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對決

對決

正想跟上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身邊的景象忽然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墨珩吓了一跳，再一眨眼，眼前已展現出另一幅景象。

茫茫大山，屍橫遍野。

半空之上有人懸立。

仔細一瞧，此人一襲藕荷色的長袍，端莊肅立，看起來有幾分像曾打過一次照面的照月宮掌門連玉秋。

她是松夜明的師父，平日極少踏足江湖，只聽說仙魔大戰與圍剿松夜明時曾出山。

墨珩看見不遠處的一座殘缺宮殿前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松夜明一襲青衣，手中握着長劍，步伐沉重，劍上血痕斑斑，地上屍體橫陳。

墨珩平日裏出門少，也沒見過這些大戰事，可照現在的情形，這倒像是發生在圍剿松夜明前的那段往事。天下修行者都聽說過松夜明幹過一件大事——蕩平淨空谷。

淨空谷是仙魔交界地帶，住在這裏的是三界混雜的民衆。

此事引來仙門各派追殺，松夜明也因此堕入幽冥界。不過，後來她又從千峰關闖了回來，但那是後話了。

這個夢應該是松夜明所作，她為何會夢到這個時候？明彥真人又去了哪裏，難道之前那一刀真把他刺傷了？

半空之中，連掌門厲聲道：“夜明，放下你手中的劍，跟為師回去！”

“放下？”松夜明驟然飛上半空，眼神有些癫狂，“師父，你憑什麽叫我放下？”

“你已鑄成大錯，難道還要執迷不悟嗎？”連玉秋喝道。

“我？”松夜明仰起下巴，“是誰将我逼入這般境地，又是誰讓我無法回頭？”她的目光如刀鋒般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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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放手，就休怪為師手下無情。”連玉秋說。

松夜明挽了一個劍花，半空中頓時有行雷滾動，她言語懶散，目光卻銳利，“那就來吧。”

這一茬應該就是當年蕩平淨空谷後的一段，傳聞連玉秋掌門以一柄碎玉劍将魔頭松夜明打入幽冥，替冤死的三千生靈報了仇。

可是，看現在情形，松夜明分明有些癫狂。墨珩覺得她不是容易受刺激的人，蕩平淨空谷的背後難道有些別的緣故？

兩位都是靈力極強的修行者，一時劍拔弩張，天空中頓時響起電閃雷鳴。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幻境不會傷到他，但墨珩還是不由找了棵大樹躲在下面。

松夜明率先動手。

兩人皆是一門路數，所修的法力亦相同，對對方的門路更是格外熟悉，往往是一人剛出招，另一人就已能截斷。招招都在找比對方更快的地方，其間夾雜着各種法術變化。天空中爆發出陣陣強光，忽而似晚霞墜地，忽而似火海升天，看得人眼花缭亂，驚心動魄。

墨珩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有些激動，一時又為自己能見到松夜明這麽威風的樣子而感到振奮。雖說身為魔頭的弟子不值得驕傲，但看着師父那麽有本事，他還是莫名自豪。

一開始，連玉秋更占上風，但到了後來，松夜明漸漸追了上來。她手中的法術已不再限于照月宮所學，更有各路古怪路數。連掌門雖然法力深厚，但卻漸漸呈現被限制之勢。

就在松夜明占據先機，要對連掌門一劍封喉之際，突然，空中有一道電光閃過。

三道冰刃刺向松夜明右側。她轉身格擋，卻在這一瞬間遭到另一股力量的襲擊，一轉眼間，她就從雲頭墜下，像一只折翼之鳥般直直落了下去。

墨珩的心髒莫名揪起。

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高空。

白衣玉冠，出塵仙姿。

金鼎真人？！

墨珩從未聽說掌門當初來到過淨空谷現場，難道是她幫連掌門制服了松夜明？

只見此二人并立雲頭，看着墜入林海中的松夜明，并沒有跟上去。

墨珩來到密林之中，瞧見松夜明倒在地上，身上有不少刮擦的血痕，她緊閉雙眼，仿佛昏迷了過去，但劍還牢牢抓在手中。

墨珩上前伸出手，身前卻忽然閃過一道劍光，吓得頓時倒退兩步。

松夜明睜開了眼睛，盯着他，仿佛一匹受傷的狼在面對敵人。

“你是誰？”她冷聲道，“是他們派你來的？”

“你能看見我？”墨珩有些驚喜，

松夜明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驚異之色。

“我是墨珩，你的徒弟！”

松夜明臉上現出迷茫之色。

“墨珩……”她咀嚼着這個名字，露出頭疼的表情，“墨珩……你……你為什麽在這？”

她的臉上依然帶着大戰後緊張的神色，但已現出幾分清醒。

“我是來找你的。”墨珩說，“我們本是來調查幻境，但你陷在了裏面出不去，還記得麽？”

松夜明怔怔地看着他，“對……我……我們在調查一件案子……在洛衮城……”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握着的劍，忽然像是燙着一般将它扔了出去。

墨珩過去将她扶起來，說：“你在夢裏待太久了，我們得想辦法出去。”

觸碰到他的手，松夜明似乎安靜了下來。她睜着一雙仍有些迷茫的眼睛看着他，“你是真的墨珩？”

“是我，師父。”

“對我之前正在餘晖的夢裏，然後忽然就掉進了這個地方。”松夜明慢慢想起來，“你去哪了，我怎麽找不到你？”

“我走着走着我就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後來就到了這兒。”墨珩撒謊道，“餘晖是誰？”

松夜明将夢境裏看到的事情簡單告訴了他。

自從墨珩将松夜明喚醒，周圍的一切就陷入靜止狀态。

墨珩看了看上空的兩個人，裝傻道：“她們是誰？”

松夜明瞧了她們一眼，斂容道：“以前認識的。”

墨珩點點頭，“對了，這個夢境是由一種叫入夢花的靈花造成的，只要将它毀了，其他人應該就能蘇醒。”

“你是怎麽知道的？”松夜明問。

“湊巧想起之前聽說過這種案子。”墨珩吐了吐舌頭。

可是，即使現在松夜明清醒過來，他們依然陷在夢境之中，究竟怎樣才能離開？

“既然你說這是一朵花造成的，那麽它的作用應該與其他的迷藥相近，除非藥力消失，否則不會蘇醒。”松夜明自言自語，“也就是說即使我們在這裏自殺也不一定能清醒過來……”

“師父，你說，如果你說夢話的話，能不能真的産生法術？”墨珩忽然說。

松夜明皺了皺眉頭，“什麽意思？”

“我只是猜測，如果你使用法術，或許能将我們兩個帶出去。”墨珩當然不能告訴她，他們倆的肉身正和入夢花困在一起，“入夢花應該就在我們身側不遠的地方，如果我們能遠離它，或者我們就能醒過來。”

松夜明思索片刻，“這倒是一個辦法，不過我們連它在哪裏都不知道，又怎麽遠離？”

“你就想想你若是說夢話施法，能産生效果麽？”墨珩說。

“可以試試。”松夜明說。

她閉上眼睛，開始默念起來。一般而言，一個人在夢裏越是執着于某事，就越有可能說出夢話。

墨珩站在一旁鼓勁：“你用風訣将我們帶走，帶遠一點，再用淨化術将我們淨化一下，我覺得這樣一定能成。”

松夜明皺着眉。

這個要求實在有些難度，先不說她到底能不能成功說起夢話，就算說了，法術也不一定奏效。

然而，夢境之外，不知是不是松夜明心誠所致，他們身側竟真的開始刮起旋風。

一個風陣将他們托起，漫無目的地朝一個方向飛去。入夢花因為長得結實，沒有被吹走。

很快，兩人落在一片山野之中。落下後，松夜明身上漸漸發出金色的光芒，兩人沐浴在光線之中。

夢境內，兩人都感覺到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周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墨珩心裏高興：有用！

松夜明閉着眼沒有說話。

片刻後，墨珩感覺身體忽然找到了實感，一陣刺痛感從左腿處傳來。

他睜開了眼睛。

可是在看清身邊的情況後，他吓得差點摔下去。

原來，他現在正在一個懸崖邊上，左腳搭在一束荊棘叢上，一只手懸在崖邊。

不遠處的樹叢裏，有東西動了一下，松夜明從樹後站了起來。

她走了過來，可是一擡眼，兩人都看見十步外的林子裏，有一個人正躺在一叢荊棘裏，尚未醒來。

明彥真人！

墨珩心裏一驚。

怎麽把他也給帶來了？

松夜明怔怔看着前方。

墨珩聽見她心裏在嘀咕。

【他怎麽看起來有點眼熟？】

墨珩心裏一跳。

松夜明走過去，打量着明彥真人，問：“他這副打扮……好像也是個修道之人，你見過他麽？”

墨珩趕緊搖搖頭，“我怎麽會見過，或許是恰好在這附近修煉的道士，還是別管他了。”

“既然見到就不能不管，這裏看着不像是有村鎮的，他若在這裏出了事豈不糟糕？”松夜明說。

“我們好不容易脫險，入夢花的事還未解決，難道又要多管一個人？”墨珩想早點拜托明彥真人，若他此刻醒來可就糟糕了。

“我們只需要将他送到附近的村鎮即可。”松夜明挑了挑眉，“怎麽，平時你也不是這樣小氣，今天是怎麽了？”

墨珩沒有辦法，如果表現太過厭惡，或許會引起松夜明的懷疑。

“那我們動作快些，我們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兩人将明彥真人送到了外面的一個小村子。這裏距離洛衮城不遠。墨珩趁着松夜明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給明彥真人施了一個昏睡訣，這是他從前學的一點旁門左道，沒想到今天倒是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