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李渡鬼城的雨還在持續下個不停,唐門沉默的載着尋夜歸往渡靈坊,這地方是她被困在這裏這麽久确認出來的,感染者最不願意過來的地方。她已經對整個李渡鬼城布局了然于心,也曾經好奇過那些地方會不會有什麽特殊的作用,但可惜的是除了渡靈坊,其他地方她并沒有探查出來。
一日複一日的呆在這樣的地方,遲早都是要發瘋的。唐門有時候躺在屋頂看着一成不變的漆黑的天空發呆,回産生一種恍惚的感覺,她被整個世界抛棄流落在這裏,那她還算是活着嗎?寄托于這個游戲,若是哪一天它不在開服,那麽她是不是也要消失在這裏?
只可惜這個問題,怕是永遠都不知道了。
渡靈坊只有一座主屋,其他的已經破敗不堪,幾個巨大的罐子或者破敗或者被石頭封住,唐門試過挪開石頭,但不知道是她的力氣不夠,還是其他原因,那些重物紋絲不動。那罐子上寫的字唐門看不懂,就算是古文,在潦草她應該也能勉強猜出一兩個字,可那些卻好像跟漢字一點都不沾邊。雖然唐門如今也不算人類,但面對這些靈靈鬼鬼的,她還是本能的保持畏戒之心,後面也沒在嘗試過。只是再次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唐門發覺那些罐子好像位置變了。
難道有其他東西碰過嗎?只是這些是人還是鬼,唐門就不知道了。
唐門将尋夜歸抱到屋子裏,皺着眉頭看對方愈發蒼白的臉色,她跟正常的生魂不同。
尋夜歸還活着。
她是剩下的那三個人之一,除了衍天、天策外的唯一活着的人。
那個衍天也蹊跷的很,一開始就是他明目張膽的将李渡鬼城的靈異問題給指了出來,還不斷讓他們到土地廟去,擺明了是要給他們設置陷阱。可問題是這家夥也表現的神神鬼鬼,唐門之前去過土地廟,卻沒找到這家夥,哪怕是後面,尋夜歸他們遇到,她也沒見過這個玩家。
他就好像是故意躲着唐門,對于這種事,唐門自然是不在意,但現在也許她要考慮下如何将尋夜歸扔出去。
唐門不是想要救尋夜歸,她就是要看看這家夥的好運氣什麽時候回結束。
生魂在李渡鬼城呆不了多久,只是要将尋夜歸送回去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就在這時,沉寂許久的地圖頻道有人說話了,還是她之前懷疑的衍天。
[地圖][這不是真的吧]:沒有人活着了嗎,你們怎麽了,探秘者不是還有人嗎,你們在哪裏,我一個人害怕。
自從炙熱選擇了使用[生死轉換]害死落白,向死而生被感染者圍困死亡後,那些矛盾和摩擦好像消散的一幹二淨,這座李渡鬼城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安靜。唐門其實很讨厭這樣的死寂,尤其是這個地方沒有停休的折磨讓她神智都要瘋狂,那能做出來一點什麽事來,也是她放縱的結果。
在李渡鬼城,保持清醒太痛苦,抛下那些生死道德,不用想太多,倒也算是一種活法。
然而,尋夜歸的出現讓唐門發覺,原來有些痛苦是無論怎麽也放不下的。
“阿夜……”
唐門發覺她竟然在發呆,她身體震了下,回過神來瞧見地圖頻道已經被刷屏,那個叫李欣年的天策在搭話,她又開始了。每到游戲後半段,李欣年就開始在發瘋的找她的情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抛棄的心理陰影太大了,但這樣都不忘對方,唐門嗤笑一聲。
很快,她又收斂起表情,目光專注的看向地圖頻道。
[地圖][追你的命]:我是看着你在李渡鬼城找情緣長大的。
現在急也沒有用,唐門估計他們要等到下一個罐子出來,如果能摸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那自然是最好的。
地圖頻道,那個衍天回了句:唐門你這麽說也太過分了,軍娘又不是找情緣,這鬼地方跟自己信任的人在一起肯定比較安全啊。
要不是尋夜歸昏迷着,唐門看到這種話當真是要大笑的停不下來。
信任的人,那個抛棄并且害死自己的人,就這麽喜歡執迷不悟嗎?
[地圖][追你的命]:那就要看看她有沒有在多條命信任對方了。
全然忘記自己已死,在這座李渡鬼城徘徊,李欣年難道覺得她真的能等到一個毫不猶豫抛棄她的人回來嗎?
[地圖][李欣年]:我相信阿叽,他只是迷路了。
唐門不想跟天策說話,她只覺得晦氣。
迷路迷幾年,也許是被烤了吃吧。
即使被困在這座李渡鬼城,那些被放進來的玩家最開始也會有些說騷話的,他們不知道以後自己的命運,所以茫然無知的進入到鬼城裏。那份鮮活的朝氣,唐門曾經也想過要守護,只可惜,她發現自己也是有一點癡心妄想的本事。
這座鬼城,從來不會善待任何人。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這屋子本就破敗,根本起不到什麽遮風擋雨的效果。
昏迷中的尋夜歸又冷又熱,她覺得她腦子都要燒成一團漿糊了,從沒想過自己變成鬼了還會這樣身體難受,她迷迷糊糊間好像又看到外婆。
“外婆……你是不是來接我的?”尋夜歸想要跨過那條河,然而河上沒有橋,也沒有渡船。
老人家的面容模糊,聲音溫淳,似是含着無奈的嘆息。
“阿夜,我說過這座鬼城你不能信任任何人。”
一只形容枯槁的手掐住尋夜歸的脖頸,她愣了下,很快疼痛就伴随着窒息傳遞到大腦,那面容模糊的人清晰的變成唐門的臉。尋夜歸心驚,很快又惱羞成怒起來,她還以為她們暫時達到和解,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要給她制作幻覺想要殺她!
尋夜歸握緊手中蟲笛,冷冷而憤怒的看着炮姐的眼睛,這次她們要拼個你死我活!
“你簡直是太過分了!”
尋夜歸召喚出兩條纏繞的巨大靈蛇後,唐門顯然是遲鈍了下,很快就松開了她的脖頸,退離了對方。
“等等,尋夜歸,阿夜,你這是要幹什麽?”
“我應該問你才對!半夜偷襲,原來你還是想要殺我!”
五毒成男那張冰冷俊俏的臉在黑暗中都清晰的印在唐門眼中,她的神情難得恍惚了下,好似看到了什麽。因為這點猶豫,面對尋夜歸的攻勢,她狼狽不堪,只是一味的躲閃。而顯然失去理智的五毒并沒有注意到這些,她當真是不明白為什麽對方還要這樣。
強烈的委屈在耳邊一個缥缈的聲音不停催促下達到頂點,五毒那些技能在她手中更為熟練的使用出來,尋夜歸在唐門驚鴻後才将一直捏着的篾片蠱使用出來。
一道虛幻的蛇影在五毒身後游動起來,就算唐門進入李渡鬼城後接觸這些少了,但她也時時關心着技改的東西,這關系着她是否能夠活下去。
引魂:“靈蛇引”不再立即召喚寵物,而是将寵物殘影附身在自身身上。
這是一道加傷害的奇穴,但唐門更在意的是除了那蛇影外,還有一道模糊的其他影子。
聯想到渡靈坊院子裏那些罐子,唐門難得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尋夜歸,你給我清醒點!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我沒有必要殺你。”
唐門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她深吸了口氣,對于她身上不斷在疊加的篾片蠱心頭也難得有些擔憂茫然。在被困在李渡鬼城的這些時間裏,她憑借着唐門本身的優勢一直茍活下來,嘲笑着那些早早就死亡的感染者,可實際上她好像也跟他們差不離。
又有誰能在李渡鬼城裏安然活下去。
篾片蠱一層又層的疊加,在這短短六秒裏,過往一一浮現,那些唐門以為模糊的記憶原來還是那麽深刻的镌印在腦海裏。
唐門額頭汗都低落下來,她有些幹澀的吞咽了下喉嚨,為了活下去,她有其他方法。
“命命,這是我拿到的生死蠱,我已經了解到就算宿主死亡還是可以用,也不知道是什麽原理,但我希望你活着。”那人曾經說過的話再次響起,他總是喜歡善做主張。
眼看着五毒身後那條虛影膨脹到仿佛要将他們都吞咽下,唐門只覺得身體四肢百骸都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體驗。
“啧,尋夜歸,你……”
“不,不是,這不是我的本意……”
一道虛弱的女聲在黑暗中清淩淩的響起,尋夜歸麻木的被仇恨充斥的大腦在這一刻有了絲清明,她竭力抵抗着那股力量,只是對方實在是太強了,輕而易舉的控制着她。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對唐門動手,那樣流暢狠厲的動作絕對不是她這剛進來李渡鬼城的小魂魄會的。
聯想到自己昏迷後被唐門帶來渡靈坊,尋夜歸心裏有些底。
“來……不及了……”
唐門松了口氣,但她身上的篾片蠱已經爆出了傷害,此刻只剩下不到一百的血。
那道殘影蠢蠢欲動,此刻更是按耐不住朝唐門沖過來。“追你的命”何時這麽狼狽過,下意識浮光掠影,肩膀卻還是被攻擊到,而她的血在一點點往下掉。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心了,偏偏她就算隐身,那前面的東西好像也看得到她。
當真是糟糕,唐門忍不住笑了下,她大意是一方面,沒想到尋夜歸會被附身攻擊她,但另一方面——
“尋夜歸,你要是掙脫不了束縛,你可就要眼睜睜看着我在你面前魂飛魄散了。”
尋夜歸有些怨惱,但更多的還是不知所措和擔憂,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唐門身上的血,是那樣殷紅和刺眼。她雖然經歷過其他玩家的死亡,無論是喵拳還是葉二二,在看到的時候都好像蒙着一層紗,沒有那種真實的感覺,然而現在明明唐門還活着——不,靈魂還在,尋夜歸卻有種好像要抓不住她的感覺。
“我、我……我不知道……”
尋夜歸費力的開口,她精疲力竭,之前惡戰消耗她太多,這也才能夠讓惡鬼輕而易舉的控制她。
她難過、委屈,又覺得唐門強人所難,可若是真的反制不住身後那道殘影,那有可能她們都要魂飛魄散。
唐門其實說完就有些後悔,她并不是這樣的人,徹底消失就消失呗,反正也沒多少人在意她。可看着尋夜歸拼命掙紮,身上開始出現各種勒痕時,“追你的命”那沉寂的心莫名的跳動了下,“砰砰砰”的開始吵得她耳朵疼。
“真是,看來我的好日子真的到頭了。”
唐門将懷裏那枚珍貴的生死蠱輕描淡寫的扔到五毒的肩膀,也不知道這種是怎麽标記的,很快那蠱蟲就不見了。
“你別……胡說八道!”
因為唐門的話而氣急的五毒有一瞬間發現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這是因為那道殘影朝炮姐沖了過去。
尋夜歸手腳發涼,她舔到幹澀嘴邊的血絲,這點濕潤帶着淡淡的腥味,卻好像讓她腦子更為的清醒。幾乎在殘影殺向唐門時,尋夜歸下意識給了“追你的命”一個鳳凰蠱。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做,但在那巨大的鳳凰啼叫着朝炮姐飛撲過去時,她看到一雙慢慢閉上去的眼睛。
“!不——”尋夜歸想要阻攔那道殘影,但卻晚了一步。
她不知道那枚鳳凰蠱是否有用,也不知道她剛才有沒有及時種上,只是在這一刻她的身體好像在不斷崩潰重組,骨頭血肉相連又斷聯,痛的她快要呼吸不過來。
呼吸……
尋夜歸瞪大雙瞳,她此刻可以瞧見那道殘影,對方的面容潰敗不堪,只有一雙帶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恐怖了,以至于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但沒想到那女鬼反而驚慌失措的跑掉了。
這番變故讓尋夜歸有些納悶,但她沒有心思深究什麽原因,而是匆忙跑到唐門身邊。
炮姐的身體軟綿綿的,就好像沒了骨頭一樣。
是那麽涼,指尖都仿佛被凍住。
“嘶……唐門,炮姐,你……”尋夜歸看着閉着眼的唐門,想要說的話哽在喉嚨裏。
說實話她們認識相處也沒多久,但這樣的“追你的命”讓尋夜歸有種很不适應的感覺。
太安靜了。
唐門也許是惡劣的故意不回應她,然後等她不注意就笑嘻嘻的睜開眼吓她一跳,以此來滿足她的惡趣味。但是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尋夜歸膝蓋都跪麻了,那鳳凰蠱好像也沒有生效過。也許她是種遲了,也許——
是根本沒用。
尋夜歸不知為何生出點恐慌害怕來,她知道她也是個生魂,她們實際上沒有差別,可這樣濃墨的夜色下,周圍安靜極了,她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尋夜歸手猛的握緊,從後背傳來的陰冷的風刺入她的肩膀、骨髓,沿着瑟縮的脖頸一路往下,她不敢往後看,腦海裏已經不由自主的想象了各種恐怖的場景。也許是一張陰沉沉的鬼臉,或者只是她的幻覺,只不過是從破敗的窗戶裏吹進來的冷風。
時間好像一點點僵住了,尋夜歸給自己足夠的心理建設,按現實來看,她也算是孤魂野鬼,不應該怕後面的鬼東西才是。
尋夜歸轉過身時,在發現背後真的沒什麽時,她松了口氣,自嘲她沒想到膽子這麽小,結果一只冰冷的手就束縛住她的手臂,那種涼意冷的她一個激靈。手中武器都下意識攻擊過去,結果就更一雙帶着笑意的眼睛對上。
“我竟然沒有魂飛魄散,尋夜歸,你還是有一點本事啊。”
唐門在殘影撲過來後,意識已經消散,她還以為她死定了。
“卧槽……你要吓死我,這樣看來鳳凰蠱真的有用?”尋夜歸差點就要沒出息的尖叫起來,還好她硬生生忍住。
“哦,你鳳凰蠱竟然沒有給自己,不過你這性格也是可以想到。”
“啊,我給花姐挂過,我以為一場只能用一次。”
尋夜歸腦子都要暈了,要是這鳳凰蠱真這麽好用,早知道那時候等cd一過就都給他們種上了。她心裏愧疚,低落,深深覺得她只會拖累那些玩家。幸好給南聲種上,這樣的話,她就算遇到危險,也不用擔心魂飛魄散。
“自然是只能用一次,你在想什麽。”唐門站起來,她已經擺脫那種不利症狀,開始盤算着怎麽找那殘影算賬。
敢把手段用在她身上,看來在這渡靈坊的鬼還是劣根性十足。
“什麽,這不可能啊,我确實是給花姐種了鳳凰蠱。”尋夜歸不可置信,郁悶的反駁。
唐門随意的回了句:“可能你記錯了吧,或者根本沒有這個人。”
“沒有花姐……這怎麽可能……”
她們一起經歷那麽多,南聲還三番四次救她,怎麽可能花姐是不存在的。何況,南聲跟她說了那麽多她在李渡鬼城掙紮求生的事,難道這些都是她幻想的嗎?尋夜歸不明白,她就好像遺失了什麽,可是怎麽回想都沒有任何線索。
“昂,在李渡鬼城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也不用想太多。”
唐門的想法倒是随意的很,也許是經歷了太多生死,沒想到峰回路轉她還撿回一條“命”,她覺得她也算是看開了一點。
尋夜歸還是無法從這種可怕的猜測中緩過神來,她低着頭就默默站在那裏。唐門本不想理會的,畢竟這次李渡鬼城亂七八糟的,她被對方看到那麽狼狽的情況,有些別扭,可一想到那道殘影,她還是湊過去吊着眼看她。
“行了大不了等天亮了我跟你一起去找那什麽花姐,別哭了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才沒有哭。”尋夜歸漲紅臉,覺得唐門真是莫名其妙。
唐門“哦”了聲,她提了提腰間的弩,笑嘻嘻的說:“行,那我先去解決下搗亂的東西。”
尋夜歸抿着嘴看着唐門俐落的轉身背影,炮姐走出門,緊接着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她一個人呆在這陰暗凄冷的主屋裏,一陣陣冷意襲來,腦海裏想到那些恐怖故事的經典畫面,頓時呆不下去,着急的拎着蟲笛也跟了出去。
唐門站在院子裏,雙手抱胸,正沉默的盯着一個大罐子。
尋夜歸看不出來有什麽異常,又怕說話驚擾到炮姐,一直枯等幾分鐘,結果就見唐門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随後雙手抱着壓着罐子的石頭,青筋暴起也沒挪動一分。
“真奇怪,難道我想錯了?”唐門自言自語,甩了甩生疼的手。
“你要搬開那個石頭看罐子裏有什麽嗎?”尋夜歸忍不住出聲。
唐門挑挑眉,她通過游戲界面早就知道五毒在身後,所以也沒有很驚訝,只是點了點頭。
尋夜歸看着那黑黝黝的罐子,莫名心裏有些發憷,她硬着頭皮上前,一只手觸摸到那冰冷的石頭。雖然做好心理準備,但這石頭的重量着實是沉,尋夜歸也只能咬緊牙關,憋着一股氣将那石頭挪出一個角,正等她打算一鼓作氣都推開時,唐門拽住了她的手往後連退了幾步。
因為她的突然動作,尋夜歸直接跌倒在地,她生氣的想要質問唐門又發什麽瘋,結果就瞧見從那罐子裏升騰起來的濃厚的黑霧,光是看着就讓人不寒而栗。五毒心虛了下,她聯想到那些電視小說裏說的封印惡鬼之類的,只覺得好像真的有這種可能。
那些濃霧越聚越多,很快就要籠罩整個院子。
唐門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就算她是鬼,面對這種絕對的實力碾壓還是頭皮發麻。她也沒想到尋夜歸竟然推開了那石頭,所以變成如今的發展顯然也是讓她措手不及。“追你的命”終于可以理解到那時候他說的話,有時候當真是只有滿滿絕望,找不到任何出路。
她這還沒得瑟多久,難道就真的要在這裏魂飛魄散嗎?
時間就好像靜止了一般,尋夜歸和唐門不敢動,生怕那濃霧當中藏着什麽惡鬼撲向她們,但這樣僵持,五毒都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好在那些濃霧只是在空中旋轉了一圈,随後就朝一個地方飄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見,尋夜歸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她心有餘悸的開口:“那些是什麽東西,怎麽這麽恐怖的感覺。”
唐門斜睨她一眼,“你怎麽就這麽搬開了,沒想過罐子裏藏着什麽東西嗎。”
尋夜歸哽住,她好心幫忙呗倒打一耙,心裏有氣。
“那你跟我說了嗎,你自己不是也想要把它挪開嗎,這破游戲裏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我怎麽知道這罐子裏是什麽!”
她本來伸手指向那個罐子,但剛才發生的事讓她有些慫,又默默地收回,別過臉。
唐門噗嗤一聲笑出來,隐忍着才沒有笑的太誇張。
尋夜歸自然注意到,有些不好意思,連帶着這股氣都消散許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麽說,我被吓到了。”
唐門難得坦然道歉,還無比真摯的表述她的情緒,這讓尋夜歸不知所措。
她僵硬的轉過身,想要将她們的注意力放到那個罐子上,結果湊過去看一眼就差點嘔吐出來。那罐子雖然大,但也不足以容納一個成年人的身體,可在那裏面卻有一個面容模糊的女人蜷縮在裏面。那就好像是硬塞進去,她的手腳別在後面,仰起的臉上滿是傷痕,而更可怕的是她身上不知道是什麽粘液,堪堪貼着幾張破碎的符紙,隐約和罐子上刻着的字眼一樣。所以這罐子裏不是封印着惡鬼,而是殺害了一個女性?
尋夜歸看不出來女屍穿的是什麽朝代的衣服,她看的那一眼讓她渾身哆嗦,腦海中還是對方死睜着的雙眼。
她被囚困在這個罐子裏的時候該有多絕望?
唐門也過來,尋夜歸剛想阻攔炮姐,這個之前看起來一直游刃有餘的家夥幹嘔了一聲。
“什麽玩意,這游戲有必要做的這麽變态嗎?”
“追你的命”一連受到好幾次視覺沖擊,只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就算她現在是生魂,這種心理感覺還是死死壓迫着她。
尋夜歸不由看向其他幾個罐子,忍不住問:“其他罐子也都是這樣嗎?”
“不知道,我說你可別想着在打開,不是所有的都沒問題。”
“我知道,就是心裏難受。”
這已經不是一個游戲,在尋夜歸的靈魂被拉扯到這座李渡鬼城時,這裏的一切都變得那麽真實。惡心反感是的,害怕自然也是,可更多的是同情憐惜,那罐子裏的看起來最大二十歲,還是最為青春洋溢的年齡,卻慘死在這裏面。
唐門沉默了下,沉聲問:“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她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畢竟這裏可是渡靈坊。”
“……我不知道,”尋夜歸哽了下,弱弱的說,她确實沒有往這個方面考慮,“我只是覺得一個還這麽年輕的女孩被困在這個罐子裏實在是太可憐了,而且要真的是惡鬼,她出來時也沒有動手。”
“行,你可真是個大善人。”
那道殘影不見,唐門也不想在這詭異的地方浪費時間。
既然他們發現了這個罐子,自然還是要善後一番。
尋夜歸分不清唐門說這話是陰陽怪氣還是真心的,她跟炮姐的關系好像變得有些複雜。
只是當唐門徒手将罐子裏的女屍撈出來時,她是徹徹底底被驚吓到了。
要知道那可是不知道困在罐子裏多久的屍體,尋夜歸一連後退兩步。
“呃,炮姐,你想做什麽?”
“你不是難受,我找個地方将她埋了呗。”
尋夜歸愣了下,心頭莫名有些感動,她不敢看唐門手裏的女屍,只有挖坑的時候好好出了一番力。尋夜歸也是這時候發現她還能指揮她的蛇哥,兩條蛇比她出了不少力。
“你說,這座鬼城是真實存在的嗎?”尋夜歸看着那什麽也沒寫的墓碑,有些恍惚。
媽媽會發現她死了嗎,會哭嗎,尋夜歸不知道,她現在想已經沒有那麽難受了。
“誰知道,也許枉死的家夥多了,怨氣加重,就變成真的了。”
“可能吧,這個渡靈坊是真的超度那些靈魂的嗎?”
如果是以前游戲設定,尋夜歸并沒有這樣深刻的感受。如今她成為這鬼城一員,她就忍不住多想一些。
“啊哈,大概是物理超度。”“追你的命”勾了勾嘴唇,随意的說了句。
尋夜歸無語,她白了唐門一眼,随後走近主屋。這個渡靈坊顯然沒有住人,主屋裏擺設簡單,一桌一椅,還有陳列的幾個櫃子。尋夜歸起初只是随意看看,直到她發現櫃子最上方露出的好像是冊子的一角,她連忙搬了椅子過去将它拿了下來。
夜色漸漸退散,窗外慢慢的天明,尋夜歸手中的那本冊子封面上寫的字就無比清晰的呈現在她眼前。
“渡靈坊記錄簿,”尋夜歸一邊念,一邊翻開一頁,“吾于大業十三年來此城,其民風淳樸,安居樂業,仿若世外桃源。唯一事奇……”
尋夜歸費力的看着,除了那字跡在時間經年累月中磨損外,還有就是這種文字還要經過她大腦在翻譯一遍才能夠理解,而且她發現這個記錄簿少了好幾頁,這中間發生什麽導致這記錄着性情大變,他開始認為那些年輕女性都被惡鬼附身,需要渡化,每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孩子都要被送到這裏進行洗禮,這個時間一直持續到天寶年間,安史之亂開始。
雖然對這些年份不是特別熟悉,但這個記錄簿中時間持續的也太長了。
“這起碼一兩百年,記錄的不是一個人嗎?”尋夜歸皺着眉頭想要在看出什麽來,只可惜這裏面最關鍵的幾頁沒了。
唐門站在門口看她,不解的問:“你就算知道這些有什麽用,難道還能找出逃出鬼城的方法嗎?”
尋夜歸轉頭,目光灼灼,“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個記錄者剛來的時候還贊美這裏是個世外桃源,可是沒過多久他就說這裏全都是吃人的可怕家夥,但他自己做的事更像惡鬼吧。要是知道他發生什麽,說不定可以解開這座鬼城變成這樣的原因。”
“不是五毒做的嗎?他們在這裏做實驗讓他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那是烏蒙貴他們做的,關五毒什麽事。”尋夜歸一聽這話,瞪了唐門一眼。
唐門聳聳肩,“那別的江湖俠士又不知道,人家還說唐傲天該死,你怎麽這麽有門派歸屬感了?”
“要不是有,五毒這下水道誰喜歡玩。”
尋夜歸純屬随口發洩兩句,她們現在都變成這個樣子,就算有多深的門派歸屬感也沒用。她更想知道如今他們所在的李渡鬼城發生了什麽,說不定真的能找出離開這裏的方法。尋夜歸将那個記錄簿翻來覆去的看,還是沒發現出什麽其他特殊的地方。
“行了,別琢磨這些,等下罐子要刷新了,現在活人不多,趕緊搶先手。”唐門看了眼死寂的游戲畫面,顯然對什麽李渡鬼城的歷史不感興趣。
“知道了。”
尋夜歸想了想還是等後面在探查渡靈坊,她總覺得這些東西出現肯定有原因。
因為尋夜歸沒有游戲界面,她看不到罐子在哪裏,所以還是她跟唐門騎一匹馬。
“雨什麽時候停的,我感覺這裏的時間好像都不對勁。”
尋夜歸瞅着四周景色,她第一次進入李渡鬼城也沒想着要看風景,這時候也沒心情,只覺得周圍都死沉沉的,散發着一種毫無活物的冰冷感。
要是讓她一個人呆在這種地方這麽久,她絕對會崩潰的。
“人死了,時間不就停止了。”
“……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種話來。”
尋夜歸沒有那種她死了的感覺,她也不知道人死了跟活着有哪些不同,好像她也不能上天入地穿牆而過,也許靈魂也是有重量的。
唐門低笑一聲,故意加快了馬速,驚的尋夜歸趕緊摟緊對方腰,臉埋在她的後背。
“你比阿夜有趣多了,可別死了,要不然我可沒辦法一直救你。”
“我也救過你的好吧。”尋夜歸不滿的小聲嘟囔。
唐門聽到,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
她們這一路上既沒有碰到感染者,也沒有活着的玩家,尋夜歸不知道這是唐門刻意避開還是早已沒了活人。她不想這麽悲觀,可事實是她們在感染者頭目面前根本不夠看,而且這些人也不團結,內讧顯然讓他們猶如一盤散沙,都不用大鬼親自動手。
“你說那些感染者頭目是不是還是有受游戲限制?”尋夜歸問。
要真的沒有任何限制,那她們這些人掙紮也沒用。
“也許是做了什麽協議,這是基于游戲産生的,他們還沒有那麽強的實力可以擺脫這點。”
“那是不是删了李渡鬼城這個玩法,那那些玩家就進不來了?”
“祈禱游戲倒閉比較靠譜。”
“……”尋夜歸無言的看向那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罐子,她沒看到附近有感染者和玩家,也不知道游戲裏到底什麽情況。
“衍天在土地廟那邊的罐子,天策在長守村,趕緊打吧。”
唐門下馬後就架起弩開始擺動她那些機關,尋夜歸看向罐子,那罐子跟渡靈坊的一模一樣,她想到那囚禁在裏面的女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些罐子之間有什麽關聯嗎,線索實在是太少,尋夜歸沒有頭緒,只能默默暴打那些罐子。
兩分鐘後,罐子碎開,好在沒有尋夜歸想的什麽血腥的畫面。
“你去摸,我手黑。”唐門沒有上前。
尋夜歸哈哈笑了兩聲,邊前去罐子那邊調侃,“那你驚鴻是不是經常不閃避?”
她蹲下來朝那堆紅光摸去,臉色變了變,想要抽出手來,還是忍着雞皮疙瘩在那一堆柔軟的什麽東西裏拽出來一個寶箱。有那麽一刻,尋夜歸覺得她的手上滿是零碎的血肉,黏糊濕軟的惡心觸感讓她想吐。
“這破游戲閃避百分百都會死,有什麽用。”
唐門抱怨了句,在發覺尋夜歸在那不動後挑了挑眉,“摸到什麽東西,就算你是黑鬼,我也不會嘲笑你的。”
尋夜歸臉色發白,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上面并沒有她想的那麽惡心,或者說什麽也沒有。
“沒事,嗯,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也沒有什麽系統提示啊。”
那小箱子被打開,裏面安安靜靜的躺着一束被紅繩綁住的頭發,看來她的運氣确實也不怎麽樣。
唐門念出那道具的作用:“女子珍貴的青絲一縷,送予心愛之人,保佑他平安喜樂。一次性物品,免疫任何debuff。”
“啊好吧,只能用一次啊。”尋夜歸有些失望。
“有總比沒有好,衍天和天策應該也快要打完罐子,還有個在引魂街,我們過去比他們快。”
“那我們過去吧。”
尋夜歸小心的将那縷青絲放到自己衣裳內,唐門莫名的笑了一聲,她不解的看向對方。
“沒什麽,只是你應該慶幸你穿的不是其他校服,不過能看到這麽各種不漏的毒哥校服還挺新奇的。”
尋夜歸哭笑不得,毒哥校服确實是各有各的奇葩,她身上穿的還真不是,而是大師賽設計的。當時出這一套的時候,尋夜歸真的是驚為天人,感慨萬分,立馬買了盒子換了五毒的。
他們往引魂街騎馬而去,這次路上倒是遇到過感染者,神奇的是他們好像對她們視而不見,看都沒看他們就往其他地方走了。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們默認我們是同夥嗎?”尋夜歸都做好了戰鬥或者逃跑的準備,她被這變故弄得措手不及。
唐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尋夜歸,沒說話,而是沉默的往引魂街方向跑去。
這條窄窄的引魂街,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多感染者。
盡管他們一次都沒有攻擊,但尋夜歸還是頭皮發麻,實在是這種沖擊力太顯眼了。
“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藏起來等軍娘過來一起打?”
李欣年不知道自己身亡,沒有變成感染者,她心裏還是溫柔善良的。雖然知道可能救不活她,尋夜歸還是希望能讓對方好受點。她嘆了口氣,不知道到底該同情誰了,畢竟她自己也是個被卷進來的倒黴蛋。
“等她做什麽,要是拿到什麽可以複活的道具,難道你要讓給她嗎?趕緊打別浪費時間。”唐門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無情。
“真的有這種道具嗎?”尋夜歸雙眼一亮,顯然更在意這個。
炮姐沉默了下,好半晌才冷着臉說:“沒有,要是有,你覺得我還會被困在這李渡鬼城嗎?”
雖然有些失望,尋夜歸也沒多在意,而是開始哼哧哼哧的打罐子。
打到一半的時候,唐門啧了聲,“那薩比衍天又在讓我們去找他,現在說不定都沒活人了,他還想要害死誰?”
“還是土地廟嗎?”尋夜歸問。
唐門“嗯”了聲,打起罐子來更兇猛了。
尋夜歸之前也去過土地廟,只是當時因為她害了南聲被困在陷阱裏而擔憂,沒注意其他的。
“那時候系統有提醒……感染者進入陷阱,是花姐,我說的都是真的。”尋夜歸盡管難受,還是慢慢的将那件事說了出來。
“沒看到,也許只提醒你吧,現在想這些做什麽,左右你也見不到你的好花姐。”
尋夜歸惱怒,但她又拿不出其他證據來,只能悶悶不樂的繼續打罐子。
地圖頻道裏,衍天還在锲而不舍的刷屏。
[地圖][這不是真的吧]:我希望我們團結起來,一定可以找到離開這裏的方法的。
[地圖][這不是真的吧]:我可以公開我拿到的道具,我真的沒有其他想法,之前是我頭腦發熱,我只是想的比較簡單,但我是真的為了你們好。
[地圖][李欣年]:你們,是人是鬼。
唐門看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下,這軍娘怎麽不問問自己又是什麽東西。
[地圖][李欣年]:是不是因為你們,他才不願意出來。
“有個家夥又開始在那裏發瘋了。”唐門開口嘲諷了句。
尋夜歸“啊?”了聲,“怎麽了,現在是到什麽階段,軍娘她過來了嗎?”
“她要過來殺了我們。”
“為什麽?”
尋夜歸茫然。
“因為我們是鬼,她要為她的好情緣報仇雪恨呢。”唐門臉上譏諷的笑容變得更為惡劣,她倒要看看李欣年過來見到尋夜歸會有什麽樣的想法。
尋夜歸不能理解這其中的邏輯,她想着要是李欣年真的過來問問她到底發生什麽,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當然,現在主要的是趕緊将罐子打了。好在,這個罐子也碎了。
“你可得好好加油,這可是最後一個罐子,要是還出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救不了你這條命。”唐門施施然說。
“……要不你來?”
尋夜歸被說的莫名有壓力,再加上之前摸罐子時那種惡心恐怖的觸感還是讓她頗有心理壓力,她看那罐子都感覺它血淋淋的。
“我對摸掉落這種事不感興趣,何況我是鬼,我摸了也沒用。”
“你就嘴硬吧。”
尋夜歸怕要是不及時摸掉落它會消失,還是做好心理準備過去,可這次并沒有那種奇特的感覺,所以她順利的拿出來一個古樸的小箱子。
“好奇怪,這箱子打不開。”之前的箱子都是随意打開,然而這一個卻上了鎖。
“這個需要鑰匙,不愧是這破游戲能搞出來的花樣。”唐門看向描述的文字,面無表情的說,“還講了一個好長的故事,簡單來說這個是一個可憐姑娘的嫁妝,沒想到被搶匪奪走,而她也命喪黃泉,她的靈魂附着在嫁妝上,所以需要解除她的怨氣才能打開這個箱子。”
“呃,那這裏面就是嫁妝嗎?”尋夜歸只覺得手裏的箱子是個燙手山芋,她強忍住才沒有把它扔出去。
“誰知道,萬一裏面是顆人頭呢。”
“……你的惡趣味還是這麽顯眼。”
尋夜歸看着小箱子一邊似是有些暗沉的顏色,心裏嘆了口氣,或許這是女孩子的鮮血濺到的,想想也是可憐,本該是大喜的日子卻遭遇到匪徒。若是能夠解除她的怨氣讓她重新投胎轉世,倒也不失為一次善事。
她還沒思考着怎麽找到這把鑰匙,一道氣勢十足的嘶鳴就噌的響起,遠遠的就看到一個英氣的軍娘騎着高頭大馬朝她飛奔而來。
尋夜歸下意識按了化蝶,在跟李欣年擦肩而過時,她聞到一股特殊的香味,像是沉木浸泡過水,年久沉重。唐門說軍娘要過來殺她們時,她還覺得對方是不是開玩笑的,畢竟她們無冤無仇。然而李欣年帶着這麽強烈的恨意攻擊過來,尋夜歸心裏還是難受了幾分。
“不是吧,真這麽沒腦子?”唐門将天策拽下馬,滿臉玩味。
“你!是不是你,為什麽不讓他來見我,他知道我等了他多久嗎?”
李欣年接連被推,被控制,整張臉都呈現一種黯然的神色,這跟尋夜歸之前接觸的軍娘感官完全不同。難道情緣真的有這麽大的影響力嗎?尋夜歸看着這個疑似“戀愛腦”的天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們只剩下這麽點人,在這裏起內讧真的是什麽好現象嗎?
“軍娘,你情緣叫什麽,也許我們可以幫你找到他。”尋夜歸猶豫了下,輕聲開口。
李欣年反倒被問住一樣,怔怔的看着尋夜歸,這沉默的氣氛尴尬的都凍住了,五毒甚至認真反省她是不是說錯什麽話。
唐門說她情緣早就抛棄她離開李渡鬼城,尋夜歸想着也許他們有在游戲裏碰到過,當然,她也只是想着讓彼此氣氛都緩和下,但情況看來好像更糟糕。
李欣年茫然的搖頭,“我不知道……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那你記得什麽嗎?”
“我記得我們是80年代認識的,那時候我們服浩氣很弱,做陣營日常都要很久,他玩的是藏劍,他地圖刷做任務組,我組了進去,然後……”
唐門不耐煩的打斷她:“你要不然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得了。”
尋夜歸瞪了唐門一眼,示意軍娘記憶說。
李欣年仿若陷入到自己的回憶當中,開始哀婉的低低陳述,她跟情緣經歷許多,到如今也十幾年了,好不容易在一起,結果卻遇到這種事情,她絕望的快要瘋狂。軍娘始終相信二少會來找她,可最近她有種感覺,她快要等不到了。
“十年還沒奔現結婚,你是不是長太醜人家不要你?”唐門顯然對浪漫過敏,說出來的話尖銳又刻薄。
尋夜歸想要嘆氣,但對李欣年口中的情緣也不免懷疑,他們在一起這麽久卻沒見過面,難道這就是網上純愛柏拉圖嗎?
李欣年漲紅臉,想要反駁又拿不出有力的證據,反而好像唐門真的說對了。
“我不知道他長什麽樣,他也沒有給過我照片。”
“不會吧3202年還有這麽純情的網戀,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炮姐聽聞,更是加大嘲諷力度。
尋夜歸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的開口:“3202年嗎?”
唐門翻白眼,她抽了抽嘴角,“不是吧,你這都不知道嗎,2023年,網絡玩笑梗啊。”
尋夜歸這次反而異常沉默,沒有回怼或者說其他的,這讓炮姐不由看了她一眼。
軍娘左看右看,隐隐覺得她這時候說話不是時候。她向來有種野獸的直覺,情緣總是笑她不虧是哈士奇,還真是玩對了門派。也是因為這,在這麽多次的游戲當中,李欣年才能夠一直活着。
唐門最煩這種有事憋着不說的人,就跟阿夜一樣,她還沒發脾氣,腳下的地和周圍的房屋震動起來,沉重的聲音從遠處遙遙傳來。
“鬼王找到這邊了,先離開再說!”炮姐當機立斷召喚馬匹,朝尋夜歸伸出手。
尋夜歸恍惚的擡頭看她,上馬完全是她下意識行為,等到她瞧見另一條街上的頭目,身後跟着浩浩蕩蕩的感染者時,她頭皮發麻起來。這個數量,真的是他們幾個可以應付得了的嗎?如今她的靈魂已經進入到這座鬼蜮,還能回到現實世界嗎?
李欣年沒有跟她們,而是往土地廟的方向跑去。
這座鬼城分為土地廟,藏龍寨、引魂街、長守村、渡靈坊、長醉存,其中土地廟跟引魂街中間是藏龍寨,渡靈坊兩邊則是村子,這樣的地形粗看沒什麽問題,但因為這裏面多了鬼,尋夜歸就怎麽看哪裏都覺得不對勁。尤其是一條引魂街,一個渡靈坊,若是他們真的沒有發生什麽,為什麽會特地建造出這樣的東西來。
“要是能找到像渡靈坊記錄簿那樣的東西就好了,也許我們能找出來這裏變成鬼城的原因。”尋夜歸輕聲說。
唐門暗暗松了口氣,要是對方還是那樣半死不活的樣子,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
讓她一個冷酷殺手安慰人,那真是比她魂飛魄散還難受。
“現在你應該考慮的是那個窮追不舍過來的大鬼怎麽甩掉。”
多虧了游戲界面,大鬼身上的标記在,那時近時遠的白雲真是讓唐門心頭窩火。
尋夜歸轉頭看過去,“陰陽迷眼沒有用嗎?”
這東西如今看來還挺有用,能操控頭目一會兒也是挺不錯的。
“你試試,東西在你那。”
尋夜歸從懷裏摸出一個玉墜,那玉器也不知道是什麽成分,光滑溫潤,如鏡面一樣,她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臉,沒想到這麽狼狽。不但有各種傷痕,結痂的,愈合的,還有發黑的血跡,淤泥,而那雙眼已然滿是疲憊,看的尋夜歸自己都有些唏噓。
“你怎麽還欣賞起來你的臉嗎?”唐門瞥了眼,涼涼開口。
“咳,不是,”尋夜歸尴尬,“我不知道怎麽使用。”
“真麻煩,那玉墜當中不是有個扣子,你把它拔下來就能使用了。”
尋夜歸聽話的将卡扣拔下來,頓時她的腦海裏湧現出大量的文字,關于這東西的來歷,還有作用。而她的視野中出現一張模型圖,竟然是整個李渡鬼城。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身後窮追不舍的頭目,大鬼臉色猙獰,張開嘴咆哮,勢必要抓住他們。而李欣年帶着大大小小的感染者到土地廟門口,尋夜歸猜測她應該是要去那裏乘坐風筝,但讓她在意的是那些感染者似乎有些畏懼那座土地廟,他們在破敗的城牆邊徘徊,也不願意在多進去幾分,這個發現讓她心頭一喜。若是真的有用處,土地廟或許才是離開這座鬼城的可能。
難道衍天真的改過自新要幫助他們嗎?
她胡思亂想間,跟在她們後面的大鬼一個大跳,巨大的雙手已經抓到了馬匹的尾巴。白馬痛苦的嘶鳴出聲,根本沒辦法繼續往前。
唐門一手狠狠抽了下馬匹,她朝尋夜歸吼:“這時候發呆,你是想我們都命喪于此嗎!”
尋夜歸也沒想到頭目竟然會追的這麽快,羞愧而驚慌,她捏住那個卡扣,與此同時她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在飄,這種暈眩的感覺過了好一會結束,随後她眼前清明過來,視線也随之高了不少。
唐門罵了句髒話,她的馬已經被系統自動回收,不能在召喚出來,但看來尋夜歸成功了。
早知道她用了。
尋夜歸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這是附身在頭目□□裏,她松了口氣,可很快又産生了新的疑問。
頭目跟他們不是一樣的鬼嗎,為什麽還會有身體?她操控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而且在游戲進入到末尾,這個頭目到後面都沒有主動攻擊,很多玩家都是死于厲鬼之手,是真的有游戲規則限制還是別的原因?尋夜歸思考不明白,她也沒想到離開學校這麽多年,竟然還有要這麽頻繁動腦子的時刻。
“炮姐,現在怎麽辦?”頭目的聲音甕聲甕氣,好像要響徹大地。
唐門鳥翔在天,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只此刻顯得無比憨厚清澈到愚蠢的大鬼,笑嘻嘻的說:“要不然你一直控制着它等到游戲結束呗,也許還能離開這座鬼城。”
尋夜歸剛想說不要開玩笑,她的腦海裏就傳來一道聲音。
“系統公告:探秘者天策血量下百分之五十,已進入斬殺線,可速度前往土地廟。”
頭目站在那裏沒動,尋夜歸身體發冷,伴随着系統音提示的同時,她的大腦生成了一張地圖,土地廟正清楚無比的印出一個紅點和無數的綠點。那綠色的不斷在移動的想來就是感染者,唯一的紅點雖然速度很快,可始終在它們的視野當中。
結合腦海中的聲音,那紅點就只能是李欣年。
“怎麽回事,你控制不住了嗎?”唐門沒有得到回應,問了句。
尋夜歸晃了晃腦袋,她混亂的很,不知道該不該跟炮姐說這件事,但想到她之前也有操控頭目,她還是将聽來的聲音告訴了對方。
“還有這樣的作用嗎?”哪裏料得,唐門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
那一刻,尋夜歸對這個游戲産生了深深的絕望,她們的蹤跡早就已經被系統告知給感染者們,所以早在一開始,她們就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可能了嗎?尋夜歸茫然,她不明白若是這樣的話,還有在掙紮的必要嗎?
“尋夜歸,阿夜,你現在還活着,我始終相信你可以離開這裏。”
唐門的語氣變了,總是散漫的,冷淡疏離,又不正經的她從半空輕輕落下,摸着懷裏的弩繼續說,“這時候想太多反而沒用。”
尋夜歸意外炮姐會出聲安慰她,她渾身一震,只覺得靈魂仿佛要脫離□□。盡管沒有游戲界面的加持,她也明白這是她控不住頭目,大鬼在掙紮想要趕走這個入侵者。尋夜歸咬牙邁着沉重的步伐往長醉村走去,離得遠她才有足夠的時間逃跑。
“阿夜!”唐門短促的喊了聲。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尋夜歸試圖笑了下,但她現在是大鬼,着實難看,她背對着唐門,語氣堅定的開口,“我還沒離開這鬼地方,我不能有事。”
她還沒有去外公外婆的墓地祭拜,這是尋夜歸答應他們的。
所以,哪怕前面還是昏暗,不知路在哪裏,尋夜歸想要活下來的心比以往更甚。
只是這大鬼着實難纏,走得慢,還不停的和她争奪身體的控制權,尋夜歸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她有預感頭目馬上要脫離她的控制,但好在她已經走出渡靈坊。
視野的不同讓尋夜歸注意到渡靈坊的整個地形,她頓了下,還是決定先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小小的坊間在被劃為整個李渡鬼城中占了不小一筆,原本的洛道地圖并沒有這個地名,顯然是在出了這個玩法之後才有的,它肯定也有獨屬它的作用,尤其是從高處看那坊實在是太像一具沒有開棺的棺材,這也是尋夜歸思考這鬼蜮的原因。就像渡靈坊的那些罐子,想到那些黑霧,尋夜歸發覺她開始困頓起來。
這種困和身體疲累需要休息不同,那是來自外界的壓迫的沉重感,直到她被甩到地上,肩膀、腦袋都磕到地上才猛的驚醒,與此同時她對上了一雙如燈籠般巨大的眼,尋夜歸可以清晰的看到印在瞳孔中的她。一只磨砺的如沙子般粗糙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頸,那力度仿佛要将尋夜歸脖子扭斷,她開始呼吸不過來,眼前模糊,隐隐約約聽到一聲疊着一聲凄厲的嘶吼。
明明近在眼前,聽起來又是那麽飄遠,震的尋夜歸耳朵疼。
陰陽迷眼失去作用後,頭目惱羞成怒至極,生生拽着尋夜歸的靈魂從它的後背扯出來,現在那寬闊如小山般的背部還有一道深深的痕跡。
求生的本能讓尋夜歸雙腿在大鬼身上胡亂踹動,她的寵物沒辦法召喚出來,減傷的玄水蠱用不出來,此刻完全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獵物。五毒失去保護屏障的寵物,顯然就是個廢物,而她身上除了還在cd中的陰陽迷眼,還有小和尚給她的生死之交,以及那一縷青絲,無法打開的嫁妝箱子,後兩個這時候顯然起不到作用,而那個生死之交,尋夜歸也想不出來它能對頭目起到什麽作用。
哪怕是死馬當活馬醫,顯然也只能将它當做是普通匕首。
沒想到的是,這匕首當真傷了大鬼,尋夜歸好不容易用了最後的力氣刺向它的手腕,對方竟然直接吼叫着放開了她。
尋夜歸摔在地上,她脖頸上是一片青紫,痛的她不敢用力。她拿眼看那頭目,那道手腕上的傷口上冒着淡淡的青煙,在這樣昏暗的天色下很容易被忽略。尋夜歸有些心驚,趕緊召喚□□擋在前面才有點安心的感覺。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頭目徹底瘋狂,不管手腕的疼痛,一腳踩向尋夜歸。
尋夜歸使用寵物的嘲諷技能,強迫轉移大鬼的注意力後她倉皇爬起來,一時不知道跑去哪裏。
渡靈坊自然是不能再過去,想到那條引魂街,尋夜歸咬咬牙決定前往那邊。
那些感染者忌憚的地方仔細想來倒是挺多,只可惜這也不足以讓他們完全放過他們,要不然最開始探秘者四散亂跑,他們還不是照樣追的慌。尋夜歸聽到好似剁肉的那種黏糊糊的聲音,她不敢往後看,只是召喚□□跟随在她身後。
一蹦一跳的呱太盡職盡責的在後面吸引仇恨,只是它哪怕在皮糙肉厚,也頂不過大鬼幾巴掌。
尋夜歸聽到寵物死亡的聲音,她對這些音效實在是太熟悉,當即是召喚了風蜈加速,同時扶搖直上準備好,悶頭往引魂街跑去。
身後時有拳風擦過,那雄勁的仿佛将無形的風都要打散,尋夜歸一個趔趄差點從橋上掉下去。她心驚的回頭,大鬼已經揚起手臂朝她攻擊過去,猝不及防下手臂被狠狠打中,她仿佛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麻痹感傳來,五毒咬牙在這瞬間用匕首劃過頭目的手臂。她的蠱蟲對頭目沒有多大用,百足鎖足時間頂多持續2s,這還是奪命蠱的前提下。尋夜歸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但很顯然她想要反擊是不可能的。
頭目痛的臉色扭曲,卻是緊抓着尋夜歸不放,直直的将她往地上摔去。
要不是在這眨眼之間給了對方毒手的玄水以及聖手,說不定她就要這樣被打的魂飛魄散。
尋夜歸頭昏目眩,強忍着嘔吐的欲望,一個化蝶從憤怒的頭目眼中消失。
她剛才為什麽身體不平正是因為踩到橋兩邊的骨頭,不知是動物還是人的,尋夜歸記得在這之前這裏就算破敗也是沒有這些東西的。
扶搖的效果還在身上,但尋夜歸确實不敢明目張膽的在頭目的面前跳起來,她召喚蝴蝶,聊勝于無的奶着自己,一邊繞過那些殘垣斷壁,打算找個安全的地方暫時緩過去。被大鬼打中的手臂還在隐隐作痛,提不起勁來,五毒不得不扶着它,慢慢往前走去。
引魂街實際不是簡單的一條街道,這裏看來也是住了人的,一條河将它跟村子隔開,而尋夜歸發現那河裏的水不但污穢不清,還滿是暗綠色的光,她先是想到下毒,聯系到天一教在這裏的所作所為,大概可以确定,那些或許是蠱蟲萦繞,追逐着動物和人的屍骨,壯大到籠罩了這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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