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完了,你徹底沒救了

第20章 你完了,你徹底沒救了

這幾天許薇憐在躲他。

周鶴臨面無表情的心想, 糟了,把人吓跑了。

但是他們不僅住在一個地方,工作也是一塊地, 想躲還是有點難度的。

奈何許薇憐是這方面的高手,真就人站在面前,她都可以當看不見的那種。

上午三節課過去, 周鶴臨講得嗓子冒煙,剛打開蓋子發現裏面的冷茶準備好,滿滿的一杯。

周鶴臨原本打算順着薇憐的意思,大家冷處理幾天, 或者給對方理清一下思路, 然而現在他不想了。

許薇憐一整節課都在低頭, 目不斜視, 到了中午, 她發覺自己脖子僵硬, 眼睛酸痛,一想到是誰導致她這樣的,心裏難以咽下一口氣。

她遇到過沖動表白的, 遇到過在人海中高調宣愛的, 沒遇到過又沖動又高調的表白。

周鶴臨就是朵奇葩,她惹不起, 還躲不起嗎?

許薇壓下一口氣,心裏蹙着一團火,回到辦公室, 發現自己的盒飯不見了。

“沒給我訂飯嗎?”

這幾天忙, 古簡華要外出, 基本都是跟助理一塊訂飯, 周鶴臨也如此。

“周老師拿走了,說是去小房間吃。”

許薇憐想也沒想就走出去,剛打開門就看到周鶴臨安坐在椅子的背影,短發利落,有種令人很安全的感覺 。

許薇憐肚子裏的火氣小了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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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點的是牛肉飯,桌子邊全是試卷,一支紅筆夾在中間,旁邊還放着疊高高的練習冊,看起來忙得不行。

周鶴臨架着的眼鏡沒取下來,挂在高挺鼻梁處 ,英俊潇灑的氣質多了幾分矜貴儒雅。

他之前上課從來不戴眼鏡,但許薇憐始終記得他有在好好保護自己的眼睛,滴眼藥水,按摩眼部,蒸汽眼罩必不可少。

現在都累的要用上眼鏡。

許薇憐的火氣徹底消失,問道:“午休嗎?”

“沒時間。”

許薇憐頓時沒話說。

周鶴臨在等她的下文,沒等到也不介意。

今兒的菜單是牛肉蓋澆飯,周鶴臨大口大口的吃,幹淨利落,沒幾下就吃完,還喝了果茶,胃口看着比在家還好。

許薇憐心想,吃這麽香。

吃完就安靜的坐在對面批改試卷,神态專注,鍍了一層光似的,耀眼的不行。

許薇憐呼出一口氣,慢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等周鶴臨改完七八九十張試卷了,她才吃完,盒飯剩下的,吃不下去了。

周鶴臨瞧了眼,評價道:“比昨天吃得多。”

許薇憐心裏一塞,嘴裏落不得好:“變态才會盯着人看。”

周鶴臨大方承認:“我也不是很喜歡盯着人看,下次別委屈自己。”

許薇憐語氣立刻就軟了:“怎麽?”

“人多的地方你不合适,我每次在小房間等不到你。”

周鶴臨雖然欠欠的,但說的話實實在在落入心坎上。

許薇憐壓着嘴角,輕輕地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周鶴臨響起手機系統自帶的鈴聲,許薇憐下意識餘光瞥到,是下意識的聞聲看去的條件反射,沒想到一眼就看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周君昊。

周鶴臨在看見,神态有細微的變化,結合之前聽到的言論,應該可以證實這人是周鶴臨的父親。

許薇憐低下頭,捧着水杯,當做自己不存在。

周鶴臨似乎正猶豫着要不要接,許薇憐恰好擡頭,輕眨眼,眼神自帶迷茫不解。

周鶴臨抓緊手機邊緣 :“我接個電話。”

許薇憐點頭。

“你……”

許薇憐輕聲道:“不走。”

自從被齊紋稍微科普了一點,就知道A市周家到底是有多大的産業,天上飛的,地下走的跑的,涉及日常生活的,都有周家的身影。

當然也不能說一家獨大,但放在眼望去,周家也是名門望族,不可高攀。

周鶴臨是真真切切的周氏太子爺。

外頭走廊打落下枝葉縫隙間的陰影,掠影浮光,這樣的好天氣,要被破壞掉了。

果然周君昊一開口,就是強硬的,冷冰冰的:“小孩子脾氣大,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不代表你可以放肆。”

周鶴臨挑眉:“幾天?我待了快三個月了吧。您老糊塗了,還是說提前進入老人癡呆?”

他淡淡的說:“那我要說聲恭喜了。”

“混賬!敢這麽說話,你要造反了!要不是看在你爺爺奶奶奶的份上,我早就把你逐出去。”

周鶴臨手掌大,握住欄杆,掌心邊緣用力到發白:“別動氣,小心身子。”

在電話裏根本吵不起來,要是面對面,周君昊估計一棍子就下來了。

顯然周君昊也明白這個道理:“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麽時候?!”

“假如我向天再借五百年……”周鶴臨輕輕一笑,滿是譏諷,“我一天都不想回來。”

“爺爺也不要了?”

周鶴臨表情稍微正經些,向來幹燥的掌心,發黏,出了點汗。

他收手,晾幹了一下,插進兜裏。

“什麽事,別耽誤我時間。”周鶴臨語氣漸冷,耐性也快用完了。

“爺爺大壽。”

周鶴臨簡直要無語了:“你再裝?我還能不知道爺爺什麽時候生日?”

“提前辦!”周君昊也要無語了,跟這個兒子說兩句就要吵起來,要不是在電話裏,早就摔東西了。

“理由。”

“Dr. Liang提前回國,剛好是你爺爺生日的那一天,不能拖。”

事關身體健康,周鶴臨一口氣悶悶的咽下去。

“怎麽說?!”

周鶴臨冷豔的回應:“知道。”

事情來的猝不及防,又要提前備課,又要提前請假,還有別的事情要打破秩序,平時也不覺得煩,現在只覺得都是事兒精。

主任原本想讓李老師辛苦些,代代課,周鶴臨離開的那幾天,只有兩節課。

周鶴臨卻說不用,讓薇憐來就可以。

主任不太贊同,但他堅持說,薇憐還沒考證,但天天跟着上課 ,而且 備課教案都是提前寫好的 ,照本宣讀還能不會嗎?

一句反問,把主任弄得無話可說。

他們這裏是機構,也不是真的學校,比起有沒有證,更看重有沒有能力。

老張對其贊賞不已,周鶴臨又是極力推薦。

主任自然沒什麽異議,轉身跟許薇憐商量,許薇憐明面上冷靜接受,一副我很靠譜的樣子,私底下已經在群裏忍不住激動。

【慕茜茜:我還在太平洋另一端吃手指,你已經當上老師了?!】

【滕銀:啊!我什麽時候才能一幅畫賣幾百萬。(撒潑打滾)】

【齊紋:你們又不是師範專業的?】

【慕茜茜:?】

【滕銀:?】

【慕茜茜:好像是。】

【滕銀:嗯(沉吟)】

【齊紋:……】

【許薇憐:(迷茫)】

過了幾秒。

【慕茜茜:許老師上午好~(谄媚)】

【滕銀:許老師下午好~(奸|笑)】

【齊紋:許老師晚上好(只是不願打破隊形。)】

好吧,這幾個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放下 手機,許薇憐将煤球狠狠地rua了一把,然後又捧着蓮子,坐在房門臺階處,望着近處芭蕉,大片大片的切割眼前的夜晚。

“老師……”許薇憐嘴角輕揚。

她低頭對着兩個小孩說:“我打算大三就考教資,畢業就進學校,跟我爸媽一樣,為人師表。”

說完停頓一下,許薇憐眼裏的晦暗一閃而過,随即又明亮起來:“我要往前走。”

她不要追随黃昏,要期待明日清晨。

這就是她要當教師的理由。

離周鶴臨回去還有兩天時間,周鶴臨看起來一點都不着急,慢慢悠悠的每天上課下課,偶爾還能做做自己的事情。

今天黃經理過來視察,許薇憐也聽說這人打算投資教學機構,如果成功的話,校長會考慮再建一棟宿舍樓,專門負責讓學生午休的地方,還會考慮每間教室都裝上空調。

這種條件,已經比縣裏所有學校都要好上一大截了。

助理說,其實是因為黃的爸嫌他到處游手好閑,看不下去,才讓他去投資的。

而且為了留下好印象,他爸只讓他投資教育醫療,但助理說沒想到他會投資這裏,感覺很奇怪。

許薇憐隐約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黃毛從校長辦公室出來,直奔辦公室,還帶了不少小禮物過來。

黃毛回去想了想,他爸讓他收收心,好好找些正經活兒幹幹,他一下子就想到那天在胡元燒烤店見着的那個人,托人查了查,才知道她還是個大學生,在這裏做兼職。

有錢能使鬼推磨。

近水樓臺先得月。

然而他還沒走近,就被周鶴臨一把手撈了回來:“黃經理好久沒見,來都來了 ,怎麽不通知一聲。”

黃毛被他這舉動吓到了,不是說他怕周鶴臨,而是這人跟堵牆似的,跟他有隔閡,他爸也不止一次誇過周鶴臨。

啧,賊煩人。

“幹什麽你?”

周鶴臨:“工作時間,黃經理要是想請客的話 ,還是等下班來吧。”

黃毛掙開他,在辦公室門口一站,大喊:“我是來找許助教的!”

那一嗓子吼得把許薇憐吓一跳,周圍人的視線不斷往這沖來,許薇憐瞬間暈眩,後背冒冷汗。

周鶴臨直接走到許薇憐身邊,放了杯冰奶茶,讓她捧着降溫。

接着眉頭一蹙,對着黃經理毫不客氣:“辦公室嚷嚷什麽?”

助理很少見周鶴臨這樣發火,別的同事就是犯錯了,他向來是嬉嬉笑笑不當一回事的。

當然,許薇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家裏的那些破事。

最近他心情不算好。

許薇憐能感覺到,黃毛算是踩着雷點蹦跶。

這裏不好鬧起沖突,黃毛就怕他爸那邊知道什麽,最後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許薇憐剛才的冷汗消失殆盡,手掌越發冰涼舒服,她擡起眼看向周鶴臨,這個角度挺死亡的,但周鶴臨的五官立體,異常好看。

周鶴臨角度往下看,直接是一個正面的美貌沖擊。

許薇憐雙頰感覺發熱。

“我還挺擔心的。”

“?”

“你自己應付得來?”周鶴臨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微微彎腰,一種強勢的壓迫襲來,但并不令人讨厭。

許薇憐知道他說的是黃毛:“我應付過不少。”

周鶴臨表情耐人尋味,“哦~”

陰陽怪氣的 ,許薇憐瞅他一眼:“你沒有?”

男女有別,周鶴臨一般直接當面解釋,明确拒絕後,女生臉皮薄,自尊心強的也不會再上來糾纏。

但薇憐遇到的男生就不一樣了,死纏爛打,胡思亂想,你拒絕了,他還認為你是欲拒還迎,你不拒絕,就證明再給他機會。

諸如此類,周鶴臨想想就挺心塞的。

“別硬撐着。”

許薇憐不知是什麽感覺,慕茜茜她們也對她說過安慰的好話,聽了暖心感動,但從周鶴臨嘴裏出來,她被燙得神經狂跳不止。

明天許薇憐休假一天,原本周鶴臨也是如此,但他還是堅持去學校,具體做什麽,許薇憐隐約有猜想。

大概是備課教案,或許等許薇憐回到辦公室,還能看見周鶴臨留下的便簽。

這人有點悶騷,便簽都帶着香味。

到了下午,烏雲遮蔽,離還海平線不遠處黑漆漆一片,暴雨即将滾滾而來。

今天只有幾個學生在上興趣班,不遠處的教學樓傳來悠悠蕩蕩的吹笛子聲音。

說不上難聽,但也不好聽。

周鶴臨寫好近兩天的教案,他是周日回來,但周六沒課,所以只有兩天。

嘴上說薇憐可以,實際上還有點擔心。

助理是很少有假放的,她跟主任一樣,屬于行政部,但她是做小的,沒什麽話語權。

比如現在主任放假,助理拿着調休的獎勵還在這苦逼的上班。

枯燥又無趣,想發瘋,這就是社畜的精神狀态。

她含着一口怨氣擡頭,看見周鶴臨正在整理許薇憐的桌面,還幫她澆綠植。

哎喲喂,什麽時候能見到周老師這麽體貼啊,一看就不對勁。

助理趴在桌上,話語不經意間吐出來:“周老師,你在追許助教嗎?”

周鶴臨懶洋洋的回她:“大人的事情,小女生不要問太多。”

助理:“……”

辦公室就兩個人,到了午飯時間,助理拿着掃帚随便掃掃,走廊遇到準備吃午飯的學生,親切的聊了幾句。

周鶴臨把東西準備好,打算下午早點回去,還得記得打卡,讓他們那群老摳搜,給自己加班費。

助理問:“周老師,你帶傘了嗎?”

周鶴臨擺爛:“沒有。”

周鶴臨輕扯嘴角,這雨可能帶傘也沒什麽用。

門口可能會水浸,踩下去的時候,冰冰涼涼,但髒兮兮的。

許薇憐怕水,但是又渴望水。

因為暴雨來襲,出了通知讓小孩跟老師都早點回家。

那幾個都是高年級的孩子,離家不遠,沒有家長接送。

助理從角落搜刮一把傘,他們這兒,名貴的東西不多,生活用品那可太多了。

她匆匆忙忙的跟周老師說再見,騎着電動車的背影消失在路口,大樓裏保安都回家了,周鶴臨這才撐着破舊的傘慢悠悠的走出大門口。

這雨剛開始淅淅小雨,沒幾分鐘就豆大雨滴,噼裏啪啦 ,跟砸冰雹似的,伴随着雷鳴電閃,聽着以為天塌了。

等雷不響,電不閃了,周鶴臨走不動一點。

撐着傘褲腳全濕,淅淅瀝瀝的很是狼狽 ,但他本人的表情很淡定,目光遙遠,藏着重重的心事。

回去要面臨什麽,他比誰都清楚,相信自己能應付,但心情變差是無法控制的。

太陽花機構占地面積比較大,周圍幾個小賣部,沒有雨棚遮蔽,方圓幾裏一眼望去都是種地。

十字路口中間只有一顆百年大榕樹,枝葉交叉錯亂,密密麻麻,也算是個遮雨的好地方。

夏雨總是來的匆,樹下幾個背着書包的小男孩你貼我我貼你,互相汲取溫暖與懷抱,衣服淋濕,狼狽不已,手裏還抓着在小賣部買的辣條零食,死活不放手。

周鶴臨走近,發現竟然是剛才上課的那幾個。

“你們幾個……”

其中一個小男孩擡起頭,像是看到救星,可憐兮兮的:“周老師……”

接着另外兩個都跟着擡起頭,離開了教室,周老師可沒有老師風範。

周老師還有點嘴賤:“怪不得你們幾個溜得這麽快,這下子,成落湯雞了,回家還得遭罵。”

“………………”

周鶴臨把傘給了其中一個快哭的小孩:“我記得你們三個住得近,等會兒雨會更大的,快回去。”

最後那三個小孩,擠在傘下,跌跌撞撞的沖進雨幕,往家的地方歸去。

周鶴臨索性站在樹蔭底下,衣服漸漸地被打濕,睫毛出搭着細細密密的水珠。

他也不在意,給古簡華發了消息 ,晚點回去吃飯。

後面古簡華再發消息來時,他就沒看了,反正不是罵人的,就是教訓他的,眼不見為淨。

雨越來越急,大榕樹縫隙下滴落的水也越來越多,周鶴臨觀察情況,在考慮要不要冒險沖回去時,忽然一道陰影從他頭頂遮過。

周鶴臨着實愣了一下,眼前的人沒看清,身後是白茫茫一片。

雨啪啪落下,伴随着一聲清亮。

“周鶴臨,沒事了。”

周鶴臨微微蹙眉,望着她,像是不認識了一樣。

許薇憐自诩有種“英雄救美”的感覺,然而對面的人似乎沒什麽反應,這是淋雨淋傻了?

周鶴臨盯了她許久,借着雨聲掩蓋心跳。

咚咚咚的,滾滾大雨都無法澆熄。

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

周鶴臨,你完了,你徹底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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