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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安靜了幾秒。

秋槐花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不知道就去問,大家都長有嘴巴。她不說你不問,就是在浪費時間。萬一說晚,姑娘都嫁人了,想挽回都沒機會。”

不管容言初喜歡的人是不是她家閨女,這話中規中矩,沒毛病。

至于嫁人,鄉下的一門親事,快的話幾天就能搞定。還真不是她吓唬人。

容言初垂下眼,沒再開口。

到縣城門口,秋槐花就下了車。

老四家的兩個孩子,都上學了。

秋槐花去了曲玲工作的百貨大樓,把雞蛋給了她:“老四媳婦啊,這事就要拜托你費心了。縣城裏就你和老四熟悉,能問的人也多些。”

曲玲忙說:“媽,我知道的,是鋼鐵廠對吧?”

秋槐花肯定道:“對,介紹的那人也是鋼鐵廠的,叫龔新,是柳家的女婿。”

曲玲想了想,确切的說:“龔新這名字沒印象,我記得我娘家有親戚是在鋼鐵廠工作,中午我回去一趟。”

秋槐花聽到這兒,心裏踏實了點:“行,那你快回去吧,別耽誤了工作。”

曲玲笑說:“不耽誤,我跟張姐說過了的。媽,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她是百貨大樓的售貨員,買東西可以用員工價,要便宜不少。自她恢複工作後,回家的時間更少了。

迅速買好東西,曲玲跑着過來,喘着氣把手裏的一堆東西給秋槐花:“媽,我給你們買了點東西,最近忙得不行,沒時間回去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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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秋槐花蘇大強各買了一塊布料,給蘇溪溪是一條淺黃格子裙,蘇柳有一雙涼鞋。其他的侄子侄女,就買了一大袋糖果,還有幾個筆記本。

“看啥看啊,我們都好得很。”秋槐花粗略的翻了下,心疼的說:“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啊?我和你爸有衣服穿,買什麽布啊。咋還有裙子?”

曲玲說:“媽,就當是我和明建孝順你們的。我看小妹夏天比較喜歡穿裙子,想着店裏剛進了一批夏裝,小妹會喜歡的。阿柳的工作我暫時沒法找到,那雙涼鞋當是補償。幾個筆記本,就分給侄子侄女們。”

買成衣要用工業券,她手裏只有一張。換做是蘇家其他人,也會選擇買那條裙子。

老四媳婦的一番心意,秋槐花笑得臉上一堆褶子,收下了。

送走秋槐花,曲玲回到工作的櫃臺後。

一旁的小劉好奇問:“曲玲,那個就是你婆婆啊?看着有點兇。”

曲玲反駁:“我婆婆挺好的一個人,別亂說,大老遠還給我帶了雞蛋來。”

小劉發酸的說:“雞蛋能值幾個錢,你買的那些東西都抵好多雞蛋了。說到底你還是虧了。”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小劉的婆婆是個不好相處的,經常挨罵,丈夫也不幫她說話。

曲玲冷下臉:“我樂意,你管我那麽多。有客人進來,工作了。”

等下班後,曲玲去了張姐的辦公室。婆婆來的突然,她身上沒揣錢票,情急去找張姐借了些。

張姐是管她們工作的,工作外的事都挺好說話的。

曲玲敲門。

“進來。”

曲玲走進去,見張姐在埋頭寫着什麽:“張姐,還忙着呢?”

張姐擡頭,捏捏鼻梁:“是小曲啊,有事?”

曲玲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說:“張姐,上午跟您借的錢票,我明天還您。但工業券我上周剛給用了,要不張姐我跟您買吧,或者等我有了再還給您。”

張姐擺手,閑聊道:“沒事,等你有了再給我也一樣。我看你買了一條裙子,那顏色是小姑娘家穿的。”

曲玲解釋:“我丈夫下邊有個小妹,蠻漂亮的一個姑娘,她就喜歡好看的衣服。”

說完又想起什麽,問:“張姐,我以前聽您無意說過,您丈夫是在鋼鐵廠工作是不是啊?”

張姐看她一眼,坦言:“是,你要是說想讓他幫忙找工作就不用說了。”

曲玲連忙說:“不是不是,張姐您誤會了。是我婆婆托我打聽鋼鐵廠廠長小兒子的事,就有人給小妹和廠長小兒子牽線,但這事還沒影。”

張姐表情怪異了一瞬:“我不太清楚,回去我給你問問。”

曲玲也有些尴尬,倒不是她瞧不起小妹,但這就是事實。小妹和廠長小兒子,光是家庭背景上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能攀上這條線,一般人高興都還來不及。

另一邊,龔新趁着吃午飯的間隙,出了工廠。

廠長小兒子叫元路,長得白白胖胖的。不是滿身肥肉的大胖子,微胖的那種,看起來只會覺得可愛想捏。

因為家裏人寵溺,花錢大手大腳,從不委屈自己,一到飯點在國營飯店準能找到人。

國營飯店不大,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的,所以人不算多。

龔新深深吸了口空氣飄着的紅燒肉香味,咽了咽口水,一眼望到了中間的元路。

他面前的桌子上擺着兩盤一碗,兩盤是誘人的紅燒肉和肉包子,一碗是放着雞腿的雞湯,湯裏還有幾塊蘿蔔。

光是看着,肚子就咕咕直叫,止不住饞意。

龔新狠狠的又咽了一口水,走過去,目光控制不住的黏在了紅燒肉上。

“元路,你還記得我嗎?”

元路啃了一口大雞腿,不認識來人,嫌棄的說:“你誰啊,擋着我光了,走開走開。”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人能聽到,都下意識的看了過來。

龔新是個要面子的人,頂着壓力直接坐在了元路對面:“我是你爸廠裏的組長,之前我們見過的。”

元路喝了一口雞湯:“我見過的人多了去了,沒事就滾蛋。”

龔新不說廢話了:“我媳婦娘家所在的大隊,有個女孩長得很漂亮,要不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元路瞥他:“鄉下的?”

龔新就怕他因為蘇溪溪是鄉下的就沒了想法:“對,人我見過,是真的漂亮。雖然是鄉下的,但那女孩讀了高中,現在在小學教書。”

這話一出,元路來了興致:“叫什麽名兒?”

龔新見有戲,忙說:“蘇溪溪,溪水的溪,是大山生産大隊的。”

元路沉思了下,拿了個肉包子給他:“給你的,希望你沒有騙我。”

龔新慌忙捧過還有些燙手的包子,殷勤的問:“怎麽會騙你,要不要我讓蘇溪溪來趟縣城?”

元路低頭夾了一筷子紅燒肉,開始攆人:“不用,你可以離開了,你看着我沒食欲。”

話不好聽,龔新非但沒生氣,反而滿臉笑容的離開了這裏。

周一,是學生和老師共同的痛。

蘇溪溪還沒歇夠,又要上課了。

那天,容言初送到村口,秋槐花就自己走着回去了。這個周末,蘇溪溪和容言初沒再見過。

上課前,蘇溪溪照常去教室裏轉了一圈,見學生都來齊了,便放心回了辦公室。

“周老師,他們什麽時候期末考試啊?”

周老師在教材上勾畫着:“還早着呢,你這就惦記着放假了?”

蘇溪溪理直氣壯:“誰不惦記假期啊,放假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周老師失笑,翻看了下時間表:“一般是六月中旬進行期末考試,還有個把月。”

蘇溪溪悠悠嘆氣:“還有這麽久,好難等。”

餘光瞥見有人進來,臉上掩不住的幸災樂禍:“容言初,你居然遲到了!馬上就上課了,你才來。”

随後進來的楊老師,搖搖頭嗔罵:“你這孩子,小容可沒遲到,他在外面問了我點事。”

蘇溪溪失望的“哦”了一聲。

周老師拿起鈴铛和教材,邊走邊說:“到點了,都準備去教室吧。”

緊接着,楊老師拿起教材出去了。

容言初站在蘇溪溪桌對面,淡然開口:“就這麽希望我遲到?”

蘇溪溪今天穿的是新裙子,就是曲玲買的那條。的确良的布料,穿上是要比一般衣服舒服多。

淺黃色,是很挑皮膚的顏色。

蘇溪溪皮膚本就白皙,穿上更把人襯得更清新嬌氣了,像是有錢人家從小嬌養長大的少女。

“有那麽一點點。”蘇溪溪誠實的說,“你問楊老師什麽啊?”

容言初幫她找到教材,遞給她:“再不走,你的學生就要猜你是不是又請假了。”

蘇溪溪輕哼,接過教材跟着起身:“什麽啊?他們看到我來學校了的。”

小孩的喜歡,是最真誠實意的,是最明顯不過的。

“今天好漂亮啊老師!”

“老師的裙子好好看!”

“超級超級喜歡蘇老師。”

語句簡單直白,往往更具有說服力。

蘇溪溪得了彩虹屁,要是有尾巴都能翹上天了。上起課來都精神很多,連看一學期下來沒及格幾次的掉尾學生,都格外順眼。

楊老師調侃她:“今天學生聽話啊?都哼起調調來了。”

蘇溪溪臭美的在她面前轉了個圈,帶着花邊的裙擺緩緩舒展,顯得腰肢更纖細了。

“他們可乖了,我穿的這條裙子,他們都說好看。哎呀我這心情嗖的一下就變好了。”

楊老師贊同:“确實好看,這裙子不便宜吧?”

蘇溪溪又轉了個圈,聲音忽近忽遠:“不知道多少錢,我四嫂買的。”

容言初來的時候,少女的剛好轉過來,飛揚的裙擺像是一顆石子扔進水中,泛起一圈圈漣漪。

楊老師笑着說:“可別轉圈了,擋着小容的路了。”

蘇溪溪轉了幾圈,腦袋暈暈的,看都沒看就一屁股坐在最近的椅子上:“等我緩緩,轉猛了。”

楊老師還想說,她坐的椅子是小容的。見當事人都沒說什麽,就任他們,不摻和進去了。

“你們聊,我去找你們周老師。”

蘇溪溪閉眼緩了個十幾秒,睜眼見容言初就站在她身邊,空氣中有股淡淡的皂角香。

挨得很近,有個半米左右。遠超過了讓人有安全感的距離。

蘇溪溪帶着椅子往後挪了挪,說話變得有些結巴:“你,你離我這麽近幹嘛?”

容言初垂眼和她對視,黑眸裏醞釀着說不清的東西,似無奈的說:“這是我的座位,蘇溪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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