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

十

白千張坐在言陌的車裏，深深的為自己的一時口快和心軟而追悔莫及。她不過是抱着禮尚往來以及客氣客氣的心态，随口說以後幾天帶言陌游W市，沒想到就因為這句話，言陌便天天在校門口等她，白千張是帶言陌逛遍了大街小巷胡同旮沓，每天都要看到言陌那張唯恐天下不亂的桃花臉實在是一件考驗人的定力的事情。所以白千張很悲摧，做人真不能假客套太虛僞啊！

和言陌再一次在校門口告別，白千張萎靡無力的走向寝室。大老遠的樓道裏就聽到一個挫成灰她都認得的聲音咋咋呼呼，穿透力之強惹得樓管阿姨都擺出一張晚娘臉來，她三步并兩步沖進寝室，驚悚的看到米顏顏正在她的床上上蹿下跳，紅光滿面的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唾沫星子四處飛濺。

“靠！”她罵一個髒字，幾下把米顏顏從上鋪拽下來，怒吼：“米顏顏！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準碰我的床！”

米顏顏很無辜的一攤手：“千張，這次我沒在你床上吃餅幹了，真的！我只是吃了牛肉幹！”

“呲呲呲呲呲呲……”餘姍幸災樂禍的用書擋着臉吃吃偷笑，白千張狠剜了她一眼，轉頭逼問米顏顏：“那牛肉幹的包裝紙呢？包裝紙裏牛肉幹的碎末呢？”

米顏顏還是很無辜的往床一指：“當然在上面啊！”

“……”白千張的磅礴氣勢在米顏顏水汪汪的星星眼中焉了，挫敗的嘆口氣問：“你到底來找我做什麽的？”

米顏顏傷春悲秋的哀嘆了一聲，餘音婉轉繞梁三日，聽得白千張雞皮疙瘩都起來：“千張，你說我該不該去傍個大款？”

“米顏顏，你是發燒了還是發騷了？”

“唉，你是不曉得。我們藝術學院的女生做□□的，被人包養的，那都是很平常的事，反正也臭名昭着了。可是最近我聽說，連你們那麽嚴肅正統的醫學院都有女生被包養了呀！哎哎，是不是真的？你知道嗎？你認不認識那女生？”

白千張疑惑的搖頭：“我不知道啊，沒聽說過，你哪來的小道消息？”

米顏顏雙手交疊放在胸前，仰天45°做仰慕星星眼狀：“大家都在說啊，那金主開的是Spyker C8，Spyker C8啊！！最近天天在校門口等那女生的。天啊！這是怎樣一個堕落且沉痛的世道啊！”

白千張的心突然停止跳動幾秒，再恢複跳動時，卻直直往下沉。她有些不穩的抓住米顏顏的手：“你說具體點？”

這下子連餘姍都拿下了蓋在臉上的書，表情嚴肅的看過來。

米顏顏攤了攤手：“就是這樣啊。很多人都看到的，那金主還給那女生買夜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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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張失神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餘姍看看情況不對，送走了疑惑的米顏顏，斟酌了半天，說道：“千張啊，其實我們學校也傳的沸沸揚揚。有些話說的挺難聽的。不過你別放在心裏去啊，他們那是不了解情況，人雲亦雲的！”

白千張露出一個極其凄苦慘淡的笑容：“我要死。”尾音還在顫抖着，便吧唧一下被餘姍PIA飛了。

“行了，無病呻吟傷春悲秋不适合你！“

白千張總算恢複正常，苦惱道：“那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人言可畏呀。”

“那你就找他說說呗，大神肯定有解決辦法的。”

兩人商量完，便相伴去食堂買晚飯。白千張覺得今日實在是個萬般不宜的晦氣日子，因為前面正高傲的朝她走過來的宋文菲一副要找碴的樣子，果然她一開口便夾槍帶棍：“白千張，怎麽還來食堂吃晚飯呢？我以為你現在吃的都是海參魚翅呢。”

宋文菲和白千張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大一新入學。宋文菲讀的是護理，也是美人一枚，她又不和白千張一樣喜歡宅，總是出席各種活動，因此要多風光有多風光。本來她這風光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的，直到那年元旦晚會，宅女白千張首次亮相舞臺，一支古風舞驚豔全場，宋文菲的風頭愣是被壓了下去。心高氣傲的宋文菲就此與白千張結下了梁子。再加上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很奇妙，身邊就有那麽一種人，你看了第一眼就打心底讨厭。非常不幸的是，白千張和宋文菲都屬于對方眼中第一眼就讨厭的人，相看兩相厭，梁子也就越結越大。

餘姍看不慣宋文菲的拽樣，故意得意說道：“咳，魚翅鮑魚吃厭了，也總要換換口味。宋文菲你是嫉妒吧？”

宋文菲不屑的朝天大笑一聲：“哈！我嫉妒？這種□□得來的我還不屑吃！白千張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啊，平日裏裝的比誰都聖潔，骨子裏卻這麽浪！”

餘姍怒吼：“怎麽說話的你！”

一時間劍拔弩張，食堂的所有人也不顧吃飯，只看着眼前這場好戲。

“餘姍，算了。”白千張拉拉餘姍的袖子，意興闌珊的決定打道回府，走之前突然朝宋文菲綻出了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宋文菲，就算我在□□，也要有□□的資本。你看，怎麽就沒人來找你呢？”

這下子觸到了宋文菲的痛腳，容貌身材是天生的，她就是比不過白千張。只能氣呼呼的看着白千張得意洋洋的揚長而去。

言陌卻還不知道這一切，依舊按約定好的，第二日晚上在千張校門口接她去吃飯。

一直到坐在了飯店裏，白千張還在斟酌該怎麽開口和言陌講這丢人的事。言陌紳士風度的将菜單遞給白千張，白千張苦惱中也沒心思點菜，揮了揮手：“你點吧，我随意。”

菜很快上來了，是陽澄湖的大閘蟹，千張腦子裏盡盤旋着□□包養這些邪惡的詞彙，下意識的抓了一只螃蟹掰蟹腿。奈何那蟹腿十分的堅韌，一時竟無法掰下，千張憋紅了臉，手上加把勁繼續掰。

言陌心裏十分緊張，心怦怦直跳，像是要跳出心口。可是真當說出口時，語氣卻雲淡風輕：“千張，做我女朋友吧。”

“啊啊？？！！”千張還在努力掰蟹腿，乍聽到這句聳人聽聞的話，手下一用力，蟹腿竟然被整個掰下，就這麽借着力道華麗麗的盤旋着橫飛了出去。

“……”白千張看着空蕩蕩的手和橫飛出去的蟹腿，驀然覺得生不如死。

言陌的笑容有漸漸擴大的趨勢，從嘴角延伸至眼角眉梢。他努力忍住即将噴薄而出的狂放笑意，掩飾的輕咳了兩聲，看着滿面通紅的千張：“我說，請你做我女朋友，好嗎？”

白千張覺得那件事到了不得不說的地步了，只能挑揀挑揀，零零碎碎的把事情說完全了。

言陌的眸色漸漸深冷下來，他竟不知道千張承擔了這麽大的壓力，如今可真是內憂外患啊。不過外患好解決，內憂卻沒那麽容易，當下還是要讓白千張喜歡上自己才是正道啊，他揚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語氣輕柔，像極了用糖果哄騙小孩的人販：“千張。”

“啊？”白千張被言陌那雙桃花眼蠱惑了，只覺得眼前一閃一閃。

“你說別人誤會我們是□□關系是麽？”

“嗯……”

“那是不是，只要你做了我女朋友，謠言就不攻自破了呢？”

“好像是哦……”

“那你答不答應呢？”

“我……”白千張熏熏然的差點答應，驀然發覺不對，“不答應！”

言陌功敗垂成，功虧一篑，嘆氣道：“我不好麽？”

白千張低頭用筷子戳碗裏的菜。正常人都會覺得言陌簡直是完美的，多金，有能力，又帥，也受過高等教育，舉止優雅如貴公子。可是就是太好，所以她才不想答應啊！她家裏雖然不窮，也算的上小康之家，可是與言陌的家庭一比，那就是天差地別啊。言陌舉止優雅，細節處皆體現了高雅品位，而她則喜歡随意散漫，喜歡呼嚕呼嚕喝粥，喜歡對着腦殘動漫哈哈大笑。他們兩個人，完全是不同的物種啊！如果真的交往了，先不說自己家裏人的反應，起碼言陌家裏應該是反對的吧，他應該找個門當戶對的。也許言陌也只是想和自己玩玩，可是她的思想卻很傳統，如果交往，就肯定抱着托付終身的想法交往，她不想玩，也玩不起。

想清楚這些，她擡頭看言陌：“言陌，讓我好好想想好嗎？”說完，慌不擇路的就起身逃跑，言陌連連追下去，只看到白千張攔了一輛出租，哧溜一下沒影了。

雖然白千張心裏是坦蕩蕩的，可是總覺得學校裏來來往往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色彩。她挫敗的回到寝室，餘姍不在，大概去實施她的美男獵豔計劃了。白千張爬上床，想起自己一敗塗地丢盔棄甲，還把言陌晾在那兒，又想起言陌表白時認真的眼神，覺得心緒混亂成了一團。

“啊！！”她嚎叫，拉高被子蒙上頭，正準備鴕鳥的窩着，身下卻突然有刺痛的觸感。白千張兩手在床上摸索着，倏然摸到了一張牛肉幹的包裝紙，牛肉的渣滓還在往下掉。

“……”白千張看着那包裝紙無語凝噎淚流滿面，為毛她的人生如此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