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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長不耐的揮揮手,說:“都堵屋裏悶得慌,登記好的先出去等着。”

知青們小聲的交談着,走了出去,在蘇溪溪旁邊的空地方處站着。

蘇溪溪見人往外走,側身進屋準備說正事。屋內這時剩下大隊長、大隊書記,還有個容言初。

大隊長在收拾桌上的東西,表情緩和了些:“溪溪啊,你來是有什麽事啊?”

蘇溪溪回想上輩子僅存的知識,簡明扼要的把夏季未成年孩子在小溪游泳的危害說了,盡可能的讓說法有說服力一點:

“張叔,要不是那天蘇成陽說他要下水玩耍,我都沒想到這事。大家在小溪邊上生活了那麽多年,突然改變他們的想法,是有點難。但确實是很危險的。”

把該說的說了,蘇溪溪安靜站着,等着大隊長思考、表态。

另一邊的大隊書記,在給容言初開小竈。

容言初垂着眼簾,聽大隊書記講的重點,同時也将兩人的對話聽了去。

小姑娘說的很有道理,有些還涉及到了高中的生物知識。生硬艱澀的課本知識,被說的通俗易懂,即使是沒上過學的人都能聽明白。

他擡頭看向那個小姑娘,剛好和蘇溪溪明亮的眼眸對視上。

蘇溪溪禮貌的回以微笑,認出他就是昨天走在最後面的那個知青。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大隊長一時拿不定主意,“這樣,溪溪你先回家。我和老陳他們商量下,好吧?”

蘇溪溪沒指望大隊長馬上就答應,從兜裏摸出一張紙:“好的張叔。這個給你,上面是我剛才說的那些話。”

大隊長笑着接過,放在一遍的資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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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溪溪出去後,陳書記該說的也說完了。

距離不遠,容言初清晰的看到那張紙上,屬于小姑娘清秀工整的字體。

陳書記沒留意他的神色,對大隊長說:“那我先帶他們去地裏了。”

大隊長想起蘇溪溪說的話,長嘆一聲,“我也去,早點回來,看看溪溪那孩子說的要不要做。”

陳書記沒聽到多少,但事關人命,不容忽視。

這時,容言初出聲了:“大隊長,陳書記,她說的值得重視。近幾年來,我國發生溺水事件的未成年孩童數量不斷上升。僅京市範圍內,數量就達到……”

有真實數據的加持,讓蘇溪溪的話更具真實性些。

大隊長和陳書記聽到容言初說的數字,都驚了一跳,倒沒有懷疑他說的是假話。

人家京市來的,無緣無故的騙他們這些鄉下人幹什麽。

大山村下溪水玩耍、洗澡的,基本上都是男孩。随便一個出事,怕是都不得安寧。

去年鄰近大隊有小孩淹死,但沒多久大隊其他孩子又嬉笑着下水了。

大隊長眉頭擰成了一坨,憂心忡忡:“多謝容知青的提醒,這事我們會認真考慮的。”

點到即止,容言初不再多說。

夏天天氣多變。

上一秒烈陽照耀,下一秒下暴雨都是有可能的。這天氣對夏收可就不友好了。

這天午後沒多久,曬得人皮膚發燙得太陽,轉眼間就縮進了厚厚的雲層。燥熱卻更多了幾分。

蘇溪溪在家裏待着,都覺得心口悶得慌,汗水一個勁的往下流,更別提在旱地裏辛苦勞作的人了。

她這體弱的身體,也幫不上什麽忙,每天就在家裏吃閑飯。

見蘇柳在掃地,想了想問:“阿柳,家裏有綠豆嗎?”

蘇柳說:“奶把糧食都是鎖在櫃子裏的,我不知道有沒有。”

蘇溪溪作為秋槐花的寶貝閨女,對秋槐花會把鑰匙放在哪兒一清二楚,輕松摸到櫃子鑰匙。

去了廚房打開櫃子,裏面放的全是各種口糧。其中還有半袋子精細白面。找到綠豆,拿碗舀了半碗出來又給放回櫃子裏,還倒了一些白糖出來,鎖上。

蘇溪溪把綠豆淘洗了一下放進鐵鍋裏,往外喊:“阿柳,來幫我燒火。”

這一喊,喊來了三個侄女外加一個蘇成陽。

蘇桐跑進來就看到小姑姑在往鍋裏加水:“小姑姑,你要做什麽呀?”

蘇溪溪蓋上木蓋,笑眯眯的說:“煮綠豆水啊,清熱解暑。對了,阿柳,等下先別去送水。今天送綠豆水去。”

蘇柳點燃火,往竈裏添柴的手都有些發顫:“小姑姑,你會做綠豆水嗎?”

小姑姑好像沒進過幾次廚房,綠豆本就不多,要是浪費了,奶回來知道後,非得罵她一頓。

蘇梧知道小姑姑是煮綠豆水後,把心放回了肚子裏。廚房有她和堂姐盯着,不會出事。

蘇溪溪知道她的害怕:“放心啦阿柳,等下我和你一起去送水。”

秋槐花的性子,蘇溪溪大約摸了個底。不管閨女是對是錯,挨罵的永遠都是別人。那個別人,通常是和她住一屋的蘇柳。

有小姑姑一起,奶看到了綠豆水也不會怪用了綠豆。蘇柳心安了些,松了一口氣。

煮綠豆水花不了多長時間,一個小時左右,蘇溪溪見差不多了,讓蘇柳別再添柴了。

等柴火燃盡,把鐵鍋裏泛着淡淡清香的綠豆水,舀進蘇梧洗幹淨的盆裏,端起裝着白糖的瓷碗往盆裏倒。

小姑姑的動作之快,蘇柳都來不及阻止,白糖就沒入了綠豆水裏。

蘇柳欲言又止,想了想,不管了。綠豆水都煮了,還差點白糖嘛。

蘇成陽蹲在綠豆水邊,眼神鎖定裝過白糖的瓷碗:“小姑姑,加了白糖的綠豆水是不是更好喝了啊?”

秋槐花往年煮過綠豆水,但沒放過白糖。即使沒放白糖,綠豆水喝起來也好喝,綠豆軟軟糯糯的。

蘇溪溪用大勺用力攪拌:“那當然啊,等我攪勻後,給你們一人盛一碗。”

蘇成陽那碗,是用裝白糖的碗裝的。

蘇成陽捧着碗,鼓起腮幫子吹了好一會兒,咕嚕咕嚕的幾口就給幹沒了。

蘇桐喝了一口,眼裏都是對小姑姑的崇拜:“哇,小姑姑,你煮的綠豆水好好喝啊。”

小姑姑很少進廚房,沒想到第一次煮的綠豆水就這麽好喝。看來老天還給小姑姑點開了廚藝這扇窗。

蘇桐羨慕的不行,小姑姑怎麽那麽厲害啊。

蘇溪溪淡定接受侄女的誇贊,自己也喝了小半碗。繼續攪拌綠豆水,指揮眼巴巴的蘇成陽:“去拿扇子來,給綠豆水扇扇,容易涼些。”

蘇梧麻利的拿過碗簡單沖洗了下,放回竈臺上。

綠豆水有一大盆,但蘇家人口多。今天下午又悶又熱,每人喝個兩碗就沒了。想到還有三個侄子,蘇溪溪分別給他們盛了一碗,放碗櫃裏。

綠豆水裏有綠豆,裝在暖水瓶裏不好洗。蘇溪溪和蘇柳擡着盆,蘇梧拿着碗。

蘇成陽鬧着要一起去地裏,蘇桐眼裏也充滿了想要一起去的渴望。

蘇溪溪扶額,只好讓他們跟着,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地裏去。

走出密集的房屋,放眼望去,地裏幹活的人不少。

大家都是大山村的,蘇家和村民關系不錯,好些多多少少帶了點親戚關系。見了面打個招呼,你來我往的,蘇家有個高中生,大隊上的人都清楚。

蘇溪溪幾人的陣勢不小,又是往地裏走。瞅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她低着頭誰都不想喊。

村裏流言蜚語傳得快,不能厚此薄彼。喊了一個,剩下都要挨個喊。

要不然第二天,就能喜提一個“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都不知道喊人”的标簽。

奈何村民不想放過她,難得見蘇家閨女來地裏,紛紛說着笑。

“喲,今兒是什麽好日子啊。蘇家的高中生都下地了。”

“蘇家閨女,你和你侄女擡的是什麽啊,還用一塊布蓋着。你媽知道了,怕是要說你哦。”

“可不是,也就蘇家養的起這麽大個閨女,還給讀到高中畢業了。這麽大了都還沒下過地。”

“切,溪溪那是身體不好,不能幹重活。再說蘇家那麽多個勞壯力,有那能力養,你酸個毛線。讓你那幾個考鴨蛋的混小子去讀書,人家學校都還不收呢。”

“上那麽多學,還不是要嫁人。蘇家閨女,你媽給你相看對象沒?”

一片調侃聲中,混雜着爽朗的笑聲。話可能有些刺耳,但大家都沒太大的惡意。

蘇溪溪躲不過去,笑着回答:“張嬸,我還小呢,不着急這些。柳四叔,我們擡的是綠豆水。用布蓋着免得讓蟲子飛進去。這不想着天熱,就煮了點給我爸媽還有哥哥嫂嫂們解解渴。”

沒有遮遮掩掩,等會兒給蘇家人喝綠豆水,旁邊肯定有別人看着。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腳上的步子邁大了,悄聲對蘇柳說:“阿柳,我們走快點。”

張嬸是個熱心腸:“你今年十五了吧,不小了,也該相看了。”

蘇溪溪扯了扯笑僵硬的嘴角,蒙混了過去。

見張嬸還想提這個話題,蘇溪溪果斷打斷施法,扯着嗓子沖遠處喊:“媽!你在哪兒?”

在田壟上監工的是柳家小兒子柳青山,也充當記工員,是剛才說話柳四叔的弟弟。

柳青山的大女兒柳茹,和蘇溪溪一起上過初中。柳茹比蘇溪溪大三歲,蘇溪溪讀的早,柳茹讀的晚,就剛好一個年級了。

初中畢業,柳茹就沒讀了。和縣城裏的一個人好上,去年就結婚了。

柳青山拿着小本子,指着前方說:“蘇溪溪,你奶奶和嫂子都在那邊。”

見柳青山開口了,原本說笑的人不再開腔,彎腰繼續做手裏的活兒。

蘇溪溪從蘇梧手裏拿過一個碗,伸進去舀了大半碗綠豆水出來,“柳五叔,喝點綠豆水解解渴。”

淡綠色的汁水在一片黃燦燦的田野地裏,格外清新。

柳五叔身為監工員,和社員們同時出工,要到處走走看看,監督夏收的進度。費力費神,早就口渴了。

他也不客氣,接過一口喝完,放低聲音訝然道:“你放糖了?”

蘇溪溪直說:“對啊,甜吧。”

柳五叔想說她‘糟蹋東西’,但口腔裏還泛着一股甜味讓他說不出口:“甜是甜,怕是放了不少白糖吧。行了,天氣熱,快去找你爸媽吧。”

蘇溪溪帶着侄子侄女往前走。

蘇桐是個好奇寶寶:“小姑姑,為什麽要給柳五爺喝綠豆水呀?”

蘇柳也看着小姑姑。

蘇梧回頭看了眼在田埂上走着的柳五爺和在地裏幹活的人,心裏有了個原因,但不知道猜沒猜對。

蘇溪溪視線落到自己的影子上,後頸曬的發疼,汗水順着臉側滑下來:“因為他是監工的,是記工員。不過是一碗綠豆水。”

地裏這會兒忙着收高粱,成熟的紅色高粱實沉沉的,壓的高粱稈彎了腰。

無數的人穿梭在高粱地裏,只為能早些把熟透了的高粱砍回去。

夏秋收,怕暴風暴雨猛然襲擊,怕鳥兒老鼠叮咬果實。

由此,一旦進入收獲季節,整個大隊的人忙得停不下腳來,心裏都在期盼着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秋槐花腰不好,就負責把高粱砍下來,再由其他人抱到田埂上去。這一進高粱地,只有在下工的時候才出來了。

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奶”,她差點以為是自己熱得出現了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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