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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話音落,屋內頓時一片詭異的安靜,兩雙眼睛齊齊朝他看過來。

江漉也終于徹底清醒,欲蓋彌彰地輕咳一聲。

能賺大錢的人,哪個沒點心裏素質。

他起身走到床邊,面不改色道:“許師兄,藥水都換一瓶了啊,怎麽也不叫叫醒我?你快去休息吧,現在我來照顧學弟。”

許暮生當真退開,而顧年也只是默默望着他,沒出聲。

江漉和顏悅色繼續問道:“學弟,要我扶你起來嗎?”

顧年默了片刻,悶聲回道:“不用,我自己能起來,你幫我扶着點滴就行。”

江漉道:“好,那你要當心點哦,別牽扯到傷處了。”

顧年目光閃爍了下,低低嗯了了一聲。

江漉餘光瞥到許暮生還站在旁邊,又轉頭對他道:“許師兄,你快去沙發休息吧。”

許暮生神色莫測地看了看他,終于還是一言不發轉身去了沙發。

江漉暗暗松了口氣。

貼身照顧病人在這件事,實在是很容易互生好感。

作為一個敬業的打工人,他必須替陸老板斬斷這種機會。

見顧年慢悠悠下床,他趕緊一手小心翼翼舉着吊瓶,一手扶着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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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年轉頭看向他。

江漉眨眨眼睛,柔聲問道:“怎麽了學弟?不舒服嗎?”

顧年搖搖頭。

他只是覺得被人這樣扶着手臂好像怪怪的。

尤其是他的病號服只薄薄一件,對方掌心的溫度輕而易舉就透過衣服,傳到他手臂。

也不知怎的,心裏就有點抓心撓肺似的。

他面無表情回過頭,任由江漉扶着他,慢悠悠走進衛生間

畢竟是拿着天價高薪,江漉的服務那叫一個周到。

先将人扶在馬桶前,又貼心地将馬桶蓋掀開,笑眯眯問道:“學弟,要我幫你脫褲子嗎?”

顧年:“……”

反應過來,不免有點惱羞成怒:“不用!”

好在他臉還腫得像個染色的發面饅頭,臉紅也看不出。

江漉恍然不覺,站在他身旁道:“行,那你自己脫,我幫你扶着藥瓶。”

顧年看了他一眼,又悶聲道:“你背過身去!”

江漉心說小朋友還挺害羞。

都是男人,你有的我又不是沒有。

但他還是從善如流轉過身。

顧年又看了看他的後腦勺,這才不緊不慢拉下褲頭。

雖然他喜歡許暮生,但自認和直男沒區別。

平日裏和朋友一起上廁所洗澡,從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甚至還會無聊地比大小。

但眼下,聽着嘩啦啦的聲音,他忽然就面紅耳赤得厲害。

好在這時間沒持續多長。

江漉聽到放水聲結束,随手從盥洗臺上抽了張紙遞給他。

主打一個服務周全。

顧年紅着臉接過,手忙腳亂擦了擦,趕緊将褲子拉上。

“好了嗎?”

“好了。”

江漉轉身,再次扶住顧年手臂,攙着他慢慢往外走。

為打破沉默的氣氛,他随口問:“還疼嗎?”

語氣頗有幾分關切。

顧年道:“還行,沒什麽太大感覺。”

“那就好,你都不知道,昨晚我看到那球棍落在你頭上時,差點沒吓壞。”

顧年斜眼看了看他,見他蹙着眉頭,看着真是個憂心忡忡的模樣,心頭微微一動,不由自主清了清嗓子,佯裝不經意道:“是嗎?”頓了下,又補充一句,“沒想到你打架那麽厲害,練過嗎?”

江漉随口道:“嗯,練過一點。”

從小到大為了生存的豐富實戰經驗,也算練過吧。

顧年若有所思點頭:“難怪。”

回到病床,江漉扶着對方躺下,又小小心翼翼給他蓋好被子:“學弟,你需要什麽就叫我。”

“哦。”

顧年看了他一眼,後知後覺般想到什麽似的看向沙發上的許暮生。

剛剛這一折騰,他差點将暮生哥給忘了,見他正望着自己這邊,應該是一直沒睡,眼下都帶了點青色,趕緊道:“暮生哥,你趕緊睡會兒吧,我有什麽事叫江漉就好。”

“對對對,”江漉趕緊附和,“許師兄,你休息吧,這裏有我呢。”

許暮生默默看了看兩人,點點頭,靠在沙發,緩緩阖上眼睛。

江漉又對顧年道:“學弟,你也睡吧。”

顧年看了看他,輕咳一聲,道:“今晚謝謝你。”

難得聽到他如此禮貌的語氣,江漉也算是重重松了口氣,彎起嘴角笑道:“不客氣,你是學弟,我是學長,應該的。”

畢竟書中熱門股票攻之一,在完成工作任務的前提下,還能和他搞好關系,百利而無一害。

顧年看着他笑盈盈的面頰,抿抿唇,将眼睛閉上。

床上和沙發的人都睡去,短時間內,大概不會再有什麽交集,吊瓶也還有大半瓶,江漉總算是能不用繼續嚴陣以待。

想着大半夜,自己還如此恪盡職守。

這錢他不賺誰賺?

他蹑手蹑腳走回沙發,小心翼翼坐上去,生怕吵醒了許暮生。

只是剛懶洋洋靠上沙發椅背,就覺得不對勁。

轉頭一看,是許暮生的頭,不知不覺滑向自己這邊,最終靠在了他的肩膀。

還好,是自己,而不是顧年和其他股票。

不然自己還得想辦法将這個腦袋搬開。

想着是因為許暮生,自己才找到這麽高薪的工作,心裏難免對對方存着感恩之心。

讓他靠靠肩膀,就當是對他力所能及的報答吧。

甚至還稍稍擺正姿勢,讓對方靠得更舒服一點。

就在這輕微的動作間,他目光不經意落在對方的睫毛。

屋內只開着一站溫柔的小燈,那鴉羽般的睫毛,在光下投出一層暈染似的影子,讓平日裏看着疏離高冷的男生,多了一層柔和。

真是個好看的男生。

江漉看了半晌,驀地回神。

許暮生好不好看,跟自己這個路人甲有什麽關系?

他擺擺頭,将心中異樣驅除,從包裏拿出一本書。

因為睡了一覺,現在半點不困,又不想浪費時間,不如搞搞學習。

路人甲要過上好的生活,只能靠自己努力。

及至這瓶吊瓶打完,顧年今晚的點滴分量就結束,江漉也終于能靠在沙發再次睡過去。

*

清晨六點。

江漉的生物鐘和外面的鳥叫聲,準時将他叫醒。

只是一睜眼,就發覺自己和許暮生靠在一起。

确切地說,是他躺在對方腿上,而對方朝一邊半躺着,手搭在自己胸口,像是一個環抱的姿勢。

雖然知道,這是睡着後,不知不覺形成的姿勢。

但不知為何,江漉還是趕緊心虛地看了眼病床,确定顧年還睡得人事不知,才暗暗舒了口氣。

好在自己只是路人甲,跟主角走近點,也無傷大雅。

他小心翼翼從許暮生手臂中鑽出來坐好。

而許暮生還是在他的動靜中,睜開了惺忪的眼睛。

“醒了?師兄。”江漉欲蓋彌彰地笑着同他打招呼,“早啊!”

許暮生坐起來,揉了把有些淩亂的頭發,淡聲回道:“早!”

與此同時,床上的人也醒過來。

江漉忙走上前問道:“學弟,你醒了?還難受嗎?我給你倒點水喝。”

顧年望着他,嚅嗫了下嘴唇,點頭道:“謝謝!”

明明這個人像個電燈泡一樣,嚴重妨礙了他與暮生哥的相處,但也不知怎的,好像很難再讨厭起來了。

因為他不僅救了自己,還這樣關心照顧自己。

自己也實在沒理由去讨厭人家。

何況他打球打架都比自己好,長得也好看。

江漉是不知道小股票那小腦瓜裏,在想着什麽亂七八糟的,一心只想獻殷勤。

不論怎樣,自己這份高薪收入,也有小狼狗一份功勞,除此之外,也是為了方便日後工作的開展。

畢竟和顧年搞好了關系,以後自己再在他和許暮生之間橫插一杠,就不會顯得那麽突兀了。

顧年慢悠悠坐起來,接過江漉遞來的水杯,低聲道:“謝謝!”

“不客氣。”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

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急匆匆走進來,後面還跟着個保镖模樣的西裝男。

“天啦寶貝,你怎麽成這樣了?”女人直奔病床,看着床上紅腫未消的顧年,差點潸然淚下。

不用想,這便是顧年的母親了,燕城豪門顧太太。

江漉輕咳一聲,退後一步,将位置讓給這對母子。

“媽,我沒事。”親媽的這聲寶貝和過度反應,讓顧年很有點難為情。

顧母道:“臉都腫成這樣,還沒事?不過你放心,打你的人,我肯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以後你出門還是帶着保镖。”

“媽,我真的沒事,就是個意外,我一個學生,出門帶保镖像什麽話。”

顧母不置可否,只擡頭看了眼屋內的許暮生。

她是認識許暮生的,但顯然并不熟悉,愣了下才道:“暮生是嗎?我聽警察那邊說,昨晚是有人救了年年,原來是你。”

許暮生站起身,彬彬有禮道:“阿姨誤會了,昨晚那夥酒鬼本來是找我的茬,顧年幫我打抱不平,才引火上身。”

顧年急忙打斷他:“暮生哥……”

這話說的,只怕是會讓他媽不高興。

果不其然,顧母看着許暮生的表情,就有點不大好了。

一旁的江漉看着這一幕,都懷疑許暮生是不是故意說這麽詳細的,為的就是讓顧母對他反感,顧年知難而退。

說着,許暮生又看向江漉,道:“昨晚救我們的是江漉。”

顧母這才正式看向江漉,先是愣了下,然後又對他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江漉是吧?好名字,我聽警察說了,要不是你及時趕到阻止那些人,我們家顧年只怕會更嚴重。”

說着,便從手中的名牌包裏,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走上前遞給江漉:“這是阿姨的一點辛心意,你拿着。”

江漉忙不疊擺手:“不用了阿姨,我就是正好路過,都是一個學校的,肯定是要出手幫忙的。”

顧母笑盈盈道:“這點心意你必須拿着,不然我肯定過意不去的。”

床上的顧年道:“哎呀,你就拿着吧,不然我媽不會善罷甘休的。”

江漉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收下:“謝謝阿姨。”

這紅包厚厚一沓,據他的估算,應該是兩萬塊。

對于顧家來說,這就是個鋼镚兒。

有錢人也不是人人都想陸睿那樣人傻錢多,随意露富。

兩萬塊是一個恰到好處的數字。

足以買斷這份恩情,也不至于被人見錢眼開纏上。

而對江漉來說,也确實是一筆不小的意外收入。

許暮生走上前:“顧年,既然阿姨來了,我們就先走了,免得打擾,你好好休息。”

顧年對上他面無表情的俊臉,還是有點小鹿亂撞:“哦,你們也回去好好睡一覺,昨晚麻煩你們了。”

江漉也湊過來,笑眯眯道:“不麻煩不麻煩,祝學弟你早日康複。”

顧年對上他的笑臉,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謝謝!”

*

昨晚警察叔叔貼心地将兩人單車運到了醫院。

取車的時候,江漉順便給陸睿報告了工作情況,踏上單車後,又随口對身旁的許暮生道:“許師兄,一起吃早餐嗎?我請客。”

“好啊!”

江漉:“……”

自己不過随口一說,怎麽就答應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那點早餐錢,就是有點意外,書中許暮生那可是實打實的高嶺之花,幾個股票攻每次請他吃飯,都難如登天。

到他這裏怎麽就這麽容易?

難道是因為自己是個路人甲,不需要有任何劇情沖突?

許暮生見他愣在原地,淡聲道:“怎麽了?”

“哦,沒事,師兄想吃什麽?”

“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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