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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川島江崎背對着降谷零,站在最裏面沒什麽人用的櫃子前。他不是拖拖拉拉的人,也不介意被同性看到。

身體跟平常一樣舒展。

纖長的手指有薄薄的槍繭,但此刻,這雙手并沒有握着冷硬的兵器,而是慢條斯理的解開自己西裝的扣子,脫下搭在打開的衣櫃門上。

年輕老師垂着眼,動作不急不緩,慢條斯理。

在僅有兩個人,且一個還對另一個懷揣不明心思的密閉空間裏,布料滑落的悉索聲宛如爆/炸/物的引火線,以極快的速度點燃空氣。

某個人呼吸都變粘稠起來。

“噫,都沒人說話,氣氛好尴尬,換一個社恐過來可能會死在這裏。”

系統“哦”了一聲,補充道,“不過寶你應該沒啥感覺吧?畢竟你從來都不把別人放在心上,特立獨行,我行我素,大概體會不到社恐患者的痛苦。”

川島江崎确實體會不到。

不過假如必須和人相處的話,他會更喜歡害怕社交的人,因為這樣就不會有人來煩他。

上輩子有次任務失敗,川島江崎曾受過一個大約是社恐患者的高中生幫助。他住在他家,身為主人的學生卻像他才是寄人籬下的那個。

不過川島傷養的差不多,連招呼沒打就悄悄走了,還留了一筆借住費。

那個學生大概也松了口氣吧。

年輕老師的手已經擡到領口,他微擡下巴,解開兩粒襯衣扣子,露出脖頸和一點點精致的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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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馬教官給的裁判服是件幾乎純白的短袖,只在領口和袖子前後有黑色的線條,後衣領下有一塊黑底白字的編號。外加一條普通的黑色運動褲。

因為是均碼,衣褲都很寬松,像川島江崎這樣的勻稱的體型百分之百可以穿上。

考慮到運動服配皮鞋會很奇怪,川島進更衣室前,有叫悠馬教官去他宿舍拿運動鞋。

他好像完全不介意被同為老師的川島指使。

“嗨~”笑眯眯的答應下來。

“悠馬怎麽還沒來。”

系統看了眼時間,“他要是能從這裏瞬移到宿舍,找到鞋子再從宿舍瞬移過來,五分鐘确實差不多夠了。”

川島:“……”

看向門口的時候,川島江崎的餘光将坐在長凳上的金發黑皮警校生也籠罩其中,對方已經換好上衣,低着頭卻遲遲沒有換褲子的打算。

川島江崎覺得他古古怪怪。

解扣子的手停下來,走到降谷零面前,非常直白的問,“怎麽不繼續換了?想等我先走?”

他想提醒對方,悠馬教官去拿鞋了,可能還需要一會兒時間才能過來,降谷零不是首發球員嗎?不趕緊換完衣服出去熱身?

降谷零輸球他是不介意。

但A班輸球會讓他的心情下降百分之一。

從川島江崎進來後,降谷零心裏一直挺崩潰的。

老師就在這裏,他要怎麽換褲子啊?!

最關鍵老師還注意到他,走過來了……不得不說,川島老師非常敏銳,降谷零是有等他先出去的打算,可讓他等老師換完衣服,也是一場巨大的考驗。

“怎麽不說話。”

川島江崎彎下腰。

“我,我有點介意,”降谷零匆匆扯了個借口,眼睛從年輕老師臉上掃過,又落到更衣室門口,思考脫門而出的可能性。

“嗯?”川島江崎問,“介意什麽?”

……老師靠的太近了。

降谷零克制着呼吸和思緒,“因為膚色,小時候總被同齡人排擠。”

金發黑皮的男生在心裏捂住臉。

hiro在這裏一定會笑死吧,找的都是些什麽借口,也太爛了,這種借口他小時候都不會用了。

降谷零十歲時想找機會跟宮野艾蓮娜見面,會故意讓自己受傷,這樣就能理所當然的接觸身為醫生的愛蓮娜了。

邏輯鏈簡直滿分。

十歲的他都比現在的他機敏!

難道愛情會讓人變笨嗎?

降谷零已經做好會被老師無情揭穿的心理準備,也做好被拆穿後直接表白,然後被老師讨厭的準備。

但是川島江崎還真就信了。

年輕老師揉了揉警校生看起來很好摸的金發,幹燥柔軟的頭發穿梭在指縫間,跟rua貓是兩種手感。

他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沒什麽情緒,不像宮野愛蓮娜會溫聲細語的安慰,“我小時候也是。我是孤兒,因為天生皮膚白,加上營養不良長得很小,總被打上‘很好欺負’的标簽,不過後來我是最厲害的。”

系統小聲吐槽。

“不要激娃,他不需要你激,拜托!這位以後可是一天只睡90分鐘,打四份工賺四份錢的打工皇帝诶!”

雖然理由是編出來的,可見川島一本正經的安慰他,還說出小時候被人欺負的事,降谷零頓時心軟的無以複加。

原來老師被發現天分,送到時田一朗手下進行訓練之前,吃過這麽多苦。

“對不起,我不知道老師以前的事。”

川島江崎心說要命,他最煩別人的同情了。小時候過的是稍微苦一點,挨的打稍微多一點,但他長大後的日子可真是相當不錯的。

不僅親手把仇人們送進橘子,小時候欺負過他的人也統統報複回來,還有斂財手段不幹不淨的企業家,哪個不是早晚上香祈禱不會被他盯上?

要不是……

系統接過話茬,“要不是收到轉賬通知,沒注意旁邊滿載的泥頭車,也不會淪落至此!”

“慘啊,幾年辛苦一朝落空。”

“黑心企業家如願以償,說不定會從此皈依佛門……”

川島江崎蹙眉:“滾回你的論壇,再出現我揚了你。”

系統QAQ

可憐弱小又委屈,但我不說.jpg

川島江崎還想着告誡降谷零,不要把他剛才說的事拿出去到處散播,更衣室的門突然被悠馬撞開。

“川島老師,我給你拿了一雙白色——”

教官的話,在看見更衣室裏的兩人時瞬間止住。

悠馬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黑皮學生以一種相對弱勢的姿态,被脫掉西裝,解開襯衣上面兩三顆衣扣,露出好看的脖頸和鎖骨的冷白老師堵在長凳上。

黑皮學生耳朵都紅了,而他們外聘的天才老師,竟然還不依不饒的靠近!!!

衣冠禽——

好吧!

川島江崎和混血警校生同時被他進門的聲音驚到,雙雙偏頭看過來,川島江崎毫無色/欲的眼神,和警校生快被情緒填滿的眼神簡直形成了鮮明對比。

看到這一幕,悠馬教官想要怒罵的詞就完全說不出來了。

無論怎麽看,好像都是警校生的嫌疑更大一點吧?

川島老師無法安放的魅力!

“咳。”

悠馬把鞋放在地上,拍了下手,“那個,你們還不換衣服嗎?我看外面那些學生已經快做完熱身活動了。”

降谷零太感謝他了。

趁悠馬教官吸引老師的注意,他兩三下換好褲子,把自己的警校生制服放進衣櫃,降谷零跟兩位老師打了聲招呼,立刻離開了刑場一般的更衣室。

真刺激。

他甚至沒熱身,背後就已經出了汗。

籃球比賽從十點比到了十二點,雖然學校用的是國際籃球比賽的規則,比賽時間只有40分鐘,但AB兩班比分膠着不下,又進行了很長時間的加時賽。

最後A班終于以兩分優勢獲得了這次籃球賽的勝利。

所有人都拼盡全力。

汗水順着他們年輕的臉龐滾落,勝利的喜悅伴随着巨大的滿足感填充身體。

“啊啊啊啊啊啊啊贏了!A班!A班!!”

勝利者的嘶吼點燃了氣氛。

而另一邊,B班球員垂頭喪氣。不可否認這是一場很好的比賽,只差一點,贏的人就是他們了,只差一點點。

“下次一定贏你們!”

有人氣不過放狠話。

伊達航:“好,随時等你們來挑戰。”

警校五人組只有伊達航和降谷零上場。

金發黑皮男生也是一身的汗,他穿着白色的打底短袖,外面是是一件黑白球衣背心,正撩起球衣衣擺擦臉上的汗。

“zero!”

諸伏景光沖上去跟他對拳。

松田和萩原也拿了運動飲料和毛巾,遞給兩人,“辛苦了,打得真好!zero最後的投籃帥爆了!!!比賽時間就剩最後三秒鐘,我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是挺險的,我也沒想到能進。”

降谷零打開飲料咕咚咕咚的喝水,松田和萩原又去跟班長說話,他站在諸伏景光身邊,視線偏開一點,想找某個人的身影。

諸伏景光擡手遮掩口型,悄悄告訴他,“老師在你身後的休息椅上呦。”

降谷零:“……”

諸伏景光對好友眨眼,“看來我之前的話,你有好好想過,加油吧,零。”

“嗯。”

降谷零點頭,眼神堅定了一些。

他跟老師有一樣的經歷,他理解老師,心疼老師,喜歡老師,如果有機會,他會努力做到最好。

川島江崎快累死了。

他穿着很少會穿運動裝,白衣服黑褲子,底下是一雙幹幹淨淨的白色運動鞋,脖子上戴着個黃色口哨,額發也濕了一點點,表情跟平時是一樣的,但看起來就是年輕了好幾歲,能完全融入到同齡的學生裏去了。

這時候要是有上級突擊檢查。

誰都沒辦法辨認出川島江崎的老師身份。

降谷零看向年輕老師的時候,對方正靠在椅子上目光沒有焦距,然後忽然,幽黑的眼瞳移過來,撞進警校生灰藍色的眼裏。

降谷零這次沒有移開目光。

十分坦然的笑了。

川島江崎從他招了招手,同時做口型。

“過來。”

降谷零跟同伴打招呼,“川島老師叫我,我過去一下。”

然後小跑到川島江崎身邊,弓着背雙手撐着膝蓋。

兩人又是一個坐一個站的姿勢,只是跟更衣室裏完全相反。

“老師叫我有事嗎?”

有事,但不是什麽重要的事,現在更衣室許多學生在使用,而且是那種運動過後渾身臭汗的學生,擠在那麽密閉的空間,可想而知氣味會多麽可怕。

川島江崎當然不想進去擠,他打算直接回宿舍洗澡。

不過衣服和鞋子還在裏面。

年輕老師放空視線,正愁要怎麽辦,忽然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然後就跟金發黑皮的視線撞到一塊兒了。

他也沒多想。

畢竟換了衣服出來,這群還沒受過社會毒打、喜形于色的學生們目光一直往他身上掃。

川島江崎還以為降谷零也是一樣。

“我想直接回宿舍了。”他說。

誰能拒絕喜歡的人在擁擠的人群裏恰好選中你,并對你說他很累了,想直接回去休息?

別人不清楚,但降谷零完全沒辦法說不啊。

他可是A班成績第一的狠人,瞬間分析出老師說這句話的用意,然後從善如流。

“好,老師去吧,一會兒我幫你把衣服和鞋帶回去。”

川島江崎很滿意他的回答,于是不痛不癢的誇獎了一下。

“最後一球打的很好。我給你留門。”

說完起身走了。

今天沒有課程,比完賽後的時間都可以自由支配,警校五人組計劃一會兒去外面吃飯慶祝,讓伊達航和降谷零趕緊回去洗澡換衣服,他們也得換一身便服。

另外三個人先回去了,伊達航和降谷零去更衣室。

裏面味道不太好聞,他們準備拿完衣服就走。伊達航見降谷零拿出自己的,又走到最裏面的衣櫃,出來時,胳膊上除了自己的衣服,還有一套黑色西服和潔白的襯衣,手裏拎着皮鞋。

“川島老師的?”伊達航問。

降谷零點頭,老師衣服上還殘留着淡淡的木質調冷香。

不過跟他的衣服混和在一起後,這些恍若高山雪頂的香味很快會被他的汗水玷污。

“回去吧,肚子餓死了。”

“嗯,到時候問問他們中午想吃什麽,我要投烤肉一票。”

伊達航宿舍在靠近樓梯口的第一間,他進去後,降谷零來到川島江崎門口。

黑皮警校生握住門把手,老師果然沒有反鎖門。

淅淅瀝瀝的淋浴聲從浴室傳來。

降谷零把鞋放進鞋櫃,衣服放在鞋櫃上,動作很輕。

三花貓喵喵叫着靠近,蹭警校生的腿。

降谷零蹲下來撸了兩把貓,用氣音說,“我身上髒,一會兒主人該嫌棄你了,乖一點。”

“喵喵!”三花覺得舒服,躺的四仰八叉還想繼續被順毛。

這時,浴室的水聲突然停下。

黑皮男生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經夠多,不敢再跟剛洗完澡,不知道有沒有乖乖穿好衣服的老師撞上,推了推三花,輕手輕腳溜出去,還不忘記把門關上。

幾天後。

川島江崎帶來財去複查,醫生說關節炎控制的很好,日常生活完全不必擔心了。

川島江崎松了口氣。

天知道,他自己受傷的時候都沒這麽關心過身體,還制定計劃一點不打折扣的完美執行!

有時候真會懷疑當初為什麽會被這三只老貓蠱惑!

明明一個個都不是年輕可愛的小貓咪了,渾身髒兮兮,拽的二五八萬似得,蹲在花壇上曬太陽都不帶搭理人的,他是受虐狂嗎?竟然被這種态度瞬間吸引。

川島江崎開車回去的路上,接到目暮警官的電話。

不知是不是上次警察廳本部檔案被竊的後遺症,最近一段時間警察廳諸事不順,目暮警官手下的刑警毛利小五郎的妻子——妃英理律師,被一個犯罪分子劫持。

毛利小五郎為了保住妃英理的命,開槍擊中了她的腿。

川島江崎能理解他的做法。

沒有哪一個劫匪會帶着受傷的人質逃跑,尤其是腿部受傷的人質,這會嚴重拖慢他的逃跑速度。

劫匪理所當然的丢下妃英理,最後被成功逮捕。

之後,在面對家人生命安危受到威脅,女兒的不理解,夫妻關系受到的打擊,以及警視廳的責任追究下,毛利小五郎選擇辭去刑警這一職位,開個偵探事務所。

“哎,可惜了。”

目暮警官在電話裏唉聲嘆氣,不舍得放走這個好苗子,“毛利老弟當初在警校,也是個優秀畢業生呢,聽說第一次試射就得到滿分,20發子彈全部命中,柔道也非常厲害。”

川島江崎跟這個人不熟。

“所以?”

“哎呀,我們想給他辦個歡送會,他問你願不願意來,畢竟他也沒認識幾個公安警察嘛,你來了有面子。”

系統捂着嘴不敢說話。

那可是毛利小五郎,川島江崎要是去了,說不定會碰到十歲的毛利蘭,工藤新一作為她的青梅竹馬,可能也會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統在心裏狂喜。

他說什麽!他說什麽!什麽叫慧眼識英雄啊!就算宿主不願意做任務又怎麽樣,體質在這裏,接觸人氣角色的機會像天上落餡餅一樣,主動往他頭上砸!

系統憋住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生怕川島江崎從他的态度,推斷出這場歡送會可能會有人氣角色在,然後故意拒絕毛利小五郎的邀請。

川島江崎考慮了兩秒,他來到這個世界好像都在接觸警校生,很久沒接觸職場成年人了。

社交也是一種能力。

他可以讨厭,但不能不會。

“好。時間和地點一會兒發我手機上。”

毛利小五郎的歡送會在米花町一個酒店裏舉辦,聽說目暮警官曾幫助過酒店老板找到女兒,所以老板給了他一張五折打折卡,算下來比小酒店價格還劃算呢!

酒宴廳不大,只請了兩桌人,幾乎全是刑事課的同事。

川島江崎來的有點遲了。

他披着藍黑的夜色走進宴廳門口,聽見裏面有小孩子的聲音。

“蘭!那是我借來的福爾摩斯探案集!”

晚上還有一章~

七年後。

沒變老的老師和變小的新一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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