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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餘曼雯一個眼神，有人從疙瘩角裏拉出一個男人怼在兩人去路上。

這張臉出現時，omega乍一看沒什麽反應。

貓貓倒是從她懷裏蹦了出來，仰着腦袋看比自己高很多的幾個人類。

餘曼雯嘴角勾出陰毒的笑，她眼中閃爍着志在必得的光。

應黎為了保護尚在恢複期的池醉可謂煞費苦心，一切源頭都是這個男人。

她偏不讓應黎如願。

池喻傑被債主常年威脅，精神老是緊繃着。

棋牌室裏難聞的煙酒氣統統沾到他外套上面，還有別的臭味混在一起，難聞得要命。

他比記憶中舉起拳頭耀武揚威的男人蒼老許多，一條條橫在臉上的皺紋都在訴說他的苦難。

躲避瑟縮的眼神、佝偻着的脊梁、再操着一口帶濃重口音的普通話。

自卑又可憐的姿态。

被人揪出時他還有些忍受不住頭頂的太陽，不大的眼睛眯着，看了池醉許久才辨認出——這是自己的養女。

“醉醉！醉醉！！”

記起這女人說的話，池喻傑一陣狂喜。

他口舌不利索：“我，我可算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媽進醫院了啊！要死了啊！我們這，這家庭哪裏拿的出那麽多錢，你……你住在這麽大的房子裏，就借我們一點錢，也不算白養你……”

見omega始終低垂着腦袋不說話，池喻傑又咂摸嘴補充：“你，你不認我沒關系，你想着你母親以前對你多好！”

“有錢了就給你買吃買穿的，除了那件事做得不地道，她哪裏對不起你？你，你日子好了，我們也不求你大富大貴，就，就出點救命錢，也不行嗎？”

“對應小姐來說就一點錢……”

他一直強調‘一點’，好似誰都能拿得出來，好似見過更大的世面，所以瞧不上這區區幾十萬。

易璇直接問：“你手上的五萬呢？”

這是大半年前夫婦兩個把池醉‘賣給’應鳴剩的錢。

當初應鳴可是給了一百多萬，還了債還有十幾萬。

不到一年十幾萬就剩五萬，也不知道無兒無女開銷在哪。

“……”池喻傑面色尴尬了幾秒，含糊說，“五萬哪夠啊，不夠的，醫院太燒錢了，一下花光了……”

易璇：“你去賭了，你根本沒把錢花在醫院。”

被一個區區beta揭穿，讓自己沒臉，池喻傑惱羞成怒：“這不是錢不夠嗎！我想着運氣好能翻倍……誰知道就……哎。”

易璇表情冰冷：“你在這裏要不到一分錢，死心吧。”

池喻傑不服，這是他最後的機會：“我不跟你說，我要跟我家醉醉說話！醉醉，醉醉你看看爸爸，爸爸身上還穿着幾年前的破衣服啊，這些年連新衣裳都買不起，你再看看你，我……”

加急的語速，懇求的态度，一字一句都在逼omega表态，都在逼omega伸出援手。

像一道道催命符，催的不是病床上李美蘭的命，是精神狀态不穩定的池醉的命。

那一聲聲傳入omega耳朵裏，成了擺脫不去的、刺耳的魔音。

池醉明明站在陽光底下，周圍鳥語花香，小腿有毛茸茸的尾巴掃來掃去——一切安寧祥和，與從前那一頁篇章徹底不同。

可是。

總有人瞬間能撕碎這些美好，張牙舞爪拖她回地獄，回那間永遠不會開燈的房間。

耳邊不止是人聲，還有令她膽戰心驚的鎖鏈聲，還有男人惡劣嘲諷的詛咒，還有血滴落在地面的絕望。

叫她醉醉？為什麽叫她醉醉？從小到大沒抱過她沒愛過她的人，憑什麽叫她醉醉？

連黎都沒機會喊的名字，連那麽好的alpha都沒機會……

池醉猛地擡頭，黑沉沉的眼被另一圈更為陰森的紅包裹住了。

易璇一驚，連忙拉住她：“黎小姐馬上回來了，咱們……池醉！”

beta覆蓋着薄薄一層肌肉的手竟然被輕易甩開，她眼睜睜望着omega身影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出去！

“啊！！你……啊！”

池喻傑遲鈍到被打倒在地才知道喊，那纏着繃帶的手絲毫不畏懼傷口裂開，不要命地沖着男人的臉、腹部打。

見他掙紮着要起來，眼中狠厲一閃而過，擡腿就踩在男人撐着的手指上！

“啊！”

殺豬般的嚎叫響徹老宅。

餘曼雯被o失去理智的樣子吓到了，她輕撫胸口，把助理拉在自己跟前擋着——

然後拿出手機，想對着打人的o一頓拍。

手機一出來就被另一只手打掉了，連手機殼也保護不了的力道。

轉眼，馬丁靴踩上手機，碾壓着，直至四分五裂再也開不了機為止。

餘曼雯大喊一聲：“這是我的手機！”

易璇發誓自己的聲音從未這麽溫柔過，她道：“給你一分鐘哦，不滾我就讓你橫着出去，試不？”

“這是餘家！這是我母親的宅子！”

餘曼雯氣得一頭精致小卷發開始炸了：“你們反了！反了！一個二個都是神經病……”

易璇低頭看表，靴頭在地上拍擊着，倒數一分鐘時間。

最終是助理畏懼beta身上按耐不住的怒氣，拉着毫無形象可言的餘曼雯忙不疊跑走了。

易璇轉過身。

池喻傑沒了生息，池醉呆呆地坐在旁邊，兩只手上全是紅色。

咕嚕嚕輕踩着步子靠過來，嫌惡繞過男人身體，蹭到池醉身邊。

池醉木着臉坐在床邊任由易璇給自己重新包紮手臂，偶爾才眨一下眼，亂了的頭發沒有整理。

“現在知道怕了？”

易璇腳邊堆着解下來的髒繃帶，總覺得池醉這種狀态有點危險：“應黎小姐在回來的路上，趕緊把貓抱牢。”

咕嚕嚕把腦袋墊在omega腿上，悠哉悠哉甩着尾巴。

聽到有人念自己的名字，它懶洋洋朝易璇看過來，又不感興趣挪開，要睡不睡的樣子。

易璇繼續說：“人送到醫院，應黎小姐留了人在那看着，說是傷得不輕。你這細胳膊細……”

話到一半，池醉似有所察偏頭看向門口。

那人單手放在風衣口袋裏，提着衣擺，輕輕越過門檻進來。

池醉：“！”

她激動得差點又将易璇甩開，幸而這次beta早有預料，冷哼着握緊了。

“應黎小姐。”易璇加快手上動作。

池醉眼巴巴看着那人走來，漂亮手指上戴着一枚紅寶石戒指，嵌成銀蛇眼睛。

她很喜歡看這人走路的樣子，特別是走向自己的樣子。

“小麻煩精。”

那人站在床邊看她一會，紅唇微動：“喜歡這個？”

alpha晃了晃手指。

池醉點點頭，又搖搖頭。

“喜歡也不送你。”應黎輕笑着，“等你買得起。”

池醉不開心地踢了下空氣。

其實不是喜歡戒指，是喜歡戴了戒指的手。

但黎不願意送給她，是不是代表還沒那麽喜歡她？

應黎彎腰摸了摸貓頭，又在咕嚕嚕下巴處撓了撓，眼眸半眯。

然後她看似随意地問出：“你想回去嗎。”

“……”omega搖頭要成撥浪鼓。

後來還嫌不夠，她指了指自己後頸，表情堅決。

應黎略略滿意：“乖。這件事有我。你就努力讓咕嚕嚕趴我腿上就行，懂麽。”

池醉沒有點頭，她空出的手抱住貓貓放在自己腿上，再揚起的小臉上有彎彎的眼睛。

像是嘚瑟。

alpha挑眉，曲指在她眉心碰了下。

池醉配合着撇撇嘴，眼睛裏的小光亮就沒消失過。

被紅色染得非常好看。

易璇麻着臉：“……”

雖然是讓您抱着貓當擋箭牌，但不是這種表情呀！可憐一點啊！

……就是應黎小姐确實沒有生氣的樣子。

難道認為池醉打得好？？

易璇心裏再次麻了。

依照alpha的性子，這種猜測不是沒可能。

醫院。

絨面鞋尖一塵不染，壓在瓷磚地面上的聲音沉穩極了。

易璇替應黎拉開病房門，垂眸跟她一同進去。

李美蘭頭發都掉得差不多了，眼球充血十分可怖，如今腿脹痛得不太能下床，成天在床上呆着，人也看着消瘦呆滞些。

病房裏不止她一個病人，還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閉眼休息，一個年紀不大的beta在收拾行李。

停了一會兒，李美蘭不由得疑惑看過去。

她大致猜到這人來的目的——等了等，怎麽不說話呢？

那位beta提着行李箱出去，易璇還幫着搭了把手，應黎不緊不慢走近了些，淡漠的眼中倒映着李美蘭憔悴的面容。

“我可以給錢，幫你找最好的醫生，幫你離婚，甚至幫你介紹好男人。”

應黎居高臨下道：“我只需要你告訴我收養或拐走池醉的具體細節。”

她能動用的錢與利能輕易讓一個絕望的人甚至絕望的家庭起死回生，瞬間從地獄飛升到天堂。

這種能肆意操縱各種人生的感覺，比玩養成游戲還叫人愉悅。

李美蘭扯了下嘴角：“我不知道什麽細節。”

“我也不要你的錢，不要池醉的錢，我就要她後悔一輩子。”

“說到池醉我想起來了，”應黎說，“當初你們跟應鳴簽協議，讓池醉在會所工作五年，現在應鳴沒得到人，違約金不少。加上你住院的費用，池喻傑去賭的債……”

這些天李美蘭被催了幾次繳費，聽到錢心就開始疼了。

alpha這樣給她一算，李美蘭提着的氣竟是崩潰了：“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再逼我，我，我就從樓上跳下去！”

應黎點點頭：“好。”

李美蘭：“？！”

女人眼睛直了，大有應黎再說一句馬上跑到陽臺往下跳的架勢。

對上李美蘭員怨毒的眼，應黎慢悠悠補充說：“我的意思是不逼你。”

李美蘭警惕瞪着她，直到alpha從病房裏離開，她的眼睛瞪得紅了，都沒閉上。

跟着alpha出了病房，易璇道：“她本來就身患重病，怕是沒想着好好活了。”

沉吟一會，易璇小心着說：“應鳴應該……呃，也沒有來要債的機會。”

明明是鐵打的事實，因為立場與應黎剛說的不同，所以易璇開口不肯定。

“誰說沒有。”應黎微微笑着，“我說有就有。”

易璇愣了愣：“您不怕她真的從樓上跳下去……？”

“我給她那麽多資源作為交換，她随時能來找我，并非走投無路，怎麽會跳？”

應黎：“況且我讓人二十四小時看着她。”

易璇細想了一會，也覺得是這樣。

如果能體面且享受的活着，對李美蘭這類沒吃過什麽福的人來說，誘惑程度非比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