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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愈發寒冷起來。
十二月底,距離新年的到來還有大半個月。
學校這兩天在進行期末考試。
蘇溪溪監考完,還要和三個老師一起批改試卷。
辦公室沒有取暖的工具,只能把門窗關好,不讓外面的冷空氣流進來。
把語文試卷批改完後,蘇溪溪捏捏手腕,又搓搓手試圖讓手暖和一點。
悄悄咪咪的靠近楊老師,讨好的笑笑:“楊老師,要不你跟周老師說,讓我們把試卷帶回家批改吧?求求您了,這兒真的好冷啊,冷的我大腦手都不想動了。”
楊老師搖搖頭,失笑:“這可不行,你周老師是不會同意的。”
蘇溪溪垂頭喪氣的手心哈哈氣,回到座位上看着那堆未批改的試卷就頭疼。
楊老師見她實在冷的不行,回屋把裝着熱水的玻璃瓶放在她懷裏:“最近的天氣冷得不正常,怕是要下雪了。抱着這個吧,不熱了和我說,我去給你換熱水。”
蘇溪溪緊緊抱着玻璃瓶,感動的眼淚汪汪:“謝謝楊老師!”
“快批改試卷吧,早點弄完也好早點回家。”
有了玻璃瓶,蘇溪溪快要凍僵的身子得到了溫暖。
天黑前,蘇溪溪終于把試卷批改完了,還把分數統計了出來。伸了個懶腰,問周老師:“周老師,我幫您批改一點吧,一起也快些。”
周老師教着兩個年級,楊老師偶爾也會幫他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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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師手裏幾個紅色大叉叉落下:“我這兒沒幾份了,去小容那裏看看要你幫忙不。”
蘇溪溪走過去,在容言初邊上數了數他手臂壓着的試卷。
容言初頭也不擡的說:“沒幾張,我馬上就改完了。”
而楊老師那裏,也改完了。
蘇溪溪樂見其成,雙手揣兜裏,無聊的看着黑沉沉的天空。
有點餓了,現在正是吃香噴噴的烤紅薯的好季節。
等了沒多久,容言初放下了紅筆。
周老師見狀,問:“小容,溪溪,你們班上的各科成績都統計出來了嗎?”
蘇溪溪和容言初一致點頭。
“那行,你們快回家吧。明天就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天,學校的事情結束,我和你們楊老師也要回公社過年了。”
蘇溪溪茫然:“周老師楊老師,你們不在這裏過年嗎?”
楊老師溫柔的笑笑:“家裏還有老人,別擔心,明年我們還會再見的。”
走出校門,天空就飄來點點涼意。寒風吹過,冷得蘇溪溪瑟瑟發抖,下意識往容言初的身後一躲。
“好冷啊,這是下雨了嗎?”
容言初身子一僵,幹巴巴的說:“是下雨了。”
蘇溪溪視線落到青年有些單薄的衣服上,佩服的說:“你不冷嗎?穿這麽少。”
她上面穿了四件衣服,裹得跟個球一樣,還是冷的想死。
“還好。”容言初身上的外套,是從京市寄來的。
這裏的冬天比京市的冬天還要冷上一些,是他和容父容母都不曾想到的。
十二月初,容言初收到了容父輾轉了多地的來信,随同而來的還有一大包衣服和錢票。
容父容母的情況比預想的好上很多,只是暫時沒法離開困境。只能等風頭過去,再想辦法周轉。
“小姑姑!我們來接你了。”
“小姑姑!”
走了一段路,前方就跑來兩個小女孩。是蘇梧姐妹。
蘇溪溪探出一個頭:“你們怎麽來了?”
蘇梧把草帽給小姑姑戴上:“下雨了,爸叫我們來接你。”
蘇桐從兜裏掏出蘇溪溪想念已久的烤紅薯,“小姑姑,奶讓我給你帶的。還熱乎着,我一直揣兜裏的。”
幾乎是烤紅薯一拿出來,在場的人都聞到那股令人垂涎欲滴的焦香味。紅薯不大,一個巴掌大小。
蘇溪溪眼亮如星,接過紅薯猛吸一口氣:“你倆吃了嗎?”
蘇梧點頭:“吃了,一人一個。”
蘇溪溪看看給她擋風擋雨的容言初,把紅薯扳成兩半,不舍的遞給眼前人:“喏,給你一半。”
“阿梧阿桐,我們回家。”
少女和她的兩個小侄女,有說有笑的走遠。雨霧蒙蒙間,依稀能聽到那脆生生的笑聲。
回家路上,蘇桐抱着蘇溪溪的胳膊,撒嬌道:“小姑姑,今天你回來的那麽晚,是不是去改我們的期末試卷了啊?”
蘇溪溪咬了一口紅薯,含糊的說:“對啊,改完了。”
蘇桐問:“小姑姑,能不能提前透露一點我的成績,嘻嘻。”
蘇溪溪看她:“怎麽?怕沒及格挨板子?”
蘇桐對自己還是有點信心的:“肯定能及格的,我就是想知道。”
蘇溪溪轉頭問安靜的蘇梧:“阿梧不想知道成績嗎?”
蘇梧眼神淡淡,坦然的說:“不想,每年都一樣,有什麽可知道的。”
平淡的語氣,字句間充滿了張揚。
蘇溪溪噎了下,借此教育蘇桐:“跟你姐學學,明天就知道了,急什麽急。”
蘇桐誇張嘆氣:“我姐肯定又拿百分回來,又要被打擊了。”
那小臉根本沒有要被打擊的灰敗,反而是一副驕傲的模樣。
這雨到底是沒落下來,天邊堆積着好幾層烏雲,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秋槐花見三人終于回來了:“今天咋這麽晚?都期末了學校有啥事?”
蘇溪溪說:“要批改試卷啊,就晚了些。”
秋槐花望着天邊,憂心忡忡:“今天格外冷,晚上可能要下雪了。你們三個快去洗手,馬上吃飯。”
冬季的夜晚來得早,村子還未通電,晚飯也就吃的早。
小雨點下的密集了,淅淅瀝瀝的,給小山村蒙上了一層雨霧。
蘇溪溪吃飽喝足後,泡了個熱水腳,就鑽進了被窩裏。
因為她身子不好,蓋的棉被是家裏最厚的,榻上也墊了厚厚的一層。蘇明家一早就把炕裏給燒上了,炕上熱乎乎的。
蘇溪溪是被侄女的尖叫聲給喊醒的,伴随着窗戶打開,一陣冷風吹進來,心都涼了半截。
“小姑姑小姑姑!快看外面,真下雪了,好白啊。”蘇桐激動的嚷嚷着。
蘇梧也是半夢半醒的樣子,嗓音迷迷糊糊:“妹妹,把窗戶關上,小姑姑容易生病。”
蘇柳睡眠深,還沒被吵醒,在一邊睡的正香。
蘇桐聽話的關上窗,但沒了睡覺的心思,開始穿厚重的衣服褲子。
蘇溪溪看了眼微微亮的天,心累:“阿桐,你起這麽早幹什麽啊?你都不困的嗎?”
蘇桐精神飽滿:“我不困!”
蘇梧眼睛微閉:“小姑姑,我們繼續睡覺,不用管她。”
再次醒來,是秋槐花讓蘇桐進來叫醒的。
雪還在飄飄灑灑的下。
院子裏的雪,都被男人們鏟幹淨了。
這個時節,田地裏的活兒基本都沒了。大部分的村民都徹底閑了下來,待在家裏,為新年的到來做着準備。
出了院子,蘇溪溪才知道昨晚的雪下得有多大。村子四處雪茫茫的一片,一晚上,就仿佛轉換了一個新的世界。
村子過道上的雪,一腳踩下去,都到小腿了,嚴重妨礙了村民的出行。
秋槐花揪心的念叨着:“你三哥就這幾天回來,誰曾想忽然下這麽大的雪,路都不好走了。”
“媽,你別擔心,這點雪對老三來說不算什麽。”蘇明家安慰了個寂寞。
蘇溪溪收回沾滿雪的右腳,頭疼:“媽,我和他們咋去學校啊?這雪蓋的這麽深,等走過去褲子和鞋都打濕了。”
秋槐花瞪蘇明家一眼:“讓你二哥背你去,再一手抱一個閨女。”
蘇明家不着調的回嘴:“咋不叫我腿上再挂兩個侄子?”
這時,喇叭裏傳來大隊長的聲音:“各位父老鄉親,都拿起家裏的鐵鏟,把自家門前一段路的雪給鏟幹淨。”
得嘞,有大隊長的話,道路勉強恢複了六七成。
因為不知道這雪還會下多久,再待下去,極有可能會封山。周老師和楊老師迅速的把學校事情安排好,就離開了大隊。
不是自家門前雪,就沒人會掃。
大隊長沒法,只好輪流安排人去掃雪,能确保村民的日常通行。
但外出的路過長,又會經過好幾個大隊的範圍。在沒統一協商好前,出去和進來的路給徹底堵死了。
除非你能全程用腳走着出去,或走進來。
大雪紛飛的一個傍晚,蘇家老三蘇明遠回村了。
“爸媽,媳婦兒,我回來了。”蘇明遠身板挺直,皮膚黢黑,扛着大包小包,推開兩年沒回的院子門。
身上的深色衣服都被雪給浸濕了,鞋子上沾滿了雪和泥漿,頂着一頭白花花的雪。
廚房門堂屋門都關的嚴嚴實實的,一大家子人正圍在桌子前吃飯。
聽到這聲音,在埋頭吃飯的蘭福英嗖一下擡頭,目光呆滞的說:“媽,我好像聽見明遠的聲音了。”
蘇成星也聽到了,一副不聰明的樣子:“我爸的聲音是這樣的嗎?”
只有蘇成越碗筷一扔,比所有人都反應的快,跑出去打開堂屋門。
一家人都看到了站在雪裏的蘇明遠。
蘇成越沖向蘇明遠,跳上去摟住蘇明遠的脖子:“爸!我想死你了,你終于回來了。”
蘇明遠連忙扔下手裏的東西,一把穩穩摟住兒子,爽朗的把兒子往上颠了颠:“我家成越又重了。”
蘇成星見狀,癟着嘴沖了過去,“爸,我也要抱抱。”
蘇明遠用另一只抱起小兒子:“來,爸抱你,成星也長高了。”
抱着兩兒子,走近院子。
看着又蒼老了的爸媽,眼眶發熱:“爸媽,兒子不孝。”
秋槐花看着兒子一身狼狽,知曉他這路上吃了不少苦,低頭抹了一把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大強點頭:“老三,快進屋吧,外面雪大。老大老二,去把老三的東西搬進來。”
蘇明遠走到默默流淚的蘭福英面前,眼裏滿是柔情:“媳婦兒,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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