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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寒冬即将過去,逐漸迎來了萬物複蘇的初春。
冬天冷,蘇溪溪不愛出門。學校也沒開學,她就整天待在家和侄子侄女們嗨皮。
偶爾去找容言初,聊聊天,聯絡聯絡感情。
郵局的人送錄取通知書來的時候,蘇溪溪剛好不在家。她在和容言初在村尾的小溪邊散步,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小姑姑!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奶讓你馬上回來。好像縣城裏的大領導也來了。”蘇成星遠遠跑過來,邊跑邊喊。
蘇溪溪心漏跳了半拍:“沒你容老師的嗎?”
蘇成星跑的快,沒聽到他們後面說的話:“不知道,他們沒說。”
蘇溪溪皺着小臉,猶猶豫豫的和容言初對視一眼,忽然有些緊張。
“你說,我們都會被錄取嗎?”
兩人的第一志願都是京北大學,第二志願是臨近的另一所學校。
容言初語氣堅定:“會的,我們估算過分數,相差不多。”
蘇溪溪被安慰到了,一同往回走。
院子外停着黑色低調的小轎車,不一會兒就聚滿了看熱鬧的村民。
村子裏要出大學生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見蘇溪溪來了,圍觀的村民紛紛樂呵呵的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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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溪,你考了啥大學啊,聽說縣城的領導都來了。”
“瞧這車,多氣派。蘇家閨女以後怕是要有大出息了。”
“要我說啊,老蘇家的眼光不錯,兩孩子多般配。蘇家這一來就出了兩個大學生了。”
蘇溪溪笑着打哈哈,和容言初走進院子。
院子裏坐着不認識的兩男一女,中間的那位看着年紀要大些,穿着工整的中山裝,面目慈祥。
“這位就是蘇溪溪小同志了吧?一看就是個優秀的人。”
“恭喜你,成為我們省的文科省狀元,這是你的錄取通知書。”
一不小心考了個省狀元,這是蘇溪溪想都不敢想的。
盡管心裏萬分震驚,但面上淡定的接過,并道謝,又問:“請問你們那兒有容言初的錄取通知書嗎?”
進來時,聽村民的意思,容言初的錄取通知書應該也在他們手上。
“有,蘇同志旁邊這位就是容知青吧?聽說是京市來的知青,果然聰慧。是我們的省理科第二。”
今年的高考分數不會公布,容言初對這個排名沒什麽意外。
兩人拿着各自的錄取通知書,在蘇家人的殷切的目光下,撕開了信封。
兩封錄取通知書上,是所有人都期待的“京北大學”四個字。
蘇溪溪和容言初同時笑了。
這三人是縣城的幹部,文科省狀元出現在他們縣城,這樣的大事,必須有來自縣級領導的肯定。
特意前來道喜,帶去了縣城這邊給予的一定獎勵。文科省狀元出在他們縣城,說出去都是無上的光榮。
錄取通知書上,寫的是二月二十七號之前去學校報道。
時間緊迫,蘇家人當即就開始給蘇溪溪準備去京市的行李。
這些年秋槐花和蘇大強存了些錢,不算多,但給閨女添幾身衣服還是夠的。她擔心那些城裏人會嘲笑閨女是鄉下來的。
所以盡可能的給蘇溪溪從頭到腳都換了新的。
幾個哥哥嫂嫂,也給蘇溪溪準備了禮物。
一想到閨女第一次出遠門,要離家這麽久,秋槐花恨不得跟着她去京市。
宜市是C省的省會城市,有火車站。
蘇溪溪和容言初要在夢雲縣,坐兩個小時的長途汽車到宜市,再坐十個小時的火車直達京市。
火車票是上午九點多的,容父托了關系,給兩人買了軟卧,座次在一起。
離別當天,天不亮蘇家人就都起來了。
考慮到出行不便,那天來送通知書的人,特意派車來接兩人去汽車站。
車還沒到,蘇家人站在村口,你一句我一句的叮囑着蘇溪溪。偶爾還帶上容言初,
蘇桐和蘇成陽直接不争氣的哭鼻子了,一人抱着蘇溪溪的一只胳膊不肯撒手。
其餘幾個侄子侄女,雖沒有這兩人的反應激烈,但臉上都挺難過的。
蘇桐抹了一把眼淚,哭唧唧的說:“小姑姑,帶我一起去吧,我舍不得你。”
蘇溪溪何嘗不難受,這幾年一直都在蘇家人身邊。離家的情緒在此時達到頂峰。
黑色的小車行駛而來。
秋槐花側過臉去擦了下眼角的淚:“溪溪,你要好好的。錢不夠寫信回來跟爸媽說。”
蘇溪溪喉嚨發緊,帶着鼻音:“我知道的,爸媽,你們注意身體。”
依次蘇家人告別,最後看向侄女蘇梧。
她拉過蘇梧走到一旁說話,不放心的叮囑:“阿梧,好好學習,處對象什麽的,等以後再說。”
可千萬別趁她不在,搞個對象出來啊。
蘇梧嗓音悶悶的:“小姑姑,我知道的。”
一路上順順利利,在火車上蘇溪溪幾乎是睡過的。
快到京市時,蘇溪溪沒了睡意,望着窗外的陌生景色,再次問:“容言初,你爸媽真的不會來接你吧?”
容言初擡眸,輕聲道:“不會,我和他們說過了,會等你同意了再見面。溪溪,你不用緊張。”
自打容母知道了兒子處對象了,就一直惦記着這事。她倒是很想來見見未來兒媳婦兒,但被容父給勸住了。
蘇溪溪怎麽可能不緊張,要是容父容母來了,就直接是見家長了。她壓根兒就沒準備好。
京市火車站距離京北大學有段距離,容父怕兩人不方便,派了司機去接他們去學校報道。
出火車站,蘇溪溪就走在容言初身後。
沒見到人,她狠狠松了一口氣,才舍得從容言初身後走出來。
容言初的行李不多,大部分都沒帶走,只帶了幾身衣服和重要的東西。
一同報道後,他先陪蘇溪溪去寝室,幫着打掃衛生。
寝室是六人寝,看床位已經有了兩個人來了。但不在寝室。
靠窗和左側中間的床上放着被套。
容言初走近注意到床上銘牌的數字,微微皺眉:“溪溪,宿管阿姨給的入住表上你是三號床是吧?”
蘇溪溪沒注意看,拿出來一看:“是三號床,應該是靠窗那張。”
她沒在意:“可能是這人放錯地方了吧?幸好她還沒鋪床,直接拿下來就是。”
上床下桌,寝室裏裏外外一層灰。
容言初挽起衣袖,“溪溪,你看下陽臺有沒有水和不用的帕子。我上去把那堆東西拿下來。”
蘇溪溪說:“那你慢點。”
容言初剛上去,寝室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穿着大衣的年輕女孩,頭發微卷,披在肩上,臉上還化了淡妝。
“你是誰啊?怎麽會有男的進我們寝室?那是我的床,你快下來,不許動我的東西!”女孩站在寝室門口,生氣的大聲指責。
嗓音有些尖銳,聽起來刺耳。
容言初沒聽,把被褥拿下來放椅子上,轉過身漠然的看她:“你确定這床是你的?”
瞧見容言初出衆的長相,女孩眼裏閃過一絲驚豔。态度瞬間柔和了許多:“我先到,那床就是我的。你是誰啊?能認識一下嘛?我叫梁婷,京市本地人。”
提到京市,她話裏透露出一股隐隐的優越感。
被忽視的蘇溪溪茫然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她聽到梁婷的聲音就站在了陽臺和寝室的過道處。
她這麽大個人,看不見?
只有一個可能,這女孩看上容言初了。
蘇溪溪:……尼瑪的。
生氣歸生氣,但不想鬧得太難看,畢竟要一起生活四年。
容言初沒理會梁婷,而是走到蘇溪溪身邊。
見梁婷望過來,蘇溪溪小臉上揚起客套的笑容:“不好意思,梁同學,他是我對象。我叫蘇溪溪。”
梁婷率先注意到的是她那張過分漂亮的臉蛋,其次是那一身款式老氣的衣服,對蘇溪溪的興趣超過了男人:“哪個xi?”
蘇溪溪說:“溪水的溪,兩個字都是。”
“哦。”
蘇溪溪繼續道:“三號床是我的,你的行李放錯了地方,能麻煩你拿開嗎?”
梁婷剛想說不行,想起自己原本是二號床,忽然覺得靠窗的床也沒什麽好的。
她沒說話,以高傲的姿态将那些行李挪到了二號床前。
蘇溪溪早早就做好了這人不好相處的打算,但見她居然真拿開了。心裏怪異得很,不知道在搞什麽。
出于禮貌還是說了句“謝謝”。
和容言初小聲說:“外面有水,但我沒找到帕子。”
容言初想了下:“那我下去買些生活用品上來,你先歇會兒。”
行李裏有帕子,但那是秋槐花給她新買的。蘇溪溪也不舍得拿它來擦灰。
梁婷本就在用餘光注意着這邊,聞言從桌子上翻出一張沒用過的帕子,倨傲的扔給那男人:“拿去用,不用還我。”
至于為什麽不扔給蘇溪溪,那是因為她見着打掃衛生的是容言初。
容言初看也沒看,任由帕子掉在地上,側身走了出去。
梁婷臉色不大好,沒想到這男人這麽不識趣。
還好帕子外表有包裝袋,沒弄髒裏面。蘇溪溪撿起拍了拍灰塵,放回梁婷的桌上:“謝謝啊,他不愛說話。”
梁婷呵呵,看着蘇溪溪在低頭清理桌子上的垃圾,沒忍住問:“他跟你在一起也這樣?你不嫌無聊的嗎?”
蘇溪溪眨眨眼,這話咋聽着不太對勁兒啊。突然就有點想不通,她怎麽感覺這人對容言初有意見?
難道最開始是她看錯了?
“不無聊啊,他挺好的。我喜歡就行。”
梁婷撇撇嘴,不信:“你倆認識多久了?”
蘇溪溪拿不準她的想法,反問:“你問這個幹嘛?”
“想多了解未來室友,不可以嗎?”
“……不可以。”
梁婷還想說什麽,就看到那男人跑着回來了,手裏拎着一大堆東西。暗自翻了個白眼,什麽都不想說了。
下鄉五六年,容言初的動手能力比蘇溪溪還要好。
有秋槐花和上頭的哥哥嫂嫂慣着,蘇溪溪在家裏就沒怎麽幹過活兒。
寝室到處都亂糟糟的,她一時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只得聽從容言初的指揮,幫他打下手。
容言初迅速把床和桌櫃都擦了一遍,脫鞋上去把床鋪好,被套裝好,又把容母準備的蚊帳安上。
底下的蘇溪溪在整理行李,把衣服往櫃子裏塞,雜碎的物件先一并放書桌上。
秋槐花怕她路上餓着,給她裝了好些在縣城買的糕點和零嘴。
趁這功夫,容言初把陽臺大致洗刷了一遍。
蘇溪溪洗了下手,把糕點和小零食分成了兩份。一份給容言初。
天色不早了,容言初放下袖子:“溪溪,我們先去吃晚飯?”
蘇溪溪想着他寝室還沒收拾,搖頭:“不了,我們先去你寝室吧。”
容言初早有計劃:“明天我再收拾,等會兒我要先回趟家。”
為避免路上出意外,兩人是提前一天來的。大部分人都是明天才到學校。
和家人分別了這麽久,他總歸要回去一趟,讓父母放心的。
蘇溪溪眼眸閃了閃,送他出寝室,語速極快的說:“那你先回家吧,我現在還不餓。叔叔阿姨都等着你呢。”
一副生怕讓她一起回去的模樣。
容言初清楚她的顧慮,不會勉強她:“學校食堂還沒開,你要是餓了就出去吃。不要太晚了,記得帶鑰匙。”
他其實還想說,讓她離那個奇怪的梁婷遠點。但想到交友是蘇溪溪的自由,就沒說出口。
總歸他平日多注意就行了。
蘇溪溪一臉乖巧:“嗯嗯,你快回去吧。明天見。”
得了容父的話,把兩人送到學校後并沒有離開,而是在路邊停着。
容言初徑直走向那輛車,打開車門上車:“張叔。”
張叔是容家的老司機了,平日裏是供容父出行的。前幾年容家出事,為不牽連到他,容父就把他辭退了。
回京市後,又找到了張叔。畢竟跟了那麽多年的老人,用着也放心得多。
張叔樂呵呵的說:“容老先生還真猜準了,讓我在這兒等小容先生,果然等到了。下午那個女孩就是小容先生的對象吧?長得可真俊。”
來時顧忌着那個女孩,張叔一直沒機會和容言初說他會在學校外邊等着。是容父讓他等着的,還說容言初會找上來的。
知子莫若父。
容言初嘴角微揚:“是我對象,她叫蘇溪溪。”
張叔瞧着兩孩子郎才女貌,随口說道:“怎麽不帶蘇小姐一起回去看看啊?夫人在家經常念叨着。我來前,還囑咐讓我什麽都別問,就怕吓到蘇小姐。”
容言初望向窗外些許變化的城市:“還不到時候,會帶她回去的。”
早些年因為身份敏感,容家都是住在大院裏。
自打回京市後,容父容母就搬去了新家,清靜點。
容母的娘家是京市數一數二的富商之家,這幾年低調行事,倒也穩穩妥妥的,沒出什麽大事。
對家裏換了個住處,容言初沒大驚訝。大學期間,他是要住校的。
跟着張叔進入客廳,真皮沙發上坐着許久未見的容父容母。
歲月在兩人身上留下了蒼老的痕跡。尤其是容父,兩鬓斑白,腿邊還放着一根拐杖。
不過眼神依舊銳利。
容言初喉間發緊,在見到容父容母的後,在外飄蕩了好幾年的身心,有了切切實實的歸家感。
“爸,媽,我回來了。”
容父眼眶有些濕潤,欣慰的招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言初長大了,這些年你受苦了。”
端莊娴雅的容母,一見到兒子就沒控制住情緒,轉身就撲到容父懷裏,哭的泣不成聲。
“我兒子終于回來了。”
容父拍拍妻子的肩膀,小聲哄她:“兒子還在呢,哭哭啼啼的像什麽話。”
容母冷哼一聲,一秒變臉。擦了擦眼淚從他懷裏出來坐直,優雅的理理衣襟:“言初,我兒媳婦兒呢?真沒帶回來?”
容言初早備好了說辭:“過段時間。溪溪剛來這邊,需要适應。”
這顯然不是容母想聽到的答案,一臉嫌棄的說:“你有什麽用,人都到京市了,你都拐不回家。”
“太令我失望了,罰你明天帶我去學校見溪溪。”
在蘇溪溪的事上,容言初是不會輕易讓步的。頂着眼神壓力,冷冷淡淡的開口:“媽。”
容父心知兒子有自己的考量:“玉蘭,你就聽言初的吧。”
好的,這下容母給兩人甩臉色了:“行行行,氣死我了,你們父子是一夥的。劉媽,晚飯好了沒?”
劉媽:“晚飯好了,夫人。”
容母輕踢了一下他的拐杖,以表示對容父幫着兒子說話的不滿:“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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