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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蘇溪溪是看到他才轉身的。
她身邊的男人是她對象。
元路有印象,并且記得很清楚。
當初因為蘇溪溪有對象被拒絕,他當然得知道這男人長什麽樣。
元家祖上當過官,有那麽些家底。元路從小被家裏人寵着慣着,有他的傲氣和底線。
之後盡管心裏仍舊惦記着蘇溪溪,也沒再上蘇家去,還開始抵觸元家人給他安排的相親。
後來,蘇溪溪和容言初一起考上京北大學的消息傳出,他就徹底歇了心思。
看到蘇溪溪遠去,元路邁出去的腳慢慢落地,到底沒有追上去。
算了,他就不去礙人眼了。
元路肉乎乎的臉上,露出一個率真的笑容,往反向走去。
來這裏五六年,蘇溪溪還沒好好的逛過這個樸實無華的小縣城。
轉悠了大半圈,該買的東西都買了。
“大款”蘇溪溪帶着蘇梧和容言初去了國營飯店,美美的吃了一頓。還不忘給蘇家人每人帶了一個肉包子回去。
京北大學新生和老生開學,僅相差一天。
臨行前天,不明行蹤的蘇明家兜着賺的鈔票,在半夜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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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回來的還有一包衣服,是給蘇梧姐妹和蘇溪溪各一件碎花裙子,秋槐花和蘇大強有一件上衣。
至于其他人,蘇明家說下回有經驗了再帶。
在蘇家人不舍的叮囑下,三人踏上了行程。
蘇梧的離家,對蘇家人影響最大的是蘇桐。
但送別的時候,蘇桐異常的安靜聽話,對蘇梧的念叨聽得分外認真。
“姐,你放心去上大學吧,我會好好學習的。”她的語氣誠懇真摯。
火車開動的那一刻,将路邊略顯荒涼的景色逐漸甩在了身後。
今天是個豔陽天,早早就熱得不行。
回時大包小包,都是給家人帶的禮物;去時還是大包小包,是家人給三人打包的各種特産。
容言初的父母都在京市,蘇家人見着兩孩子的感情越發的好,自然也是高興的。
鄉下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就給捎上了一些自家曬幹的野蘑菇什麽的,還有三只煙熏腌制過的野兔。
要不是怕天太熱,生肉在路上會臭,秋槐花恨不得把家裏的牲畜全給她帶上。
重物是容言初在拎着,蘇溪溪幫蘇梧拿了一部分行李,身上挎着一個微鼓的布包,裏面裝的是果脯糖果之類的零食。
火車又悶又熱,蘇溪溪焉巴巴的跟在容言初身後,穿梭在擁擠的人群裏,來到座位。
“溪溪,行李給我吧,你和阿梧進去坐着。”容言初拿過她手裏的東西,側身讓了條能過去的空隙。
蘇溪溪随手抹了把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興致不高的蜷縮在靠窗的座位上。
眼神漫無目的,最終落到垂着頭的蘇梧身上,有氣無力的說:“阿梧,要是累了的話,可以閉上眼睡會兒覺。”
蘇梧的性格使然,但能看出她的情緒不大好。
可能是第一次離開家人,又或是放心不下妹妹。
蘇梧擡起頭,眼眸裏藏着些許對外面世界的迷茫:“小姑姑,我們下次回家是不是要等到放寒假了啊?”
這種狀态,是每一個離家去千裏迢迢之外的城市上學的孩子,都會有的心理歷程。
既有對家人、家鄉的留戀與不舍,也有對将要去往的陌生地方的憧憬。
蘇溪溪從包裏掏出一把果幹,“嗯,一來一回費錢費時間。阿梧,來吃點果幹,無聊的時候可以看看窗外的風景。”
“這一路,我們要經過很多地方,熬不住了就放心閉上眼睡覺,有小姑姑在呢。”
兩人不是一個專業,寝室隔了兩棟樓。
蘇梧是蘇溪溪的侄女,也算是容言初未來的侄女。蘇梧這年紀,容言初不好去幫着做什麽,影響不好。
蘇溪溪想到了這一點,就讓容言初帶着特産回家了。
侄女初來乍到,她這個當小姑姑的肯定要帶着熟悉一下學校環境。
蘇梧懂事,動手能力強且迅速,很快就把寝室收拾好了。
蘇溪溪自己寝室還要打掃,跟她叮囑了幾句就回自己寝室了。
時候不早了,寝室樓棟棟亮着燈光。
蘇溪溪推開半掩着的寝室門,各自忙着的室友紛紛望了過來。
梁婷在解又黑又長的麻花辮,見到是她,詫異道:“喲,我還以為你和夏蓮一樣,不來上學了呢。”
蘇溪溪往夏蓮的床鋪看去,幹幹淨淨,只剩下床上的木板了。
“她不上學了?為什麽啊?”
這年頭,能考上大學的屈指可數,更別提考上京北大學的了。
七月底都還在京市見到過夏蓮,怎麽突然就不來上學了。
朱曼香在咔嚓咔嚓的嗑瓜子,聞言瞪大了眼:“她真不上學了啊?我中午到的學校,就看到她在讓人收拾東西。問她要去哪兒,她笑眯眯的說她不上學了。”
梁婷知曉點內情,但沒說,只是輕蔑的撇撇嘴:“誰知道呢,說不定人家是過想要的好日子去了。”
劉小秀一聲不吭,有些亂的桌面上多了一些不屬于她的物件。
這是夏蓮走時,說不要了,随手扔給她的。
除了夏蓮本人不在,寝室五個人都在。
夏蓮這事和溫家有點關聯,要是從她這兒傳出去,對梁家和溫家都不好。
沒問出原因,蘇溪溪沒多想,抓緊去洗漱一下就爬上了床。
剛躺下,頭頂處的蚊帳窸窸窣窣的,伴随着梁婷極小聲的說話聲。
“蘇溪溪,你想知道夏蓮不上學的原因不?”
蘇溪溪閉着眼睛,沒精力去關心夏蓮的事,嗓音虛弱:“不想,我好困啊,累了我一天了。”
任何事都不能阻擋梁婷想分享八卦的心,不管不顧的說:“你還記得溫家吧,上回你和容言初來參加我家,見到夏蓮和溫少維在一塊對不對?”
“嗯。”
梁婷說的來勁:“就你回老家這個月,這兩人分了。聽說夏蓮不同意分,反正鬧得不愉快。随後就傳出她肚子裏揣了溫少維的娃。”
蘇溪溪微張着雙眼,對這個走向确實很驚訝:“夏蓮懷孕了?”
因為懷孕,所以就不來上學了?
唔……
她仔細回想了下溫少維的長相,表情微妙,長得也不咋樣啊。
想起容言初跟她提過有關溫少維的傑出事跡,咂咂舌,不理解。
梁婷手掌撐着下巴:“真懷了。具體的我不知道,主要是夏蓮跑去溫家老宅鬧了一通,讓好些家都看了笑話。”
“你要想知曉更多的,可以讓你對象帶你去溫家,現場八卦。”
對夏蓮的未婚先孕、鬧到明面上來的行為,梁婷嗤之以鼻。
夏蓮的小心思,左右不過是想用肚子的孩子嫁進溫家。她也不想想,溫家好歹是京市知名世家,怎麽可能會容許這樣一個女人如願。
再說,溫家排行老三的溫淩,就是溫少維的爸,那背地裏的私生子一大堆。
這幾年時機敏感,溫家正值上升期,出不得一點問題。
況且,溫謙是溫家唯一從政的。雖比不得容父位高權重,但也是前途光明一片。
溫老爺子是個明白人,不會讓任何人去影響到溫謙的前途。
要不是夏蓮無意間把事情鬧大了,肚子裏的孩子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蘇溪溪沒了想法,閉上眼繼續睡覺:“那算了。”
她還不至于為了知曉夏蓮的事,和容言初去溫家。
夏蓮懷孕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溫老爺子平日不愛管小輩們的私生活,早年溫淩在外邊處處留情,幾乎是每年都有陌生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門來。
溫淩媳婦黃雪,一心想穩固她在溫家的地位和兒子,根本不管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
任由私生子滿地都是。
私生子不好聽,那也是一條無辜的生命。
溫老爺子黑着臉,給溫淩這個不争氣的狗東西處理這些破事。
到後面,溫老爺子直接警告溫淩,要是再處理不好那些風流史,就讓他滾出溫家。
溫淩一聽,那還了得。
他沒什麽本事,除了花錢和睡女人,啥都不行。
要沒了溫家這個後盾,他能餓死在外面。
溫家這才消停了一二十年。
誰知上梁不正下梁歪,溫少維又搞出他爸以前一模一樣的事跡。
氣得溫老爺子差點原地昏厥,緩過來後拿着拐杖攆着溫少維打。要不是黃雪哭哭啼啼的攔着,那雙腿都想給打斷。
連帶着那天孝心發作想回老宅看看老爺子的溫淩,都被牽連挨了一頓臭罵。
夏蓮換了一個住處,比先前的房子大了不少。
溫少維沒想過要和夏蓮結婚,請教了一番頗有經驗的老爹,心裏有了點數。
怕夏蓮搞出事,溫少維暫且忍着和她住一起。
午飯是夏蓮精心做的,溫少維随意吃了兩口就跟老大爺似的躺沙發上了。
看也不看身後的女人一眼。
夏蓮滿心都是肚子的孩子,也沒在意溫少維這些天的冷淡。
她把碗筷收拾到廚房,還特意去衛生間整理了一下,确保臉上沒什麽瑕疵後,才小鳥依人般的湊到溫少維的面前。
“少維,下午你陪我去趟醫院呗,這兩天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她中午在廚房忙碌,頭發多少沾染上了油煙味。
一靠近,溫少維就聞到那股隐隐的味道。
他嫌惡的一把推開夏蓮的腦袋:“不去,離我遠點,臭死了。”
夏蓮一臉受傷的表情,想要再次靠近:“少維~”
溫少維懶得應付她,唰的一下起身:“下午你要去哪兒自己去,我要和朋友出去。”
真不知道當初他為什麽會覺得這女人可愛,一天到晚矯揉造作的要死。
孩子兩個月左右,就用過不知多少次肚子不舒服的借口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摔門而去。
夏蓮望着他絲毫不在意的背影,肚子又有一絲絲的疼意。
她彎下腰捂着肚子,一想到溫少維出去肯定會有女人,精致的面容有些扭曲。
片刻後,疼意才減緩了許多。
夏蓮越發堅定了內心的想法,溫柔的撫摸着仍舊平坦的腹部,喃喃道:“我一定要生下兒子……”
溫家老宅的地址,是她從喝醉了的溫少維的嘴裏問出來的。
而溫家知曉她懷孕後,給她換了個住的地方,就沒別的舉措了。
這讓夏蓮很恐慌,溫少維的冷淡她不是沒看到。
溫少維的濫情,她一開始就清楚。
但她現在除了牢牢抓住溫少維這根稻草,別無他法。
未婚先孕這事,要讓她爸媽知道,夏蓮不敢想象後果會咋樣。
溫少維去了平時玩樂的場子,懷裏摟着身材姣好的女人,憋屈的心裏才舒坦了些。
所謂壞事傳千裏,夏蓮鬧到溫老爺子那兒去的事,不知不覺就傳進了京市的各大家族裏。
和溫少維一起玩的這群狐朋狗友,都被各自的老頭子訓誡了一通,警告他們決不能搞出這種來。
狐朋甲:“維哥,你可害苦我們了。那妞兒真懷你孩子了啊,你要咋整?”
溫少維親了一口美人香香的臉蛋,不在意的說:“她想生就生下來呗,我爸那麽多私生子,一個個不都活的好好的嗎。”
狗友乙:“我看夏蓮那女人這招數,是想借着孩子嫁給你。”
溫少維冷笑:“那她也得有這本事,真當我家老爺子吃素的。”
狐朋甲:“也是,溫老爺子想想也不會允許你娶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
要是随随便便一個女人就能借孩子嫁進溫家去,那溫淩不得換幾十個媳婦。
溫少維:“以後別在我面前提這名字。你們幫我想想辦法,我不想和她住一塊。老爺子非得讓我安撫住她。”
狗友乙:“要不你找人把孩子弄掉?沒了孩子,那不就好辦了。”
和溫少維玩一塊的,手底下的肮髒事只多不少,他們身後都是京市有點名頭的家族。
多多少少攀着點關系。
溫少維十五六歲就混在女人堆裏,浪蕩了這麽多年,也就夏蓮肚子揣上娃了。
要說弄掉,他有些不贊同,畢竟是自己的娃。
“這不太好吧,那是一條人命。”
狗友乙很有經驗的樣子:“維哥,肚子才兩個月,有些體質差點的,摔個跤都能沒了。”
溫少維沉默了,圈住懷裏女人的手,不由自主的用了點氣。
女人纖細的胳膊一痛,忍着沒掙紮。
剛開學,蘇溪溪作為班長挺忙的。蘇梧是大一新生,事情也多。
好的是,蘇梧的适應能力蠻強的。性子喜靜,和室友相處還行。
蘇溪溪一邊忙着學業,一邊又開始詢問起需要補習的兼職。
周末再和侄女一起吃個飯,詢問有沒有遇到什麽問題。
伍臨安這學期升入重點高中,伍母就擔心他跟不上高中的語文進度。一聽蘇溪溪問需不需要補習,立馬就答應了。
伍臨安喜歡蘇老師給他補習,自然就沒抗拒。
而宗家這邊,大抵是出于想和溫家搞好關系的緣故,給蘇溪溪的工資又長了三分之一。
宗家給的實在是太多,蘇溪溪拒絕不了,答應繼續給宗月補習。
周末上午,容言初騎着自行車,載着蘇溪溪去了宗家。
偌大的宗家,就宗母和宗月在家。
瞥見客廳的合照,視線落到上面模樣俊秀的少年身上。
她記得這人,是宗月的哥哥宗适。
一個多月不見,宗月這小屁孩,又恢複了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蘇溪溪莫名就覺得,可以讓蘇梧來給她補習,看誰能熬得住。
補習半個小時,宗月就喊累了,心思全然不在課本上。
“我哥也在你學校。”
蘇溪溪在修改補習計劃,沒聽清楚:“什麽?”
宗月小腿一蹬,鼓起小臉驕傲的叭叭:“我說我哥也在你大學上學。”
京北大學,是京市最好的大學之一,家喻戶曉。
這倒是讓蘇溪溪提起了精神,側頭看她:“你哥成績這麽好?怎麽不讓他教你?”
都是兄妹,怎麽成績相差這麽大。
宗月稚嫩的小臉一僵,嘟囔着:“他才不會教我,就會嫌我麻煩。”
蘇溪溪“哦”了一聲,沒發表意見。
宗月不高興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麻煩?”
蘇溪溪說:“我只是你爸媽請來給你補習的老師,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不過是她妹妹的話,她挺認同宗适的觀點。
宗月忽然翻臉,把書往蘇溪溪那邊一扔,恨恨的嚷嚷:“她才不是我媽!你給我走,我不要你教!”
蘇溪溪低着頭,課本剛好砸在她懷裏,皺眉冷聲:“怎麽?你哥在京北大學上學,你就想連初中都考不上?你很喜歡聽,別人說宗适有個廢物妹妹?”
宗母不是宗适兄妹的媽,這倒是她不知道的
但不管怎樣,都不能把學習當兒戲。
這話紮到了宗月的心。
宗适對宗月很好。高中的學業重,宗适想考個好大學,務必在高中這兩年會忽略一些妹妹的想法。
這讓宗月産生了,哥哥嫌她是個麻煩的想法。
“我能考上初中,你別胡說。”宗月略顯慌亂的道。
她不想拖哥哥的後腿。
哥哥學習很累了,她不能給哥哥添麻煩。
想到這,宗月像只敗落的小狗,耷拉着尾巴走過來撿起課本。
蘇溪溪沒再說話,也沒管她要做什麽。
十分鐘的休息時間一到,蘇溪溪就起身準備繼續給她講題。
宗月情緒有點受影響,學習的态度卻認真了不少。
補習結束,蘇溪溪在收拾資料。
宗月在座椅上磨磨蹭蹭,又時不時的擡頭看一眼不遠處的蘇老師,欲言又止。
蘇溪溪只當沒看見,她不想參與到別人家的事上去。
等人轉身要下樓,宗月咬咬牙,才死別扭的站起身,小聲道歉:“蘇老師,對不起。”
蘇溪溪從來都不是受氣包,沒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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