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21
chapter21
話一出口,談姝就腼腆地咬咬舌尖。
愚蠢,幹嘛問這種問題?
她轉過腦袋,看跑道上的人。
耳邊傳來他的輕笑,談姝忙不疊扭過頭來。
“來錦城工作的第一年,有一次正好去襄蔭出差。”
所以,他果真是找過她的。
但是上高中那年,對門的理發老頭去世了,而她也去了另外一個城市讀書,幾乎不回來。自從襄蔭變成旅游城市以後,原來的房子周圍建起了很多建築,路邊好了,新面孔也多起來。
也難怪他們那會從沒遇到過。
“你高中在哪裏念的?”
“閱市。後來就考來錦城了。”談姝回答。
“怎麽沒去遠一點的地方上大學?”
“嫌麻煩。”談姝抿抿嘴,說:“這裏氣候環境都很好,出去了會不适應的。”
仲澤言笑了笑,表示贊同。
“今天有用鹽洗鼻子嗎?”
“……有的。”談姝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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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謊的時候總是愛盯着別人的眼睛,你看就知道不對勁。”仲澤言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談姝囧,她講:“我忘記了。”
“有鹽嗎?”
談姝差點點頭,轉而一思,她誠實地搖頭。
剛好走到操場出口,仲澤言不動聲色地帶她去附近的商店,買了一包鹽,順便給她帶了一盒酸奶。
結賬時談姝忍着沒上前自己付——不然他肯定會覺得她又見外了。
提着一袋水果回到宿舍,談姝給他發了條短信。仲澤言囑咐她早點休息。
心裏暖烘烘的,像被焐過。
錦城地處南方,冬天雖然冷,但很少下雪。只有家鄉襄蔭,因為海拔高,常常在青幽山上看到積雪。
不知怎的,今年卻意外地飄起了雨夾雪。
雪瓣很小,落地即化。
第一天氣溫還好,第二天開始化雪時,溫度又降了不少。
風是冷的,生生撲在身上,像是冰冷的刀子。
前一天有人借着不多的小雪堆,堆了小雪人,今天卻已經化成了一灘濕水。
從地鐵站出來,談姝緊了緊圍在脖子上的圍巾,将半張臉埋進去。
她來市中心買東西,路過博物館,她想反正也不急,便進去轉了轉。
館內很安靜,是周三,人并不多。
燈光很靜很暖,珍品都被裝在正正方方的玻璃盒裏,見到感興趣的,她就微屈着背,去讀上面的信息。
或許嫌吵,她将耳機裏的音樂都關掉,拔掉耳機線,正在卷圈準備将它放到包裏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跳進耳朵。
李貞?
她轉頭瞥了瞥聲音來源地,她正挽着一個男人并排走着,随後在一個青銅器面前停下。男人微微颔首,在聽她的解說。
從談姝的角度看不清男人的樣貌,只知道他比李貞高出半個頭,有輕微的啤酒肚。
談姝面無表情的移開眼,往前面的過道走去。
正在此時,男人餘光裏似乎看到什麽,他轉過頭來,只看到了談姝的背影。
“怎麽了?”李貞朝着他的視線看去。
馮檢搖頭,淡淡地說:“繼續。”
從博物館出來,談姝去隔壁的奶茶店買了一杯咖啡,掏出手機,盯着仲澤言的電話看了半晌,最終還是放下。
他現在一定在忙。況且,她并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咖啡店很清淨,店裏放了一首輕柔的鋼琴曲。她時不時往窗外看,也許能碰到仲澤言出來呢?
門口的珠簾被人掀起,珠子碰撞摩擦出清脆的聲音。門開了,連帶着屋內挂的風鈴一起響動。
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男人走進來,點飲料之後,在談姝對面桌上坐下。
談姝視線上揚,看了他一眼。
宋晨?
那不是仲澤言的朋友嗎。
談姝在心裏感嘆世界之小。
他是來等仲老師的嗎?
這麽一想,要是等下仲澤言真的過來,發現她在這,她要怎麽說才顯得自然一點?
宋晨坐下以後便開始看手裏的資料,眼皮都沒擡一下。
不一會,服務員将飲料端上來,三杯拿鐵。
三個人?
手指點點下巴,談姝起身去廁所。
這邊仲澤言下班,便很快收拾好東西趕來隔壁的咖啡廳。
進門以後,看到宋晨朝他招手。
仲澤言大步走來,身形穩健,嘴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宋晨身邊坐着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見他漸漸走近,連忙站起身來迎接,同他握手。
“仲啊,這位是有名的收藏家,馮檢馮先生。”宋晨站起來介紹,“這位就是我那會字畫修複的朋友,仲澤言。”
“诶,仲先生你好,久仰大名。”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你好,馮先生。”松開了手,三人坐下。
“今日約見仲先生,主要是希望仲先生能幫馮某一個小忙。”馮檢開門見山。
原來,多日以前,馮檢收到一幅珍藏的清代畫,但由于損傷嚴重,畫面很多地方模糊不清,甚至起了斑點,于是他開始尋找技術水平高超的修複師傅。不久前他與宋晨合作,無意間透露了這個訴求,宋晨當即表示自己的朋友正是做這份工作,并且技術不賴,便有了這次約見。
馮檢十分誠懇,“我之前聽聞很多業內人士對仲先生專業技術的肯定,便想一試。如果你能接下這個合作,日後的酬金絕不會少。”
仲澤言雙手交叉,兩只拇指輕輕相抵。聽完馮檢說的話,他微微勾唇,“馮先生擡舉了。不知道馮先生方便描述一下畫的狀況?”
馮檢一看有戲,便拿出手機,調了圖片,遞給仲澤言看,一邊說:“這幅畫長三米寬兩米,圖畫內容很多,人物景物,神态行為,都非常精細。但像這種破損和褪色,人物的神态和穿着便不明顯了……”
談姝從廁所隔間出來,發現李貞在鏡子面前抽煙。
她皺眉,稍顯遲疑。
李貞怎麽在這?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先前在博物館看到的那個與她一起的男人。
李貞吸了一口煙,眼神從鏡子裏掃了談姝一眼,眉眼疏淡。
明明是冬天,她似乎一點都不冷,身着單薄,腳踝露出一截雪白。
談姝走過去,開了水龍頭,臉上沒有特殊的表情。
她看看鏡子裏的自己,用指尖撥了撥額頭邊的頭發。
同一時間,李貞吐出一口煙圈,眼前都是灰色的霧。
談姝扯了紙,擦幹手上的水漬,扇了扇空氣中的煙霧,淡淡地轉身往外走。
指尖的香煙還在燃着,李貞卻沒了吸下去的力氣。她掐滅了煙,開始在毫無表情的臉上補妝。
拐角時,談姝很快便看見桌上的三個人,身子微微一僵。
與宋晨坐在一起的,不是別人,是馮檢。
而馮檢對面,那人的背影,就算輕輕一瞥她也能看出來。
他們三個怎麽會認識?
在她還沒有任何思考時,馮檢無意識往這邊看了一下,發現是她,眼睛一亮。立馬停下與仲澤言的談話,轉而叫她,“姝姝!”
聞言,三人的眼光都朝她看過來。
談姝一怔,本能地去看仲澤言。
馮檢嘴角挂着笑,忙站起來,往談姝的方向走去。
“你怎麽在這?上次去你媽媽家裏吃飯,怎麽不等等叔叔就走了?”
仲澤言和宋晨坐在原位沒動。
談姝看到他的眉頭輕輕皺着。
馮檢站定到她面前,低頭,見談姝沒反應,又叫了一聲,“姝姝?”
姝姝和叔叔,一個升一個降。
“檢叔。”
“哎。”馮檢開心,笑着的時候眼尾有幾道皺紋。他擡手,要去揉談姝的後腦勺。
談姝擡手,淡淡地去解頭上的發圈,重新紮一個發尾。
馮檢手沒處放,只好收回,放進褲兜裏。
“吃飯了沒?”
“吃了。”談姝點點頭,瞥了眼仲澤言,然後說:“檢叔,你現在有事先忙,我回學校了。”
馮檢知道孰輕孰重,便說:“行。路上注意安全。”
談姝嗯了一聲,去座位上拿了包,離開了咖啡廳。
宋晨用下巴指指談姝,好奇地問對面,“喂,那不是你學生?”
仲澤言目送談姝出去,直到看不見,他才低下頭,喝了一口微冷的咖啡。
眼神深沉複雜,宋晨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馮檢走過來,笑着說抱歉,“不好意思啊,剛遇見一個熟人。我們說到哪了?來,繼續繼續。”
談姝從咖啡廳出來,張嘴便吸了口外面的冷氣。
明明還沒到六點,天卻黑沉陰森。
不知何時,兜裏的手機震動不斷,她拿起來看,“仲老師”三個字在屏幕上不停跳動。
她沉默地看着這三個字,随後,屏幕安靜了。
談姝松了口氣。
可下一秒,電話又響起來。
依舊是他。
談姝接起,放到耳邊。
仲澤言的聲音透過摸不着的電流傳來,他問:“你在哪裏?”
“仲老師啊。”談姝說,像是剛剛才看到他打的電話:“我回學校了。”
那端靜了一秒,然後問:“是嗎?”
“是啊。”談姝趕緊回答,“你現在呢,到家了嗎?”
“……”那端沒有聲音。
談姝凍得鼻子發紅,她咬咬舌尖,正想問你怎麽不說話,那邊傳來仲澤言低沉的聲音,
“撒謊。”
他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談姝覺得很囧。
偏偏每次他都猜得很準。
“好吧,我還在外面。”
“嗯,我看見了。”
談姝心底一驚。
她轉頭,眼神不停在路上搜尋。
然後,她看見仲澤言的車停在距她三米不到的地方,而他坐在車裏,朝她招了招手。
燈光四射,像一種很好看的光芒,浮在他周圍。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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