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妖後亡國

妖後亡國

新的世界裏，雲初重新見到有幾分熟悉的宮廷。

卻又和之前，當公主的時候并不一樣。

這一次，她是真正讓人恐懼的存在，也是讓人心生憐憫的起始。

她會是皇後，也是罪臣之女。

那個時候，她本來即将被流放了，卻又被皇帝看上，收入後宮。

在朝臣的一路的反對下，一路由低賤宮人，變成了尊貴的皇後。

那情境讓許多人不能接受，所以後來，亡國毀家的時候，她也就成了那個理所當然的借口。

“女子誤國！”

“妖後！”

“殺了她！”

那些喊叫聲仍在耳邊，讓她十分難受。

那個時候，她死了，卻仍不甘心。

她的願望，是不必背負那些诋毀。

然而，她和之前，那個真正無辜的公主并不同。

那個時候，她進入後宮，本就是她自己刻意策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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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她處心積慮地往上爬，不過是為了自己。

她其實，也犯下許多錯，與偌大名聲，不同之處，只是自己并禍國殃民之心，也無那個能力。

僅此而已。

她并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向上爬的路上，她并非全然無辜的。

所以，這個任務，看起來就有些別扭了。

她的可憐裏，也分明有可恨。

雲初第一次開始懷疑任務，以及……她所依附的系統本身。

原主确實可憐。

父親無端被人冤枉，自己孤苦伶仃，流落後宮。

她所有的殘忍，和冷心冷情。

都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然而，就算是同一個時代，同一個世界裏，她也并非最可憐的一個。

她畢竟還有一張臉，帶給她萬千危險的同時，也分明，給了她無可比拟的尊貴。

這是個動亂的時代。

比她更可憐的人，亦有許多。

亂世裏，人命輕賤，又有天災肆虐，若出了京城，舉目都是流民，讓人觸目驚心的場景，想必不會少到哪裏去。

原主的記憶裏沒有這一段，可這并不妨礙，她通過些別的東西，猜出大概。

“皇上駕到！”

太監拉長的聲音由遠及近，打斷了雲初的思緒。

“陛下。”

這是她被帶進宮的第一日。

她還沒有任何的身份，所以身上衣物也簡單，只是一襲白衣。

已經被宮女收拾過，所以倒是沒有被流放的狼狽，只是有些單薄。

她俯下身去，匍匐在地行禮的時候，顯得格外地楚楚可憐。

“起來吧。”

“別怕，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

皇帝的聲音是十分刻意的溫柔。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聽起來不太舒服。

面上卻是未表現出什麽，只用一雙水意盈盈的眼，含羞帶怯地打量着皇帝。

按照資料，皇帝今年應不到三十。

所以雲初看到他的模樣時，尤其意外。

他看起來，幾乎像是一個老年人了。

分明是久居高位的帝王，可目光裏，卻帶着某種猥瑣的意味。

臉上雖無皺紋，皮膚卻松弛得不像話，沒有半點的精氣神。

莫說不像是個帝王，簡直不像稍富貴的人家能養出來的模樣。

“是。”

她心裏默默思量着，這倒真的像是個會為女人誤國的昏君。

回答的時候，話語軟糯，幾乎帶着粘膩的意味。

皇帝顯然十分高興，當然便宿在了這裏。

次日，雲初便有了名分。

那幾月，雲初過得十分休閑。

是有些女子，帶着禮物來探望，不說具體，只說來看看。

雲初看得懂那神色裏的打量，表現得很怯弱。

“妾不知，一切只聽陛下的安排。”

她表現得太怯弱，甚至毫無威脅什麽人的能力。

事實上，這段時間，前來拜訪的，也并非是什麽有名字的角色。

畢竟，雲初如今的地位，也實在還威脅不到任何妃嫔的地位。

打量的目光，在發現她性格的無趣之後，也迅速方向了戒備。

她很快發現，自己并非什麽特殊的一個。

皇帝撿回的美人，實在太多，她不過是最普通的一個。

以她這般寡淡的性格，應該很快，便會被皇帝遺忘了。

所有人都是那樣以為的，所以，她在打探消息的時候，也就格外的順暢。

然後，她就發現了一些別的東西。

後宮裏，來歷不明的女人，太多了。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

她的心裏，第一次出現了懷疑。

後來自己走了心，果然也就發現，那些女子，多是身世可憐的。

“我跟着父親進京采買，家中無兄弟，所以女扮男裝出行，突遇強梁來犯……”

“祖上從商多年，頗有餘財，父親又是狀元，本也是安穩日子，奈何……”

“父親本就年事已高，然外敵來犯，他依舊拔了刀劍，去了，不曾想一去不回……”

一個可說得上是巧合，這樣多類似的事件堆疊在一起，聽起來就有些怪異了。

即使這些事件單獨來看，都算不上出奇，可那樣巧合，都被收入後宮，就讓人不得不懷疑其他的可能了。

雲初多了個心眼。

在面對皇帝的時候，也就格外柔和。

“陛下。”

“喝一杯吧。”

她仍舊是一襲白衣，卻已經換了材質。

上好的綢緞纖細而柔順，襯托得她的皮膚格外細膩。

“好。”

皇帝看着她的嬌弱，想起她在他身下的模樣，幾乎口幹舌燥起來。

有系統的援助，雲初在床上表現得格外好。

即使沒像原主那般，整顆心都放在讨好皇帝身上，皇帝也依舊喜歡着她。

出乎所有人意外的。

皇後的位置一直空懸着，後宮裏所有的眼睛都盯着。

雲初雖一直沒得到後續的封賞，可也足夠紮眼了。

皇帝仿若未覺，繼續青睐着她，又繼續，不給她任何的東西。

似乎，是有意把她放在這樣危險的位置。

之後，他開始詢問，她是否有什麽不習慣。

她聽出他的言外之音，卻只是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遲疑了許久，終于還是咬了咬頭。

“是嗎？”

他一偏頭，對着她擡了擡手。

“過來。”

雲初在他面前跪下。

“陛下。”

“擡起頭來。”

皇帝這樣吩咐着，而後又伸手去擡起她的下巴。

“要是有什麽委屈，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那聲音是溫柔的，眼神也近乎真誠。

可雲初看得分明，若他真的對她有憐惜之心，哪怕半分，也不會讓她落到如此境地。

她睜着眼望着他，眼神澄澈又天真。

“嗯。”

她在他的目光裏，一抿唇，點頭。

“妾知道了。”

仿若得到什麽真心實意的承諾，所以十分鄭重。

皇帝笑了起來，而後站了起來。

雲初被他拉着，也站了起來。

他一伸手，抱住了她。

沒看到雲初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裏，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來。

又過了一段時日。

雲初被皇帝欽點，在國宴上作陪。

如今，沒有皇後，所以一向，這樣的場合都是由兩位貴妃輪流去的。

然而這一次，雲初卻被單獨點了出來。

一舉成名。

那之後，她居住的小院，門庭若市。

這一次，與初進宮時候的情境還不太一樣。

這一次，來拜訪的，多是有姓名的妃嫔。

甚至，還有那傳說中的越貴妃。

“妹妹來了這許多日子，我一直沒來得及抽出時間來看看。”

“在宮中住得，可還算習慣？”

越貴妃眉目妩媚，一舉一動，都帶着驚心動魄的美豔。

她是靠着美貌上位的。

當初，原主也和她有過幾次惡戰。

可現在，雲初沒有打算和她交惡。

“多謝姐姐關系，妹妹一切都好。”

聽起來，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敷衍。

可因她眉目裏的溫婉，聽起來倒是有幾分真誠。

越貴妃笑了起來。

看不出那是真心還是假意，只十二萬分的妩媚和美豔是無比真實的。

“皇上最近很是喜歡妹妹呢，總是在我面前說起你。”

只簡單一句話，便奠定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

雲初低着頭，依舊溫順着，似乎一點沒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那天，越貴妃走的時候，趾高氣揚。

腳下若生風，似乎，是默默确定了什麽。

那天的國宴，雲初是穿着越貴妃送過來的衣服去的。

那天，她是全場的焦點。

也是那一天，她終于确定了一些事情。

例如，那些後宮裏無根無萍的女子，确實并非意外，都是刻意。

例如，這個王朝實在已經，山雨欲來，風滿樓。

再例如，那些大臣，其實并沒有她本來誤以為的，那樣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