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在乎

畏畏縮縮,像兩只偷油的大耗子。

花寶和德戈一身純黑地尾随奧斯賽。

“太誇張了, 街上的人都在看咱們。”小德戈有些含羞, 把帽子沿兒往下拽了拽, 遮擋住了他整張臉。

花寶環顧四周,來不及回複小德戈的話,快速地跑到下一個據點, 彎着腰跟小德戈招手。

被花寶渲染的緊張氣氛影響,小德戈不自覺地彎着腰小跑到花寶的旁邊。

兩人一塊擠在綠色的大郵筒後面。

花寶的食指隔着帽子戳了戳小德戈的額頭, 恨鐵不成鋼道:“咱們身為跟蹤者,就要有跟蹤者的職業素養, 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基礎上, 也要做到表裏如一。”

德戈蹲到地上, 小聲道:“電視上的跟蹤者也不是咱們這個樣子的, 他們……”

花寶打斷德戈的話, 急促道:“所以, 他們都會被發現,然後你追我趕, 汽車亂撞,水果四飛。這是導演為了故事的喜劇性。咱們這種踏踏實實做事的人能跟着學?!走, 跟上!”

花寶打手勢,德戈快速跟上。

與申莽一起來鎮上購買農具的克裏大叔看到不遠處畏畏縮縮的兩個小家夥,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在幹什麽?他們怎麽來的鎮上?就這麽一路走過來的嗎?”

申莽看到花寶即使是大熱天也恪盡職守地穿着黑長袖黑長褲戴着黑帽子黑口罩, 忍笑忍的心肝兒顫。

“他們在玩追蹤游戲。不用管他們。”申莽還記得早晨花寶刻意叮囑的幫他們在克裏面前兜着。

“他們怎麽回去?”克裏大叔只以為這兩個小家夥是來鎮上玩的。

“他們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申莽笑道, 就憑花寶的懶勁兒, 他可不會認為他們是走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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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還要忙着去看貨,不放心地盯着兩個小家夥看了一路,沒有看出什麽不妥,才開車離開。

花寶站在賣冰淇淋移動車外,眼睛盯着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冰淇淋,走不動了。

“趕緊,要跟丢了。”小德戈推着花寶,着急地催促着。

花寶認真地勸慰:“跟丢了明天可以繼續跟。”

小德戈氣急:“不懂事的小孩子才看見吃的走不動,你都多大了!”

花寶一臉的光棍:“我的心理年齡永遠3歲。”要不是她出來的急,沒帶錢,她才不用等着德戈給她買。

小德戈看着人已經轉彎不見,洩氣地掏錢買了兩個冰淇淋。

兩個人舔着冰淇淋慢悠悠地挨家挨戶地搜尋着。

“跟着他們走準沒錯。”花寶蹲在牆角,指着兩個同樣臉色蒼白的小年輕人對小德戈肯定道。

“為什麽?”小德戈同樣看向路過的兩個年輕人。

花寶神秘兮兮地說道:“第六感。”

解釋起來太費事,通常,她一這樣說對方就會閉嘴了,省的她嘚啵嘚啵地講,累。

兩個年輕人感覺到有人在盯着他們看,皺着眉惱怒地看向牆角,發現是兩個吃冰淇淋的小屁孩,警告地瞪了一眼,又匆匆地向前走去。

花寶:“我覺的他們在蔑視咱們。”

小德戈:“不,他們是在警告。”

花寶不明白:“警告啥?”

小德戈也不明白:“不讓咱們看他們?”

花寶更不明白了:“他們經過,咱們才看的。他們走開,咱們自然就不看他們的,用的着警告?”

花寶最後自顧自地下了結論:“所以他們還是在蔑視咱們。”

小德戈的思路被花寶帶跑,質疑他自己對眼神的判斷,單純地問道:“他們在蔑視咱們什麽?”

花寶滿臉嚴肅,斬釘截鐵地說道:“他們在蔑視咱們的穿着,太鄉巴佬了。”

小德戈看看彼此的穿着,信了花寶的忽悠,眼裏是藏不住的崇拜。

花寶長輩範兒地一手放在背後一手捂着嘴巴假咳了兩聲,聲音深沉道:“不要擔心,我來解決這個問題。你先等在這裏,我去找點東西。”

花寶抑制住雀躍的心情,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走,她認為她現在的背影在她乖徒弟眼裏一定特別的偉大。

德戈站着目送花寶走到拐角處,等不見人影了,德戈坐到石頭墩上,嘆了口氣,陪玩真累,考驗體力,考驗演技,還考驗急智,他剛才是真的以為花寶有了第六感,怎麽就信了她的鬼呢?

德戈再次在心裏告訴自己,花寶的話不能信,即使她說的再有道理,也只能信一半。

花寶找出來碎玻璃片,開始在德戈的衣服上劃洞,嘴裏叨叨着:“現在特別流行這個,從實際角度來看,通風透氣;從文藝角度來看,彰顯放蕩不羁的風格。”

花寶把德戈的衣服破壞的差不多了,又在自己的衣服上開始劃洞。

德戈一臉嫌棄:“像乞丐。”一身好好的衣服被弄的破破爛爛的,他的心情不是那麽的好。

花寶心虛,強撐着氣勢高舉拳頭慷慨激昂道:“為了任務,為了愛與和平,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德戈就靜靜地看着這個神經病。

兩個乞丐蹲在牆角,觀察行人,很快的德戈就發現了很多年輕人都朝一個方向走。

花寶作死地在吃第三個冰淇淋,德戈是被她的“買二贈一”給說服的。

如果說之前花寶心裏還隐隐地擔心着奧斯賽,看到這麽多年輕人後,她就一點都不擔心了。要是幹壞事還能達到這樣的規模,也是絕了。

“信為師一句話,讓他去吧。”花寶被冰淇淋凍的大舌頭。

德戈站起來,想要跟着去,花寶拉着他的手,想讓他把自己拉起來,結果兩人一塊摔到地上。

“你真弱。”花寶惡人先告狀。

德戈拍拍身上的土,瞪了花寶一眼,才帶上帽子遮住半張臉,“豬!”

“這是肌肉!muscle!懂嗎?”花寶顯擺自己的肱二頭肌。

“哦,野豬。”

花寶:……

一路上,德戈一聲不吭,直挺挺地向前走。

花寶無聊,舊事重提:“徒弟,你該練力氣了,連我都拉不起來,你以後咋抱你女朋友。”

德戈從本心上是不想入她的坑的,但她太吵了,“我還小。”

“不要用小當借口,我老哥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一手拎起一個成年人。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我一只手能舉起一桶水。”花寶越說越得意,她的力氣是專門練過的。

小德戈在花寶面前,站定,不走了。

花寶扒開德戈的帽子,看了眼他的眼神,學她老哥的樣子挑了挑眉,特有男人味地說道:“小樣,不信你師傅?為師就讓你看看什麽叫差距。”

花寶站在高處,一手提着小德戈的褲腰帶,把他整個人平舉了起來。

小德戈僵住了。

花寶在前面,昂首闊步。小德戈跟在後面,眼中暗沉沉的無波瀾,只有看向花寶的時候才有一點亮光。

荒草地上有一個廢棄的工廠,花寶站在大鐵門前,驚嘆這個大鐵門的高度。看着周圍的環境,她突然想在這裏拍組照片,主題是驚悚無頭鬼。呀!好好玩的樣子。

小德戈感覺自己的後背發涼,“姐,要進去嗎?”

花寶奇怪地看了小德戈一眼,一本正經道:“不是姐,是師傅。知道你崇拜我喜愛我,但還是要尊師重道的。

小德戈低頭把帽子沿兒拉下來。

花寶翻了個白眼,她徒弟也就幾個習慣性動作,這個是典型的不拒絕不合作地無視。

花寶的眼睛突然瞪大,尖叫聲似乎被卡到了喉嚨中,臉色迅速地漲紅,眼神正是看向德戈的身後。

德戈渾身一抖,舉着手顫顫巍巍地拉住花寶的衣角,“姐……姐,我身後有、有什麽?”

“哈哈哈哈哈。”花寶笑的天崩地裂。

德戈慢吞吞地扭頭看了一眼身後,轉回頭時腿一軟,差點摔下臺階。

花寶扶着德戈坐到臺階上,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德戈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背對着花寶,帽子遮擋了整張臉。

“對不起啦,不要生氣了。”花寶戳戳小德戈的後腦勺。

德戈轉身,怒氣沖沖道:“人吓人,吓死人!”

花寶星星眼,眨巴眨巴,刻意賣萌:“我知道錯了。”

德戈摘下帽子,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告誡自己:面前這只豬不是普通豬,是豬八戒,能一耙子把他舉起來。

危機解除,花寶笑嘻嘻地跟着站起來。

“走吧。”德戈上臺階。

花寶拖着步子慢吞吞地蹭着臺階,看着四周的風景,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跟老哥有很多一樣的特質,有時候有種感覺,在我還沒出生的那些年,我老哥同你經歷着一樣的磨難。”

“我老哥在我小時候除了笑就是面無表情,像閱歷所有的人生,抛棄了無用的七情六欲,只留下微笑來應對所有改變。”

“滄桑的像一個看開了的即将邁入墓穴的老人。”

“這種感覺很可怕。會害怕他的不在乎。”

德戈的步子再也邁不開了,轉身看向花寶,認真地說道:“他現在有在乎的,在乎你,比在乎他自己還在乎。”

花寶笑看着德戈的眼睛,看盡他的心,“你現在也有在乎的,在乎錢,在乎需要錢的人。”

德戈皺眉:“以後不要讓我叫你師傅了。”

花寶搖頭。

德戈抿嘴:“叫你姐。”

花寶勉強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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