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賊

小賊

墨珩按照計劃與他們分開回城。

還未來到臨時找的破屋子裏，就感覺懷中青靈石一陣震動。

他拿出來一看，是掌門給他傳來了信號。他将青靈石拿到一個小水池旁扔了進去，一瞬間，水池便如鏡子一般現出另一側的景象。

“墨珩，情況如何？”

那一邊，掌門正坐在一間寬敞幹淨的書室之內，她一身素銀蟬翼紗衣，發挽玉簪，容貌清俊淡雅，看樣子仿佛是剛剛沐浴焚香結束。

墨珩左右看看，沒有發現有閑雜人出現，低頭道：“弟子已經抓住了這個魔頭，掌門準備何時過來？”

“咳咳……”掌門咳嗽兩聲，“我如今傷勢未愈，無法成行。你暫時先看好她，莫要讓她再生事。”

“掌門，松夜明如今暫時失去法力，而且被弟子縛住，既然您無法過來，是否由弟子代勞将她殺死？這樣也免去您一番勞頓。”墨珩說。

“你不能殺她。”掌門的語氣忽然急促起來，“她身上還有未了之事，暫時還不能動她性命。”

墨珩一驚，後驚後怕，還好掌門聯絡，不然他險些壞了大事。

“松夜明現在不僅失了法力，還失了記憶，只當現在是三年前仙魔大戰的時候。我暫時拖住了她。她對弟子還算信任，既然您不想殺她，那是否由弟子将她帶回？”

“你暫且留在那邊。待我傷好，我自然會過去。你仔細盯着，莫要出差錯。既然她失了法力又失了記憶，正好給我們方便。你就在邊上靜觀，若有事情立刻回報，但切莫打草驚蛇，讓她知道你的身份。”

“弟子明白。”

池中畫面消失。青靈石自動回到他手上。

墨珩看着波光粼粼的池水，心裏有些沉重，又有些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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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着既然能把松夜明打暈，他自然也能把她殺死，但現在看來，他就是個當探子的命。哎，也罷，掌門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吧。誰知道她有些什麽計劃，仙門各派之間的事情，他不懂。

墨珩來到之前找到的那處破爛屋子處，按照所說的作鴿子叫，讓小孫出來領錢，可這時，腦中突然響起聲音。

【果然如他們所說，我倒要看看是誰在幕後主使。】

松夜明？

他此刻已知自己只能聽到她的心聲，是以并不驚訝，但聽她的口氣，她似乎正在生氣？

小孫沒有按照約定的出來，他心裏感覺不妙。

墨珩來到一側的院牆後悄悄往裏看，透過破窗，看見松夜明等在門旁，小孫和大毛則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繩子正牢牢地捆在他們身上。

他心裏嘆了口氣，真是失策。

因為時間緊迫，他只能随手找了兩個看起來不怕幹綁票的事的人，卻沒想到這兩個竟是如此草包。

現在給松夜明逃了出來，他自然不能再進去。

他悄悄施法在她身上粘了一根追蹤用的線頭，然後悄悄離開了這個地方。

松夜明在屋子裏等了一會，發現沒有人進來，推開門沖了出去，只見道路兩側什麽人也沒有，心裏懊喪。

居然讓他溜了。

方才她用藏着的小刀割開了繩子，打翻了兩個小賊，抓着他們一番審問。他們只說是一個年輕人讓他們這麽幹的，但他們的形容實在太糟糕，她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那個人究竟長什麽樣。

她初來此世，怎麽會有人指明要來綁架她？難道是這兩天被人盯上了，專門想找她下手？

她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想了。既然找不到這個人，她還是把心思放在找仙草靈藥上為上。

離開兩個小賊前，她順手拿走了他們身上的銀子。反正這些都是不義之財，就當他們為自己贖清罪孽好了。

松夜明雇了一輛馬車，風馳電掣地出了城。這回她可學聰明了，囑咐車夫一路上見了誰都不要停。她可不信還有誰能暗算她。

一路順暢地跑了一天一夜，終于在第二天的中午到達了九華山的山腳。車夫在一個鎮子上将她放下，然後就打道回府。

這裏距離九華山還有幾裏路的距離，但已是最近的且是最後一個可以買東西的地方，她需得在這裏補充一下食物。

說來，像她這樣的修仙之人理應不用吃東西也能存活，但她這些日子損耗太過，如今又封了法力，身體與常人沒有什麽差別，保險起見她還是多準備些食物帶在身上。

松夜明在街市上買了十幾個幹馍帶在身上，又備了一皮口袋的清水，正準備問問進山的路，忽然遠遠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墨公子！”

她十分意外，走上前。墨珩也是一副驚訝的模樣。

兩人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相遇，竟有些像久已相識的老朋友。

“松姑娘，你怎麽還在這，我還以為你已經進山了。”他問。

“路上遇到了點事，耽擱了一下。”松夜明上下打量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本來要去的地方已經有同門去了，我想着反正無事，便來這邊看看，想着或許能碰上你，沒想到還真是巧了。”

松夜明原以為兩人的緣分就到那小鎮就結束，沒想到竟又能遇上，雖然有些莫名，又有些奇妙，但她卻不由自主生出幾分親切之意來。

“我想，讓你一個失去法力的姑娘自己進山尋藥，實在不是好漢所為，所以特意趕來，想看看還來不來得及。”墨珩說。

“哪裏的話，前幾日你已幫了我很多。”松夜明說。

“姑娘若不介意，便讓我陪你一起去吧。”墨珩說。

松夜明一愣。她早已接受了自己一人進山的事實，現在突然多了個幫手，倒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他如此好意，她又怎好拒絕，多一個幫手總是多一分力量，何況他還通曉法術。

“如此，就多謝公子了。”她說。

松夜明回去增補了一些幹馍和水，又找人問明了一個采藥人的住處。兩人找到采藥人家裏，與他商議好進山找仙草的時日與工錢。對方思考了一下，應允了下來。

“不過這山我已經走了十幾年，可并沒有見過你說的那種草藥。”

這個采藥人姓方，大家都叫他老方。其實他也不過四十來歲，身體強健，身材精瘦，只是因為常年在山裏跋涉，膚色黝黑，看着像是佛寺裏塗油的銅像似的。

“它相貌普通，但到底是仙草之流，周圍一定有不同尋常之物。方大哥，你就幫忙想想，到底哪裏像是會有這種仙藥的地方？”松夜明說。

老方思索了一會，“若說有那些怪東西的嘛，估計得算是南麓。那邊的地界可都是荒無人煙，樹又高又大，裏面估摸着得有不少好東西。可那裏太偏，根本沒有人去。我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找到。”

“既然是這樣，必定是在那了。這外面都叫你們走得差不多了，就算真有也未必還留下，需得是在那種地方恐怕才能尋到。”松夜明說。

三人走在進山道上，周圍是蔥郁大樹，前方一座大山巍峨高聳。在林子裏走了幾個時辰，很快進入大山深處。按照松夜明所想，仙藥應該不會長在山上，而是會在某些溪谷之中。

他們按照老方所講往南麓幽深僻靜之處走去，一路上在枯藤老樹溪澗之間穿梭跋涉，到了天剛剛擦黑的時候，來到了一處低窪的谷地之中。

“再往那邊走就是南麓的地界。這裏我還來過兩次，那裏面可就真的一點都沒走過，不知道會有些什麽東西。”老方說。

“沒事，如果真的有異常，您只管躲在我們後面，我們來應付。”松夜明說。

老方生了火。這一晚，三人就在此休息，打算明日天亮再繼續趕路。

松夜明從未像今天這樣爬過山，身體已累得很，頭枕着一截樹幹就昏昏沉沉進入夢鄉。墨珩坐在一旁抱着手臂打瞌睡，老方枕着竹簍睡在火堆的另外一邊。

夜深人靜。

午夜之後，林子中忽然有黑影閃動。三人睡得深了，一點沒有注意到。這些黑影如同潛行的虎豹，悄悄将三人圍住。

突然，一張大網從天而降。

松夜明忽然睜開了眼睛，就在網即将落到頭上的時候，往旁邊一滾，躲了開去，往旁邊一看，幾個人影正迅速朝林子裏面散去。

她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狠狠朝其中一個人影擲去。

“啊！”

松夜明在心中嘲諷一聲，上去将這個人抓起來，一看竟有些眼熟。這不就是之前在老方家旁邊看見的那個鄰居小孩？！

她抓着少年走回去。

老方和墨珩此時不見蹤影，但沒過一會，墨珩就抓着老方回來了。

“哎哎——大爺饒命——”老方被墨珩一推，倒在地上求饒，下巴處已腫起了好大一塊。

“說，為什麽害我們？”墨珩喝道。

方才那張大網從天而降的時候，他一閃身躲了開去，一擡眼看見老方和松夜明往不同的方向跑，他聽見松夜明的心聲，便選擇前去追老方。

“我鬼迷了心竅，是我不對，我該死，請兩位饒了我們吧。”老方哀求道。

松夜明将少年按在地上。

之前她還奇怪這個鄰居的少年為什麽總愛往老方家張望，原來他們是一夥的。

“我只當你是采藥的老實人，沒想到你們竟是借着采藥的名義幹殺人的勾當！”她問。

“哎——姑娘——我們可沒打算殺人啊——”老方道。

“你說，究竟怎麽回事？”松夜明按着少年道。

少年被她踩得手疼，嗷嗷叫起來，“我不知道，都是老方安排的！我們只是來幫忙！”

“幫忙？”松夜明說，“你們之前可有過這樣的事？”

“沒有——沒有——這是第一次——”少年嚎道。

“撒謊！你們安排缜密，能一路無聲無息地跟蹤到這，恐怕早就做過十幾次。說！你們究竟害了多少人命？！”松夜明說。

她這一路上對老方都沒有絲毫懷疑，只是到了這裏之後忽然感覺有些異樣，直到剛才網落下時她才明白過來異樣之感在哪。現在仔細想一想，她在鎮子上尋采藥人的時候，沒有人提及他幹過這種事，想必從未有人将這種事傳出去。他們恐怕是将受害人都殺了，秘密才能保存下來。

“沒有，真的沒有！”老方說。

墨珩從腰間抽出新買的短刀，抵着他的喉嚨，“你若是不說實話，我就在這割了你的喉嚨，反正你那些兄弟也不會管你。你若是實話實說，我還能暫時饒你一命。說不說？！”

老方被刀一抵，臉上驚慌失措，“我說——我說——這一切都是我們老大安排的。我……我只是個采藥的，什麽都不知道。他們……他們也是我按照老大的意思找來的幫手。”

“你們老大是誰？”松夜明問。

“我在鎮子上的碰到的一個人，他只叫我喊他張老板，他允諾我只要按照他吩咐的做就能賺到很多錢……我……我也是財迷了眼，我知道這樣做不好，可我也沒辦法，如果我不繼續，他就要告發我們……”老方說。

“你們抓了我們，想做什麽？”松夜明問。

“我只負責把人帶過來，抓住人之後，老大就會把人運到別處賣掉。我們……我們真的沒有殺人！”老方說。

松夜明踩着少年，問：“他說的是實話？”

“是實話——我只是偶爾來幫個忙，只是負責擡人的！”少年道。

松夜明心想，沒想到找帶路的人居然找到了一夥人販子身上。可惜沒抓到那個主謀，不然可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他們現在跑了，會去哪裏？”墨珩問。

“我們有個約定的地方，若是出了變故就分開來跑，到了那裏再集合。”老方說。

松夜明看了看四周漆黑的環境。這個時候要是去追恐怕不是上策，何況她現在需要做的是找到仙藥，不應該在這些小賊身上糾纏。

她将少年用繩子捆了，站在老方面前，問：“你當真知道這山裏該怎麽走？”

“那是，我本就是個采藥的，只是因為熟悉這裏的地形才被他招來。”老方說。

“那好，我問你，你當真沒有去過南麓？”

“真的沒有，我們約好在這裏動手也是因為這裏是我能走到的最遠的地方了。”老方說，“要不是因為這兩日外頭的人多，我也不會選這麽偏僻的地方動手。”

“南麓裏面有些什麽東西，是否有古怪？”松夜明問。

“我之前只是聽說裏面似乎有妖怪出沒，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老方說，但他一看她的眼神，立刻吓得一哆嗦，“不過我之前來這采藥，的确聽見裏頭有些古怪的叫聲，聽着不像是正常的虎狼在叫。”

有仙藥的地方必有異獸，這一路上平安無事，松夜明還擔心是不是找錯了地方，如今聽說裏面有異常聲響，反倒讓她心安了幾分。

“好，那我就姑且饒你一命，待我們出去後再和你算賬。如今你可別再想動什麽歪心思，跟我們進去，好好帶路，不然要你的好看！”松夜明道。

“一定，一定！”老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