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正文完）

第 10 章（正文完）

10.

其實曲意寒心裏也清楚，已經不需要什麽解釋了。

兩個人整理之後依舊略顯淩亂的衣襟，包含水霧的雙眸，紅腫的嘴唇，無意之間靠得很近的距離。

可如果答案真的是這樣的話——只會顯得他像個可悲又好笑的傻子。

柳驚蟄只看一眼就知道曲意寒在想什麽。他便也不再遮掩，伸手攬住了江知夏的肩膀。他沖曲意寒禮貌地笑了笑：“需要解釋什麽？”

江知夏瞪大了眼睛。但他對上柳驚蟄的目光，忍不住噗嗤一下。他肆意靠在柳驚蟄懷裏，一副小鳥依人的美人樣：“別跟他廢話了，我們上去吧。”

柳驚蟄也不想在這裏跟無關緊要的人浪費時間。他點了點頭，就這樣摟着江知夏與曲意寒擦肩而過。然而就在一瞬，曲意寒猛地伸手，抓住了江知夏的手。

江知夏一驚，觸電般地甩開他的手：“你幹嘛？！”

“我幹嘛？”曲意寒氣笑了，“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你怎麽跟驚蟄……”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柳驚蟄一把擋開曲意寒的手，“是我追的知夏，是我先喜歡上他的！”

“你……”曲意寒滿眼都是受傷。

他跟柳驚蟄相識相愛那麽多年，都是彼此最初愛上的那個人。柳驚蟄早就融入了他的血肉中，無論在外面怎麽偷吃，他都從未想過與柳驚蟄分開，更沒想過柳驚蟄會這樣幹脆地舍棄與自己的感情。

……他希望柳驚蟄幸福，這是真的，哪怕在他身邊的人不是他。可這個人怎麽可以是江知夏？！他們兩個本應該都是屬于他的，怎麽可以獨獨舍棄他！

他傻傻地望着柳驚蟄與江知夏貼在一起的身影，直到手中的花落到地上，他才回過神來，而兩人早就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曲意寒蹲下身，把那捧花撿起來，典雅柔美的花束沒有了方才的高貴精致，落入塵土開始枯萎，蔫蔫地耷拉着頭。

“靠！！！”曲意寒一拳錘在地上，終于把從剛才開始就堆積在胸腔裏的情緒宣洩了出來。他滿眼通紅，卻不知道接下來的自己應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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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之後，江知夏靜靜窩在柳驚蟄懷裏。兩個人就這麽靠了一會兒，江知夏蹭了蹭他的臉，擡頭望着柳驚蟄：“你不開心嗎？”

“在這種日子看到他，很晦氣。”

柳驚蟄難得的刻薄言語讓江知夏不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眼睛亮晶晶的：“那不要因為那種人不開心，今天是你的節日。”

“你呢？”柳驚蟄憐惜地摸了摸江知夏的臉，“你不難過嗎？”

曲意寒遇到他們兩人，他想的是跟柳驚蟄重歸于好，在意的是自己的小三居然跟自己的愛人在一起了。柳驚蟄不會因為這種事有半分欣慰，只是在擔心江知夏——江知夏也是真心喜歡過曲意寒的。

明白柳驚蟄在想什麽，江知夏的手覆上了柳驚蟄的手背。他歪頭，笑得燦爛：“我不難過。把衣服燒掉之後，我就不在乎他了，更不可能為他難過。誰年輕的時候不會遇到一兩個人渣？沒遇到他，我還遇不到你呢。”

江知夏的豁達讓柳驚蟄不僅僅是喜愛，更多的是敬佩。他的手指磨蹭着江知夏的臉頰肉，有時候他會想，他會喜歡上江知夏大概是必然吧。

時至今日，那道把他們聯系在一起傷疤已經無人在意，他們的眼裏只有彼此。他們靜靜對視了一會兒，嘴唇安靜地貼上對方的，在一片沉寂中感受着愛人的體溫與愛意。

幫江知夏清洗幹淨，柳驚蟄打算倒杯水喝。他随意拿起家居服披在身上，扣子也沒系，露出了緊實的肌肉。江知夏看着他過來，埋在床裏低低地笑：“柳先生又在勾引人啦？”

柳驚蟄勾了勾嘴角，坐在床邊摸摸江知夏的頭：“要喝點水嗎？”

江知夏搖搖頭：“你手機剛剛好像響了。”

是誰這麽晚給他發消息？柳驚蟄蹙了蹙眉，翻身躺到江知夏身邊。他拿起手機，絲毫不意外看見曲意寒發來的信息——

“為什麽？”

哪裏有什麽為什麽？如果要問為什麽，也該是柳驚蟄跟江知夏質問他。為什麽要欺騙他們，為什麽要戲弄他們的感情，為什麽要在傷害了他們之後還在這裏裝出受害者的模樣？

但現在他們都不在乎這些問題的答案了，他們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江知夏顯然也看見了屏幕上的消息。他擡頭，沖柳驚蟄俏皮地抛了個媚眼：“當然是因為驚蟄太迷人，遇到你之後我的目光就移不開了。”

頓了一下，江知夏挪得離柳驚蟄更近。他貼在柳驚蟄的胸口，聽着他有力的心跳，“我總是想着，你穿什麽衣服最好看。最後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你在我眼裏好像穿什麽都好看，也不夠好看——我想給你做更适合你的衣服。”

他微笑的嘴唇，像是在引誘柳驚蟄的親吻。那只手機被他毫不猶豫地丢下，床單上的雙手交疊、十指相扣，是成年人在深夜中克制□□、卻能更深入感受對方、确認彼此心意的親吻。

*

時間慢慢流逝，随着天氣回暖，柳驚蟄也逐漸忙碌起來。

他的工作重心逐漸向國內轉移，時區過得混亂。可他每次回到這裏，他的第一反應都是去尋找江知夏。至于自己的家，現在更像是個存放自己貨物的地方。

今天也一樣。柳驚蟄下了飛機就朝江知夏家裏趕，等下車已經過了12點。柳驚蟄有點不好意思，可無論如何都想見到他。

可二樓的燈亮着。柳驚蟄嘆了口氣，還是輕手輕腳地開了門。上了樓，江知夏正認真地對着人臺比劃着什麽。聽到腳步聲，他愣了愣，他手上的東西放下展開雙手就撲進柳驚蟄懷裏：“驚蟄！！你回來啦！”

“嗯。”抱着懷裏的人，笑容自然地出現在柳驚蟄臉上。他吻了吻江知夏的臉頰，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帶來的疲倦瞬間煙消雲散。

“瘦了。”江知夏摸着柳驚蟄的腰肢，有點可惜地嘟囔，“要不合身了。”

“什麽？”

“秘密。”

柳驚蟄就是喜歡江知夏這般貓兒似的模樣。他摸摸江知夏的後腦勺，看着二樓的光景，心想，最開始看到這裏的時候他還很驚訝，可這裏已經變成了他的日常。

江知夏扔給他的那些東西不見了之後，有更多的衣物飾品補了進來。他們一用挑選的圍巾，江知夏随手給他做的純色T恤，還有他上班會穿的西裝。

這裏不再是會吞噬他的猛獸，而是能讓他安心的巢穴。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拿到上次跟你說過的公司的offer啦！”江知夏的眼睛笑得彎彎的，“我連我導師都沒告訴，就想等見到你之後親口跟你說、第一個告訴你。”

“真的嗎？”柳驚蟄也為江知夏高興。他與江知夏抱成一團，像小孩子似的。

兩人打打鬧鬧地去了浴室。江知夏家裏有個很大的浴缸，足夠讓兩個一米八上下的大男人擠進去。什麽不純潔的事情也沒幹，他們一人坐一頭、腳貼在一起，就這樣享受相聚時的安寧。

江知夏把前發撩了上去，露出了整張姣好的面容。他面無表情的時候依舊如初見時那樣，漂亮到具有攻擊性。說得俗套一點，就是帶刺的玫瑰。

可當他的視線與柳驚蟄對上的瞬間，他便勾起嘴角，笑得分外明媚。他用腳趾勾了勾柳驚蟄的大腿，聲音裏帶着些惆悵：“按照通常的速度算，我可能要再過四五年才能回國定居了。”

才戀愛不到半年，就要面臨這麽長時間的分隔兩地。柳驚蟄憐惜地捧起江知夏的腳，在他的腳背上吻了吻。江知夏漲紅了臉，唰地一下抽回了腿。

柳驚蟄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在江知夏眼裏，同樣是俊俏仿若天神的容貌，可眉目間包含的情意讓他來到了人間。

兩人的膝蓋依偎在一起，柳驚蟄的聲音分外柔和：“的确很長。雖然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但我們都會努力的，這就夠了。”

這裏本來應該說“一定不會變”，可兩人都知道，随意做出的承諾不可信。比起甜言蜜語，現在這樣就好。在這一刻，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最喜歡的人。只要把這一刻延續到今後的每一刻，一輩子也不過如此而已。

“但是我的畢業展覽跟畢業典禮你得來啊。”江知夏蹭到柳驚蟄身邊，自如地縮進了他的臂彎。江知夏仰着頭，眼睛亮着的光帶着小惡魔般的狡黠，“不然我會很生氣的。”

“不會。”柳驚蟄吻了吻他的鼻尖，江知夏值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水流聲與嬉鬧聲從浴室裏隐約傳出。分明是日常的生活音，卻是春天與夏天共同奏響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