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夢想》

這天，劉老師站在講臺上，對高三的同學們說道：“同學們，我們今天将會有講座會，所以請大家排好隊伍，閉上嘴巴。”這場無趣的講座完全提不起同學們的一點興趣。同學們跟着班級列隊，在烈日下聽劉老師說話。怡菲擦了擦汗，“劉老師好多話啊……”奕軒點點頭，拿出一張紙巾遞給怡菲。怡菲笑了笑，“謝謝。”臺上的劉老師還在繼續說着他的大道理，“你們已經高三了，不能再虛度光陰了。還有三個月就要高考了，盡量善用時間，好嗎？”劉老師拿着麥克風，說道。張哲搖搖頭嘆氣，“要是劉老師現在不讓我們在這裏聽他說話，會有更多複習的時間吧？”語恩笑了笑，捶了張哲一下。妙菱站在怡菲後面，“怡菲，很快就要高考了呢，加油。”她笑着說。怡菲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同學們，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不斷溫習、做練習，不要去做那些沒有意義的事。在家裏沒事不要亂塗鴉，你們只是學生，不是什麽畫家。你們的責任就是讀書，高考之後上了大學也不要分心，不要浪費時間。夢想不能當飯吃，別想着要成為什麽歌手、演員、運動員，你們給我把書讀好。”劉老師皺着眉頭說道。他清了清喉嚨，“那些平時的愛好都通通丢掉，不重要的事先耽擱，以後再說。”怡菲蹙眉，“什麽叫不重要的事？”“我們學生就該讀書啊。”奕軒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怡菲難以置信地看着奕軒，“難道我們沒資格休息嗎？”奕軒擡頭，“你那麽認真幹嘛？劉老師也只是說說。”“你這種沒有興趣的人當然不會了解我了。”怡菲轉過身，不和奕軒說話。奕軒聳聳肩，“我的興趣是讀書啊，這也是我的本分。夢想什麽的本來就不靠譜，能在這個充滿競争的社會立足嗎？”

怡菲詫異地看着奕軒，“什麽？！你竟然有這種想法？”大家都望向他們，劉老師也拿起麥克風，“那兩位同學有什麽事？不要浪費時間在那裏說話。”怡菲心裏的怒氣被激活了，她毫不畏懼地看着劉老師，“那你在這裏讓我們聽你說話就不浪費時間了？”她最讨厭侮辱她夢想的人。劉老師怔了怔，“這位同學，不得對老師沒禮貌！”他的氣勢未滅。怡菲咬了咬下唇，“憑什麽我們必須付出所有時間來讀書？我們連自己想做的事也做不了，就只能一輩子做個讀書的傀儡。你如果不支持我的夢想沒關系，但我不允許任何人踐踏我的夢想。”奕軒有些驚訝，但還是沒有出聲。

張哲站出來，“劉老師，我覺得怡菲說的很有道理。若是沒有了興趣，還能快樂嗎？我們每個人都不同，愛好也有差異，但沒有人會喜歡別人強迫自己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有哪個畫家不是從塗鴉開始的？有哪個歌手不是從走調開始的？每個夢想都很偉大，千萬不要扼殺了我們最單純的夢想。讀書固然重要，但不是絕對。即使我們不讀書，我們也能做別的事，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他非常明白怡菲的感受，因為每次其他人都對他說他不認真讀書，總是把心思放在羽球上，能保證将來吃得起運動員的苦嗎？感同身受使他站了出來，發表自己的意見。劉老師将手掌拍到講臺上，“別在這裏給我廢話了，浪費時間！現在是非常時期，沒有那麽多借口偷懶，讀書就給我好好讀。”他怒斥道，整個草場安靜得令人心寒。怡菲有些不甘，始終皺着眉頭。妙菱只是望了一眼怡菲，眼神中帶着點鄙視和嘲笑。奕軒完全沒有看怡菲一眼，大家都面面相觑。

黃老師走到劉老師身邊，拿了麥克風，“同學們，夢想是支撐着我們繼續努力下去的理念，但是知識也很重要。若你不讀的書不夠多，出到社會就會被其他更高階的人玩弄，這樣你們甘願嗎？好了，請劉老師繼續。”張哲小聲地向前面的語恩說道：“所以我們讀那麽多書就是為了玩弄別人嗎？”語恩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就像老師玩弄我們。”她笑了笑。劉老師繼續在臺上教訓那些不專心上課的同學，“你們繳學費來學校就是為了聽老師講課，不是來做其他沒有意義的事。高考是決定你們未來的人生路的關鍵，所以請你們多用心。”怡菲只是癟着嘴，不說話。

放學之後，張哲走到怡菲身邊，“怡菲，你說劉老師這人是不是沒有年輕過啊？在年輕氣盛的時候追求夢想是件多美好的事啊。”他看着怡菲。怡菲點點頭，“就是啊，一直讀書多無趣。”“你如果不努力讀書你怎麽工作、怎麽賺錢？如果那樣你寧可追求夢想追得貧窮潦倒嗎？”奕軒認真地問道。怡菲笑了笑，“至少是做我喜歡的事，我心甘情願。”說完，她掉頭就走。語恩搔搔頭，“怡菲沒事吧？”“奕軒，我們一起回家吧。”妙菱笑着走了過來。奕軒看見妙菱，心情變得更加不好，“不要。”說着，他便也走了。張哲淺笑，“那語恩我們回家吧，妙菱再見。”他對妙菱揮揮嘲諷的手，和語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家後，怡菲躺在床上，戴着耳機聽歌。在這段每天讀書的日子裏，她有多久沒好好放松了呢？就連周末也沒得休息，簡直像個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機器。她坐起身，在書桌前畫畫，她看着畫心滿意足地笑了。她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畫家，即使無人問津，她也能享受其中。她不求自己名流千史，只希望讓自己能夠以一個畫家的身份來生活。畫家對她來說就是最神聖的工作，通過筆尖把自己想要傳達的故事傳遞給大家。怡菲把自己關在房裏一整天，除了吃晚餐就沒有再出去過。到了另一天早上，怡菲還是沒有出來。怡菲的母親走到房門前，“怡菲，還沒醒來嗎？”怡菲媽拍拍門。怡菲的聲音從房內傳來，“媽，我有點不舒服。”“怎麽了？”怡菲媽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怡菲皺着眉頭，“我肚子疼。”“很疼嗎？”怡菲媽有些擔心。怡菲用力地點點頭，繼續躺在床上。怡菲媽推開了窗簾，“那你今天別去學校吧。”怡菲沒說話，只是閉上眼睛。

怡菲在她母親出去之後，便坐到書桌前繼續畫畫。她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繼續繪着那些在她眼裏有生命的人物。怡菲媽推開門，“怡菲，來喝點中藥吧。”她把一碗黑黑的、散發着藥材味的糖水捧了進來。怡菲點點頭，一口氣喝光了，再繼續畫畫。“好好休息吧，別畫了。”怡菲媽說完，便出去了。怡菲繼續鑽研着她的畫作，完全沒有休息。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樓下的風景，“這樣的生活真好。”她笑了笑。她看着挂在衣櫃的校服，坐在床上沉思了一番，“明天要找什麽借口呢？”她搖擺着雙腳，一邊哼着歌，看起來十分開心。她臉上的笑容不減，繼續埋頭畫畫。

“奕軒，怡菲怎麽沒來啊？”張哲問道。奕軒聳聳肩，“不知道。”“怡菲會不會有什麽事啊？”語恩擔心地問道。奕軒平淡地說道：“她八成是不想讀書了。”張哲點點頭，“有道理，因為怡菲這人內心其實很脆弱，上次也是輕易就被信了浩宇的話。”語恩蹙眉，“那該怎麽辦啊？”“順其自然吧。”奕軒擺擺手。他們像平常一樣一起走在食堂，但這次少了一個人。接下來的幾天，怡菲都缺席了。“有誰知道怡菲的家在哪？請幫老師問問。”劉老師說道，“現在是四月了，很快就要高考了，可不能缺席。”張哲沉思了一番，決定兩天後到怡菲家裏找她。

“怡菲，你這幾天為什麽總是找借口不去學校？”怡菲爸用力地推開怡菲房間半掩的門。怡菲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說道：“爸，我……不想讀書了。”怡菲爸皺着眉頭，怒罵道：“什麽？！”怡菲媽趕緊打圓場，“怡菲啊，你怎麽能這樣呢？好歹也高中畢業之後再說啊。”“我想要的生活不是一直上課。”怡菲鼓起勇氣說道。怡菲爸氣得面紅耳赤，甩了門便走人了。怡菲媽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怡菲看着她的母親，“媽，高三的生活真的太壓力、太無趣了。”怡菲絕望地搖搖頭。怡菲媽有些猶豫，“我再跟你爸好好讨論。”怡菲關了房門，繼續坐在她的書桌前畫畫。她畫了一個瘸腿的女孩正在跳舞，女孩臉上的笑容非常燦爛。完成夢想的時候，那個爽快感大概是一生中再難體驗到的吧？只是光鮮夢想背後的黑暗，又有誰看見？想要逃脫社會的框架，還得有更大的決心。夢想這條路，崎岖得很，許多人總是半途而廢，又或是受不了挫折，從此放棄。無論是什麽事，只要努力就會有成果。

“怡菲，你爸說不能不讀書，但如果你不想去學校，可以請家教。”怡菲媽輕聲說道，深怕激怒了怡菲。怡菲想了想，點點頭，“那一個星期一天。”“好。”怡菲媽馬上答應，畢竟怡菲是她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在是怡菲缺席的第三天，張哲來到怡菲的家按下了門鈴，“請問怡菲在嗎？我是怡菲的同學。”張哲對怡菲的母親說道。怡菲媽微笑，“哦，歡迎歡迎，最近怡菲得請一個月的病假。”張哲有些驚訝，“她生病了嗎？”怡菲正從房間走出來，卻看見了張哲，“怡菲，你還好嗎？”“嗯。”怡菲只是冷淡地說道。張哲盯着怡菲，“你根本沒有生病，對嗎？”怡菲嘆氣，點點頭。

他們倆去到外面的路邊攤坐下，“怡菲，我給你帶來了這些天我們班老師教的理科筆記。”張哲把一本書遞給怡菲。怡菲接過，沒有翻開，只是說了句謝謝。張哲看着怡菲，“怡菲，你真的不打算讀書了嗎？”“我想要畫畫。”怡菲玩弄着手裏的筆記。張哲點點頭，“你可以讓你的父母送你去藝術學院。”怡菲打了個響指，“對啊，我怎麽都沒想到呢？”張哲笑了笑，“那你的高考怎麽辦？”“我爸讓我考好高考再說，但我現在對讀書一點興趣都沒有。”怡菲嘆氣。此時，張哲的電話響了。“喂，張哲，你在怡菲那嗎？”奕軒早就猜到張哲會去找她。張哲點點頭，“嗯，怎麽了？”“讓怡菲接電話。”奕軒有些生氣地說道。張哲把電話交給怡菲，“奕軒打來的。”怡菲接過，“喂，什麽事？”奕軒皺眉，“你為什麽不來學校了？”“我不想讀書了啊。”怡菲理所當然地說道。奕軒語氣有些嫌棄地說道：“你能不能不要胡攪蠻纏？你只不過是一時沖動而已。”怡菲生氣地對着手機的另一邊說道：“我已經考慮很久了，我想你這種人生裏只有讀書的學霸是不會明白我的心情的。”說完，她直接放下電話，走了。

“奕軒，這下該怎麽辦？”張哲對電話那頭的奕軒說道。奕軒嘆氣，“我不知道。”“那以後得空就來找怡菲聊聊天，勸勸她吧。”張哲說道。奕軒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張哲挂了電話，便回家了。怡菲則是回到家把所有她畫的她和奕軒的畫撕破，扔到垃圾桶裏。此時，桌上的電話響起了，是奕軒。“怡菲，你好好想清楚，辍學對你來說真的不好。”他盡量用最平靜的語氣說道。怡菲噘嘴，“你為什麽就不能支持我的夢想？我喜歡畫畫，我想要努力追求夢想，有錯嗎？”“我這是為了你好，你為什麽不要好好讀書再去畫畫呢？”奕軒輕聲地說道。怡菲冷笑了一聲，“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憑什麽你讓我讀書我就得讀？”“怡菲，你別傻了。這樣貿貿然追夢一點都不可靠，我勸你還是确保自己有足夠的金錢來養活自己先吧。你要是不讀書，以後能做什麽工？只能做任由別人使喚的下人。”奕軒皺着眉頭，說道。怡菲頓了頓，“會讀書就能瞧不起別人？你若是真想勸我，你大可不必踐踏我的夢想。我有我的追求，從今以後各走各的，再也不見。”她生氣地說道。

奕軒沉默了一陣子，“趙怡菲，你真的很幼稚！你已經是個十八歲的大人了，為什麽做事之前不好好想想後果？你接下來的高考怎麽辦？”怡菲淺笑，“不用你操心，高考成績不會有你那麽好就是了。”“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自私？你總是一意孤行，不聽別人的勸告。我總是刻意避開那些寫情書給我的女生，可是你卻一直和張哲一起。你明知道他也是喜歡你的，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奕軒也忍不住爆發了。怡菲瞪大了雙眼，“你現在是和我翻舊賬了？我只是把張哲當普通朋友，在你眼裏我有那麽下賤嗎？你和妙菱牽手不過分嗎？好啊，那你就去和那些女生在一起吧，再見。”怡菲過了電話，把自己卷縮在被窩裏。奕軒有些驚訝，但更多的卻是生氣。

他們倆冷戰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彼此說清楚。“奕軒，你要不要去和怡菲解釋解釋？”張哲擔心地問道。奕軒語氣冰冷地說道：“沒什麽好解釋的。”“奕軒，你們就趕緊和好吧。”語恩也嘆氣道。妙菱走了過來，“奕軒，你怎麽了？愁眉苦臉的，和怡菲吵架了嗎？”奕軒蹙眉，“關你什麽事？”其他三人都走了，留下妙菱一個人自讨無趣地站在原地。她笑了笑，“看來你也得不到了。”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