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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他不可能直接跟顧霖夜說，是被黎樹平打的。以黎樹平對黎漾的疼愛程度，怎麽可能會舍得下這樣的狠手。

可他也無法解釋這些鞭痕是怎麽來的，只能又閉上眼睛，假裝沒聽見顧霖夜的問話。

見黎榛不回應，顧霖夜冷着聲道：“你不說，那我只好自己去查了。”

說着，他推着輪椅離開了房間。

待顧霖夜走後，黎榛這才又重新睜開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腦海裏思緒紛雜。

因為背上有傷的緣故，黎榛在床上休息了好些天，直到身上的傷好全了才下床來。也因此有段時間沒有陪顧霖夜去複健了。

等到傷一好，他就又自覺地接過了顧霖夜的輪椅。

顧霖夜實在想不明白，黎榛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做戲給他看，還是真情實感。

以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還沒有到傷一好，就要陪着他去複健的地步吧？

“你确定你的傷都好了？”

“好了，當然好了。”黎榛點點頭。

顧霖夜滿含深意的眸子看向他，“黎漾。”

“嗯？”

“你不覺得，你對我的關心過頭了嗎？”不管是做戲還是真心，他都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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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榛抓着輪椅的手一僵，他讪笑道：“你誤會了，我只是每天待在這裏沒事做，覺得無聊才會這樣的……”

“是嗎？”

“不然還能怎樣？”黎榛笑了笑，在被問到這個問題時，他的心在撲通撲通地狂跳着，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面不改色，以免讓顧霖夜看出端倪來。

“你要是覺得無聊，就來顧氏做我的貼身助理吧。”

“啊？”

貼身……助理？

有多貼身？黎榛的腦子懵了一下，回過神時，顧霖夜自己推着輪椅走了，他趕緊跟了上去。

每天結束了複健後，顧霖夜都會去熟悉的按摩師那裏按摩自己的雙腿，這也是這麽些年來，他的腿雖然殘廢但是卻沒有肌肉萎縮的原因。

平時黎榛陪他複健完就回去了，這次因為顧霖夜發話讓他做他的貼身助理，所以他不得不跟着一起來。

按摩的師傅看到顧霖夜來了，先是笑了笑，然後充滿了歉意道：“顧總，我要跟您說聲抱歉，昨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手給摔骨折了，今天怕是沒法給您按摩了……”

說着，他伸出打了石膏的右手，一臉的郁悶。看得一旁的黎榛忍不住發笑。

“那叫別的師傅幫我按吧。”

顧霖夜也不是非要指定這個師傅給他按，對他來說只要會按，誰來都一樣。

哪知孫師傅依舊一臉為難，“最近店裏放長假，店員們都回老家探親去了……”

這偌大的一間按摩店，只有孫師傅一個人在這守着。

這家按摩店是市裏有名的老字號，平時別的人過來按摩都是要各種預約，還不一定約得上的，且開店的這位孫師傅很任性，總是動不動就給員工們放假。

只有顧霖夜是不需要預約就能直接過來的，他是這兒的常客，這些年他的腿也一直是孫師傅幫忙按的。

平時從來沒有出過岔子，哪想今天還是讓他遇上了。

顧霖夜有些無語。

而一旁的黎榛則着急道：“那怎麽辦，師傅你可不能不幫他按啊！”

只要一遇上和顧霖夜有關的，黎榛就不淡定了。尤其這還關系到顧霖夜雙腿的康複……

那位孫師傅一聽，扭頭看向黎榛。

看了半天，竟突然眼睛一亮道：“我看這樣好了，在我的店員們回來之前，我先教你怎麽按摩，你代替我幫顧總按好了。”

“什麽？”黎榛一愣。

孫師傅又道：“別擔心，我會給你按摩費的。”

這不是按摩費的問題啊，而是他從來沒給人按過，就這麽貿然地給顧霖夜按摩，萬一把他的腿給按壞了怎麽辦？

黎榛正想擺手拒絕，那孫師傅已經去征求顧霖夜的意見了。

顧霖夜聞言，颔了颔首，“你看着辦吧。”

見顧霖夜同意了，孫師傅便再次對黎榛說道：“你要是不按，今天可就沒人幫顧總按了。”

黎榛猶豫了會兒，最終咬咬牙道：“我來。”

連顧霖夜都不怕被他按壞，他怕什麽？況且這是在幫助顧霖夜複健，沒什麽好扭捏拒絕的。

只要能幫到顧霖夜，讓他做什麽都行。

于是他二話不說地跟在孫師傅旁邊，學習起了按摩的手法。在了解了個大概後，就開始上手了。

顧霖夜的兩條腿，雖然殘廢了多年，但因為這些年堅持不懈地按摩，腿上的肌肉不僅沒萎縮，反而觸摸起來更加勁瘦有力。

黎榛冰涼的手小心地按在顧霖夜的兩條腿上，起初不敢用力，生怕把人的腿給按壞了。

孫師傅見狀，道：“用點力用點力，你這力道按了沒用！”

黎榛忙又趕緊加重了力道。

然而不管力道是重還是輕，對于顧霖夜而言都是毫無知覺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放心地讓黎榛這個純新手來給他按，反正只要手法對了，按成什麽樣了，顧霖夜都是感覺不到的。

整整一個小時的按摩結束後，黎榛累得滿身是汗，兩只手酸疼不已，胳膊更是累得擡不起來。

他趕緊去洗了個手，又用冷水仔細地潑了潑臉，看着鏡子裏那個略顯疲憊的自己，他咧嘴笑了笑。

雖然很累，但是值得。

出來時，顧霖夜又已經坐回了輪椅上，他看着從洗手間裏走出來的黎榛，說道：“我們回去吧。”

“好。”黎榛笑了笑，跟着走了過去。

“今天辛苦你了。”本來顧霖夜是打算回一趟公司的，可是看到黎榛這副疲累的模樣，便改變了主意。“早點回去休息吧。”

雖然說這句話時語氣冷冰冰的，可黎榛聽了心裏卻覺得很甜蜜。

顧霖夜這是在關心他吧？

……

翌日，黎榛醒來時，身上還酸痛不已。

他本來還想再睡一會兒的，可是突然想起昨天顧霖夜和他說的做貼身助理一事，又馬上從床上爬了起來。

一開始他以為顧霖夜是在開玩笑，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可昨晚睡前顧霖夜竟然還過來提醒他，讓他記得這件事，明天有個心理準備。

黎榛累得直接就睡了，壓根就忘了，現在想起來有些頭大。

顧氏集團是什麽樣的地方，他這種既沒有學歷也沒有樣貌的人，就這樣混了進去，想想都覺得心虛。

正想着，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黎榛說道。

門外的傭人推開門，提了幾件衣服進來。黎榛一看，這些都是黑色的西服正裝。

“黎少爺，這些都是先生讓您今天穿的。”

黎榛一看，愣了半晌。

果然……顧霖夜是認真的。

他硬着頭皮換上了正裝，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怎麽看都覺得別扭。

如果沒有臉上那些疤痕就好了。

黎榛苦笑了聲，搖搖頭走出了卧室。

他下樓時，顧霖夜已經在等他了。看到他換上了自己給的衣服，顧霖夜眼裏浮現一絲笑意，道：“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金裝，你穿上這身看上去精神多了。”

“是嗎？”

黎榛沒想到顧霖夜會誇他，心裏略微有絲竊喜。

許是看出了黎榛的怯懦和不自信，顧霖夜直接道：“大方一點，從現在開始你可是我顧霖夜的貼身助理，別給我丢臉。”

聞言，黎榛愣了愣。雖一時半會兒無法改變他的性格，可聽了顧霖夜的話後，黎榛還是努力打起精神來，讓自己看上去不至于給顧霖夜丢份兒。

之後依舊是先去陪着顧霖夜複健，然後是按摩。按摩店終于有員工被緊急召回，于是今天也就不用黎榛來按了。

那孫師傅還在旁打趣道：“你要是覺得手癢，可以晚上睡前幫顧總按一按，這樣會更有助于顧總雙腿的恢複。”

哪知黎榛死心眼，沒聽出師傅話裏的打趣，認真問道：“真的嗎？”

師傅一噎，正色道：“你可以試試。”

聞言，黎榛心裏開始盤算着晚上怎麽幫顧霖夜繼續按摩了。

之後結束了按摩，顧霖夜便讓司機開車回顧氏。

到了顧氏集團後，黎榛十分忐忑地推着顧霖夜的輪椅，在一群保镖的帶領下，進了電梯。

他的出現，頓時吸引了大廳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不是因為他推着顧霖夜進來，恐怕要被人當成來路不明的人士給趕出去了。

随着電梯門的阖上，顧氏集團一樓大廳裏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怎麽回事，剛才那個推着顧總的醜八怪是誰啊？”

“誰知道啊，你們是沒看到剛才那人的長相，我看到時都快吓得暈過去了。”

“就是啊，總裁怎麽會讓這樣的人來顧氏！”

“難不成他是總裁新請的護工？”

“不會吧，護工長這模樣，那總裁每天看着他豈不是很痛苦？”

“心疼顧總！！”

這些七嘴八舌的議論，随着電梯緩緩上升，停在了頂層，而漸漸消散。黎榛自然也完全沒有聽到這些議論，他有些緊張地推着顧霖夜進了總裁辦公室。

顧霖夜的特助早就收到了消息，很熱情地帶着他向辦公室裏的員工介紹道：“這位是新來的顧總的貼身助理，黎漾，以後就是我們的同事了，大家記得多多關照。”

辦公室裏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所有人都在打量着黎榛，那一雙雙好奇、震驚、恐懼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刃一樣，紮進他的心。

想到自己不能給顧霖夜丢臉，黎榛便擡頭挺胸，大方地向同事們做着自我介紹。雖然說完後，沒多少人搭理他。

他有些窘迫，回去顧霖夜的辦公室時，背影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像顧氏這樣的大集團，平日裏員工間的勾心鬥角就沒完沒了，想要贏得別人的尊重，除非你特別有能力，又或者有非同一般的背景，不然顧氏這些眼高于頂的精英們就很少能看得起人。

尤其總裁辦裏的人，狗眼看人低起來更是變本加厲。

黎榛那所謂的貼身助理的職位，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個打雜的，而且還是個長得很醜的打雜的，一看就沒什麽背景。

便沒有人想搭理他。

黎榛沒有在這種大公司上過班，不懂這些複雜的人際關系，他只知道，這個集團的人，似乎不太喜歡他。

不過想想也是，他這樣的一張臉，不吓到人已經是萬幸了，哪裏還敢奢求別人喜歡。

正想着，面前的顧霖夜用手中的鋼筆敲了敲桌面，說道：“黎漾，你在想什麽？”

半晌，黎榛才回過神來，這才想起剛才顧霖夜要他去泡杯茶來。

顧霖夜三十來歲了，加上身體不好，這些年就戒了咖啡，工作的時候一般就泡杯濃茶來提神，還能順便養養生。

黎榛不怎麽會泡咖啡，不過沖茶還行，他趕緊去泡了杯茶過來端到顧霖夜面前。

顧霖夜簡單品了一口，茶水溫度正好，味道也很濃，淡淡的茶香沁入心脾，緩解了疲勞。

“還不錯。”顧霖夜說道。

一旁的黎榛松了口氣。

顧霖夜喝了幾口茶後，就又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有什麽事的時候會叫黎榛幫忙，不過大部分時候黎榛都很閑，只能無聊地拿起辦公室裏某個角落的書櫃上的書翻看起來。

當年辍學沒有高考，一直是他心裏的痛，如果可以他很想回去學校讀書，可是他知道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黎榛想着，不免嘆了聲氣。

就在他看書看得正入神時，顧霖夜突然叫了他一聲，黎榛忙擡頭，放下了手中的書，走過去問道：“怎麽了？”

顧霖夜抿了抿唇。

“我要上廁所。”

黎榛愣了愣。

半晌，嘴巴才張成“O”字，回了句：“啊？”

看着黎榛那一副被吓到的樣子，顧霖夜惡作劇心起，說道：“我說，我要上廁所，你作為我的貼身助理，不該伺候我上廁所？”

聞言，黎榛的臉猛地漲得通紅，是連臉上的疤痕都無法遮住的紅。

他的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了一些不良的畫面，越想越覺得難為情。

顧霖夜見狀，嗤笑了聲，“想什麽呢，推我去廁所就行了，這種事情我也沒有讓別人幫忙的習慣。”

“哦……”知道是被耍了，黎榛更加不好意思了。

顧霖夜也沒想到這個黎漾竟然這麽好騙，那心思單純，簡單哄幾句就臉紅的模樣，倒是像極了當年的黎榛……

該說他們不愧是兩兄弟嗎？

顧霖夜的心漸漸沉了下去，面上很快又恢複了冷漠的表情。

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再被黎家人的表象所欺騙了。

道貌岸然的黎樹平骨子裏是個會虐待親生兒子的雙面人，黎榛是個你以為他交付了真心，卻在大難來臨時可以随時抛下你離去的人，至于這個黎漾，別看他長得醜，容易讓人卸下防備，恐怕是心機最深了的吧。

顧霖夜嘆了聲氣，腦海裏黎榛和黎漾的身子竟漸漸重合……

……

顧霖夜這些年對待工作越來越投入，身體的殘廢和心靈上的折磨，讓他越發地沉迷在了工作中。

每天不到十一二點，就不會回去。

這也是為什麽這些年來，顧霖夜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的原因。

不愛惜。

黎榛在旁陪着他工作到了十一點多，眼看着時間越來越晚了，且有再晚下去的趨勢，他忍不住道：“顧總，該下班了。”

他自己熬夜倒是不打緊，以前三班倒每天打幾份工的時候習慣了，可是他怕顧霖夜的身體吃不消。

顧霖夜擡頭看了他一眼，問了下時間，“幾點了？”

“十一點多了。”黎榛回道。

确實挺晚了，看着黎榛陪了自己一天，也怪累的，顧霖夜便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道：“行，那咱們回去吧。”

黎榛笑了笑，“好。”

他可沒有忘記回去後還要再幫顧霖夜按按摩。

于是當顧霖夜洗完澡推着輪椅出來時，看到黎榛在他的房間，他愣了下。

“你來幹什麽？”

黎榛走上前去道：“幫你按摩啊。”

“白天不是按過了？”顧霖夜皺眉。

“那不一樣，你今天又工作累了一天，肌肉肯定很緊繃，再按按比較好。”黎榛認真道：“況且今天孫師傅說了，晚上回去後最好也按按，這樣對你的腿恢複會有幫助。”

顧霖夜聞言，下意識地要拒絕，可是一擡眼就看到黎榛那雙好看得像小鹿斑比一樣的眼睛，那雙眼裏寫滿了真誠，不似作僞。

鬼使神差地，他點頭答應了。

直到自己又趴回床上，黎榛的雙手撫上他的背部時，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不是按腿嗎？你亂摸哪裏？”

“肩膀也可以放松下的。”黎榛想到顧霖夜坐在電腦前工作了那麽久，身體一定很疲憊，就想着全身都給按一下。

不等顧霖夜拒絕，他就伸手一點一點地按了下去。

從肩膀到後背，一雙小手往下漸漸滑到腰部，冰涼的手觸碰到肌膚上，讓顧霖夜發出一陣悶哼聲，身體不由得有了絲酥麻的感覺。

他有些着惱，雖然他的腿沒知覺了，可是他那裏可沒有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