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壩子上曬的農作物很多,大部分都是快要入倉了的。
秋槐花在家裏閑的發慌,就去壩子上幫着翻曬稻谷之類的。蘇溪溪也就知道大隊的夏收進度。
大隊長的速度很快,話說完沒兩分鐘,喇叭裏就響起了說話聲。
下暴雨不是小事,要是沒及時收倉,肯定會影響今年交公糧。
有些村民不信,依舊埋頭幹着手裏的活兒。大部分村民還是緊張的,立馬就放下手裏的事,去壩子上幫着收拾。
喇叭裏是大隊長略顯着急的聲音。
蘇溪溪分得清事情輕重緩急,埋怨了兩句就沒說什麽了。
容言初身為大隊的一員,不會坐視不管:“溪溪,你在這兒歇着,我去幫着收稻谷。”
這時候的天,肉眼可見變得昏暗了,仿佛一瞬間把太陽吞進了烏雲裏,時不時的響起轟隆隆的雷聲。
看來,猜測是沒錯了。
“一起去吧,我多少能做點什麽。”蘇溪溪想到暴雨,依稀能記起那個噩夢,手心直冒冷汗。
田地裏剩下的村民,見變天了,忙不疊地扛起鋤頭就往場壩上跑。
喇叭通知的及時,村民們沒一個偷懶的,連七八歲的孩子都在幫着收花生。
點點雨水砸在發燙的地面上,糧食全都收進了倉庫裏。
伴随着又一陣響徹雲霄的雷聲,大雨傾盆而下,急促沖刷着寬敞的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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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将不遠處的樹木和竹林,吹得唰唰作響,帶來了一絲涼意。
蘇溪溪躲在屋檐下,捂着被風吹得四處飄散的頭發,見着容言初逆流着人群,朝她艱難走來。
“溪溪,我在那邊看到蘇叔蘇嬸了,你要不要過去?他們應該還不知道你在這裏。”
容言初渾身上下都是被打濕的痕跡,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衣服緊緊的貼在皮膚上,胸膛一覽無餘。
蘇溪溪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言初哥哥,你有腹肌嗎?”
她也不害臊,兩只眼睛盡往人胸膛上瞟。
容言初被她看得不大自在,微微側了側身,嗓音低沉:“有。”
蘇溪溪嘿嘿一笑,那眼神要把青年盯穿了。
沒想到啊,別看人瘦,該有的都有。啥時候能讓她摸一把就更好了。
兩輩子都沒摸過腹肌的蘇溪溪,不知腹肌是什麽手感。頓時手癢癢,心更癢癢。
容言初環視了下四周,見沒人看這邊,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你要看嗎?”
把蘇溪溪吓了一跳,連連搖頭還退後了一步:“不看不看,我就說說。”
她屬于有賊心沒賊膽的那種人,就只敢嘴上說說。真要叫上手,跑得比兔子還快。
氣氛有些暧昧,蘇溪溪舔舔唇,這回眼神老實了:“那什麽,我就先去找我爸媽了,你快些回去,別在外邊待太久。”
“好……”容言初話都沒說出口,蘇溪溪就一溜煙兒的蹿進人群了。
望着蘇溪溪似逃跑的背影,他沉默了。
開始懊惱,在反思自己剛才不着調的言行,像是耍流氓的街頭小混混。
他到底在幹什麽啊?!
即使下着瓢潑大雨,村民們心裏惦記着家裏,冒着雨都趕了回去。不一會兒,壩子上的人寥寥無幾。
蘇溪溪去找了蘇家人,一個都沒找到,最後一個人回了家。
淋成落湯雞,狼狽不堪。
“哎呦喂,溪溪,你什麽時候去壩子上的啊?你要急死媽了。”秋槐花連把人拉進屋,心落回了肚子裏。
回到家沒見着閨女,聽蘇成星一說才知道她去了大隊辦公室。
外邊下着大雨,蘇家人見蘇溪溪還沒回來,生怕她出什麽事,都準備着馬上出去找人。
蘇溪溪愧疚:“對不起,爸媽,讓你們擔心了。”
蘇大強脫下灌滿水的鞋子:“回來就好。”
蘇家人身上,全都打濕了。沒出去的幾個孩子,正在廚房燒熱水。
“奶,水熱了,可以洗澡了。”蘇成陽探出頭喊。
秋槐花霸道的問:“溪溪身體弱,讓她先去洗澡,你們沒意見吧?”
“沒。”異口同聲的回答。
秋槐花滿意的點頭:“溪溪,你回屋子拿衣服,媽去給你裝水。”
濕噠噠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蘇溪溪雖然有些不好意思插隊,但還是厚着臉皮回屋了。
最後一個回家,第一個去洗澡。
這場望不到邊際的暴雨,整日整夜的下,足足下了兩天兩夜。
不停沖刷着夏日的炎熱,帶來了格外清爽的一個早晨。
被曬得奄奄一息的農作物,因為這場雨又恢複了勃勃生機。
小溪的水量上漲了。
萬物一新,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大隊幹部們,天一亮就開始了他們的工作。
水田的好幾處田埂被沖垮;紅薯地裏的還沒長大的紅薯被雨水沖刷了出來;後山發生了泥石流,泥土和石塊被帶到了村民經常踏足的地塊,擋住了進山的路。
吃了早飯,蘇溪溪跑的比蘇家人還快,去拿農具的倉庫口蹲着。
暴雨過了,泥石流發生了,那麽那場事故的主人公——容言初呢?
她很清楚,只要人待在村子裏,就基本上不會發生什麽。要真發生了,早就被大隊長用喇叭在大隊通知了。
但蘇溪溪仿佛天生操心的命,沒見到人,就是不放心。
當容言初背朝着朝陽走來,面容依舊,蘇溪溪心裏踏實了。
要不是時機不對,蘇溪溪都想湊上去皮一句:容言初,我救了你的命,這不得以身相許?
十月底,國家正式公布了恢複高考的訊息。
很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傳遍全國各地。
下鄉的知青,是知識青年。不論年紀大小、學歷高低,都能參加高考。
大山生産大隊的知青們,知曉這個消息後,興奮的整夜沒睡。
這是目前離開鄉下、回城的唯一選擇,他們當然想抓住。
上工都心不在焉了,有的甚至還逃工去找上了周老師楊老師。惹得大隊長一陣好罵。
知青們這才收斂了許多。
蘇家吃晚飯時,憋了一整天話的蘇明家,急切切的問:“小妹,容言初那小子是不是也要去參加高考?”
全家人吃飯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齊刷刷的看向蘇溪溪。
蘇溪溪夾菜的手頓在半空,不解的問:“是啊,怎麽了?”
她就盼着恢複高考的消息來呢。
最穩重的蘇大強坐不住了:“溪溪,小容要是考上了大學,那你怎麽辦啊?”
王香低聲述說着事實:“今天大隊好多人都在說小妹和容知青的閑話,話裏話外都是,容知青考上大學就要抛棄小妹回城了。”
秋槐花這暴脾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眉毛一擰,桌子一拍:“他敢!姓容的要真敢這麽做,我就算拼上我這條老命,也要……”
連小容都不稱呼了,直接是那姓容的了。
蘇成陽聽得正認真,不知死活的問:“要什麽?”
秋槐花被打斷氣勢,沉着臉瞪他:“你插什麽嘴?這兒輪得到你個小孩說話?”
蘇成陽吐吐舌頭,腦袋埋的低低的。
處在易爆易怒狀态下的秋槐花,根本沒人敢插話。
蘇溪溪把飯菜咽下去,打斷這可怕的寂靜:“那什麽,我也要參加高考啊。”
早說晚說,還不如趁着現在大家都在說了。免得蘇家人整天為她和容言初的事情操心。
“啥?”秋槐花猛地看向閨女,“溪溪,你說啥?!”
蘇溪溪鄭重其事地再次說道:“爸,媽,我說我要參加今年的高考。我是認真的。”
秋槐花眉毛皺成扭曲的毛毛蟲,腦袋有點轉不過了:“溪溪,你今年都20歲了。再說你在大隊教小學教的好好的,怎麽突然要決定考大學了?”
教書多好啊,又不累,有固定的工資拿。
蘇明家焦急的追問:“小妹,是不是姓容的和你說了什麽?那群知青知道能參加高考後,一個個都瘋了。”
“可不是,我們那兒的安知青,直接高興的暈了過去。”蘭福英撇撇嘴。
蘇明國還算冷靜:“老二,你先別急,聽聽小妹怎麽說。”
蘇大強靜靜的坐在首位,沒再開口。
蘇溪溪要參加高考,蘇家幾乎沒人贊同她的決定。
蘇溪溪認真解釋:“爸媽,大哥大嫂,二哥,三嫂,我知道你們說這些是為了我好。這不關容言初的事,是我自己的決定。”
“20歲,還年輕着呢,去讀個大學來得及。這年紀并不是只有結婚生子這一件事,我不想我二十幾歲就困在柴米油鹽中。”
“爸,媽,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當小學老師固然好,穩定不累,雙休還有寒暑假,離家近,是蘇家人心目中難得的好工作。
可蘇溪溪不想。在她看來,當老師的這段日子僅僅是一段過渡。
秋槐花不知道大學是什麽,只知道閨女上了大學,她就會很久很久見不到閨女。
她嘴唇嗫嚅,眼神悲傷:“溪溪,你是想要離開爸媽的身邊了嗎?”
蘇溪溪輕笑:“不,爸媽,我永遠都是你們的閨女,這一點不會改變。我只是想去上大學,又不是和你們斷絕關系了。”
飯桌上放着熱氣騰騰的晚飯,此刻卻沒一人有胃口。
蘇明家頂着眼神壓力,死倔犟的問:“小妹,你老實告訴我,你要和容言初一起考京市的大學嗎?”
蘇溪溪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考京市的大學,确實有部分原因是出自容言初。
“二哥,不出意外我是想考京市的大學,但不全是為了容言初,京市有國內最好的大學。”
蘇明家沉默了,和小妹相處了這麽多年,分得清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半輩子老實本分的王香,理解不了小妹想考大學的想法。
但她不會反對,只是讷讷的問:“小妹,你都高中畢業好多年了,能考上嗎?小學老師其實挺好的,村裏好多孩子都喜歡你教他們。”
這幾年,蘇溪溪雖然一直教着小學,但沒事的時候都會翻一翻高中的課本,尤其是數學。
況且,她身邊還有容言初。
不說百分之百,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考上。
蘇溪溪語氣堅定:“我能考上。”
黑夜悄悄降臨,主屋裏一片安靜,月光很淡。
秋槐花和蘇大強各自平躺着,沒有睡意,不知在想什麽。
良久後,秋槐花才問:“老頭子,你說溪溪能考上嗎?”
蘇大強在黑暗中睜着渾濁的雙眼:“能吧,閨女那麽聰明。”
秋槐花心裏亂糟糟的,在睡着前喃喃的說了一句:
“是啊,溪溪那麽聰明。”
十月底恢複高考的消息公布,十一月底進行高考。中間只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
周老師楊老師知道蘇溪溪要參加高考後,是真心為她高興。
不管在蘇家,還是在知青點,都不是蘇溪溪和容言初最佳的複習地點。
還是周老師提議,讓兩人周末來學校複習。有不懂的還能問問他和楊老師。
不同于容言初,其他知青白天要上工。要想複習,只能在晚上了。
而且,他們沒有複習資料,連高中的課本都沒有。于是紛紛跟大隊長請假,去縣城找高中課本。
有的知青聰明,知道蘇家有孩子在上初高中,便找上了她。
這人就是高菲和安夢。
蘇溪溪家裏只有一份完整的高中課本,她和容言初要用。
多的課本她留着也沒用,便把蘇梧高一和一部分初中的課本,借給了她們。
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蘇溪溪對現在的高菲沒什麽讨厭的。
高菲抱着課本,激動的都哭了,眼淚汪汪一把抱住蘇溪溪,邊哭邊說:
“蘇溪溪,以前是我做錯了事,我跟你道歉。對不起。你真是個好人,我太壞了,我怎麽能那麽壞啊。嗚嗚嗚。”
蘇溪溪人麻了,推了兩下沒推開,嫌棄的說:“高菲,你眼淚鼻涕別蹭我身上,髒死了。”
高菲哭着哭着就笑了,頗有些舍不得懷裏那軟乎乎的觸感:“那你原諒我不?不原諒我我就蹭。”
她震驚了,蘇溪溪身上為什麽那麽香,還那麽軟。這觸感是真實的嗎?
好喜歡!!!趁沒人看到,多吸溜吸溜兩口。只要沒人看到,就沒人說她變态。
不清楚高菲千回百轉的腦回路,蘇溪溪是真怕她鼻涕蹭身上,連說:“原諒了原諒了,快放開我!”
高菲戀戀不舍的松開她,厚顏無恥的問:“溪溪,我有不懂的能來問你嗎?”
???你腦子壞了?你喊我什麽?
我倆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蘇溪溪抱緊自己,默默退後了一步,警惕道:“你是高菲嗎?”
高菲莫名其妙:“我是啊,怎麽了?”
蘇溪溪實話實說:“你這樣子我有點害怕,你還是變回原來那個高菲吧。”
高菲被說的臉發燙:“什麽啊!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
蘇溪溪呵呵一笑,不發表意見:“你們還有事嗎?”
邊上的安夢,小心翼翼的問:“蘇同志,課本能借給其他知青嗎?我們保證不會弄壞的。”
蘇溪溪想了想:“可以,但不能借給鄧安。要是我發現有人借給鄧安,我就把課本收回,誰也不借了。”
不好意思,她就是個記仇且小心眼的人。
安夢疑惑:“為什麽不能借給鄧知青啊?我感覺他挺好的一個人啊?”
高菲不樂意的嗆人:“溪溪說不借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們是來借課本的,問那麽多幹嘛?”
說完,還讨好的沖蘇溪溪笑笑。
安夢臉一僵,怕她因此不借了:“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蘇溪溪無所謂的說:“沒事兒,記住我說的話就行。你們走吧。”
安夢和高菲走了幾步,高菲又跑了回來,眼巴巴的問:“溪溪,你還沒回答我,能不能來問你題呢?”
蘇溪溪心累:“高知青,你覺得我和你關系很好嗎?”
高菲就感覺少了一根筋似的,缺心眼的吧啦:“關系可以變好。溪溪,你叫我菲菲吧,我家人都這麽叫我的。”
她覺悟的太遲了。怎麽現在才覺得蘇溪溪哪兒哪兒都好,當初她為什麽會看不順眼呢?
這時候高菲突然理解了洪蓉對她的形容,是她心胸太狹隘了。
蘇溪溪不想跟她交流,面無表情的拒絕:“首先,我不是你家人;其次,你有問題可以來問我。不過我希望是有難度的問題,而不是一加一等于幾這種。”
高菲小雞啄米般點頭,矯揉造作的道謝:“嗯嗯,謝謝溪溪啦。”
蘇溪溪被激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毫不留情的一把關上門。
我去,高菲吃錯藥了?太惡心了。
妖魔鬼怪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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