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見鬼了！

第21章 見鬼了！

雨很大, 古簡華發了消息過去，完了才想起一些事情，周鶴臨沒帶傘。

許薇憐心裏有種莫名的沖動, 但還是理智戰勝一切：“辦公室有多餘的傘，應該不擔心。”

說是這麽說，該擔心的還是要擔心。

古簡華給他發了好多信息, 周鶴臨一條都沒回，給機構打電話，結果也是沒人接。

古簡華震驚了：“這是怎麽回事。”

許薇憐微微蹙眉，給助理發消息, 沒人回, “沒關系, 我出去看看, 機構關門了, 應該沒人在。”

但周鶴臨也确實沒回家。

許薇憐心裏的不安逐漸擴大, 雖然知道這個大男人一時半會也不會丢，但還是下意識說：“我出門找找看。”

這一找還真讓她找到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讓小姨在家裏那麽擔心, 許薇憐憋了一肚子的話, 但看到他洇濕成一大塊的衣服，還有褲腿與鞋面的泥, 瞬間就啞火了。

“怎麽不打電話，在這淋雨？”許薇憐微冷着一張臉，眉眼被雨霧青山浸染了一般。

周鶴臨這才注意到手機的信息, 一來怕古簡華唠叨, 二來知道許薇憐不喜歡水, 想着反正離得不遠, 便沒有叨擾家裏的兩個美女。

說起來……周鶴臨的視線往下移動，看見許薇憐白皙的小腿滿是飛濺起來的泥點子。

“還說我，你自己不也。”周鶴臨主動拿過傘柄，放在兜裏的紙巾微微潮濕，他抽出來，低聲問道，“難受不？有沒有後悔出來找我？”

許薇憐難受是難受，但剛才一路看過來，周鶴臨站在那，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抓不住的浮影，像是要随時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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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感覺才叫人沒底。

許薇憐搖搖頭：“沒有，小姨在家很擔心你。”

周鶴臨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眼神都要黏在她身上了，随即忽而一笑。

如雨後春筍，融雪初陽，溫暖美感的沖擊力太強了。

許薇憐低下頭，避免跟他直視：“快回去吧。”

周鶴臨順着她的意思：“好好好，哎呀，我要好好想想，怎麽報答你。”

報答這兩字，他咬重了。

許薇憐頭一偏，生平第一次産生一腳把人踹開的沖動。

*

許薇憐原本打算一早送周鶴臨的，但睡之前迷迷糊糊的想到，雨停了，周鶴臨出去後似乎沒回來。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踟蹰不已的滑到跟周鶴臨的聊天框。

該說什麽好呢？

我會好好努力的代課的，等你回來。

別擔心學生，我能搞定。

你什麽時候回來？

許薇憐指尖微顫，總覺得不夠好，會不會太過生疏。

糾結了十幾二十分鐘，許薇憐沉默的敲下一行字。

【許薇憐：幾點的飛機，我送你。】

這時候是淩晨一點，想必周鶴臨不會回複。

然而對方下一秒就回了。

【周鶴臨：不用，我現在就走。】

這麽快？

許薇憐盯着那幾個字久久不能回神，不假思索便走出南院，離前院越近就能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

夏夜微涼，周圍的綠植盎然生色，到了入睡沉着時刻，寂靜如落針可聞，剛走近點 ，呼吸的聲音變得越發清晰。

前院客廳亮着一盞落地燈，周鶴臨一個人，拉着箱子，側影沉靜如一尊雕像。

他偏過頭看見來人時，眼底神采斐然，才有種活起來的感覺。

“你怎麽來了，還穿着睡衣。”

許薇憐出來的匆忙，外套也沒披一件，但想着眼前是周鶴臨，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被自己這樣的想法震驚，但未曾來得及細想。

許薇憐也不知該說什麽，垂下眼睑，想了個中規中矩的答案：“送送你。”

周鶴臨輕笑，“我周日就回。”

許薇憐點頭，頓了一下，“要送的。”

外面的車已經到了，周鶴臨握着的手機震動，他起身走到許薇憐身側：“以後別這麽沖動的跑出來。”

許薇憐怔怔的點頭：“路上平安。”

“我盡快回來。”

這句話好像不太纏綿，周鶴臨想着電視劇的臺詞，咬牙補了一句：“我會想你的。”

許薇憐揣着糊塗回房間，剛才沒深想周鶴臨臨走的眼神，現在倒是不可抑制的回想，他的表情，與神态，還有語氣。

他在舍不得。

他不想走。

思及此，許薇憐掏出手機 ，給他發消息。

【許薇憐：別擔心，我一定好好完成你交代的事情，你安心的去吧。】

【周鶴臨：……】

【周鶴臨：薇憐，我還沒死。】

瞎扯幾句話後，周鶴臨自己先笑起來，掀起眼皮瞧着眼前寬敞的路，那點笑容又漸漸消失了。

望着窗外不斷退後的路，草木盎然，當地人熱情好客，上大學後，幾乎每年都會過來一次，時間長短不一。

今年跟家裏鬧得最僵，所以待在這裏的時間是最長的。

往往來時心中平靜，猶如回到家中，離去也不會感到憂愁 ，如今卻産生幾分依依不舍。

周鶴臨捏着手機圓角，一言不發。

飛行四個小時，到達A市最大的國際機場，周鶴臨是突擊回來的，沒告訴任何人。

拿了行李後，自己打個車回出租屋，兩個月沒點人氣的地方，打開 房門後空氣一點都不悶不黴，裏面的東西他走時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看樣子有人上門定期清理，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媽安排的。

周鶴臨沒什麽想收拾的，東西也不亂動，低調的來低調的走，返程的機票都買好了，

身在A市，心在……好聽點是江明河縣，不好聽就是某個人的身上。

周鶴臨琢磨着，要不要給許薇憐發個消息，然而手機下一秒彈出古簡華的信息。

【古簡華：到家說一聲，別讓人擔心。】

有道理。

周鶴臨切換到許薇憐的聊天界面。

【周鶴臨：我到了。】

【許薇憐：好的，收到。】

“……”

怎麽跟工作報備似的，周鶴臨有點不爽，但又不能怎麽樣。

【周鶴臨：我周日就回去。】

【許薇憐：我知道，我不回你了，我要上課，走了。】

【周鶴臨：許老師，好好上課~】

【許薇憐：（開心）】

周鶴臨透過那小表情包似乎看見許薇憐眯眯眼笑起來的臉。

看來老師是打開她元氣滿滿的鑰匙。

周鶴臨放下手機，決定出門逛逛，買點給爺爺過大壽的禮物，其實他買什麽都行，畢竟爺爺想要什麽有什麽。

他在外頭的名聲是周氏太子爺，實則就是個落魄子弟，當然裏面有部分是自己作的妖。

但周鶴臨是不會承認的。

大壽簡單辦理，邀請幾個親朋好友過來聚聚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爺爺年紀大，喜鬧不喜靜，但太鬧了也不行，影響身體。

德河別墅區是A市最嚴謹最奢華的住宅區，剛建立的時候新聞上的不多，但口口言傳間，伴随着神秘高調的色彩，本地的無人不曉。

周鶴臨在大門口簡單驗明身份後，提着禮物進了門。

花壇圍繞不知名花簇擁，開了幾年都不動的噴泉，放眼望去，大面積的綠地植被，草木茂盛。

水泥路旁停着好幾輛名貴的車，周鶴臨選擇走鵝卵石小路，距離主建築也要一公裏。

客廳明顯換了裝飾，跟周鶴臨印象中的不一樣，當然他也很久沒踏入這個家裏。

周德宇去了夏令營，沒回來，周家就這麽一個男丁出現在門口。

偌大的客廳叽叽喳喳的，在周鶴臨出現後，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他身上。

周鶴臨大大方方的走在爺爺面前，說聲福如東海，日月昌明。

白發蒼蒼的老人家精神奕奕，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嘴裏說着，回來就好。

周鶴臨輕笑，不再說話。

聚會分三個步驟，一是送禮加祝詞，這是周家的規矩，二是吃飯，重中之重，聊發展，聊未來，聊子女。

周鶴臨扛着一天的微笑，臉都僵硬了，獨處時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冷淡氣場，年輕的弟妹想要上來攀談，都不敢靠近。

吃完飯周鶴臨原本想上去，被周君昊叫住。

“談談。”

娛樂室，偏廳，正廳，客人都還在，周鶴臨得體表示：“好。”

以為是去書房，沒想到去了娛樂室，周君昊給他介紹：“項小姐第一次來，你招待一下。”

周君昊小聲警告：“別失了分寸。”

周鶴臨沒什麽表情，如果不是人多，他很想一句話堵回去。

娛樂室內燈光敞亮，他忙了一整天，眼睛累暈了，什麽都看不清。

項小姐是漂亮是中庸，在他眼裏也不太重要。

周鶴臨也不裝了，拎着老師做派，斜睨他一眼：“你出來一下。”

周君昊同樣很不爽，但又不得不忍着，兩人來到走廊盡頭，還能模糊聽見娛樂室叽叽喳喳的聲音。

“是這樣的，我呢，幫你應付一天的客人，很累，房間裏的那位小姐，還是你來招待 ，我相信我媽不會怪罪你的。”

周君昊怒道：“你在說什麽渾話，你難道看不出來她是誰。”

“跟我沒什麽關系吧，還是說，你打算現在就把公司讓給我。”周鶴臨整理領子部分，帶着從容不迫的自信，“那我确實可以幫你分擔一下。”

周君昊氣得脖子都紅了：“逆子！”

周鶴臨才不管逆不逆，轉身上樓回自己的房。

許久沒回來過，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味道，周鶴臨開了燈，走到酒櫃前，看了幾秒的全家福後便放下相框。

下午四點多給許薇憐發的消息，她到現在還沒回，根據課程，那時候下課。

下課了怎麽不回消息？

當然許薇憐不是故意不回的，是忘了。

這世界上有種魔法，那大概就是意念回複，她常常會忘記回複，或者潛意識裏總覺得自己已回複。

煤球洗澡的時候太會鬧騰了，蓮子長大了總是有點呆呆地，兩個小東西把許薇憐弄得渾身狼狽，洗了個澡後。

煤球自覺跳上床，伸了個小懶腰，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許薇憐偷偷拍了張照片，給周鶴臨發過去。

【周鶴臨：你不理我。】

對方貓沒看見，只記得沒回複他這件事。

小心眼的很。

許薇憐不知如何回複。

【許薇憐：回來請你喝奶茶。】

這是許薇憐慣用的百搭回複，也不管真不真誠，反正一杯奶茶小意思。

周鶴臨也不拆穿她，光是回複已經讓他心情愉悅。

就在此時，房門被人叩響，周鶴臨走過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大一小，拿着游戲手柄，眼巴巴的看着他。

周如笙準備初一，臉上還有點稚嫩：“二表哥~”

周如海準備高一，已經有點大人模樣了。

“能找你一塊玩嗎？”

娛樂室小孩子太多，別的地方沒來得及清理，客廳有大人，他們玩游戲不自在，只能跑到找周鶴臨房間，因為小時候就是這樣的。

時間還早，周鶴臨沒那麽快休息，揚了揚下巴，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進來吧。”

Switch大概是很多孩子都無法拒絕的，周如笙技術有點菜，但沒想到周如海的技術更菜。

菜到周鶴臨都看不下去了。

沒幾下又被周如笙給幹死了，周如海覺得沒意思，把手柄丢一旁坐在周鶴臨旁邊的沙發上。

“二表哥。”

周鶴臨給他找找面子 ：“我知道，你在讓妹妹。”

周如笙：“才沒有！”

周鶴臨笑了一下，把一部黑色手機扔給：“手機震個不停，誰找你？”

周如海接過手機，一打開，耳根子漫上一層緋色，支支吾吾的不出聲。

周鶴臨做老師斷斷續續也不滿一年，但已經嗅到某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說清楚點。”

周如海吓壞了一樣，剛才在外面他們都說二表哥脾氣不好。

“二表哥，你別告訴我爸媽，我交女朋友了。”

周鶴臨瞬間以為自己耳朵壞掉了：“什麽 ？”

周如笙只是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高中早戀是要不得的，所以周如海在家裏誰也沒說，只有親近的同學 知道。

周鶴臨心情複雜：“你多大了？”

周如海微微皺眉：“哥，你又不是沒談過，幹嘛這麽封建，我就是喜歡她嘛。”

周鶴臨被噎了一下，更氣了。

周如笙直接扔掉游戲，蹦蹦跶跶的走過來，平地一驚雷：“很正常啊，我在學校也有很多人追我，但是我都沒答應。”

周鶴臨今晚遇到了第二個雷，心情複雜的同時又很感慨，現在的孩子真早熟。

“暗戀？”

周如海瞪大眼睛：“現在誰還玩這個 ，喜歡誰大方表白就好。”

周鶴臨看他跟花花公子似的，不過周如海也确實有這個資本，只是……

“二表哥，你有喜歡的人了？”周如笙笑嘻嘻的，“我媽說，今天來宴會的 ，又給你介紹一個大姐姐，我見過，長得特別好看。”

周鶴臨挑眉：“不是她，你們的未來嫂子另有其人，別想了。”

裝了一晚上的周鶴臨終于稍微露出真面目了，周如笙覺得這樣的二表哥更真實了。

兩個小毛頭想窺探更多的細節，但周鶴臨不願意說了。

他不可能說自己還沒追到的，太沒面子了。

周如笙眼睛一轉，鬼點子又出來了：“那就是追到了啊，什麽時候帶回家呀。”

這話提醒周鶴臨了，沉着臉警告：“公開這種事情，只有我才能做，你們兩個，在外面不許透露半個字。”

兩個小布丁狂點頭。

說完這句話後，周鶴臨的心情忽然就下來了，周如海上一秒說二表哥脾氣好，下一秒就拉着妹妹離開這個地方。

人走了，環境靜下來了。

又忽然拿起手機，屏幕就是許薇憐的一條信息，唯一一條。

【許薇憐：奶茶不行的話，雙皮奶也可以。】

周鶴臨突然安靜下來，猶如被撫平毛發一樣，連情緒也跟着穩定。煤球每次都能在許薇憐的懷裏安然入睡，如今想來，自己也是羨慕的。

應該是一種沖動。

周鶴臨靠在歐式精致的沙發邊，指腹摩着凹進去的寶石，很硬。

【周鶴臨：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許薇憐已經躲在被窩裏，看到這句話，直接在床上坐起來，長發及腰，幾根碎發在額頭處淩亂的飄着。

她雖然很怕打電話，但那是突擊的，如果提前說明，讓她做好心理準備，也不是不行。

【你不說話，我當你答應了。】

周鶴臨也很會攻心。

許薇憐等了五分鐘，發現周鶴臨沒有動靜，忽然意識到什麽，回了一個字。

【好。】

下一秒，周鶴臨的電話如電而至。

許薇憐幾乎是沒什麽抗拒的心理接起來的。

電話接通，反而沒人說話 ，只聽見彼此清晰的呼吸聲。

房間開了空調，許薇憐将空調被披在身上，那點動靜像是撕開 的一個口子。

周鶴臨先開口的：“這麽晚還不睡。”

許薇憐脫口而出：“等你的電話。”

兩人又突然沉默下來。

許薇憐察覺到剛才的話有歧義，補充道：“我怕你突然打過來，我還得起床接電話。”

越說越奇怪。

許薇憐索性不說話了。

周鶴臨在那邊笑了一聲：“我沒別的想說，反正，明天就回去了 。”

“要我去接嗎？”

周鶴臨剛想拒絕，又想起之前許薇憐說想要去鎮上逛逛，或許是個機會。

“也好，順便逛逛。”周鶴臨摩得指腹微紅，換了個姿勢，“那個黃毛……”

許薇憐語調很清冷，“我說了，我可以應付，你把我當小女孩嗎？”

“當然不是，你最堅強。”周鶴臨那點小毛病又要犯了 。

許薇憐耐心告罄：“所以你打電話 來……”

“也不是。”周鶴臨頭一回感覺到緊張，重新按在那顆閃着璀璨的寶石。

“我想見你，但是見不到，只能聽聽聲音了。”

許薇憐猛地就怔住，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周鶴臨的意思，呆呆的看向手機屏幕。

受驚似的把手機塞在枕頭底下，來個掩耳盜鈴。

周鶴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