格格不入,但卻令他十分滿意。
第二天晚上,李吟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帶着一個自己做的玩偶再次‘翻山越嶺’來到陳客的領地,只不過有一就有二,剛翻牆,就滋溜一下摔倒在地,又被Z抓了個正着。
她這會解釋自己是來撿零食的,說是昨天過來撿羽毛球的時候落下了。
Z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拿着手電筒往另外一邊走,邊走邊說:“快點。”
李吟快速爬了起來,吭哧吭哧的跑到陳客房間的位置,仰頭喊了幾聲,“少爺。”
喊了沒幾聲,一條手臂粗的繩子就從三樓扔了下來,緊跟着就看見陳客從窗戶鑽了出來,準備順着繩子往下爬。
一整個動作看得李吟驚心肉跳,愣了幾秒鐘緩過神來,下意識的跑過去伸手抱着,驚恐地喊:“少爺,你幹什麽。”
陳客沒回話,腰部綁着安全繩,順着粗壯的繩子,很快就跳下來了。
這得多虧他往日都有練習攀岩等極限運動,從三樓下來,對他而言不算什麽難事。
他跳下來後,解開安全繩,握住李吟的手往暗門跑去。
越過一條長長的青石板小路,周圍種着幾棵大樹,大樹上還有陰冷的雨水,時不時會滴落下來,落在兩人身上。漆黑的環境,全靠陳客的熟悉,快速繞過一條人工池塘,就來到了東側門的位置,這裏停着一輛黑色卡宴。
他要拉着她上車,而李吟這會才回過神來,在漆黑的夜裏,喘着粗氣,問道:“少爺,你要帶我哪兒?”
“私奔。”夜裏,少年的聲音低沉卻又帶着笑意,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就将李吟推了上去,“你已經上了賊船了,別想逃。”
‘嘭’的一聲,車門關上,他快速的坐到駕駛座的位置上,啓動了車子,打了個方向盤,直接朝着東側門的大門開去。
東側門不是正門,所以把手沒有那麽嚴格,只有三個保安輪流換崗。
當陳客的車子開過來的時候,保安立刻上前攔了下來,剛要說話,黑色的車窗搖下,陳客陰冷的側臉出現,“滾開,別攔着我。”
“小少爺!”保安瞪大雙眸,連忙拿出對講機,準備跟前面的保安取得聯系,但剛要說話,陳客的眼眸就直直的掃射過去,“別逼我動手,滾開!”
黑夜裏的陳客,深墨綠色的眼眸裏滲着駭人的光芒,即便是隔着車子的距離,也能讓人心生膽顫。
誰都知道陳家這位小少爺的脾氣最差,動起手來要人命,保安膽小,被震懾了一句後,就顫抖的放下了對講機,給陳客開了側門,“小少爺,陳董說過,您——”
話,還沒說完,車子便揚長而去。
在明安山的路上,車子就像是黑夜裏的一束光,自由且熱烈的往最耀眼的地方奔去。
陳客打開窗戶,任由車窗外的冷空氣往車窗裏灌進來,冷風将他的碎發吹亂,他恣意慵懶的放起了音樂,扭頭看着李吟,笑着說:“冷的話跟我說,我關窗戶。”
李吟的心也沒有來的興奮和激動,搖頭說:“不要,我覺得這樣很好。”
她沒問陳客要去哪。
她知道,他一定有想去的地方。
車子快速的駛離了明安山,在接近淩晨的時候開上了高速公路,李吟倒在位置上,扭頭看着陳客,“少爺,我困了。”
“那你睡吧。”陳客把音樂關掉,“到地方叫你。”
李吟‘嗯’了一聲,實在是熬不住了,将副駕駛的位置調到睡覺模式,倒頭就睡。
臨近畢業季,她的壓力越來越大,事情多到經常需要熬夜才能完成,像今天這麽早就可以睡覺的日子,屈指可數。即便是在車上,也能快速入眠。
不過她說夢話的能力還是非常厲害,剛進入深度睡眠就開始亂七八糟的說了起來。
有說好累、好辛苦。也有說好餓、好想吃東西,說到最後,含糊不清的說:“少爺,你不要不開心……”
陳客微微回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揚,繼續扭頭往陌生的城市開去。
越往北越冷,車內已經顯示外頭的溫度降到了零下五度,從南方城市開到北方城市的路上,就是從春暖花開,開到冰天雪地,進入寧市的市區時,外頭正下着鵝毛大雪,街道上也覆蓋着薄薄的雪花,大概率是早上才開始下的。
李吟聽到了外面小販的叫賣聲,迷迷糊糊睜開雙眼,一入眼便是滿天的雪花和熱鬧的街景。
她立刻坐了起來,趴在窗戶上看着車窗外的景色,說道:“少爺,我們在哪?”
“在寧市。”陳客轉了一個彎,直接開到了對面的五星級酒店的停車場,“開了一夜的車,先去休息一下,然後就開始我們的私奔之旅。”
李吟聽到‘私奔’兩個字,心頭猛地顫了顫,扭頭凝望着他,心裏像吃了蜜糖一樣的甜。
陳客停好車後,下車給李吟打開了車門,兩人走進寧市廣廈酒店,訂了一間全景總統套房。酒店經理親自出來迎接,領着他們來到頂樓,還配上了紅酒和早餐。
陳客有些不耐煩的催促他們離開,‘嘭’的一聲關上門後,走到裏面的房間倒下,說道:“李吟,你昨天,不對,應該是前天了,答應我的事呢?”
李吟還在被房間的裝修驚豔,到處打量,聽到陳客的聲音,嘟囔道:“什麽事?”
“不是說給我抱嗎?”
“我什麽時候說給你抱了?”
話音落下,陳客從房間裏蹿了出來,直接沖到她跟前,一把抱住她。
李吟被他抱得滿懷,哼了兩句,卻沒有推開他。
她也好想他。
想就這麽抱着他。
外面的大雪紛紛的落下,陰冷的霧霾将整座城市覆蓋,可屋內的溫馨卻包裹着李吟,讓她覺得這個冬天,是她這輩子過得最暖的一個冬天。
陳客低頭看着她乖巧的貼着他的胸膛,不鬧騰、也不推開他,唇角上揚,望着落地窗外的雪景,“嗯,你還算遵守諾言。”
李吟微微仰頭,兩人的目光交彙,溫熱的氣息彼此交融,她眉眼彎彎,“那抱好了,你去休息吧,我睡了一個晚上,一點都不困,我想吃早餐。”
陳客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就知道吃,好吧,少吃點,中午帶你去吃好吃的。”
“嗯。”
陳客松開她,走到裏面的房間睡覺。
李吟走到餐桌前,随便挑了幾個小吃走到沙發坐下,拿出手機耍短視頻。
雖然陳客走秀的視頻已經是一周前的事情了,可是餘熱始終沒有退去,就算現在打開短視頻的app,也依舊能夠刷到‘少爺走秀’等字眼的視頻。
下面的評論不堪入目。
“這年代,有錢人追女仔也這麽花心思,大家不應該感動嗎?少爺用三心二意來跟我們普通人證明,有錢人也會有戀愛腦。(狗頭)”
“這可是陳客,陳客啊!陳氏家族最小的兒子,身上帶着四分之一德國血統!不滿二十歲就193了,天吶,他能不能雨露均沾(bushi)”
“看起來很能生的樣子(瑟瑟),少爺鯊我。”
“OMG,這種又有少年感,又有成熟男性魅力的男孩子到底是誰在談啊,能夠讓他主動出來走秀的女人是上輩子拯救銀河系了嗎?!”
李吟一邊翻着,一邊郁悶煩躁。
不是因為沒有提到她煩躁,而是因為網友各個都盯着陳客的顏值和身材評頭論足。假設他并沒有長得這般漂亮,是不是這時候的風向就會變成有錢人也長得很一般的言論?
她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麽要拉着陳客上臺,讓他卷入網絡這個漩渦裏。
整個陳家對他保護非常好,很少讓他出現在大衆視野裏,并且還讓他從貴族學校轉到家裏進行單獨教育,而她這麽堂而皇之的就将陳家對他的保護給解除了。
難怪陳懿那麽生氣。
是她該受的。
她默默的望着陳客睡覺的方向,沮喪的嘆了口氣。
陳客睡到中午才蘇醒,醒來後還是懶洋洋的躺在床上,惺忪的睡眼帶着朦胧感,穿着一套純白色印着黑色圓圈的睡衣,在床上翻了一下,就看見李吟坐在一旁看着他。
他微微挑眉,聲音沙啞,“幹什麽?”
“少爺,你睡相好好呀。”李吟快速的趴到床上,捧着臉看着他,“不打呼嚕、也不說夢話。”
陳客睡覺乖得很,褪去了往日的桀骜不馴和暴躁,細嫩的皮膚加上俊美的五官,就像一個剛從高中畢業的少年,溫柔得不得了,看得她心裏一陣發軟,忍不住感嘆:“原來不止有睡美人,還有睡帥哥。”
陳客伸出手敲了敲她的腦門,坐起身來,“對,比你好,會說夢話的睡美人,快滾出去,老子要換衣服。”
李吟笑嘻嘻的看着他,“可以不出去嗎?就在這裏看?”
陳客微微挑眉,斜眼看着她,用手摟住她的脖頸,将她拉到自己的身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低聲說:“真的?那我可脫了。”
李吟看見他拉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腹肌時,連忙用手捂着眼睛,“松手松手!看了長針眼!”
“慫貨!”陳客緊緊摟着她的脖頸,“做人要說到做到,想看就給你看個夠!”
“不看不看!少爺快松手!我不看!”
李吟掙紮着,沒一會就掙脫掉陳客的手臂,如鯉魚打挺般,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急匆匆的朝着門外跑去。
陳客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止不住往上揚,脫掉上衣說道:“膽小鬼……”
李吟紅着臉跑到門外,用手扇了扇,稍微降了些溫度,在門外等了幾分鐘,陳客就開門走出來了,李吟扭頭望去,看見他裏面穿着一件淡藍色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外面套着一件淺色調的毛衣,再加上一件長款風衣,整個人體态颀長又具有矜貴的氣息,跟夏日的他完全不同。
她癡癡的看了他好幾秒鐘才回過神來,“少爺,我們去哪?”
“随便。”陳客笑着走到她跟前,很自然的摟住她的肩膀,“就四處逛逛,吃東西,看風景,走到哪裏算哪裏。”
李吟穿着一件土不拉幾的淺灰色羽絨服,縮着脖子說:“我想吃糖餅,你睡覺的時候我做攻略了,這個城市的糖餅特別好吃。”
“行,聽你的,去吃糖餅!”
外面的氣溫直逼零下十度,大雪紛飛。霧大到五米之外就看不見人影了,不少人選擇徒步上班。只不過像這麽惡劣的天氣裏,路上的行人都很少。沿途經過的店鋪都沒有糖餅店,兩人就在冰天雪地裏,冒着風雪往前走。
陳客一邊走就一邊看着李吟,看見她縮着脖子,就把她的手握住,放進自己寬大的口袋裏。
風雪很大,兩人都張不開嘴說話。
沿着東城大道一直往下走,漫無目的的走,終于在一家小巷子口裏看到糖餅店。
小小的攤子支着,手寫的‘糖餅’兩個字,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奶奶,聽說兩人是外地來了,特意給兩人多放了芝麻和紅糖。
付了錢,李吟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吃得滿嘴都是紅糖,還故意要去蹭陳客的衣服。
兩人在巷子裏你追我趕,打打鬧鬧。
最終還是因為糖餅而停戰,靠在沒有風雪的巷子裏,将整個糖餅吃進肚子裏後,李吟就拿出手機開始錄像,一邊錄像,一邊整理口音,字正腔圓的說:“站在我對面這個,就是傳說中陳氏集團脾氣最差的小公子,陳客!”
陳客靠在牆壁上,玩世不恭的盯着她的手機屏幕,微微挑眉:“幹嘛,拍亡夫回憶錄啊?”
聽到‘亡夫’兩個字,李吟臉蹭的一下子就紅了,瞪着他,“你不要臉,我就是記錄一下我們兩個第一次出來玩嘛。”
“好吧,你記錄吧。”
李吟又清了清嗓子,拿着手機靠近他,“這個少爺有點不開心哦,因為我剛才偷吃了他的糖餅,他說晚上要封住我的嘴巴,讓我不能說夢話。”
手機裏的陳客微微低頭,對着鏡頭說道:“李吟是笨蛋。”
然後雙手抱着手臂,靠着牆壁說道:“世界上最笨的就是她。”
“你才是笨蛋!”李吟反駁了一句,拿着手機靠近他,“我問你,你剛才吃糖餅的時候說了什麽?”
陳客的俊臉在視頻裏被放大,他冷笑一聲,看着鏡頭:“沒說什麽?大概就是說,李吟的嘴沒有紅糖甜,可我說的是實話啊。”
李吟大聲斥責:“你怎麽一點都不懂得反思!太過分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給我道歉的機會。”
“道歉啊……”他微微拉長了語調,唇角上揚,露出痞帥的笑容,突然朝着她走來,“也不是不可以,我這就給你道歉。”
然後就摟着她直接吻了上去,畫面突然中斷,陳客将她壓在牆壁上,深深的吻着她。
冰冷的溫度在這一刻,變得毫無作用,李吟握着手機的手變得局促不安,就這麽放在他的胸膛上,眼睛瞪得很大。
她就這麽近距離看着陳客濃密纖長的睫毛,心跳不斷的在加速。
無人經過的巷子裏,所有的一切都在升溫,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發燙的臉、滾燙的手、以及炙熱的心。
少年的吻技成長許多,幾十秒鐘後他微微松開她,雙手撐着牆壁,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懷中,深深凝望着她,說道:“李吟,我們去天涯海角吧,不回蓅市了。”
李吟沒有回答。
她很清楚,自己比陳客沒有好到哪裏去。這位少爺的手段高超到,讓她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可她也明白,陳客是屬于上流社會的,她能夠得到他一時的寵愛,已經很好了。
想到這裏,她慢慢擡頭看着他,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側臉,“少爺,我們已經到了天涯海角了,這裏沒有別人,只有我們。”
“李吟,你知道我不喜歡說這種話的,但是現在我還是得說。”他頓了頓,深深凝望着她,開口說,“我好像,離不開你。”
陳客确實很少說這種話,或者說從未說過。
他向來是天之驕子,誰都圍着他轉,只有別人離不開他,哪有他離不開別人的道理?
李吟雙手緊握,心跳得很厲害,不敢去看他的眼神,也不知道該看哪裏,飄飄然的轉了一圈,落在他的胸膛上,低低地說:“我也是……”
陳客唇角上揚,握住她的手,“嗯,那就好,如果你這會跟我說你還記着那個醜男人,我非跑回去揍他一頓不可。”
他牽着她往外走。
此時的雪已經小了許多,霧霾也逐漸散去,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她縮着脖子,扭頭看着他,“你好霸道呀,那如果我還對應徽有感情,你是不是連我一起打?”
雖然她覺得他不會打女人,但是以陳客的脾氣來說,還真說不準。
少年沉思片刻,緩緩吐出一句,“我只會囚禁你。”
“一輩子。”
“所以你該慶幸你不喜歡他,否則你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李吟害怕的顫抖了一下,用手狠狠打向他的手臂,“太過分了!”
陳客輕笑一聲,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裏。
兩人就這麽漫無目的的走着,看到标着當地特色的店,都會選擇進去嘗一嘗,不管吃不吃得下。
兩人走到環一路的時候,看到一家标榜着百年老店的字樣,李吟就拉着陳客進去,結果進去後才發現是肥腸店。
陳客一臉痛苦面具,連忙往外走。
李吟一把拽着他的手,說什麽都不肯走,扭頭就跟老板說要一碗肥腸面,讓陳客坐在這裏陪着她吃。
陳客怒火沖天,剛想罵人,卻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小聲地說:“快點吃,我真的受不了這個味道,感覺站在廁所裏,還是沒有沖洗幹淨的廁所。”
李吟頭一回看見陳客露出那種委屈的表情,忍不住又拿出手機記錄。
兩人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李吟拿着手機對着他,笑着說:“我們家大少爺受不了這民間疾苦啊,肥腸面這麽好吃,他居然說像站在廁所裏。”
陳客一直用手捂着口鼻,好看的眉頭蹙起,看着鏡頭,“好臭啊,李吟,你怎麽吃得下去啊?”
“臭就對了,我吃了以後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強吻我。”
陳客忍了一會,說道:“我憋着氣!”
然後默默補了一句,“吻還是要吻的。”
那個無辜可憐的小表情看得李吟捧腹大笑,她真是頭一回看見這小閻王吃癟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笑了好一會,又問:“少爺,我一直沒有問你,你為什麽叫陳客呀?大少爺跟二小姐的名字都好好聽,怎麽到你這裏這麽随便?”
“那你是沒有聽到更随便的。”陳客冷笑,“我剛回國那會,叫陳好,知道為什麽嗎?就是因為好這個字,就是好。”
李吟愣住,随後又爆發出一陣笑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然後呢?”
“後來我媽覺得有些太女孩了,又去改了,結果還是一個意思,因為客在蓅市的本地話來說,就是好。”
李吟趴在桌子上,笑得肚子疼,“好随便啊,少爺……”
陳客看着她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嫌棄至極,“你才随便,這麽臭的東西也吃得下去!”
話音落下,飄着紅辣油的肥腸面就端了上來,冒着熱騰騰的霧氣,香得整個店鋪都是它的味道,李吟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在老板放下碗後,便夾起油花花的肥腸放進嘴裏。
陳客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然後從桌子底下伸到李吟的口袋裏拿到紙巾,将紙巾卷成團塞進鼻子裏,堵住那些難聞的氣息。
李吟看着陳客這些操作,笑着說:“少爺,我覺得你現在好像變得有點傻了。”
“還不是你害的?”陳客惡狠狠瞪着她,“李吟,我要是在這裏被熏死了,你得負全責。”
李吟實在是太喜歡陳客這個委屈可憐的模樣了。她被他壓制了那麽久,終于有那麽一次可以翻身做地主,心裏別提有多美。不過她也知道有些人不愛吃這種東西,聞到的味道确實很難受,于是快速的吃完,付了錢離開。
走到外面,陳客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感覺卸下了幾十斤的大石頭,快速跑到旁邊的便利店裏要了一瓶水和口香糖,買來了遞給李吟,“給我漱口!“
李吟從口袋裏拿出一瓶口香清新劑,“放心少爺,我有這個,一噴就可以變得香噴噴的。”
然後對着自己的嘴巴噴了兩下,白桃荔枝的氣息頓時驅散了肥腸的味道。
陳客一愣,快速将她的口香清新劑搶了過來,質問,“你身上為什麽帶着這個?”
李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哪有為什麽,就是……就是怕你吻我,聞到不好的味道,所以,所以才……”
“哦,李吟。”陳客冷笑,指着她,“原來你這麽期待我吻你啊,早說嘛,我可以一直吻的。”
說完,又要湊近她。
李吟吓得立刻往前跑。
陳客就在後面追。
那天是十二月九號,距離陳客結婚的日子已經很近了。李吟跟陳客玩鬧到晚上七點鐘,走過中心大道時,看到一家婚紗店,她突然停下來,看着櫥窗裏的婚紗,突然有些感慨。
雖然她明白陳客跟辛潔的婚禮不可能取消,他們也不能逃到天涯海角,但是她總是抱着一種期待,幻想着,她有一天能穿上婚紗嫁給她的小少爺。
天寒地凍,她僅僅只是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
幻想可以繼續,但現實不行。
抓住跟陳客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最重要,未來如何,不是她能掌控的。
也許是白天玩得太過火,一到酒店,陳客就有些難受,倒在床上身子發熱,喝了杯熱水就昏睡過去。
李吟覺得不對勁,摸了摸他的額頭,才發現滾燙無比。
她趕緊聯系了前臺,想問問有什麽醫生能替陳客看一看。
前臺為她請來了醫生,醫生檢查完後就說是細菌感染,要開消炎藥,讓她好好照顧他便走了。
李吟坐在陳客的身邊,心疼的看着他。
陳客生病很少見,就像是一只大老虎轟然倒塌,瘦弱得不成樣,她輕輕趴在他的身邊,看着他略泛紅的臉,低聲說:“少爺,你要快點好起來,我不想你有事。”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陳客微微加重的呼吸聲起此彼伏。
他的手機放在旁邊,屏幕不斷發亮,像是有誰一直在給他發信息。
李吟本不想去看他的私人短信,但還是沒忍住瞥了一眼,就看見辛潔給他發:【陳客,我等你回家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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