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亡國公主(含入V通知)
亡國公主(含入V通知)
雲初有些索然地在集市上轉身,顧文居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她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畢竟畫和照片不一樣,不那麽逼真。
相似風格的畫像看的多了,就記不太清楚誰是誰了。
所以雲初被攔下的時候,有些意外。
“公……公子怎麽自己出來了。”
這話音,一聽便知是一眼認出了她的身份的。
雲初轉過頭去,看到那張臉的時候皺了皺眉,臉上有一點迷茫的神色。
顧文居從她的沉默裏看出了什麽,自己便先解釋了。
“臣顧文居。”
哦,他就是那個顧文居。
“公子,集市魚龍混雜,讓臣送你回去吧。”
他神态謙和,微垂下眉眼,聲音裏聽不出真實的情緒,只見遵從。
雲初卻從那簡短的兩句話裏,聽出了另一些東西。
是不耐煩,是嘆息,一低頭時,似乎還有輕微的鄙夷。
她挑了挑眉,聲音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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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走着,一路無話。
公主府前。
“今日麻煩大人了,進去喝一杯茶再走吧?”
雲初淺笑着發出邀請。
顧文居對着她拱了拱手,正要拒絕,雲初的聲音卻繼續了。
“怎麽?大人是在集市上聽了些傳言,要對我敬而遠之?”
她沒有說傳言的內容是何,但顯然顧文居也知道她在說什麽。
他似乎愣了一瞬,臉上的表情僵硬。
“沒有,公主誤會了。”
“只是公主未嫁,臣未娶,若出入公主府的事被有心人編排了去,有損公主名節。”
雲初笑盈盈地看着他,眼裏波光盈盈處,分明都是懷疑。
“是嗎?”
“我還以為……”
那聲音意味深長,卻又什麽內容也沒有,最後只化作一聲嘆息。
“罷了,大人既如此想,我也不強求。”
她回過身去,向着公主府內而去。
顧文居心中一跳。
他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她十二歲的生辰,那日宮中大宴,他其實是不夠資格的,卻依舊被邀請去了。
傳言,是皇上要為公主選驸馬,而他雖品階不高,卻又一副好相貌,所以才收到了那張請柬。
然而大宴上,選驸馬的事情卻并沒有被提出來,其中變故如何,他并不知道。
後來聽聞麗初公主不堪皇後磋磨,自請出宮,他還唏噓了幾句,天家貴女,也不過是個早年喪母,親緣寡淡的孤女而已。
他因大宴上的驚鴻一瞥,本就對她有幾分好感,這下又平添了幾分憐憫。
直到後來聽到那些傳言。
傳言麗初公主平日裏驕橫,自請出宮并非是因不堪皇後磋磨,而是因為不想被人管束。
傳言麗初公主年紀尚幼,未出閣便學着前朝那些放蕩公主,在公主府豢養男寵。
傳言……
那些聲音有些荒謬,可空穴來風,也必有因果,他沒有全信,卻還是在心裏留下了印象。
只是終究還是沒往心上去的,不信大宴上那看起來高高在上,卻又冰清玉潔的公主,會是這般模樣。
在集市上看到她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可能,然後又看到她身後跟着的侍衛,帶着的腰牌說明着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印證了她的身份。
他說不清那個時候,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
大離民風保守,除卻為生活所迫,大概沒幾個良家的女孩,會那樣出現在集市上。
失望……和那些傳言竟有幾分真實的猜測,交織在心頭,讓他情緒複雜。
他送她回府的路上,一直期待着她能說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
什麽都好,解釋自己也好,責備他多管閑事、坐實了自己刁蠻公主的名聲也好。
讓他更了解她一些,讓他左右搖擺的猜測,更堅定一些。
她卻一路安靜着,什麽也沒說。
就在他快要說服自己,她其實沒有傳言裏那樣不堪,只是年幼不知事,有些貪玩,又不會處理教導下人,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流言。
她只是太孤獨了。
他的心中正柔軟一片,卻又猛然聽到她的邀請,一時間熱血上頭,又是憤怒,又是覺得自己實在可笑,竟還在為她開脫。
可她轉過身的時候,他還是感受到了幾分寂寥。
大概是她的聲音太過幽靜,讓人忍不住心疼,熱血涼透之後,他心頭竟然湧現出一種沖動。
“公主。”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地開口叫住了她。
在看到她欣喜回身的時候,本已平靜下來的心又劇烈跳動了起來。
越演越烈,再無停歇之時。
雲初帶着他穿過庭院,眉眼裏都是笑。
“大人,您多大年紀了?”
“哦……也沒有比我大很多嘛,都做了那麽多事了,好厲害。”
“大人可以和我說說外面的事嗎?”
“我一直在宮裏,都沒有出去過呢。”
她開心得像個孩子。
公主府裏的裝飾并不奢華,與傳言之中耗盡千金建造的精致并不一樣,幾乎可算得上是樸素了。
她不住地問一些千奇百怪的問題,大多數在他看來十分普通,她得到答案後卻依舊很興奮。
他心中越發疑惑,最後還是問了一直壓在心頭的問題。
雲初啊了一聲,臉上顯出有些頹然的情緒來。
“我知道啊……我今天也聽到了。”
“我都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
她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委屈,卻又很快調整好了情緒。
“算了,這種事情我都習慣了,以前在宮裏……”
她似乎是想傾訴什麽,話說到一半,才發現對面的他一動不動凝視着她,眼珠一轉,她生生把自己口中的聲音截斷。
“哎呀,我們不說這些了。”
她又開始綿延不絕的問題。
顧文居從公主府告辭的時候,已是薄暮微臨,他腳下的步伐輕快,心情愉悅。
麗初公主果然并非傳言中驕橫跋扈,只是自幼養在深宮之中,有些天真不知事而已。
大概……皇後娘娘也沒悉心教導過她,所以她才會不知什麽事當為,什麽事不當為吧。
如今一個人出了宮,閑極無聊,才會扮了男裝出門去。
大概也是因為,周圍的人不敢違背她?
也或許……是有人故意誘導她,卻做出這樣不合禮法的事情,創造由頭去編排她。
他眼神冷了一瞬,想起她戛然而止的半句話,便知她在宮中的日子并不好過。
後來,兩人交往甚密。
顧文居整理了好些書,送到了公主府,說是給她解悶。
雲初也往顧府送了一些禮物,有來有往。
這段關系,很快又成了新的流言。
有人說,麗初公主看上了顧文居,有意選他為驸馬。
有人羨慕顧文居交了大運,如此便一步登天,不必再熬日子。
也有人鄙夷他失了讀書人的氣節,竟和戲子一般,賣弄皮相求榮。
這些流言蜚語算不得什麽,對雲初和顧文居都造不成什麽影響,卻被另一人聽了去。
“麗初。”
大皇子風風火火到公主府的時候,雲初正在書房,翻着一本記錄時事的小冊子。
那小冊子裏多有誇張,卻也別有風趣,她看得很認真。
所以書房的門被打開的時候,她甚至沒有立即反應過來,直到面前伸過來一只手,把她捏着的東西抽走,她才後知後覺地擡頭去看他。
這是大皇子,她認得。
屬于麗初的記憶裏,他占很大的比重。
不像太子那樣懦弱,又不像三皇子那樣跳脫,他像是一個真正的哥哥。
大概,也是最先發現自己心跡的人。
“大哥。”
雲初彎着眉眼和他打招呼。
“你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裏做什麽?”
大皇子看了一眼旁邊的桌面,上邊散落着的書橫斜,讓他又想起一些不太好聽的閑話。
“今日是我母妃的生辰,她在宮中設了小宴,我來接你過去。”
大皇子生母身份不高,生了他才封了賢妃,可一直也不怎麽受寵。
只是畢竟為皇帝誕下皇子,只要她自己不作死,在宮中的日子也算能過得去。
賢妃素來喜靜,今年又不是整壽,皇帝應該也不會為她操持什麽壽宴。
想來……是大皇子想借着這個由頭來找她,才特意這麽安排的。
雲初心下清明。
“好,大哥稍等,我去換件衣服,便跟你入宮。”
這麽久沒見面,也是讓他憋得狠了。
一直隐忍下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自然也能維持表面上的平和。
只是……大抵也只是白白消磨時間而已。
畢竟大離的災難,并不真的在她身上,沒了她引出的那些事,叛亂仍舊會發生,遠方整裝的軍隊,仍會向着這邊航行。
要刮骨療傷,總也該先把皮肉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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