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戰場

戰場

松夜明率先朝村莊方向而去。

這個村子看着格外質樸，竟像是前朝或更久前的樣式。村民的服裝打扮亦更樸實，衣服款式顯然不是當今的式樣。

松夜明與墨珩悄悄落在樹林邊緣位置，然後走進村子，可是村子裏的人像是沒有看見他們，自顧自地做着事，根本連瞧都沒有瞧他們一眼。

他們在村裏走了一趟，似乎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半道上墨珩不小心絆了一下，撞到了旁邊的路人，但身體卻徑直穿過了對方。

“這都是幻象！”松夜明随手摸了一下旁邊經過的人，果然一手抓了個空。沒想到這些幻象這麽真實，之前他們還未發現。

“也就是說，我們一定已經進入了夢境。”墨珩說。

“如果那些人像我們一樣都是困于這個夢境裏，應該能夠看見他們。”松夜明說，“我們去找找，看能不能見到他們。”

兩人分散開來，繼續搜尋，約定半個時辰後在村頭的一棵大槐樹下碰面。

墨珩往南走去，想要在這片平房中搜索一下，可是剛走到一半，忽然就感覺身體産生一股強烈的熱力。

他還沒搞明白，眼前驀然一亮，仿佛自己被拽進了一個極速流動的光流裏，然後身體一涼，眼前瞬間變暗。

墨珩怔怔眨了眨眼，好半晌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天空已泛起魚肚白，他正身處一片森林之中，面前站着一個白袍男子。

明彥真人！

墨珩往旁邊一看，發現松夜明躺在地上，神色安詳，宛如沉睡。

他愕然回頭看向明彥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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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入夢前的那片樹林，天際微微泛起魚肚白。

“我已經将迷霧給隔絕開，這裏是我撐開的結界，不必擔心會墜入迷夢。”明彥真人說，“不過你們也當真大膽，竟然兩個人都進入迷夢，就不怕出不來麽？”

他手上拿着一個圓圓的水晶球，其中不停有迷霧翻滾。

墨珩忽然想到，這或許就是成安宮的法寶靜安水晶，專克各種邪毒迷障。

“真人，你怎麽來了”墨珩站起來。

他記得之前明彥真人說此事他不參與，一切聽憑他們二人折騰。

“我本是不想前來的，不過我聽說此地的古怪，覺得或許是入夢花造成的。此花難得，是一個有用之物。”明彥真人說。

“你知道該如何破解這個迷陣？”墨珩驚愕。

“我也只是靠這個法寶才能不至于墜入夢中，你體內的迷毒已經被我用靜安水晶吸收幹淨了，至于她……”明彥真人看了看松夜明，“等我取得入夢花，再将她一起帶走。”

“真人，你要将她帶去哪兒？”墨珩忽然有點緊張。

難道掌門下了什麽他不知道的命令？

“這個花可以造出想要的夢境，我若能将它培育起來，就能讓它為我所用，到時候探聽松夜明的記憶就容易多了。”明彥真人說，“走吧，與我一起将那花找出來。它的力量範圍通常不過一裏，它一定就在附近。”

墨珩憂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松夜明，“不如我們帶着她一起走？”他看了看明彥真人，“若将她留在這裏出了什麽意外，我可擔待不起。”

明彥真人點點頭，“好吧。”

據明彥真人說這邊的迷霧最濃，這邊是花開之地的可能性最大。

墨珩看了看他手中的水晶球，裏面翻騰的迷霧果然更盛。

他忽然有些不安，他獨自離開，不知松夜明一個人在夢裏會看見什麽。

===

松夜明回到大槐樹下，卻不見墨珩的人影，等了許久依然沒有等到，只好朝着他去尋找的方向走去。

松夜明用靈力探尋了一番，卻沒有什麽發現。那些之前進入幻夢的人也不見蹤影，看起來并非每一個被迷昏的人都會進入相同的幻境。可是墨珩與她本是一起的，為何會突然失蹤不見？

遠處的天空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松夜明驀地停步。

遠處的景色好似一幅被暈染開的水墨畫，天空、樹木、房屋都開始逐漸變得邊界模糊。

這是？！

她驚恐地發現，景色模糊之處越來越近，途經的行人被卷入其中，亦開始逐漸消散。

松夜明轉身就飛，一直往前方景象清晰的地方飛去。

身後的幻境在消失，前方的景色卻變得越來越清晰。

她心想，原來這個地方竟不是一直存在的，前面又會是什麽？

耳畔傳來馬兒奔跑的聲音傳來，一眨眼，身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飛奔的騎兵隊伍！

方才的那個小小的村子哪還有蹤影，周圍竟在這一瞬間變成了一片開闊的平原！

一張臉闖入視線。

松夜明看見右側下方有一個騎兵看着有些眼熟，方才她在村子裏見過他。他生得較為瘦小，在一群騎兵之中看着格外明顯，臉龐也不是頂英俊的類型，但五官堅毅，頗有陽剛之氣。

這個男人彎弓搭箭，一箭射翻了幾十丈外的一個敵人。前頭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群手握長槍的士兵，對方的騎兵開始往這邊射箭反攻。

不知為何，松夜明覺得這個人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她悄悄飛到他的上空，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竟一下子拍到了一個實體！

對方驚了一驚，好似自夢中驚醒，但随即這種清醒的神色又消失，恢複原狀。

松夜明愕然。

難道這個夢與他有關？

若緊跟着他，或許就能搞清楚這個幻境是怎麽回事。

這一天，松夜明在旁邊目睹了一場血腥的戰争。說起來，她雖經歷過仙魔大戰，也被正道和魔道都追殺過，但仙魔的戰争比起普通人的戰争還是要文雅許多。一場戰事下來，地上全都是血肉模糊的屍體，看着要多驚心有多驚心。

夜幕很快降臨。

在這個幻夢裏，似乎一切都不符合常理，剛剛還是一片敞亮的天空眨眼間就變成了黑夜。

松夜明坐在樹冠上。那個将士在地下與殘餘部隊一起安營紮寨。

她已經得知他的名字叫餘晖，是軍中的一個普通的士兵。

閑着無事時，松夜明不由開始擔憂墨珩。方才逃跑的時候沒有帶上他，也不知他究竟怎樣了。希望他不要因為那忽然變化的景色而出了什麽事情。

晚飯後，大家都早早休息，一天的戰事已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傷員在一旁哎呦叫喚，可是就是這樣一片慘淡的環境中，餘晖似乎也并沒有沮喪。

餘晖穿過睡下的人群來到樹林中。

樹林中有一條小溪。他在上游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

那是一個小小的荷包，荷包上墜着一顆明亮的石頭。他将石頭放入溪水中，一瞬間，半空中出現了一幅懸浮的景象。

那是一片山清水秀的村莊，和之前看見的地方很像，畫面中央有兩個很小的人像，仔細看的話其中一人有點像餘晖。

另外一個人是一個小姑娘。

餘晖盯着這幅畫面怔怔出神，眼神流露出思索與回憶之色，臉上時而露出愉快的表情，時而顯得低沉蕭索。

如果松夜明沒有猜錯的話，這裏面估計有一個佳人浪子的故事。

餘晖在這裏靜靜坐了一會就收起荷包返回了營地。

松夜明不知道他為何會做這樣的夢，但轉眼間，周圍的景象又變了。這一回松夜明看見的景象卻讓她有些吃驚。

===

墨珩與明彥真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天光大白。

森林裏一片祥和，看來入夢花的威力不僅作用于人，就連花草鳥獸都會受到影響。

一路上，墨珩看見了睡倒的兩只兔子、一頭灰狼、三只小鹿，還有數不清的小鳥。

他從明彥真人處得知，入夢花不死不生，自生根發芽到花開要将近一千年的時間，此後便生生不滅，周而複始。平素裏它與其他的靈花沒什麽區別，只有在花開的時候才會顯現出異象。

但它開花的時間不固定，有仙人研究或許它的花開與氣候或靈力強弱有關。一旦花開，所有進入其勢力範圍的生靈便會陷入沉睡。這也是其名字由來的緣故。

不過，入夢花是靈花，并不以生靈為食，相反，它會幫助進入其夢境的人在夢中實現自己的夢想，所以沉睡之人一般并不會丢掉性命。

“可是方才我進去幻夢中時，見到的卻是一個與我和松夜明都無關的景象，難道這也算是圓夢？”墨珩問。

明彥真人想了想，回答，“此花本就有異，或許你們看見的是養花人的夢境。”

墨珩有些疑惑。那個地方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特別之處，這個人的夢想究竟是什麽？

他的視線落在松夜明的臉上。

希望她一個人在那裏能夠平安無事。

兩人走了不多時，前頭忽然出現一片郁郁蔥蔥的白色柳樹林。

銀白色的垂柳絲絲縷縷垂下在風中飄蕩，如同一道道招魂的白幡，茂密的柳樹遮蔽了前路，即使是在結界之中，也能讓人感受到這裏并非尋常之地。

一股奇妙的樂音從林中飄出，聲音很輕，就好像只是自己的幻覺。

明彥真人率先走進去，一個池塘緩緩映入眼簾。

墨珩看見池塘中的水清澈見底，池底白茫茫一片，如同落了一池底的白雪。

明彥真人四下張望一圈，手在半空撐開一張結界，結界籠罩住整個柳樹林，水晶球緩緩升到半空。

“入夢花就在這裏。”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