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且聽風吟

輩人的執迷不悟,一輩人的愛恨糾纏,像沼澤地一樣越掙紮越深陷,而放開才能得到一線生機。可是在身臨絕境的時候也會有一瞬迷茫,也會找不到答案。

一件家族隐秘向世人講述了一群人的愛恨悲歡,都說愛情結局無非是悲與喜,而救贖系少年們的青春之歌将以君禾與簡真月的情感世界為視角,用憂傷的筆尖給大家呈現生、離、死、別四種愛情。

暗沉的天空釋放着無盡的黑暗,空中飄浮的濃濃白霧把這黑夜籠罩得更加寒冷……此時,圖書館裏只剩一人。

冷風襲來,桌上的紙張被吹的“嘩嘩”作響。關好窗後踩上書架前的梯子時,頭頂上水晶吊燈突然“啪”的一聲,一切都陷入黑暗似乎回應着外面的暗沉,将陰冷的世界放大。

什麽都看不見的情況下,呼吸聲倒是越加清晰,心跳聲也放大了一倍。她從上面走下來憑記憶往牆那邊摸去,再扶着牆一步一步朝樓梯口移動。

突然,前方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來,直直照着,晃得她睜不開眼睛。

“誰?”聲音在空寂的樓層中回蕩一遍又一遍。可是對面的人沒有回答,光還是一直照在她身上。

這時,沉重有力的腳步聲響起,離她越來越近。她心中警鈴大作,趁那人不注意身影一晃便消失在視線中。

舉着手電筒在層層書架中掃視一陣後,居然什麽也沒發現。“明明聽見有聲音的。”語氣很是疑惑不解。

走到最裏面的書架前也同樣一無所獲,剛要轉身離開時眼前的書架突然朝他倒了下來。“可惡!”他慌忙大步向後退,背一下子抵在後面的架子上,書掉落向他重重砸下來,他趕緊擡手護住頭部,不料被一直冰冷的手抓住,狠狠壓在更為冰冷地板上。

“可惡,放開!”他狼狽地大吼,心裏頓時惱怒叢生擡腿向後用力一踢,這時那人已經松開了手卻還是沒能躲過。

“會長?啊!”君禾倒吸口冷氣捂着左前臂跌坐在地上。

沈越聽聲音覺得耳熟,想用手電筒照明才記起剛剛慌亂中手電筒不知掉哪兒了,他來到電箱處扳起開關。

光亮重新籠罩在圖書館中。

“君禾!你怎麽在這裏?”沈越沒想到襲擊他的人居然是她,而且還居然弄傷了她。

路過圖書館發現裏面的燈沒有關,所以想着來看看。誰知剛進來燈就熄了懷疑是不是有賊……可怎麽會想到是君禾呢。

君禾扶着書架站起來,咬住打顫的牙一個字一個字說:“我在這裏看書,倒是會長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見這裏燈亮着就上來看看……”後面的話沒再說,因為他看見君禾的左手已經淤青一片,還破皮流血了。他急忙走過去扶着她坐在木椅上,擡起她受傷的手聽見她倒吸一口冷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

“嗯,沒關系。”一截淡藍色的衣袖已經成紫色了,空氣中也聞得到一絲血腥味以及一股若有若無的藥香味。

“傷口如果不及時包紮說不定會感染的,我記得圖書館裏有藥箱我去拿。”說着他立刻往樓下跑去,沒過多久就見他提着醫藥箱回來了。

沈越讓她将左臂平放在桌上先用棉花蘸上藥酒抹在周圍紅腫的地方,怕她覺得疼所以吹冷氣,然後均勻地塗上藥面,最後把繃帶一層層裹好系上。“這幾天盡量不要用左手。”

說完,他的視線從她手上移開,突然,他看見那條橫卧在她手腕上的舊疤痕。很深,可見當時有多用力。

君禾注意到他的視線,立馬放下衣袖,淡淡道:“我知道了。”

“這麽晚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沈越正想送她回家,聽見清脆的“啪”一聲響,緊接着一陣冷風吹進來,他一個哆嗦轉過頭發現正對着他們的窗戶被風刮開撞在牆上。“你等等,我先去把窗戶關上。”

“嗯。”她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懸空半個身子,去拉那扇不停搖動的窗戶。此時快要觸碰到他的手只要輕輕一推就會掉下去,而他還絲毫不知身後的危險。

他終于關上窗戶,上了鎖。

玻璃上明亮中透着絲清冷,印照着他的身影,只有他的身影。身後空蕩蕩的,仿佛根本沒有人待在那裏過。

“唉,錯過這麽好一個機會。”他嘟囔着,無意中瞥見最後面那張桌上放着一本《本草綱目》。

他拿起書,随手扔在掉落一地的書堆裏後,撿起手電筒離開了。

1935年,是他們在華海學校讀書的第三年。

華海學校矗立在山腰上,整個校園呈階梯狀一直向上延伸,寝室在大門的兩邊相背而立,從寝室到操場一共有1672步階梯,每天都會花二十分鐘爬石梯然後橫穿大半個操場才能到教室。

這就是華海“勞其筋骨”的校風。

學校的辦學宗旨是不分富貴與平窮,只要是想學習的學生都可以來這所學校讀書。若是家裏貧困,學費可以在讀書期間打工賺錢慢慢補上。

高處鐘盤上的分針忙碌着,但是它此刻正流逝在某人的夢鄉裏。

宿願正在花園裏的長木椅上酣睡,遠處飄來一陣花香使他驀地驚醒。

許朝暮和邱曉雪提着一籃花從花園中間走過。

“等一下。”他一躍而起,用極快的速度從水池周圍壘砌的石臺上奔到她們面前。萦繞在鼻尖的清香,他咧嘴一笑。“朝暮,紫藤開花了?”

許朝暮眯眯眼,一把從他手中奪回,放進籃子。“嗯,這些是我們摘來做紫藤糕的。”

“為什麽要做紫藤糕?”

“做給會長的。”她們可是趁着一大早沒多少人就拿着剪子去采了,就是想早點做好拿給沈越。“好像他最近胃口不太好,我想他會想吃自己家鄉的東西。”

這幾天在食堂看見他吃飯時每次都會剩一半的飯菜,好像不單單是沒胃口,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可惜她不好開口問,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希望他能心情好點。啊!怎麽說給他聽了?這搗蛋鬼不會想到什麽了吧?許朝暮心慌意亂的胡想着。

宿願撓撓頭根本沒聽見她說的,他的眼睛可是一直盯在那些淡雅的花朵上。趁她們不注意,他把手伸進籃子裏眼看着就碰到了。

曉雪眼尖瞧見了,毫不客氣猛地一掌打向他。吃痛,一看手背紅了一大片,他怒視着邱曉雪,“你幹嘛打我?”

邱曉雪不悅地說:“那你的手在幹嘛?”邱曉雪和朝暮的性格恰恰相反,是出了名的暴脾氣,雖然平時不怎麽和宿願說話但是也不讨厭他。

“沒幹嘛啊!”他底氣不足地吼道。

許朝暮對他這一幼稚的舉動只得無奈地笑笑,問他:“你要紫藤幹嘛?”她知道宿願喜歡紫藤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喜歡花的男生。

他搖頭,“不能告訴你。”

“你不說,我們還不稀罕聽呢!”曉雪撇撇嘴,拉拉朝暮的衣袖。“朝暮,我們走,不要管他了。”

宿願“哼”了一聲,“要你管!”做個鬼臉,轉身走了。

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樹蔭籠罩整個樓層使人越發沉悶。

她總是坐在圖書館三樓最裏面的位置,那裏靠着窗戶,每次都可以清晰地看見她的側影。

她喜歡穿下擺繡着暗色水雲紋的羽織長衫,給她風的感覺,風一吹衣服搖拽着,好像靈魂都變得有重量了。

他蹑手蹑腳進來,望着她的背影。

而她專注地在厚厚的白紙上寫着,那時而皺眉時而微笑的模樣讓人覺得那文字中的世界是真的令人向往。

她很喜歡寫小說,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和紙筆打交道。

過了一會兒,閣樓上的天水雙屏正好轉動了一周,重疊上發出折合聲。君禾驟然停筆,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徑自拿起書包快速整理桌上的書本。

她和三年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回憶起兩年前的相遇,當時一大群男生圍在一起讨論今後要娶什麽樣的老婆,問到他時,他說希望與一個給他命運的感覺的女生在一起。

恰好,命運就從遠處朝他走來了。

紫藤架下,他遠遠瞧見她提着行李,捧着一本詩集朝這邊走來。她恬靜美好,純潔動人,舉手投足間盡是從容自信。紫色的光暈照在她的臉上、身上,如同一張美麗的畫卷。

與其他人看見的不同,他看見她身上散發的命運的氣息,覺得很是熟悉。

“怎麽在發呆啊?”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他的回憶,忙了一個上午終于把劇本寫完的君聆揉着酸痛的太陽穴,見宿願一會兒面帶微笑一會兒又面無表情的模樣,微微搖了搖頭。她輕咳一聲:“你找我有事?”

宿願回過神來,眨眨眼問:“校慶的話劇寫得怎麽樣了?”

“全部寫完了。”

君禾起身活動着酸痛的腰骨,宿願進來的時候她已經察覺到了只是忙着趕稿子,所以沒理會他。不知不覺已經寫了一下午了,站在窗戶前往下看,一片紅海般的學校。每次校慶都是紅色的,還以為這最後一年會換風格呢……看來還真是奢望啊!

“這次的話劇是根據十年前挽青衣的戲劇改編的。”

“挽青衣的戲?!”語氣中透着不可思議,他迫不及待地翻開一頁,上面寫着幾個藍色的大字。挽青衣可是海城的傳奇之一,他聽過的傳聞都是關于這個人的,沒想到這次的畢業校慶會編排她的戲劇。

她就知道他會感興趣,宿願真的是個很單純的人,不會去隐藏自己的情緒。不過,這也很令人擔憂。

袖袂翩翩,水雲在藍色的波流中追逐嬉戲,與天際合二為一。

“嗯,改編成一個故事。”

密密麻麻的字把他晃花了眼,索性合上直接問:“寫的是什麽?”

“是一個男人辭世前做的一個夢。”她見他一副小孩子怕看書的樣子,忍俊不禁。

“什麽夢?”

“對他而言,一個悲傷的美夢。”

她轉身對天空深深呼出一口氣,不知那雙水光流轉的眼眸在望着何方。

當時他還并不明白她眼裏深藏着的東西是什麽,也許是孤獨,也許是其他的。

然後她又說:“也許對于某些人來說夢裏的一切才是真的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多人會在夢裏看見自己想的東西反而醒來後的一場空和面對的真實才是殘酷的。那麽自己也是這樣覺得的嗎?

也許等真的夢見了才知道吧。

宿願走到她身邊,輕語。

“君禾,紫藤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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