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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點也不勉為其難。

應黎攢了一路的力道狠狠聚在匕首尖端，又猛又急。

老管家急急上前幾步，沒等碰到男人顫抖的身體，只聽門一聲巨響。

——被踹開了。

門口站着一位穿着奶白色歐式禮服的夫人，身邊站着先前從安洛斯房間離開的omega。

那位夫人是很明顯的k國人長相。

深金色長發得體地挽在腦後，藏在大帽子裏，淺藍色眼珠轉動，落在捂着腹部滿臉冷汗的安洛斯臉上，卻是‘噗嗤’一聲笑了。

老管家拉扯開應黎的身體，不知是太過震驚之下失了力還是別的，僅僅将年輕的alpha推倒在一旁的桌上。

看似堅硬的佛珠串碰到桌角，‘滴滴噠噠’散了一地。

與此同時，面色蒼白的應黎極其突然地吐出一口血來，把滿眼仇視的安洛斯都驚到了。

“哎呀呀，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我的丈夫被人捅刀子。”

貌美夫人手執一把扇子，遮掩着不住往上翹的唇角，眼中全是幸災樂禍。

緊接着，她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貌美夫人優雅讓開一條道。

一大堆扛着攝影機的男人女人從門口擠了進來，噼裏啪啦的閃光燈、怼到跟前的黑色話筒、語速極快的提問……

安洛斯臉青一陣白一陣，血液流動的速度更快了。

老管家着急地叫了幾聲，聲音瞬間被人潮淹沒。

“先撥打急救電話！安洛斯先生不行了…… ”

“你們別過來！他…… ”

“請問安洛斯先生，您是怎麽看待跟瑟琳娜小姐的婚姻呢？”

“安洛斯先生，這位蘭妮小姐表示一切都是您哄騙的，她甚至沒滿十八歲…… ”

“蘭妮不止一次在公共媒體談到瑟琳娜是她的恩師，安洛斯先生是否借着蘭妮對瑟琳娜的愛慕之情逼她跟自己發生關系？”

“請不要裝作昏迷，這位alpha小姐是您哪一個情人的女友呢？您是否遭受到橫刀奪愛帶來的惡果？”

“…… ”

當鏡頭要挪到應黎臉上時，瑟琳娜夫人腳步輕盈地走來，微微笑着：“抱歉哦，這位小姐傷得很重，不接受采訪。”

應黎腦子一片混沌，擡手用力摁住胸口，似乎想借着這個動作逼出一點空氣。

單手撐在桌面上，玉镯碰出來的清脆聲響像一根細細的線，勉強拖住她即将沉淪進黑暗裏的理智。

朦胧間看見擋在眼前的瑩白身影，同時感受到身後愈來愈陰寒的冷意。

應黎卻勾着唇笑了。

眸光對不準陰魂所在的方向，嘴角弧度分明是嘲諷給陰魂看的。

——我捅了位高權重的安洛斯。

我将應家得罪死。

餘家除了年歲已高的老太太沒有一個人承認我，若無半分手段，你連到手的珠寶行都保不住。

這樣的爛攤子，你一個恐懼生活而選擇死亡的陰魂、冤魂，敢還陽接手嗎？

你以為活着就可以享福麽？

你以為得到老太太的認可就萬事大吉嗎？

你以為你能做到我做過的事嗎？

試試呢？

直到昏迷前一秒，應黎都沒再感受到那股死亡之氣。

她嘲弄地合上眼，眼前黑了。

“…… ”

聽見蘭妮的提醒，瑟琳娜輕輕轉過頭看向靠着桌子軟倒在地的alpha。

她‘哎呀哎呀’兩聲，不顧優雅華貴的裙擺會不會被地上的灰塵染污，憐惜着彎下腰，白手套觸碰上alpha微涼的臉。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精致的alpha呢，好可愛呀。”瑟琳娜表情溫柔，“數到三，你不出聲就當你同意跟我走了哦。”

蘭妮習以為常地聽這位夫人開口直接喊了‘三’。

*

應黎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華麗到誇張的床上。

室內有未散盡的香水氣，是alpha會喜歡的木質香。

主色調以粉白為主，穹頂上鑲嵌了彩色玻璃，周圍一圈一圈雕刻着神話中的絕美女神，她們披着柔軟美麗的長衫，或是手持弓箭、或是腳踩浪花，形态各異。

室內擺設衆多，無一不精無一不美，珍珠、寶石、黃金……從小圓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映照出各色各樣的光澤。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醒來的人是她。

“這雙眼睛真的太好看了。”

一只手無聲無息觸碰到alpha眼尾，瑟琳娜夫人嘆息一般說道。

應黎沒有掙脫。

瑟琳娜十分滿意她的溫順，眼中笑意多了些：“難以置信你是他的孩子，長得一點不像。”

沿着眼尾往下，是精致漂亮的鼻子，失了點顏色但別有風情的唇。

再是脆弱纖細的脖子，冷白膚色下孱弱精巧的鎖骨、肩膀……

脫下白手套，很能滿足指尖的細膩觸感，令那雙淺藍淺藍的眼睛也不免深沉下來。

年輕的alpha意識到這只手沒那麽輕易停下，便說：“夫人，請自重。”

瑟琳娜‘呵呵呵’地笑着，眼睛眨呀眨：“我也沒對你做什麽呀，雖然你确實長得很好看。”

她如此鐘愛這幅只能躺在床上任人為所欲為卻又泰然自若的冷靜模樣，收了手，從不遠處的桌上拿起一個小盒子，遞到應黎面前。

“你的東西碎了，讓人給你撿起來了。”

瑟琳娜：“只是，你還要這些裂了的佛珠嗎？并不好看哦。”

應黎眼睫顫了顫，伸手接過：“謝謝。”

瑟琳娜笑着看她：“你說謝謝的樣子也可愛呢。”

應黎不覺得自己身上有哪裏擔得上這兩個字，不過——

随便。

瑟琳娜在自己家中也是從頭到腳細細打扮過，面上的笑容宛若一張精美面具，刻上去了就不再取下。

她身上有股歲月沉澱後的成熟從容，舉手投足十分優雅，可見自幼學過禮儀，某些教導融入了骨血裏。

瑟琳娜是那位富商女兒、安洛斯的妻子。

瑟琳娜溫柔扶起應黎，和顏悅色：“我對你沒有惡意。”

“我也是個alpha，父親卻讓我做好安洛斯的妻子，不準在外胡來，傳出任何有損家族清名的事，就把我臉劃花扔到海裏去。”

“啊，我有個小妹妹就是被他這麽虐待死的，所以那會兒我還挺怕的。”

瑟琳娜将應黎臉上的發順到耳後，笑着說：“我當了安洛斯十幾年的妻子，看着他換了一個又一個我喜歡的omega——那種感覺你能理解嗎？”

應黎：“…… ”不能。

瑟琳娜哀傷極了：“安洛斯整個人爛透了，眼光竟那麽好，真讓我嫉妒。”

“我在七年前就想讓他滾蛋。老管家是他生父這件事不足以颠覆他如今的地位，想來想去，只好找機會讓他死在omega床上。”

“親愛的，你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機會。”

應黎：“是麽。”

瑟琳娜就喜歡她這淡漠樣子：“是啊是啊，外面都傳我這些年不容易呢，是難得一見的alpha受害者。”

“我必須要感謝你——你願意留在我身邊當我的情人嗎？”

應黎：“…… ”

應黎：“我不喜歡人。”

瑟琳娜微微睜大了雙眼，接着遺憾地喃喃自語：“連愛好都好符合我的口味啊……”

“沒關系，我不會強求你。你的身體不太能允許你現在回國，願意在我的莊園呆一段時間麽？我保證你上飛機的那一刻身上沒有一點不适哦。”

應黎：“謝謝您。”

瑟琳娜忍不住伸出手又摸了摸她的臉，小聲道：“啊，快不要對我說謝謝了，我會忍不住強迫你的。”

應黎垂下眸，指尖輕輕摩挲着佛珠。

*

在莊園裏，應黎沒下過樓。

她穿着瑟琳娜夫人為她準備的蕾絲睡裙，放縱這裏的女仆把她打扮成瑟琳娜鐘意的‘玩偶’，面上毫無波瀾。

瑟琳娜這段時間很是得意，她開始跟安洛斯打離婚官司，整個社會輿論都站在她這邊。

為了等這一天她做了無數準備，忍辱負重扮演模範妻子，看着那樣多鮮嫩可口的omega卻不能碰。

安洛斯昏迷期間耽誤的事情太多了，等他出院，一切竟然塵埃落定。

瑟琳娜擺脫自身家族的控制，取代安洛斯——其中又挖出許多腐爛了的東西，應黎不知道但也猜得到。

當瑟琳娜終于空閑下來，得知應黎的沉默寡言時，她無奈地提着裙擺上樓。

手指在門上叩了幾聲，并未得到回應。

瑟琳娜想也不想輕推開門。

本以為是小可愛在跟她鬧矛盾，沒想到對方因身體虛弱竟在沙發裏睡着了。

腿上蓋着毯子，兩手無力地壓在書頁上。

裙擺在地板上沒發出聲音，瑟琳娜很小心地走到alpha面前——她知道alpha即使睡着了也不會放松，有一點動靜都容易驚醒。

瑟琳娜眼底沉澱着淡淡癡迷。

她自然是喜歡更柔軟更聽話的omega，卻從未想過能有一個alpha這樣孱弱、這樣可愛。

沾了血的樣子可愛，摻着狠絕的冷眸可愛，倒在滿是佛珠的地板上也很可愛。

瑟琳娜那天親自将應黎抱出來，用自己的大帽子遮住了年輕alpha的臉。

懷裏的人重量很輕，幾乎與她抱過的omega沒有區別——

卻做到了所有omega都做不到的事。

将刀沒入了安洛斯的身體裏。

瑟琳娜不喜歡計劃之外的東西，眼前的alpha是個漂亮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