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

十一

裴淩初開了神道，立刻金光燦爛一片，他拎着法杖施放一個百級技能，BOSS的血條降了可憐兮兮的那麽一點點，他打這個BOSS已經打了很久，眼看BOSS的血條變紅了，譚越唉聲嘆氣的進來了。

“唉……”譚越坐在床上嘆了一口氣。

“怎麽會這樣呢……”譚越抓住頭發抽風。

“天啊……”譚越雙手捂臉挫敗嚎叫。

裴淩初竭力忽略掉那餘音袅袅的顫抖尾音，嗯，BOSS快挂了，我打打打……

“兄弟，為什麽會這樣啊！”譚越做馬景濤大叔的歇斯底裏狀，額頭上青筋都暴起幾根，猙獰的目眦盡裂。

裴淩初默默嘆了一口氣，終于搭理譚越：“怎麽了？”

譚越一臉菜色：“你不知道啊，學校都傳開了，白千張竟然□□！”

裴淩初握着鼠标的手一抖，猛的回頭：“你說什麽？！”

“我也不相信，可是那麽多人看到了，上次樂隊面試，那男的還在門口等她，你沒看到麽？”

裴淩初想起來了，那晚他留下來還有事情，只是透過窗口那麽一瞥，暗色中隐約看到白千張身旁的男子身影。當時他以為是文藝部哪個學弟，也沒在意。

他抿了抿唇：“譚越，我相信她。她不是那種人。”

“哎哎？”譚越吃驚的看着他，“你們這麽熟了？”

裴淩初沒有說話，轉頭回去繼續打BOSS，卻看到106級的法師躺倒在地，已經滿血的BOSS得意洋洋的在屍體旁邊繞來繞去。

裴淩初默默的複活回城，發了許久的呆。心裏翻騰的不知道是什麽情緒，那一刻，羨慕到嫉妒，無奈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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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小化當前的游戲窗口，注冊了一個ID，新建了一個小號。選擇性別時，他猶豫了一會，最終點了女；輸入名字時，他的手在鍵盤上，直覺的按在那幾個字母鍵上，卻停了很久，才下定了決心似的，義無反顧的按了下去。于是，一個小白菜鳥的女號，腦袋上頂着“呆呆千張”三個字，木愣愣的站在了新手村。

裴淩初操作着小酌溪畔，拖着呆呆千張來回做任務。兩個小時後，呆呆千張終于到了30級。裴淩初卻驀然覺得疲累，看着呆呆千張的呆樣，一個疾火珠技能過去，呆呆千張倒地不起。

裴淩初嗤笑了一聲，覺得自己心理委實有些陰暗變态，關了游戲，開始掏出手機打電話。

白千張在圖書館裏看書，自從那日她丢下了言陌逃之夭夭後，言陌已經有些日子沒來找她了。人體解剖彩色圖譜剛好翻到胸腹壁的肌肉和神經那一頁，肌肉用紅色畫的很猙獰，白千張想，唔，還是炎黃奇跡裏面的人物造型帥，雨蓑風笠那身材是多麽的銷魂……等等！她及時打住自己向猥瑣龌龊方向前進的思維路線，一頭栽倒在圖譜上，這書還怎麽看哪！

這當兒手機鈴聲響了，白千張掏出看屏幕，裴淩初三個字赫然在屏幕上一閃一閃，她仿佛看到電話那頭裴淩初搖着狐貍尾巴，支楞了兩個狐貍耳朵氣定神閑等她接電話的樣子，她小心吞了吞口水，戰戰兢兢的接起來：“喂。”

“千張，我是裴淩初。”

“嗯，你好。”

“是這樣的。上次樂隊組建的事多虧了你辛苦幫忙，所以我代表學生會全體感謝你。晚上請你吃飯吧。”裴淩初講的很心安理得正氣淩然。

白千張張了張嘴，覺得實在找不出借口拒絕他這個正義的理由，“那好吧，在哪裏？”

“四點半我來接你。”

寝室樓門口的樹下站了許多等待自己女朋友的男生們，有的手上還提着打包的晚飯。裴淩初站在一棵樹下，來來往往的女生們有意無意的都要瞥他一眼。白千張按時出門，看到冬日殘陽下靜靜伫立的裴淩初，驀然想到一句話：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朗朗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如果說言陌是硬淨如玉，英俊迫人，那麽相比起來裴淩初就要溫和多了，儒雅整潔，氣質卓然——當然，要除去他那腹黑的本性。

吃飯的地方是學校附近的一家名為“一品紅”的飯店，裏面的炒菜相當不錯。裴淩初和白千張剛一進門，裏面吃飯的人看着這對金童玉女都有些恍然。裴淩初要了一個包廂，服務員給他們倒了茶水，等他們點菜。裴淩初把菜單遞給白千張，白千張象征性的點了一個蛋黃南瓜，就把菜單又遞還給了裴淩初。

裴淩初淡淡的看她一眼，看的白千張毛骨悚然，聽到他說：“那麽我就不客氣了。”

他把菜單一合，朗聲道：“千張青椒肉絲。”

白千張一口水沒撐住差點噴出來，拍着胸脯驚魂未定。

裴淩初看都不看她一眼，背菜單似的往下念，順溜的都不帶歇一口氣：“小籠千張蒸豆尖、辣豉千張、千張蒸肉、千張菠菜、糖醋千張。好了，就這些菜吧，你要喝什麽飲料？”

白千張石化了，服務員也石化了。兩人驚悚的大眼瞪小眼，一片詭異的靜默。

裴淩初輕咳一聲，服務員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很快淡定下來，唰唰往菜單上寫。

“哦對了，”裴淩初曲起一根修長的食指放在唇邊，像是在思索，姿态暧昧銷魂，惹的服務員的小臉唰的通紅。“還要一道菜——千張肉骨頭。”

服務員咬着小手絹踩着小碎步小媳婦一樣的扭身羞澀跑了，白千張被雷的外焦裏嫩，再度懷疑起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殺父弑母的深仇大恨，她開始努力回想，連大一時在餘姍床上放了一碗水這種龌龊陰暗的事情都被挖起來了，卻怎麽也想不起自己究竟何時得罪過裴淩初。

一品紅的效率很高，很快一堆千張們就一盤接一盤的挺屍上來了。白千張糾結的咬着筷子看着那些清炖的紅燒的蒸煮的或被切成絲，或被切成片，或被打成結的千張們，欲哭無淚。

裴淩初夾起一個千張結，慢條斯理的優雅的一點點咬一口，再咬一口。白千張眼睛都紅了，只覺得在裴淩初唇齒間碎屍萬段的就是她，扭着身子坐立不安。

裴淩初還很熱情的招呼：“怎麽不吃呢？嗯，這千張肉骨頭裏的肉骨頭很香嫩的。”

“……”白千張覺得自己在裴淩初面前從來就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擰着脖子痛苦猙獰的挑了肉絲吃。

“學校的傳言，我聽到了。”裴淩初突然開口。

“嗯？”白千張詫異的擡頭。

“你不要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我相信你。”裴淩初仍然是淡淡的樣子。

千張覺得有些感動，難得裴淩初良心發現安慰她。她此刻深切的感覺到了人的犯賤的劣根性，大棒加金元的做法顯然是十分有科學道理的，正因為之前被欺壓的久了，此刻聽到裴淩初的安慰，白千張覺得特別尤其的感動，星星眼的看着他。

“因為沒有人會那麽沒品位看上你。”

白千張哽了，收回崇拜的星星眼，她錯了，她本來就不該對這只腹黑狐貍抱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少女粉色夢幻的。

白千張淚流滿面的吃着自己的同類，一頓飯吃的糾結無比。裴淩初等白千張吃完，優雅的拭了拭嘴角，招手買單。

冬日裏天色暗的早，雖然只是六點半，天色卻和墨一樣濃黑。W市每到傍晚和夜晚，就開始起風。白千張拉了拉自己的圍巾，裴淩初變換了一下角度，不動聲色的擋去吹來的風，只可惜白千張正沉浸在與狐貍相處時的誠惶誠恐的情緒裏，并無發現。

兩人慢慢的踱到白千張的寝室樓門口，白千張眼尖的看到寝室樓前的陰影處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停下腳步，僵硬的笑着對裴淩初說：“那什麽，我想起文藝部還有點事，我就不回寝室了，直接去辦公室了，您老随意。”

不等裴淩初有所反應，她轉過身正準備遁走，便聽到熟悉的清朗溫潤的聲音：“千張。”

白千張動作僵硬，擰着脖子一寸寸回頭，她都能聽到骨頭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谄媚的笑着對言陌打了個招呼：“啊哈，言陌，真巧啊，真巧。”話剛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巧個P，在她的寝室樓門口守株待兔，能叫巧麽？言陌顯然是等了她許久的樣子，神色複雜的打量她身邊的裴淩初。

兩個男人在夜色中隔着白千張不動聲色的互相打量着，暗暗揣測着對方。白千張頓時感到風聲乍起，波濤詭谲。此刻，她驀然覺得自己就是那被捉奸當場的出牆小紅杏，而言陌的表情，頗有一種想把她這棵紅杏連根拔起來倒栽在抽水馬桶裏的欲望。

世上最囧的事莫過于給奸夫和原配互相介紹，白千張抽着嘴角：“這是言陌，嗯，我朋友；這是裴淩初，我同學。”

兩個男人顯然沒有搭理她的打算，互相向對方點了個頭，裴淩初低頭朝白千張露出一個暧昧溫柔的笑容：“千張，那我先走了。以後聯絡。”還動手替她理了理圍巾。

白千張一時沒料到，也就沒有躲閃。但是她發誓她看到了裴淩初眼裏那一絲得逞的意味，他是故意的！言陌的眼神不負衆望的冷了幾分，對白千張說：“千張，我是想和你說聲，我明天要回去了。”

“哦。”白千張羞愧的不敢看他，“那你一路順風。”

“嗯。”言陌低低的一聲，似乎蘊含着無限韻味，最終輕輕嘆氣，轉身離去。

白千張失魂落魄的走進寝室，餘姍正在炎黃奇跡裏和老公打的火熱，白千張益發被刺激了，唉聲嘆氣的對餘姍講了她丢人的事情。

“怎麽辦啊餘姍？”她問。

餘姍一邊随手啪啪熟練無比的打過去幾個字：“老公，我愛你！你要想我哦！”一邊鄙夷的看着白千張：“切，這有什麽好有心理負擔的，游戲裏結婚根本沒有約束的！”

“……餘姍你太沒道德感了！”白千張大驚失色的看着餘姍。

餘姍翻了一個白眼：“祥林嫂，那你就等着閻王把你拉成兩半，分給你兩個男人。你要不要去廟裏捐條門檻？”

白千張恨恨的爬上床，臨睡前突然冒出一段文言文：“裴淩初者，白面而黑心。觸草木，盡死；以齧人，無禦之者。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