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殊途

殊途

“師父，師父！”墨珩在門外敲門，“都日上三竿了，你還不起床嗎？”

自從昨天兩人回到松宅之後，松夜明就再沒有露過面。墨珩覺得她應該是見到從前的景象，心裏有些不适，所以也就沒有去打擾。

“師父！你不說話我就進來了！”他笑道。

裏面依然沒有人應聲。

奇怪，平時若他這樣喊，松夜明總是要回一句，“不許進來！”或者是，“你膽子大了，敢闖師父的房間！”

可是今天這裏面怎麽就像人消失了一樣？

墨珩有點疑惑，推門走進去。

松夜明不喜歡熏香，只是在房中供着些鮮花。此時房中花香已無，窗戶開着，房間裏空無一人。

糟糕。

墨珩往林子裏飛去。

她怎麽會一個人跑了，難道是覺得那裏太危險，不想讓他一起去？她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嗎？

墨珩心裏有點難過又有點焦急，如果讓她看見了明彥真人留在那裏的障壁，事情恐怕就要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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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昨天兩人剛去過的小村子裏，松夜明走進那戶接手了明彥真人的人家。

她笑着把許諾好的銀子給了主人，然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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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彥真人還未醒來。他的身上有她昨天下的定身術，就算他醒了也依然無法動彈。

松夜明用針紮在他頭上百會穴上，瞬間，明彥真人的身體震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明彥真人，”松夜明問，“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

原來，昨天她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他來，但當着墨珩的面，她不好直接說出他的身份。她并不想讓墨珩知道她在那邊世界的身份，所以她打算今天獨自前來。

明彥真人看向她，眼裏流露出幾分驚訝之色。

“你認得我？”

“當然，大名鼎鼎的成安宮三元老之一，我怎麽會不認得？當年在修仙大賽上，我在臺下，你在臺上。”松夜明說。

“為何抓我？”明彥真人問，“我與你無冤無仇，也并沒有參與過追捕你的行動。”

“我有些好奇，真人你究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松夜明問，“我想這個世界應該沒有值得真人你親自跑一趟的仙丹靈藥、奇珍異獸才對。”

“随便走走，躲避一下不想見到的人。”明彥真人說，“難道我就一定得是來找你的？”

“這個世界連靈力邪氣都不夠充沛，你為何會偏偏選這個地方？”松夜明問。

“巧合。”明彥真人說，“我若知道你在這裏，一定不會過來。”

“是麽？”松夜明的聲音裏忽然透出危險的意味，“可是你既然知道我們從未正式見過面，你為何會認得出我？”

明彥真人愣了一下。

方才他泰國自然直接認出她就是松夜明，倒是忘了自己本該是不認識她的。松夜明叛入魔道不過一年，仙道同門能認全她的人也不多。

不過明彥真人一向腦子靈活，“有人給我看過你的畫像，松夜明，既然是修仙之人，又怎麽會沒聽過你？”

“你不願承認也把。”松夜明直起身來，“只是你既然知道了我在這，若是其他人因此找過來，豈不是要給我添上許多麻煩？”

“那我要怎樣才能讓你相信我？”明彥真人說。

“你就說說，你為何會出現在那片樹林裏。”松夜明說，“不，就從你來到這個世界開始，說說你究竟為何而來，來了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明彥真人凝視她片刻，忽然笑了一下，“難怪你師父說你是她門生中最得意的一個。”

“我只給你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裏若是沒辦法将事情說清楚，就休怪我不客氣。”松夜明笑道。

明彥真人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就跟你解釋解釋。”

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內，明彥真人說起他在此世發生的事。

其實他的經過很簡單。

最初他只是因為與成安宮的掌門發生了正直。掌門覺得他過于閑散，希望他能回來接任掌戒的職位，但他不願意。為了躲避麻煩就私自逃出清雲世，就随便找了這麽個靈力地位的世界過來。

明彥真人本想在這裏待上幾年再走，但沒想到自己有些水土不服，修煉之中發生了意外，一時迷失了心志，才跑到了山裏。

“我來了也不過月餘，至于為何會碰上你，我就不得而知了。”明彥真人說。

松夜明覺得他這些話裏若能有三成是真的就算頂天，不過他來這裏若真與她有關，他當然也不可能說實話。

松夜明自問不是一個壞人，可在他們眼裏她已經是個魔頭，她不如就按魔頭的作派把他殺了，這樣也省事。

她又想到一個法子。

入夢花。

對了，入夢花能讓那麽多的人都陷入沉睡，那也能讓他一直沉在夢境之中。只要花一日在此，他就一日不能醒來。但若要這樣做的話，那些昏睡的人或許就無法醒來，她也就沒辦法拿到賞金。這倒是個問題。

松夜明忽然想起一個法子，臉上露出笑容。

“早年間聽說魔道有煉人丹，補元氣的習慣，不知若是用修仙人來煉丹，是否有同樣的功效。”

明彥真人臉色一動，轉瞬淡然道：“若真有這樣的事，我倒也想知道知道。”

松夜明站了起來，“那就有勞真人做第一個試驗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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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珩回到山林之中，提前結好了厚厚的障壁，這種特殊的結界是用來隔絕一切法術與靈力邪氣的，需要的力量很強，他也只能撐起一會。

他找到了入夢花所在之地，卻沒有看見松夜明。他四下搜尋一番，越找心裏就越不安。

沒有。

她會去哪？

入夢花依然在神龛之中，就好像一個古老的雕塑，靜靜地伫立，無辜又無害。

都是因為它的存在，事情才會發生。餘晖想讓它實現自己的夢想，但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讓阿佳有個好的結局，所以才會一直失敗。明彥真人要利用它來對付松夜明，簡直叫人無法相信這是被人稱頌高潔的明彥真人想出來的法子。

這朵靈花引起的事件，甚至比普通的妖花還要多。

墨珩覺得這朵花簡直就是不祥的存在。

這還只是他看見的，誰知道在這千百年裏是否又有什麽事情發生？

松夜明不在，明彥真人也不在，現在若毀了這朵花，一切就能完結。

墨珩心裏忽然起了這個念頭。

他左右看看。

周圍一片荒蕪，如同大火過境後的遺跡，如此慘然，就好像天生為它所作的墳場。

墨珩慢慢抽出了短刀。

對，他可以解決這一切，現在，他就可以先一步斬斷這段孽緣。

他在刀上傾注了五成的法力，屏氣凝神，一刀劈向入夢花的花莖。

突然，入夢花周圍爆發一股力量。他被猛地攤開。

結界？！

墨珩倒退兩步。

入夢花的周圍豎起一道結界。這個結界不是明彥真人留下的。

一個人影出現在結界之上。

這是一個男人，身穿铠甲，背後背着弓箭，看起來像是個騎兵。

“你是餘晖？”墨珩問。

對方點點頭，“這位仙長為何要傷我性命？”

“我要砍的是這朵花。”墨珩說，“留它下來，實在為害太廣。”

餘晖默了默，道：“我種下此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與我的朋友相見，無異傷害他人，若它真的意外作出了這種事，我向你道歉。”

墨珩皺眉，道：“你要見的是那個叫阿佳的少女？”

“仙長知道？”對方有些驚異。

“你在夢裏都尚且無法救她，又怎能期盼在現實中能夠與她團聚？”墨珩說，“何況這花本就只是讓你在夢中圓夢，與現實絲毫沒有關系。你們二人的屍骨都早已化灰，又何談相不相見？”

餘晖臉色默然而沉重。

“你在夢裏尚且不敢相信自己能救得了她，又何必再停駐于此自苦？不如讓我幫你們解脫，也好早日托生。”墨珩說。

“我守在此處已有千年，當年給我此花的仙人說，只要我心志堅定，千年後此花就能給我們一個重生的機會。我……已負了她一次，絕對不能再負她第二次，還請仙長見諒。”餘晖說。

墨珩搖了搖頭，“我若執意如此呢？”

餘晖擡起頭來，目光中有方才所沒有的銳利。他彎弓搭箭。

“那我就只好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