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知心好友》

吃飽後，他們各個拖着行李箱上了巴士。怡菲轉頭看着這個地方，“再見了，夏日營。”夏日營或許是整個夏天裏，同學們能和朋友們在校園以外的地方相處最久的時段。全校的高一同學都上了旅游巴士，巴士上蔓延着一股淡淡的哀傷感。“唉，又要上課了。”語恩嘆氣。怡菲點點頭，“真不想回學校。”坐在後座的張哲笑了笑，“那就丢你在這裏呗。”怡菲轉過頭，翻了個白眼。奕軒嘴角微微揚起，“把怡菲丢在那喂野熊。”“不了，謝謝。”怡菲笑了笑，繼續聽她的歌。張哲笑得前俯後仰，“想不到奕軒竟然會說這種話，我一直以為他開口閉口，三句都不離化學呢。”他們倆調侃了一番，巴士行駛到了休息站，讓同學們下車換校服。

高一三班的巴士上，妙菱坐在靠窗位，雨瑩的隔壁，看起來心事重重。經過半個小時後，同學們都穿上完整的校服，上了巴士。巴士緩緩走向通往穆瑾高中的路。經過了三個小時，巴士終于抵達了學校。高二、高三的同學都在窗外看那些充滿活力、穿着淺灰色校服的高一學生，曾經的他們也是如此呢。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升上高二高三啦，真羨慕高一同學，血氣方剛的，毫不畏懼任何事。

回到班上後，黃老師看着這群學生，笑了笑，“你們是不是不想上課？”同學們馬上點頭，“當然！”“那好，我就給你們畫畫，畫出這次夏日營你們最想保留起來的一刻。”黃老師也知道即使硬逼同學們上課，他們也聽不進去，所以便讓他們做一些放松身心的事。“怡菲，你畫了什麽？”張哲踢了怡菲的椅子一腳。怡菲轉過頭，“不告訴你。”張哲悄悄走到怡菲身旁，搶走了她的畫紙。畫紙上的少年在月光下背着一個女孩，這是……奕軒嗎？“還給我。”怡菲對他做了個鬼臉，搶了回來。張哲蹙眉，發了一會兒愣，露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掩飾掉他內心的那股心酸，“怡菲，教我畫畫吧。”怡菲歪着腦袋瓜，“好吧，反正我也快畫完了。”

怡菲在旁邊指導他繪畫的各種技巧，但張哲總是畫不出。張哲看怡菲笑得那麽沒心沒肺，自己也不經意地微笑了起來。“怡菲啊，你說我是不是這輩子畫不出好看的畫了？”張哲自嘲道。怡菲點點頭，“有可能。”“那就是你這個老師教得不好咯！”張哲微笑着望向怡菲。怡菲握着張哲的手，“那這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她微笑，抓着張哲的手，在紙上畫出了五個坐在篝火旁的少男、少女，他們臉上的笑容畫得惟妙惟肖，每個人都變成了怡菲筆下可愛的小矮人。張哲竟然臉紅了，他自己也沒察覺。他趕緊鎮定下來，“真……好看……”他指的是怡菲的側臉。怡菲滿意地點點頭，“多練習就畫得出了。”奕軒早已畫好，趴在桌上看着兩人。

“來讓趙大師看看你的作品。”怡菲轉頭向奕軒說道。奕軒搖搖頭，畫畫可不是他的強項。張哲一邊的嘴角勾起，強搶了奕軒的畫紙，“請趙大師過目。”張哲看也沒看，就交給怡菲。“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什麽鬼啊？”她快笑哭了。畫紙上畫了五個火柴人，坐在山前看夕陽。太陽還是周圍有一條條線的，每個人的臉上都被畫上笑臉，五個人牽着手，雖然簡單卻不失溫馨。

張哲湊到怡菲身邊，“想不到奕軒也有不擅長的事啊，不過這應該是幼兒園的程度。”張哲點點頭，認真地點評道。奕軒雙手捂着臉，微微露出一只眼睛，“好笑嗎？”兩人狂點頭，接着再用一連串的笑聲回應。他被他們的笑聲影響，也會心一笑，“那趙大師教我吧。”怡菲教了他，但他完全沒有進步，她原想幫奕軒畫，但是想到妙菱，所以就笑了笑，“那個……讓張哲教你吧。”張哲有些吃驚，想不到怡菲只對他一個人那麽好，莫非是喜歡自己嗎？很顯然，他想太多了。張哲當然樂意教奕軒了，只要不是怡菲親自教奕軒，張哲耐心地講解，無奈的是奕軒還是聽不懂。怡菲趁走回自己座位的時候，将一張紙條丢在奕軒桌上。

張哲幫奕軒畫了一副很唯美的畫，所有人都沒料到張哲有這麽巧的手，那為什麽剛才他說他不會畫畫？他把每個人畫得栩栩如生，五官生動立體，背景的每一個細節都畫得很仔細。每個陰影都打得很巧妙，衣服的皺褶也畫得很真實。怡菲震驚得瞪大了雙眼，“張大師，請收我為徒。”張哲笑了笑，“我就随筆畫而已，有師自通。”“張哲，你不做畫家真可惜。”奕軒真誠地說。張哲擺擺手，“我對畫畫也沒什麽興趣，我還是比較想成為一個運動員。”他說道。這幅畫讓怡菲對張哲另眼相看，想不到他也有這方面的才華。

放學鈴聲響起了。“放學後，我們和妙菱一起去吃點東西吧！——怡菲”，奕軒打開紙條，“妙菱？”他将紙條收進口袋，來到了校門口。“奕軒，你來啦！”妙菱走了過來。奕軒和妙菱也算是普通朋友，不太熟，他對妙菱的印象只有嬌小可愛四個字。奕軒點點頭，“我們走吧。”怡菲走在妙菱旁邊，奕軒也走在怡菲身邊。怡菲慢慢移動到另一旁，讓妙菱在中間。怡菲這是怎麽了啊？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啊？他心裏不禁暗想。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怡菲一直閃避他，避免和他獨處，好像自己犯了什麽滔天大罪一樣。

走了不久，他們來到了一間十分氣派的餐廳。餐廳裏人們安靜地用餐，餐具和食物都十分高級。“我要來一份蘑菇醬意大利面。”怡菲指着菜單，說道。奕軒随手翻了翻，“番茄炒飯。”“我也要一份番茄炒飯。”妙菱的臉被菜單遮着，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的，請稍等。”侍應生收了菜單，露出招牌微笑。他們聊了一些家常話，食物便上了。他們吃了起來，完全沒說話。十五分鐘後，盤裏的食物所剩無幾。“那個……我家有點事先走了。”怡菲假裝看了看電話的信息，但是坐在斜對面的奕軒看見她手機拿反了，而且屏幕還是黑的。怡菲站起身，“你們慢慢聊，再見。”“掰掰。”妙菱向怡菲打了個眼色，感激地說。怡菲走出店外，關上門。那反常的行為讓奕軒不解，他一定要問清楚。

奕軒微微蹙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明明是怡菲邀他們出來的啊。“對不起，我也得先走了。”奕軒追上去，抓着怡菲的手，“怡菲，你怎麽了？”怡菲吓了一跳，“你怎麽出來了？”奕軒看着怡菲，“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一直躲我？”怡菲倉促地解釋，“你什麽都沒做錯，我沒有躲你。我真的有事，你讓我走吧。”她皺着眉頭。奕軒還是牢牢抓着怡菲的手，“你說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我可以改。”剛趕來的妙菱看到了這一切，她受傷的表情讓怡菲很害怕。妙菱的兩行淚水滑落，楚楚可憐的樣子很令人心軟。“你去找妙菱吧。”怡菲甩開奕軒的手，跑開了。“怡菲！”奕軒喊道。奕軒轉過頭，發現妙菱流着淚，痛苦的光芒在眼中閃爍。妙菱發現了奕軒的眼光，拔腿就跑。“這兩人到底是怎麽了？”他完全搞不懂她們的心思。

隔天下課時，怡菲走到妙菱身邊，“妙菱，一起吃吧。”妙菱一見，拿着食物走了。怡菲很傷心，妙菱為了一個男人抛棄了她這個認識那麽久的朋友。友情，真的那麽廉價嗎？奕軒走到怡菲身邊，“怡菲，你昨天是怎麽了？”怡菲搖搖頭，“我沒事。”妙菱犀利的眼神望向了兩人，怡菲趕緊低下頭扒飯。張哲坐到怡菲身旁，“妙菱呢？”怡菲看了一眼坐在遠處的妙菱，不說話。奕軒皺着眉頭，“你們該不會吵架了吧？”怡菲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了。張哲擺頭，“女人的友情真是複雜。”怡菲想了想，是嗎？好像是真的。語恩走了過來，察覺到不對勁，趕緊緩和氣氛，“對了，很快就要暑假了，我們一起去新開的游樂場玩吧！”張哲趕緊點頭，“那裏有過山車、雲霄飛車，還有旋轉木馬。”“反正暑假也沒事做，那好吧。”奕軒也附和。怡菲也答應了，“後天就是暑假了，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夏天已經過半了。

放學後，怡菲到書店去添購一點文具，卻碰見了張哲。“怡菲。”張哲走向怡菲。怡菲向他揮手，“嗨，真巧。”“你來這買文具嗎？”張哲問道。怡菲笑了笑，“不，我來買藥。”張哲微張的小嘴脫口而出，“你生病了嗎？”他擔心的問道。怡菲快被他逗笑了，“這裏是書店啊。”她輕敲張哲的腦袋。張哲憨憨地笑了，覺得自己很傻。“你等我哦！”他對怡菲說，便走掉了。怡菲點點頭，坐到凳子上。盛夏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戴上白色鴨舌帽。過了五分鐘，張哲回來了，他手上拿着兩個冰棒。“吃吧。”他遞了一個給怡菲，在熱天吃冰棒是最幸福的事了。

怡菲開始啃起冰棒，“你能保守秘密嗎？”她看着張哲。張哲點點頭，“當然了。”他這個人沒什麽優點，就只是特別樂觀和口封特別密。“真的？”怡菲再三确認。張哲舉起三只手指，“我發誓。”“妙菱和我鬧翻是因為奕軒。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她。我這個人真心朋友不多，就她對我最好。”怡菲嘆氣道。張哲點點頭，“那……我幫你想想辦法。”他沉默了一陣子，“約她去游樂園。”怡菲歪着頭，“她會去嗎？”張哲點點頭，“交給我吧。”怡菲看着這個男孩，“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怡菲回家後，張哲便打電話給妙菱。“喂？”“妙菱，我是張哲。”妙菱頓了頓，“什麽事啊？”該不會是來幫怡菲求情的吧？張哲笑了笑，“這個星期六要不要一起去游樂場？奕軒有去哦！”妙菱輕笑，“怡菲也有去嗎？”“這……”張哲瞬間說不出話來。“有去吧？那我就去了。”妙菱說道。張哲想不到妙菱竟然這麽快就答應了。“記得啊，追走怡菲。”她笑了笑。張哲也“嗯”了一聲，“沒問題，嘿嘿。”“一言為定。”妙菱淺笑。

這件事就這麽愉快地定下了，或許是愉快吧。到了另一天，這天是暑假前的最後一天的上課日。“同學們，今天我們要進行大掃除。這一個月的暑假，學校都沒人在，所以必須打掃幹淨。希望同學們善用假期，做一些有意義的事。”黃老師對着全班同學說。怡菲嘆氣，想不到高一也過得那麽快。一個暑假回來，就半年了吧。“班長，你負責分配工作。”奕軒點點頭。分配完後，課室裏只剩下兩個人。其他人都在洗廁所、擦窗戶、打掃禮堂，這兩個人則是負責留在班上打掃。“怡菲……”奕軒看着怡菲。怡菲沒擡頭，只是繼續擦着黑板。奕軒走到她身後，将她手上的板擦奪過，擦完了整個黑板。怡菲走到教室尾端，拿起掃把開始掃地。奕軒也走過去，搶了她的掃把，“能不能別老跟着我？”怡菲瞪着他。奕軒笑了笑，“你終于肯和我說話了。”怡菲轉過頭，繼續排列桌子。

“怡菲，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奕軒沒好聲地問道。怡菲笑了笑，“對，你不喜歡就走。”她不希望她和妙菱之間再有任何隔閡。奕軒嚴肅地看着她，“如果你是因為妙菱和我吵架，那我想問你，妙菱是你的朋友，我不是嗎？”怡菲怔了怔，“或許是……也或許不是……”奕軒蹙眉，原來怡菲從沒真心把她當朋友。在怡菲心裏，他到底是什麽？他看了一眼布告板上，怡菲的畫，那個背着怡菲的少年……真的還是他嗎？他将掃把摔在地上，走出課室。怡菲也皺眉，拾起掃把。“對不起。”她閉起眼睛，陷入了沉思。

奔出教室的奕軒來到頂樓，看着那些正在打掃的同學。他和怡菲還能回到過去嗎？“奕軒，你怎麽在這？”妙菱走了過來，微笑着問道。奕軒揉了揉太陽穴，“沒事。”“對了，我也會去游樂場哦！”妙菱笑得很快樂，就像得到糖果的小孩般。奕軒震驚地問道：“真的嗎？”妙菱點點頭，再次微笑。她們倆究竟會不會和好？真令人頭疼。他嘆氣，走回班上。“怡菲，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給我。”他盡量用最溫柔的語氣說道。怡菲挑眉，随後答了聲“好。”她背起書包走出課室的門。下次回來學校，就是七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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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過頭看着那個高大的背影，為什麽總覺得奕軒很孤單？是她做錯了嗎？是不是不該這麽對奕軒？這樣對奕軒不公平嗎？很多很多的問題在她腦中浮現，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放暑假也沒有那麽快樂。怡菲走到食堂買了一杯冰奶茶，讓張哲拿到班上給奕軒，還留下了紙條。友情究竟是什麽？僅僅一點小東西就能挽回，卻又輕易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