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畢業》

怡菲決定爬窗出去外面買教材，于是拿了一些錢便準備跳窗。她穿着連帽衫，套上帽子。她打開窗，安撫着自己不安的心情。她縱身一躍，抓住了牆上的管子，再輕跳到地上。“呼！”她慶幸自己沒摔斷腿，蹲着拍了拍褲腳，便站起身。“怡菲，你這是在幹什麽？”一把聲音傳來，吓壞了怡菲。怡菲轉過頭，發現是奕軒，“是你啊，我要出門了。”奕軒一臉震驚地問道：“你該不會是要離家出走吧？”怡菲笑了笑，“我只是想要去書店買畫畫教材。”“那為什麽要從上面跳下來啊？多危險啊。”奕軒搖搖頭。怡菲搔搔頭，“我爸把我關在家裏，不讓我出門。對了，你怎麽會在這啊？”怡菲問道。“就想來找你。”奕軒微笑。

他們倆一起走到書店，選了很久的教材。“這個好像不錯。”怡菲研究着手上的書。書店裏彌漫着一股書香味，很是讓人清脾潤肺。奕軒也選了一些參考書，“走吧，該回去了。”他們一起走在路上，“怡菲，後天你會和我們一起參與高考嗎？”奕軒看着怡菲。怡菲聳聳肩，“不知道。”奕軒微笑，“好吧，我送你回家。”兩人走到怡菲家樓下，怡菲揮揮手，“再見。”“願我們是再次見面，不是再也不見。”奕軒笑了笑，說道。怡菲一躍，一手勾到不算太高的磚頭，再慢慢往上爬，鑽進房裏。奕軒看着她進去後，便也走了。

怡菲拆開書本的包裝，開始畫畫。她手握着電筆，在電繪板上畫畫，畫面投映在電腦中。怡菲畫了一對情侶坐在電影院裏啃着爆米花。她笑了笑，繼續修飾她的畫。“怡菲，你媽讓我這兩天給你上課。”家教老師敲敲門，說道。怡菲應了一聲，便把電腦關了，讓家教老師進來。家教老師拿着一本作業，“你先把化學搞好吧，高三的化學真不太簡單。”怡菲點點頭，便開始做着練習簿。她腦中想要吸收這些知識，無奈的是她已經很久沒有認真學習了，所以也不太明白。這幾天，她都不知道該好好溫習還是畫畫了。該去高考嗎？但是，就算她不想去，她爸也會逼她去。

轉眼間，就到了那高三生最害怕卻又最期待的時候了。怡菲換上衣櫥裏那穿了不上幾十次的淺黃色的高三校服，便準備到學校去了。她帶着有些緊張的心情搭巴士到學校。“怡菲，你真的有來高考啊！”張哲坐在怡菲隔壁的巴士座位上，驚喜地說道。怡菲淺笑，“不行嗎？”“行，當然行。”張哲很開心地說道。他打量着怡菲，似乎是因為那麽久沒見她穿校服所以要多看幾眼，畢竟以後就沒機會了。“我們就要畢業了呢。”張哲嘆氣。怡菲點點頭，“時間過得真快。”巴士慢慢行駛到穆瑾高中，他們很快就要離開這所高中，踏入社會了。

同學們邁着步伐走進課室，坐在安靜的課室裏。監考老師的腳步聲傳來，大家都立刻安靜下來，準備将畢生所學都傾注到監考老師手上那決定命運的考卷。奕軒微笑，望着前座的怡菲。監考老師将考卷派到他們手上，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響着，他們盡量用盡最大全力、所有用心來度過這個人生中的一個大關卡。在一次次的模拟考、練習題之後，他們都學會了不粗心。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只要肯付出就會有回報。在這次高考之後，他們将破繭而出成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大人，而不是一個學生。接下來，一切事情都得靠自己。同學們都很專心地在這兩天考完了高考，“太好啦！”大家都很興奮也很緊張，但更多的是不舍。

考完試後，四人坐在學校的操場邊，還舍不得回家。“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語恩将頭發撩到耳後，說道。怡菲點點頭，“時間過得好快。”她淺笑。張哲看着怡菲，“怡菲，這個送你。”他拿出一本畫畫教材，是國外的大師級人物出版的，一本值很多錢。怡菲驚喜地說道：“謝謝你。”“不客氣，祝你畫畫順利。”張哲微笑。草場上的同學們都在努力把這間學校的每個角落的模樣刻在腦海裏，到處去摸索這個學校還沒去過的地方。他們四人選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合照，這張照片将是他們最後一次一起穿上高中校服的照片了。轉眼已是夏天快結束的時候，天氣慢慢轉涼，離別的季節又到了。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都在期盼着六月份的畢業晚會。

很快的，只剩下幾天的五月就這麽過去了。新的一個月，就是他們該成長的時候了。畢業晚會開始了，課室被布置得不像課室，挂着的七彩霓虹燈将成為他們高中生涯裏回憶中的最後一盞燈。大家都穿着晚裝，更像個大人了。怡菲踏着高跟鞋走到他們面前，“我們去舞池吧。”張哲的奕軒穿着西裝，看起來很成熟，沒有了以前的稚嫩。經過這一個坎，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怡菲和奕軒一起跳舞，張哲則是和語恩在舞池裏跟着伴奏微微擺動身子。他們喝着紅酒，這次，他們合法了。他們再也不用聽老師的碎碎念，做那些永遠也做不完的功課，上那些他們不喜歡的課，但卻也沒機會和大家一起當高中同學了。兩年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曾經的他們看着高三的學長姐一屆又一屆的畢業，也很羨慕他們能脫離苦海，但現在他們只希望能繼續在高中上學。

為時三個小時的畢業晚會就在無聲的不舍和留戀中過去了。現場響起了他們最熟悉、聽了三年的校歌，大家都感慨萬分。他們來自不同的初中，從一開始大家都不熟悉，後來漸漸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最後再面臨分離。人們都說高中時期的朋友将是我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或許是因為正值青春，遇到了一群很合得來的朋友，因此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比他們更熟悉自己的朋友。語恩不禁落下了淚，“我們……畢業了。”那熟悉的旋律還在播放，他們沒有四方帽，沒有畢業袍，但那百感交集的心情也在他們心中溢開。許多同學都哭了，他們說好要笑着走出校園卻沒辦法做到。太多太多的不舍讓他們牽挂着這所學校和那些朋友，每天上學經過的路，都将成為他們這段美好回憶裏的一部分。

這天是穆瑾高中的校園大門為他們敞開的最後一天，以後他們就再也無法以學生的身份繼續在這所學校求學。高中是人生中的一個裏程碑，也是一個和朋友相識再離去的時節。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他們最終還是分開了。人生道路上的交叉點就這麽過去了，從此以後他們就再無交際。總有一天，他們會分道揚镳，往自己的人生目标前進。以後到了複雜的社會，就可能沒機會遇到真心待自己的朋友了。那些年的青春，就這麽潇潇灑灑地過去了，而且一去不回。那些只能成為回憶的過往，就只能永遠刻畫在他們腦海中，再也無法回到過去，重新品味一次。曾經坐在一個班級裏，一起歡笑，一起哀嚎，都是他們共同擁有的美好回憶。

距離高考成績放榜的日子還有一個星期。大家都出外旅行，或者在家享受無業游民的生活。怡菲則是每天到服裝店打工，掙一些錢來自力更生。閑暇的時候，她也會在家練練畫工。“媽，我想去藝術學院。”怡菲說道。怡菲媽有些震驚，随後還是考慮了一下，“可以，但我不知道你爸會不會同意。”“我可以自己出錢。”怡菲說道。怡菲媽點點頭，“我去說服你爸。”怡菲拿出自己的儲蓄，數了數，“這樣應該夠了。”這些日子，她一直打工投稿賺錢，就是為了上她夢寐以求的藝校。她已經努力了這麽久，所以就算家人都不同意，她也會義無反顧地去上藝校。

奕軒這幾天還是在家讀書，即使高考過了，他還是會複習。小貓趴在他的腿上舔着自己的毛，“喵——”它自己在那孤獨地叫道。奕軒沒有停下看着文字的眼睛，目光繼續穿梭在書上的化學世界裏。他喜歡化學，但是卻不知道化學對未來有什麽幫助。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青春要是沒有怡菲的出現會有多枯燥。從早到晚都在讀書，讀完以後呢？該做什麽？他從沒想過。一開始只是因為想要好好報答母親，再加上對母親孤單一個人的恻隐之念所以才繼續努力求學，奮發向上，做一個旁人眼裏的好孩子。他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是什麽，頓時前途一片茫然。讀的書多，就有前途嗎？這問題誰也說不出一個正确的答案。他沒有一個人生目标，他只能繼續求學。心裏的空虛堵住了他的思想，他坐到沙發上，拉起了小提琴。還是往音樂那方面發展呢？可是他讀書方面也有天賦，就這樣放棄有點可惜。他甩甩頭，他對小提琴的熱忱其實也不太大，都是被母親逼着學的。一個所有人都看好的資優生，卻沒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很可笑呢？他總是活在別人的稱贊裏，別人讓他做個好孩子，他就乖乖聽從。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呢？他是不是最後成為了一個機器傀儡？做什麽事都是聽大人的話，最後迷失了自我。他已經不健全了，因為他失去了年輕人該有的沖動。別人的青春有很多精彩的故事，但他的卻是無限循環地讀書。他總是覺得自己已經做到最好、最完美，但真正的完美是有缺陷的。

英國的街上，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在跳街舞。妙菱走在刺眼的陽光下，看着這群人很勇敢地在衆人面前表演。有夢最美，她曾經也有夢想，就是交很多很多的朋友。她的夢想實現了，但那些朋友都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好。他們不會在她挫敗時關心她，只會在她閃耀的時候阿谀奉承。怡菲是她最好的朋友，不但不會嘲笑、譏諷她，還有幫助她。可是，她卻傷害了自己的好朋友，也傷害了自己。她現在十分挂念在異地的怡菲，但怡菲的腦海裏卻再也沒有把這人放在重要的位子。機會是自己争取的，她不但沒有好好珍惜，還硬要破壞那份感情，也是她自作自受。

張哲這整個禮拜也不忘練球，他的球技也是突飛猛進，直沖國際賽。語恩也趁着空檔練鋼琴，她很喜歡鋼琴但因為父親的嚴苛所以她不可能讀藝校，就只能放棄這項才能了。很多時候，一些事都是由不得自己決定的。畢竟父母養了我們這麽多年，我們也得成為他們眼裏的好孩子。孩子是父母生的養的，自然也能操控，是這樣的道理嗎？好像有點變形了吧。很多父母總是認為自己這樣做是對孩子好，但有想過孩子的感受嗎？“孩子都還小，怎麽可能知道自己喜不喜歡？”父母都這麽說。但是，他們錯了，人是一個有感覺的動物，有自己的認知、自己的喜好，也有屬于自己的固執。

很快的，就到了公布高考成績的時候了。語恩緊張地打開電腦，顫抖的雙手按着鍵盤，一直打錯字讓她更加緊張。打開網站後，她捂着自己的雙眼，再慢慢露出縫隙。“耶！”她激動地跳了起來，她的高考分數比她預期的還高。她開心的感覺非筆墨能形容，她立刻通知父親。父親只是點點頭，沒有說一句稱贊的話。她的父親就是如此，從來沒有稱贊過她。或許有人會覺得稱贊會使人驕傲，但其實那也是一種鼓勵和動力。語恩嘆氣，搖搖頭走到鋼琴前面，掀起琴蓋，繼續彈琴。不管自己做了什麽都不會得到贊賞，但做錯事卻會被責罵，這無形中增加了更大的壓力。

怡菲的高考成績沒有特別好，因為她那幾個月都沒有在上課，但好在還有全科及格。怡菲的父親還是不同意讓怡菲讀藝校，“我讓你上那麽好的高中，你竟然要讀藝校？”怡菲爸生氣地問道。怡菲癟嘴，“爸，難道你要逼着我做我不喜歡的事嗎？要是你不喜歡，我可以自己出錢。”怡菲爸搖頭，“你這孩子真的很頑固。”他說完，便走了。怡菲媽嘆氣道，“你爸就是嘴硬心軟，趁他還沒生氣得把你趕出家門前去報名吧。”怡菲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大人覺得畫畫沒出息？就因為大家都讀書，所以才說那些和讀書無關的事都是浪費時間的嗎？那如果全世界都在學樂器，大人會不會覺得讀書沒前途？讀書能學到知識，那為什麽學樂器不能得到知識？樂理知識就不是知識嗎？這世界的觀念越來越奇怪了。

奕軒的高考自然是獲得很高很高的分數，被頂尖學校錄取了。接下來，他就只能不負衆望地到那裏上學了。“我們家奕軒真棒。”奕軒的母親笑着說，她還打電話告訴了親朋戚友。奕軒就是他們家的驕傲，他必須得扛着這個重任繼續生活下去。他的人生從來就沒有自己的目标，目标都是別人幫他定的。既然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看來接下來就只能照着母親的期待繼續生活了。他的父親因為年輕時的沖動，沒有讀書，所以賠了自己的性命。他的母親不希望他重蹈覆轍，走上他爸的同一條路，所以便要求他好好上學。每個人對于夢想的定義都不同，有人在這條路上被命運玩弄，但為什麽又有人成功？因為成功的人不畏懼挫折和失敗，只是奮勇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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