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凄婉歌聲

凄婉歌聲

小五是西門吹雪的家仆，一襲青衣倒是沒有半分仆人的感覺，飛燕掃了他一眼，便知也是個練家子，說不定功夫比她更好，這也算是一種變相地保護？

飛燕倒是不知道西門吹雪是如何想的，但是安全起見，她還真不想一個人在萬梅山莊亂逛，無論再好的美景，一個人欣賞總是寂寞的，更何況這個地方并不屬于她。

雖然叫作萬梅山莊，但是裏面并沒有種有多少梅花，特別是西門吹雪用來練劍的後山，那裏很空曠，這本就該如此，若是種滿了花草，又該如何練劍？

庭院裏倒是很美，四月的天，已是暖春，空氣裏彌漫着花香，飛燕的身上也是淡淡的茉莉香味，很是好聞，一個會打扮的女人，身上總是帶着一些花香的，可以讓人感覺到她的到來，也可以讓人感覺到她的存在。

小五帶着飛燕一路來到了西門吹雪住的地方，主屋自然不錯，而他一邊的客房也很精致，跟金鵬王朝給陸小鳳他們準備的房間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間便是上官小姐的房間了，我會一直在上官小姐的附近，若是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叫一聲便可，上官小姐早些歇息，我先下去了。”

小五将飛燕帶到房間門口之後，便很恭敬地退出去了，天色漸晚，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到該是待在屋中了，或看書，或就寝，待客之道什麽的，西門吹雪自己從不放在眼裏。

他肯答應留下飛燕保護已是不錯，你總不能讓他還陪着飛燕聊天不是？這個時候的飛燕已經進了房間，她随身的衣物倒是帶了一些，馬車畢竟是她準備的，她也意識到應該帶些什麽，她只是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在萬梅山莊住下而已。

客房裏的東西倒是應有盡有，西門吹雪也讓人事先布置過，至少還是能看得出是為女孩子準備的房間。桌子上也放了一些書，從游記到劍法心得，足夠飛燕閑暇時翻翻了。

“西門吹雪，很好。”

飛燕對着桌上的書笑了笑，然後脫去了外袍，側身坐到了床上。西門吹雪還真是一個拒人于千裏之外的人，不過既然約好明日一起練劍，自己還是有很多打破他冰山臉的機會。

拆下發簪，飛燕對着水盆梳起了頭，梳着梳着，便又唱起了歌。上官飛燕的歌聲很美，有幸聽過她唱歌的花滿樓的評價便是有如天籁，她此刻對着水盆唱着歌，歌聲飄得并不遠，按理說西門吹雪應該聽不到，但是此刻西門吹雪并不在大廳，也不在書房，而是在不遠處的亭子。

那裏是他閑暇時喜歡吹笛的地方，不會有旁人打擾，景色也很美，又離自己的房間很近，想吹笛的時候便吹笛，想就寝的時候就回房間睡覺，若是想舞一會劍，門前的草地也已足夠。

他知道上官飛燕已經回到了房間，他倒是沒想到她此刻會在唱歌，而且唱得這般動聽，他也聽過陸小鳳唱歌，可是陸小鳳每次唱歌翻來覆去便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兩句，聽他唱歌真不如聽驢叫。

西門吹雪并不是很少聽到女人唱歌，相反，他聽過不少，而且那些都是被譽為很會唱歌的女子，長得也很好，也很會用各種方式來吸引男人。只是他心中只有劍，身邊也只該有劍，自然不會被風塵女子所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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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飛燕的歌聲很空靈，即使這樣遠遠地聽着，西門吹雪也能感覺到她歌聲中所表達的意味。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子的歌聲聽得這般入神，歌詞很凄婉，是一個多情的少女在臨死前向她的愛人訴說這一生的飄零和不幸。

那是一種很絕決的悲傷，她的聲音倒後來都帶着哭腔，可是卻又那般甜美，令人着迷。少女已然垂死，那種憂郁那種心碎，才真正令人感覺到她的愛，她的痛苦。

西門吹雪并不了解上官飛燕，她的事情陸小鳳也沒有說多少，只說她遇人不淑，被霍休利用欺騙，這件事情很複雜，又牽扯衆多，飛燕向他們坦白之後，自身的安危自然是受到了威脅，如今還要假意按照霍休的吩咐繼續行事，不知道她的心裏是不是像歌中的女子一般痛楚？

男人總是受不了女人的淚水，同時他們也受不了女人這般心碎的歌聲。上官飛燕唱了兩遍便停了，她輕輕推開門，清風吹起幾縷她的發絲，已經放下的長發上沒有一點裝飾，烏黑的長發卻絲毫不顯淩亂和蒼白，那是一種非常勾.引人心的姿态。

飛燕并不知道西門吹雪在外面，她推開門的時候，顯然是有些愣住了，因為西門吹雪離她并不算遠，而且眼睛正看着她。她的臉上還有一些淚珠沒有擦去，歌聲凄婉，她的心情自然也不是很好的。

再怎麽說她是為了錢財，她和霍休在一起那麽久，那麽相信她，也總是有愛的。男人總是認為女人貪婪而只愛錢財，又哪裏能感覺到她們的愛？她對霍休的感情，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也只能自己獨自感傷而已。

她上官飛燕是驕傲的，霍休既然如此看她，她也會狠狠地背叛他，不給他留下一絲喘氣的機會。紅鞋子的姐妹之中，相信愛情的本就不多，以後又該添她一個了。

公孫大娘在月圓之夜，總是喜歡賣有毒的栗子，因為她每到月圓之夜，便想殺人。她自然也是被愛傷着了，才會想在月圓之夜報複天下的男人，她們紅鞋子的姐妹，自然不能被人欺負了去。

只是她倒是沒預料到，這樣的自己會被西門吹雪看了去，她明明只是想吹吹夜風而已，悶在屋子裏，也不過是平添傷感而已。

“要到亭子裏坐坐麽，這裏風景很好。”

最後還是西門吹雪先開了口，上官飛燕在他轉身過後擦去淚珠，整了整衣服也跟了上去。亭子并不是很遠，西門吹雪一開始便在那裏，只是後來他走得離飛燕的房間近了一些，更仔細地聽她唱歌罷了。

正是月圓之夜，銀色的光輝灑在池塘中，随着水中泛起的漣漪輕輕蕩漾，浮萍一上一下的飄動着，就像是他們這些江湖兒女，在随波逐流，孤苦伶仃。

飛燕的爹娘都已經去世，現在她唯一的親人，便是上官雪兒了，可是雪兒古靈精怪，她有的時候也沒有辦法跟她走得太近。況且血緣這種東西，有的時候真的不值幾個錢，在背後捅你一刀的，有時候多半是你最親近的人。上官丹鳳最後死的時候，可料到殺她的會是她的飛燕針？

比起劍來，飛燕的飛燕針使得好了很多，殺人不見血的暗器，發揮的好便是救命殺人的良招，她殺人從來沒有失過手，也沒有被人發現過，知道她使暗器的人并不多，這也是她保命的一種手段。

手裏拿着一把劍，人家總是會安心一些的，跟暗器比起來，一把看得見摸得着的劍自然會讓人放心很多，只是這也要看這把劍是拿在誰的手裏，若是這把劍在西門吹雪的手裏，那些想要殺他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條罷了。

兩個人坐在亭中，卻沒有說話，也沒有對望，西門吹雪和上官飛燕都看着池塘，飛燕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梳着自己的頭發，望着水中滿月的倒影怔怔發呆。

西門吹雪瞥了眼出神的上官飛燕，心裏某塊地方不知道為什麽軟了下去，他拿起自己的玉笛，湊到嘴邊輕輕吹了起來。悠揚的笛聲慢慢飄了出來，在池塘的四周飄蕩着，也飄進了飛燕的耳中。

在之前看到他這根笛子的時候，飛燕就知道他一定是一個很會吹笛，很喜歡音樂的人，聽西門吹雪吹笛，也确實是種享受，跟自己唱的那首凄婉的歌不同，西門吹雪的笛聲是悠揚輕松的，不會讓人覺得更加悲傷，而是心情好了很多。

飛燕現在的內心很平靜，一旦平靜下來，她便想起了一個人，花滿樓。也是在很安靜的環境下，花香、月光、歌聲悠揚，那是一種平靜到讓人全身放松的狀态，可以不必警戒着，不必擔心外界的安危，因為飛燕知道花滿樓不會害她，不會利用她，有的時候，相信一個人，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而更多的時候，相信一個人很難。

西門吹雪吹着笛，他的笛聲是帶着寂寞的，但是也帶着幾分安慰。在這樣的月圓之夜，一男一女相伴亭中，那種感覺是很微妙的，飛燕倒是知道這是一個征服西門吹雪的大好機會，可是她覺得很累，心很累，還是靜靜地聽着笛聲便好。

“會舞劍麽？”

過了一會，西門吹雪停下了笛聲，輕輕地問着飛燕。男人舞劍和女人舞劍是很不一樣的，而從一個人舞劍的過程中，便能看出很多東西，西門吹雪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很想看看飛燕舞劍時候的樣子，其實也許他更想看的是在月光下飛燕的舞蹈？

一個女人既然這麽會唱歌，那麽她肯定也是會跳舞的。這是一種男人的直覺，無關其他。飛燕怔怔地看着開口說話的西門吹雪，倒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她。在這種月色下，她本是什麽都不願意做的，又是什麽都願意做的。

“劍在何處？”

飛燕起身，撩撥了一下自己的長發，将它們柔順地拂到耳後。舞劍她自然是擅長的，她擅長的東西很多，凡是一個女人應該擅長的，不該擅長的，她都擅長。

只是她手邊并沒有劍，她那柄劍，舞起來也不會很好看，西門吹雪應該也不至于将他的劍放到她的手中起舞，他既然這麽問她，那麽一定是準備着的吧，或許便是亭子上挂着的那把？

劍鞘是銀色的，上面刻着複雜的花紋，劍身狹長，劍柄處如彎月，白皙似雪，這是一柄很适合自己用的劍，不重，也很趁手，劍鋒犀利，但是透着一股溫柔，這應該是一把适合女子用的劍，不知道西門吹雪是從哪兒得來的。

飛燕接過西門吹雪遞來的劍之後，推開劍鞘看了看劍，然後足輕點地，踩着蓮葉蜻蜓點水般來到了池塘中央的空地上。既然要舞劍，那麽便要達到完美的效果。

飛燕不常給人舞劍，她也很少自願給人舞劍，以後也許也沒有什麽機會她會給人舞劍，這把劍舞起來一定很漂亮，只可惜觀衆唯西門吹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