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君家壽辰
君禾剛走出後院看見君白墨拿着幾本醫書朝這個方向走來。
她含笑駐足,低眉順眼道:“大哥這麽巧,我剛看過小叔你就來了。”又看着他手中的書,裝出才注意到似的。“醫書?是給小叔的嗎?”
君白墨:“……”看見君禾,他臉色立馬就跟他那身喜氣的衣服極不相符,黑的厲害。
君禾似乎壓根沒看見似的,又感嘆說:“大哥對小叔真好。”
這時君白墨終于忍不住,沉聲:“他是我家人,我自然對他好。”這話是他的真心話,但被他說得像賭氣一般。
好的就是家人,那這不好的就不是了。君禾自是聽出這話裏的“弦外之音”,不過倒也不在意,勾唇回道:“這倒是。”
“既然如此,就不耽擱大哥的事了。”她說完就徑自朝前廳走去。
像是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君白墨很不舒服。君禾的軟硬不吃,不識好歹讓君白墨厭惡。他很不喜歡君禾這個私生女,卻又不能對她太過惡劣。
吞下不甘後,提步向前走去。
“君白墨在哪裏?”
君父從書房出來問到,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時君禾出聲道:“我剛剛見到大哥去小叔那了。”
鴉雀無聲。
誰都知道二老爺君承言是個禁忌提不得,也只有這個大小姐敢說。
君父果然不喜但也沒發怒只囑咐木秋,見着君白墨叫他來一趟書房。說完就又回書房了,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君禾一眼。
君承夏和君承言的關系從小就不好,因為君承言在醫術上總壓君承夏一頭,若不是君承言将自己關進石室不再治病,哪有君承夏出風頭的機會?
木秋見君禾一直低着頭以為她心中難過,安慰到。“小姑,父親是很關心你的,不然怎麽會為你找來一門那麽好的親事呢?”雖然明擺着是利益婚姻,可是說實話嫁進簡家是許多女子心中的美夢,說明她君禾該知足了。
君禾心裏嗤笑不已,表面裝出一副傷心的樣子。“我知道,也很感激父親。”
“這就是了。小姑,你嫁給簡少爺後你需要體會和理解的更多。”木秋擔心君禾的個性不能做一個安分的妻子,但願她嫁過去之後會有所改善。“女人這輩子只有三個身份,女兒、妻子、母親,你可明白?”
“我知道了,嫂子。”說完趕在木秋開口又說話前,君禾趕緊系上圍裙走到水池邊洗菜菜。
她是真的不想和木秋說下去。雖然木秋的确很好但她不喜歡木秋的性格,逆來順受。
老夫人就是當初提議接君禾回家的人,也是這個家中地位最高的人。十年前君承夏的妻子去世後沒有續弦,老夫人提議找回君禾的原因是以為君禾也許繼承到吳珊的醫術,誰知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一生在乎兩樣東西,君家和貓。
六十多歲,仍是滿頭烏發,渾身上下的高貴氣質從未消失過。她最恨誰做出有損君家聲譽的事,時時注意着君家每個人的言行舉止。若說她最滿意木秋,那麽君禾絕對是反例。
至于那貓,也是一件好笑的事兒。
君承夏小時不懂事常常惹老夫人生氣,有一次老夫人拿長棍打他時貓突然跑出來撲向長棍,老夫人怕打着貓于是消了火氣,不打君承夏了。
正廳裏一陣熱鬧,檀香四溢。木秋的廚藝絕對是天下一絕,滿漢全席一百零八道她都會做。今天的菜全是出自她的手。
主位坐的是老夫人,右手邊是君承夏,再右邊的空位是去世的夫人的。夫人去世後,位置一直留着。接下來依次是君墨遙、木秋、最後是君禾。
胡叔、張媽在一邊伺候着。
中午大家只是随便吃些,因為晚上會大辦宴席。此刻,大家都高興地和老夫人說着話,看起來其樂融融。
下人将茶送到各人的桌前。
老夫人端起來喝了一口,滿意道:“這是新配制的茶?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這杯裏的幾種茶葉是君家醫師特意配制的降火茶,每年都會大批采購放在藥店的櫃上。
見老夫人如此贊賞,君父也是十分開心,他也端起喝了一口才說道:“今年配的這茶降火的效果較往年更好了,常喝還可以清理身體中的毒素。”說着望向君白墨,君白墨立刻會意:“祖母喜歡的話我叫人帶一些回來,這茶還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呢。”木秋附和着,“這茶色澤好,味道也極香,的确不錯。”
唯獨君禾看似默不作聲地品茶,實則她在看茶水中老夫人望着她的眼神。老夫人其實真正想問的是她,她從不相信她是真的一點醫術都不會,無論君禾剛才說不說都不能消除老夫人的疑惑索性幹脆不說。
菊花、百合、甘草、蓮子芯、芥蘭都是再普通不過的草藥。
這茶還沒小叔調的茶好,君承夏還真是會自賣自誇,為了讨好老夫人他和君白墨真夠努力的。
咦,這茶的色澤……
正當她疑惑時菜陸續上完了,木秋敬道:“午飯做的匆忙,老夫人您嘗嘗這些菜可否和你口味,這些菜是我和君禾一起做的。”
老夫人慈愛地看着木秋,笑着說:“你的手藝一直那麽好,不用嘗也知道一定很好。”君白墨也跟着老夫人的話誇了木秋幾句,讓木秋紅了臉。但是所有人都忽視了後面那句,沒有人對君禾說過一句。
話匣子一打開,一桌子的人都說開了。
老夫人吃上幾口飯菜後想起君承言于是問他們:“老二可還好?”自從君承言住進石室,就再未出來和他們一起吃過飯。君家二老爺成了見不得光的二老爺,想來也真是可笑。
屋裏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個個臉色不由得複雜起來,沒人作聲。過了一會,見實在沒人開口,胡叔才回:“二老爺很好,身體也有起色。”
“是嗎?”老夫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那君丫頭呢?”君丫頭,指的君禾。只有老夫人才會這麽叫她。
君禾眨眨眼,問老夫人:“您問的是……?”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碗筷,笑道:“當然是你的婚事。”
君禾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着自己的膝蓋。
“君丫頭害羞了?你和簡單的婚事遲早要辦,我聽說簡單那孩子也快回來了,你們的事早點辦我也可以今早了卻一樁心事。”
“今天是您的壽辰,怎麽老是在說我呢?您還是先嘗嘗這些菜吧,不然涼了就不好了。”君禾突然嬌羞起來,她紅着臉夾起一塊魚肉放進老夫人碗中。“這是新鮮的鯉魚,前不久真月說過這個時候的鯉魚十分鮮嫩,她吃了之後贊不絕口,所以我特意叫下人買來鯉魚給您做了一道鯉魚湯呢!”君禾彎彎眼,眼神若有似無地瞥了下杯中剩下的降火茶,笑意更深。
“好啊,君丫頭真是孝順。”
老夫人說這話時一旁的君承夏臉色難看了,君白墨接到他的示意又緊接着給老夫人挑了一些菜。君禾好笑地看着他們,出聲道:“這些菜可是豐富了,八寶鴨、少帥壇子肉、雞汁幹絲、蕨菜茶幹樣樣都是您愛吃的,再配上剛才的茶……您可要多吃些啊……以後我會常給您做的。”
老夫人愣怔一瞬,笑着點頭。“好。”
除了君霰,沒人聽出君禾話中的深意,他們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飯後,張媽将剝好的柚子端上來。
一屋子人邊吃柚子邊唠家常,君禾吩咐一旁的下人給二老爺送了幾個柚子。
木秋瞧見,笑說:“小姑怎麽這麽小氣?柚子多的是,我讓人送一筐過去。”于是叫人去搬一筐。
君禾連忙叫住他們,轉身對木秋說:“柚子會加大藥效,小叔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服了藥。”
木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來如此。”
君禾避開所有人,對君霰說道:“我覺得今天他們有些不對勁。”君霰明白她的意思,不用問什麽便點頭離去。
晚宴中看見了簡雪,她的傷經過前段時間的修養已經痊愈了。
老夫人摟着貓坐在沙發上招呼簡夫人母女,君禾在一旁陪坐,偶爾也跟着說兩句。聊天時君禾發現簡雪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落在君霰身上,這點倒是讓君禾勾起了一絲興趣。
君禾熱絡地挽着簡雪的手臂在庭院裏散步,給她說君家有哪些趣事。
簡雪一開始聽得很認真,後來聽着聽着就走神了,君禾叫了她好幾聲才讓她回過神來。“簡雪,你怎麽了?”君禾關切地問。“是不是你的傷還沒痊愈?要不去涼亭裏歇歇?”
簡雪趕緊搖搖頭。“不,我沒事。”
“真的?”她不放心問道。
“君禾,我想問……”她欲言又止,弄得君禾心焦,催促她說出來。
咬咬嘴唇,簡雪鼓足氣,終于問出:“君霰,他最近好嗎?”
簡雪很關心君霰,這事有意思!收斂起眼底的光芒,君禾打趣回道:“很好啊。他是我的保镖,我又沒虐待他怎麽不好啊?”然後勾起嘴唇,壞笑。“簡雪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簡雪心頭一跳,結巴道:“才、才不是!君禾你在胡說什麽?叫別人聽見會誤會的。”明明就在口是心非。
君禾見她臉紅成這樣,還想再說幾句時看見老夫人房中的下人向她們走來,怕被聽去于是道:“好好好,我胡說行了吧。”
她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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