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23
chapter23
雨夾雪以後,溫度更低了。枯枝聳立,寒風陣陣,吹得人直哆嗦。
上完課,許昕建議大家一起去吃火鍋暖身子。
火鍋店就在學校對面,因為只有這家味道很正宗,加之冬季,異常火爆。
一進店裏,室內的熱氣都席卷全身。
Chris帶了一個圓形眼鏡,溫差的原因,一進來鏡片上就起了霧。他扯着談姝的外套,說:“啧,二姝拉着我,我現在啥也看不清。”
“誰讓你戴個眼鏡裝斯文的?”談姝故意逗他。
進了卡座,服務員将底料放進鍋裏,打了火。談姝去幫大夥弄醬料,有一碗放了不少辣椒,打算給Chris。
弄好菜下鍋,衆人這才坐下,等菜熟。
點的紅湯,肉和菜都陷在鍋裏,紅油油的,看起來就食味大增。
“話說,今天我男朋友向我求婚了。”謝雨意用筷子攪了攪碗裏的醬料,主動開口。
“哇!”其餘三人都是一怔。
許昕好奇:“那你答應了?”
Chris和談姝也是一臉期待。
謝雨意失焦地看着鍋裏的菜,“我沒。”
“嗯?為什麽?”談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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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對啊,為什麽?”Chris一同附和。
謝雨意嘆口氣,搖搖頭,說:“我們不是一路人啊。”
“怎麽說?”許昕問。
“他原本打算考研,可才複習沒多久,他媽就讓他回A市,讓他回去考公務員,以後就在A市落腳生根。
可我呢,家人都在錦城,自己以後的工作重心也在這邊。他希望我過去,但我父母就我一個女兒,怎麽可能同意。”
“A市?”許昕捧着下巴,“那個十八線小縣城?”
謝雨意點頭。
“怎麽想的?動動腳趾頭都知道,在錦城發展比在A市不知道好多少!”許昕顯然對謝雨意男友的想法嗤之以鼻。“還好你沒答應,不然你跟過去,這不是葬送前途是什麽。”
謝雨意嘆氣,“他以前還答應我,說畢業以後就待在錦城,可現在,他說家裏人一定要他回去,他也沒有辦法。”
“那你會舍不得嗎?”Chris是典型的理想主義者,并不理解凡事的掙紮和茍且。
“舍不舍得和願不願意不是一回事兒。”鍋裏的菜熟了,謝雨意拿起筷子,夾了一顆鹌鹑蛋放到碗裏,這才說:“我還是屬于比較理性的一類人。”
談姝想起上次謝雨意站在天臺揚言要跳下去的那一幕。
——嗯,很理性。
“那你男朋友甘心?你甘心?你們這,是有三年了吧?”許昕夾起一塊培根,在醬料碗裏蘸了圈,裹成一團丢嘴裏,細嚼慢咽,眼前有煙霧在飄。
“哎,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嘛。對不?”Chris喝了一口熱茶,接到。
晚上躺在床上,談姝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她想起生日那天,自己和仲澤言相握的手。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天,但她似乎依舊記得那只手溫熱的觸感,掌心跳動的脈搏。
壓在心底的異樣越來越明顯。
她感受到的開心,似乎不僅僅是他記得她的生日,更重要的,是他陪自己一起過的。
見不到他的時候,她會在心裏回憶和他在一起時的點滴,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被放大,心底那一絲甜蜜。
談姝,這狀态,好像越來越危險了呀。
可再想到今晚謝雨意說的那些話,談姝的心底就充滿了一種說不明的壓抑感和慌亂感。
她和仲澤言,算是一路人嗎?
最早的專業考試定在十二月二十一號,聖誕節前三天。聽說今年院裏的迎新晚會定在聖誕節,許昕還說到時候去看看,沒準能遇見小鮮肉,擦出個火花什麽的。謝雨意笑她:“想遇見小鮮肉,那你還不如繼續玩網游呢。”
談姝在日歷上标上議程,瞥見前幾日自己寫下的提醒。
那晚之後,仲澤言告訴她他得去閱市出差幾天,談姝只在心裏嘆息,然後叮囑他注意安全。
又隔了幾天看不見他。
不過好在每天他幾乎都會跟她聊天,雖然兩人的時間永遠不在一個維度。
比如她的早安,他得到中午才能回。他的晚安,她已經睡下了。
微信裏記錄着寥寥數語,偏偏在她看來像是良藥,她能一看就發很久的呆。
周末時接到談宜月的電話,問談姝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這段時間談宜月忙着到處演出,等回來以後看時間,才發現自己錯過了談姝的生日,自然忘記給她發短信,心裏些許愧疚。
談姝聽後毫無感想,早已習慣這樣的母親。以及,事實上,自從過了十八歲,談姝就不愛過生日了。
約在一家法國餐廳裏。
談姝走進去,被侍者帶到餐桌前,談宜月妝容精致,沖她微微一笑。
談姝心想,她一定是賺錢了。
可談宜月沒告訴她馮檢也來了。所以當馮檢從洗手間出來,一路含笑走到桌前時,談姝內心還是些許意外的。
“姝姝今天有時間了?”看見她,馮檢眼睛一亮,坐到她對面來。
談姝扯了扯嘴角,未作回應。
談宜月一張臉笑得跟開花了一樣,“她個學生,能有什麽忙事兒。姝姝,快叫人啊。”談宜月瞪她。
談姝淡淡地掃了一眼馮檢,移開視線,聲音很輕很細,“檢叔。”
“哎。”聽見她叫人了,馮檢滿足地應了聲,這才與談宜月聊起天來。
侍者将菜擺上桌,談姝終于不用幹瞪着窗外發神,開吃起來。
談宜月和馮檢邊聊邊吃,不亦樂乎。
談姝卻很想快點吃完,然後趕緊回學校。
說到半路,話題不知怎麽扯到談姝身上來。談宜月忽然想起什麽,“對,上次你檢叔過來,給你帶了一堆禮物,現在還放我家裏呢。什麽時候過去拿?還是我給你帶過來?”
“就放你那吧。”談姝頭也沒擡,根本不放在心上。
“你這丫頭,怎麽這麽沒心沒肺的。”談宜月不悅,“你檢叔專門從美國給你帶回來的,就不知道說聲謝謝?”
談姝不吭聲,懶得理她。
談宜月抿嘴,轉過頭來,抱歉地沖馮檢微笑,“小孩子,別放在心裏,啊。”轉而又小聲嘀咕,“明明小時候還挺讨人喜歡的,還說什麽最喜歡你檢叔叔了。”
“說夠了沒啊!”談姝丢了刀叉,轉頭瞪着談母。
談宜月被刀叉碰到碟子的聲音吓了一跳,她拍拍胸口,臉色發白。
“我哪裏說錯了?你發什麽脾氣!你沖誰發脾氣呢!”談宜月氣得顫抖,睜大眼睛瞪了回去。
“诶诶诶,好好說好好說,怎麽就吵起來了!”馮檢勸架。
談姝站起來,拿起包,丢下一句“你慢慢吃”便推門離開。
談宜月緊蹙着眉,厲聲叫她:“你給我回來!”
談姝一步都沒停留,徑直出了門。
談宜月氣得顫抖,馮檢連忙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邊說:“哎呀,你們倆都是急脾氣,都停停,喝點水,消消氣。”說着拍拍她的手,“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別管那麽緊,有事先溝通,別動不動就吵。”
“你看她那态度,像是要跟我溝通嗎!”談宜月喝不下這水,撫着額頭嘆氣,“這丫頭,真是越大越不聽話。”
“你也別介意,誰知道她最近怎麽了。”末了,談宜月補充。
“嗨,就是小孩子,我怎麽會放心裏去。”馮檢說。
談姝回到宿舍便直接躺屍,把自己裹在被子裏,連衣服都沒脫。
胸中壓着氣,心情非常不好。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嗡響,她根本沒有心思拿出來看。
她非常不明白,談宜月為什麽總是要做那些讓她厭惡的事。
電話響個不停,談姝無奈,只得拿出來看。
是談宜月的電話,已經有五個未接了,看這陣勢,是不接不罷休了。
談姝咬着唇肉,深吸一口氣,按了接聽。
才剛放到耳邊,就聽到談宜月一陣訓叨,講她今天的行為是如何不禮貌沒教養。談姝閉了閉眼,憤憤地将手機摔在地上,屏幕随即裂開,但通話還在繼續。
她把臉埋進被子裏,一時間什麽思緒都沒有。
每次都這樣,每次面對談宜月,她都沒辦法做到心平氣和。
明明平時的自己并不是這樣的态度。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許昕喊醒她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她從床上坐起來,臉色不怎麽好。
許昕把手機遞給她,說:“我回來的時候發現它在地上,上面有好幾個未接電話,你快看看。”
談姝接過,打開手機,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全是談宜月的。
她一個都不想接。
下一秒,談宜月的名字又跳動起來,談姝苦惱地揉了揉頭發。
謝雨意正在換鞋,看到她這個樣子,稍稍擔心,“二姝,你怎麽了?”
談姝搖搖頭,關了手機,丢在一邊,又倒進被子裏。
談宜月聽到電話裏機械的女聲,心情沉重焦慮。她現在在回襄蔭的車上,三個小時前,她接到醫院的電話,說她父親突然病發,情況危急。
談姝的電話怎麽也打不通,她焦灼萬分。
手機沒關震動,宿舍又太安靜。許昕擔心地伸高腦袋,“二姝,你電話一直在響,會不會有什麽急事啊?”
談姝沒應。
許昕和謝雨意對唇形,“她怎麽了?”
謝雨意攤手,“我也不知道啊。”
“二……”
談姝掀開被子坐起來,咬咬牙,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擰了一次接聽鍵。
“喂?”剛起來,她的鼻音有點重。
電話終于接通,談宜月松了口氣,她似乎已經忘記之前和談姝的矛盾,聲線微抖,“姝姝,你外公出事了,現在在醫院搶救!媽媽在回去的路上,你明天請假,趕緊回來一趟!”
“外公?他怎麽了?!”談姝心尖一抖。
“……”談宜月快速解釋了一遭。
“好!好!我現在……我……好……”談姝語無倫次,她的聲音抖得厲害。
許昕和謝雨意都是一愣,“二姝,你怎麽了啊?”
談姝沒講話,挂了電話,眼睛就像蒙了一層水霧。
“二姝,你別吓我們!說話啊!”許昕走到她身邊來,圈住她的肩膀。
談姝只是搖頭,然後自顧自開始收拾東西。
充電器充電寶錢包……
她手抖得厲害,東西都拿不穩。
“二姝!你鎮定一點!”許昕也急了。
“二姝,你別急,先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嗯?”謝雨意走過來,摸摸她的臉。
“我……外公突然住院,情況特別不好。”談姝吸口氣,将眼底的淚水壓回去。
“那你是打算現在就回去?”謝雨意說:“可是二姝,現在已經晚上十點,沒車了。從這邊到襄蔭,起碼要四個小時,你怎麽去!”
“打車。我今晚一定得回去。”
“大晚上的,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許昕也不贊同。
“可我等不了明天啊。”談姝搖搖頭,現在心裏像是壓了塊石頭,連呼吸都很困難。
“不行,真的太危險了!”謝雨意想起前幾天看的新聞,心裏發毛。
談姝這麽固執的人,說什麽也不可能等到明天再走。她搭上背包,不顧許昕的阻攔執意出門。
“這大晚上的,真的好危險啊。”許昕嘆氣,攔不住她。
謝雨意坐在凳子上,和許昕一樣無奈。
過了一會,她忽然想起談姝的那個朋友,那個在天臺把她救下來的男人。
或許他能幫上忙也不一定啊。
謝雨意和許昕說了一下想法之後,趕忙給仲澤言打電話。
剛出差回來的仲澤言,正站在自家門前準備開門,看到陌生的電話號碼,漫不經心地放在耳邊。
下一秒,他臉色一變,取下鑰匙轉身過去按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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