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24
chapter24
深夜街道清冷,涼風習習。
談姝背着包,一邊走一邊約車。
錦大在大農村,正路上來往車輛并不多,想要看到一輛空車也得靠運氣。
手機僅剩百分之二的電量,她把充電寶拿出來充電,這才發現寶寶裏也沒有多餘的電量。
禍不單行。
談姝沉沉地嘆了口氣。
道路兩旁種着高大的梧桐樹,已經深冬,很多樹葉已經掉落,露出幹枯的樹幹,光禿禿的,只剩路燈作伴,顯得寂寥。
身邊快速駛過一輛車,談姝停下腳步,定定地看了一眼。
轎車停在她前面,副駕的車窗降下,露出一張胖乎乎的臉。
男人帶着黑色方形眼鏡,他低頭,透過車窗打量談姝,熱情地說:“小妹,打車麽?”
談姝下意識緊了緊背包帶,後退一步,擺擺手說:“不用。”
男人看前後都沒人,微蹙着眉,耐心地問:“這條路沒什麽車。你要去哪裏?我載你。”
燈光昏暗,談姝看不清他眼鏡後方的眼神。
她搖搖頭,十分警惕,朝男人揚揚手機,說:“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我男朋友馬上就到。”
男人沉默,似乎在思考她的說法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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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姝淡淡地抿唇。
她故意按量屏幕,假裝有電話進來。
談姝接起,“親愛的,快到了?嗯。今天警局沒什麽事啊?好……”
正在這時,後方駛過來一輛車。
男人似乎信了她的話,這才升上車窗,開走了。
談姝暗暗松了口氣。
可偏偏,後來的那輛車徑直停在她旁邊。
透過車燈,談姝擡起手指遮住眼睛,微虛着眼,透過指縫看去。
駕駛座的男人打開車門,大步走到她面前來。
“仲老師……”談姝驚訝。
他還穿着正裝,面帶倦意。尤其是當他走近時,談姝看到他眼底的紅血絲。
他是有多忙多累。
談姝的心絞在一起,一時之間,意外,驚喜,沉重,開心摻雜在一起。
“先上車。”仲澤言抓住她的手肘,将她拉到車前,為她打開車門。
談姝乖乖坐好,扣上安全帶,把雙肩包抱在懷裏。
仲澤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黑夜很靜。
車廂也很靜。
談姝看着他坐上車,看着他打轉方向盤,一時恍惚。
“你怎麽會……”
他不是應該在出差嗎?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知道她在這裏?
“我剛回來。是你室友跟我講的。”仲澤言看了她一眼,又說:“別擔心,你外公不會有事。”
談姝迅速低頭,從鼻子裏擠出一個“嗯”字。
眼底的那股濕意又莫名其妙地湧出來。明明剛在宿舍,她也還能控制。
有些情緒,真是難懂。
仲澤言開了導航,順便調了一個電臺。
車廂裏只剩下電臺主播的聲音,說哪個地方出了車禍,哪個地方道路通暢,随機插入幾首歌,淡淡地飄進耳朵裏。
經過一個紅燈,停車。
仲澤言轉過頭看她。
談姝依舊低着頭,車廂昏暗,只有窗外的路燈灑進來。他只看見她的後腦勺。
還有十秒。
仲澤言伸手,輕輕地順她的後腦勺。
“好了。”
簡單的兩個字,卻帶着寵溺的升降調。
談姝默默地擦掉眼角的眼淚。
不可以在他面前哭。
很丢人。
她拿出手機充電,仲澤言瞥到上面的裂痕,問:“摔壞了?”
“……還能開機。”
“可我打不通你的電話。”仲澤言說。
“怎麽會……”談姝調出通訊錄,按了他的名字,等了半晌,他的手機毫無動靜。
“奇怪。”
談姝擡起頭,抱歉地朝他笑,“意料之外。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仲澤言搖搖頭,默了一下,又說:“談姝,以後這麽晚,不要沖動什麽都不想就出門。剛才那輛車上要是大膽的壞人,直接把你擄車上去。你要怎麽辦?”
談姝點頭,非常實相,“我知錯了。”
“如果我今天沒有回來,你要怎麽回去?随便叫輛車就走?”
“當然不是!”談姝當即打斷。
“那準備怎麽走?”
“……”怎麽走,她當然不知道。因為,她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知道自己理虧,談姝低頭,“下次不會了。”
仲澤言從車內鏡裏瞧見她的樣子,勾勾唇,說:“這時候,你應該說,沒有下次了。”
談姝腹诽,果然是當過老師的,教育學生一套一套的。
“沒有下次了,仲老師。”她乖乖地說。
“你剛回來,吃過飯了嗎?”談姝問。
“在那邊吃了。”
談姝點點頭,擺正坐姿,看前方空曠的道路。
她想了想,說:“仲老師,要不我來開會吧。”
看他的面容都知道,他現在很累,反正她駕駛技術也不賴,讓他稍休息一下也好啊。
似乎看出她的意圖,仲澤言笑了笑,“我沒關系。你睡會兒,到了叫你。”
笑話,這裏到襄蔭得開四個小時,他已經這麽疲倦了,怎麽受得了。
“你讓我開會吧,我也正當練練手什麽的。”談姝堅持,“真的。況且我技術也還好,保證安全到達。”
說完這句話,仲澤言打了一個哈欠,眼底有了霧氣。
“我來吧。”談姝眼神清澈執拗。
想了想,仲澤言将車停在路邊,“說好,經過豐城以後我來。”
“好。”談姝點頭,與他交換了位置。
畢竟是女生,為了保證安全,速度稍慢一些。
仲澤言似乎很累,坐在副駕沒一會,就閉眼睡着了。
談姝将電臺的聲音調小,經過一個紅燈,她講自己白色的羽絨服脫下來,搭在他身上。
仲澤言睡得十分安穩,頭枕着窗,下巴陷在羽絨服上。
走高速時,談姝選了最右邊的車道。
或許是天氣原因,連高速上都沒什麽車輛。
這倒也好,不會影響談姝發揮車技。
到達襄蔭時已經淩晨兩點多,談姝将車停在醫院外面的停車場,拔掉手機,下車準備給談宜月打電話。
也不知道手機哪裏出了問題,電話打不出去。
想進去借用仲澤言的手機打,但又不忍心吵醒他。
附近的店幾乎都關門了,談姝嘆了口氣,轉身進到車裏。
他會把手機放在哪裏呢?
談姝借着窗外的路燈的光,在操作盤上找。
“到了?”
仲澤言睜開眼,聲音有些沙啞,他輕咳一聲,動動手臂,發現胸前的衣服,微怔。
“你醒了。”談姝打開頭頂的小燈,說:“我想借用下你的手機。”
仲澤言将衣服遞給她,從衣服兜裏拿出手機。
怪不得她找不到……
電話很快接通,談宜月坐在走廊上的凳子上,一臉憔悴。
問到地點,談姝和仲澤言連忙過去。
“把衣服先穿上。”仲澤言提醒她。
深夜的襄蔭非常得冷。
談姝默然,大步往ICU走。
她在發抖,連嘴唇都是顫的。
仲澤言走在她身邊,似安撫地拍拍她的肩。
外婆和談母都在,她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談姝一過去就看到她倆。
“外婆。”談姝跑過去。
聽到聲音,外婆擡起頭來,眼裏分明有過淚,“姝姝回來了。”
談姝心疼,伸手緊緊握住她的。
外婆手心很涼,像被冰浸過。
“外公他……”
談宜月臉色陰沉,她搖搖頭,把情況跟談姝說了一遍。
“搶是搶救過來了。”談宜月說:“但醫生說,他的各種器官都在急速衰竭……”她搖頭,說不下去。
談姝張開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只能緊緊握着外婆粗糙冰冷的手。
仲澤言緩緩走過來,他也猶豫在這種情況下要不要過來。
談宜月擡眼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熟悉,忙看了談姝一眼。
談姝這才想起被她丢在一邊的仲澤言,忍了忍內心的情緒,她對談母說:“他是……仲老師,是他送我回來的。”
“仲老師?”談宜月淡淡地打量他。
“談阿姨。談奶奶。好久不見。”仲澤言走近,朝兩位長輩打招呼。
似乎想起來他是誰,談宜月收了收表情,對談姝說:“你先帶外婆和仲老師回家歇一晚,這邊我先守着。”
“我留下,你們先回去。”談姝說。
“談姝。”談宜月撫額,“帶外婆回去,今晚你們都好好睡一覺,明天再來替我。”
她的話不容反駁。
外婆臉色不好。她原本身體就不好,這麽熬夜折騰怎麽行。
談姝點頭,說:“那我明天過來。”
談宜月點頭。
醫院走廊燈光明亮,似乎就看不到黑暗一樣。
回去時仲澤言開車,談姝指路。
她和外婆一起坐在後座,雙手緊握。
外婆一直盯着仲澤言看,覺得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誰。
“談奶奶,我是以前住你們家對面的那個中學老師啊,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仲澤言透過車內鏡看過去。
外婆搖搖頭,“人老了,記性差了。”默了默,又說:“是你送姝姝回來的,謝謝你了。”
“奶奶客氣了。”
外婆點點頭,沒有說話的欲望。
今天下午外公突然喘不上氣,店裏的義工趕緊打電話,把人送到醫院,卻發現情況不止表面上那麽簡單,從搶救室出來時,都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這人老了,什麽都顯得脆弱起來。
很快到了家裏。
這些年,由于青幽山這個旅游景點,山下的原著民為了賺錢,紛紛将自己的房子裝修成民宿。
談姝家自然也不意外。
這個時間點,本以為店裏的義工已經睡下了。可停好車,下去才發現,燈還亮着。義工小楓坐在前臺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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