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見過太子殿下。”绮蘭看見了許琳琅的身影,一下子安心下來,于是緊走幾步,至李熙肩輿之下恭敬行了一禮。
“陳尚儀不必多禮。”太子擡起雙眸看着绮蘭溫聲道。
聽得這聲“陳尚儀”,許琳琅忍不住笑了下,這才想起绮蘭正是尚儀局的尚儀女官,自己若是想領手板子,倒算得是近月樓臺,方便着呢。
“陳尚儀是在尋人嗎?”李熙向绮蘭問起了話。
“回殿下,正是。适才小臣陪着許娘子在後苑散步,因分頭追着一只小貓兒竟是走散了,小臣料想許娘子定是迷路了,因此趕緊過來尋她了。”绮蘭一邊解釋着,一邊擡眼朝許琳琅的方向看了看。
聽得绮蘭這話,李熙的臉上也露了些驚訝來,他側過身,循着绮蘭的眼光看了過去,正看清站在牆根處的許琳琅時,他的臉上也露出了霎那的失神之色。宮中多有美貌女子,他一向心高氣傲,自來不将眼光在她們身上停留片刻。可像許琳琅這般鮮妍明媚,嬌美卻又不失柔婉靈動氣息,宛如菡萏出水一樣女子的确是難得一見。
見得李熙終于正兒八經地看了一回自己,許琳琅忍不住又笑了下,她快着腳步走到了绮蘭的身側,停住腳步後,面朝着李熙屈膝一禮,口中脆着聲音道:“臣女許琳琅見過太子殿下。”
“噢,免……免禮。”李熙面上掠過一絲尴尬來,聲音也有一絲不順暢了。他聽說了皇後娘家侄女來宮中侍疾的事,可也就一聽而過,并沒有放在心上,卻想不到今日在這宮道上碰見了,還弄出了一場誤會。
許琳琅聽得忙稱了謝,起身之後,她轉身朝向绮蘭,然後伸出一雙手,掌心朝上遞到了绮蘭的跟前。
“許娘子,你這是做什麽?”绮蘭一時摸不着頭腦,一臉錯愕地看向許琳琅問道。
“尚儀大人,我跟你領手板子啊!”許琳琅忍着笑意,一邊說着,一邊又将雙手向绮蘭跟遞了遞。
绮蘭聽了這話越發一頭霧水,愣了一會兒才笑道:“許娘子,你可別開玩笑了,你是皇後娘娘的客人,這宮裏有怎麽會有人要打你的板子呢?”
肩輿上的李熙聽了绮蘭這話,臉上又是好一陣尴尬。許琳琅是皇後嫡親的侄女,在宮裏若是被人打了,可不就是跟打了皇後的臉一樣?他雖是與皇後不甚親近,可也做不出這樣出格的事。只是這許琳琅雖生得一副嬌美溫婉的模樣兒,性子卻真是不甚讨喜。剛才她一聲不吭,只任由內侍當她是宮女喝罵于她,這會兒見了绮蘭便露了這般委屈之狀,還當着他的面跟绮蘭讨手板子,這不是存心讓他難堪麽?
“劉寶兒你這糊塗蛋,還不滾過來向許娘子賠罪!”李熙心中着惱,可也無可奈何,只得沖着剛才吼許琳琅的藍衣小內侍喝了一聲。
那劉寶兒在得知許琳琅的身份之後,心裏已是發了慌,腿肚子一直在打晃晃,這會兒聽得太子喝他,越發慌了神,趕緊走過去膝蓋一彎就跪在了許琳琅的腳邊。
“許娘子,小的眼瞎,心也瞎了,竟将娘子當成了宮女,小的罪該萬死,求娘子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饒小的一條狗命呢!”劉寶兒一邊叩頭,一邊哭喪着聲音道。
“別別別,你快起來吧,這原也不是你的錯……”見得劉寶兒這樣,許琳琅趕緊擺着雙手又将腳步後退着。
不是劉寶兒的錯,那是他這個發號施令的主子的錯了?李熙聽得這話越發氣惱了。他蹙起眉頭瞥了一眼許琳琅,可又發作不得,只得沖着地上的劉寶兒氣恨恨道:“你這眼瞎心瞎的狗材,我要你有何用?”
李熙罵完劉寶兒後,擡眼看向了許琳琅,臉上的神情已變得溫和了起來。
“許娘子,讓你見笑了。我這奴才着實缺教,要不以後就着他跟在許娘子身邊,由許娘子親自責罰教導可好?”
李熙的聲音輕緩沒有起伏,聽得劉寶兒耳內無疑是驚天霹雷,他好不容易才憑着聰明伶俐混到了東宮,又成了太子的心腹小太監,哪料到今日鬼迷心竅認錯了人,竟到落到了個被太子抛棄送人的下場,他哪能甘心啊。
“不,殿下,小的哪兒也不去,小的只有殿下一個主子,死活都要伺候殿下。”劉寶兒涕淚交流的求饒了起來。
“也罷,你既不願跟着許娘子,那就去掖廷院好了。”李熙面色淡淡的,聲音也很是冷淡。
什麽,不跟着許娘子就要去掖廷院?劉寶兒聽得頓時魂飛魄散,那掖廷院裏暗無天日,進去了不死也得掉層皮,他怎麽能去?
“殿下,嗚嗚……小的跟,跟許娘子就是了……”劉寶兒口中嗚咽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見得眼前情形,绮蘭的眉心蹙得緊緊的,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太子一向是個護短的,更何況劉寶兒還是他的心腹小太監。就算劉寶兒剛才将許琳琅錯認成宮女犯了錯,擱在平日罵個幾句也就過去了,可太子如今卻是說要将他送與許琳琅。看這情形,剛才那打手板子的話定是太子親口說的,他這是氣惱許琳琅當面向她讨手板,引得他面子上過不去,因此才故意賭氣說要将劉寶兒送給許琳琅管教。
“許娘子……”绮蘭想到這裏,趕緊朝着許琳琅使着眼色,示意她趕緊出聲說句軟話兒,婉拒太子要将劉寶兒送她的好意,搭個臺階好叫太子下個臺。
可許琳琅卻像是看不懂她的眼神一樣,不僅不理會她,還饒有興致地看着跪在地上嚎哭着的劉寶兒。
劉寶兒哭得一聲比一聲高,李熙聽得心煩,又見許琳琅看着劉寶兒一臉好笑的神情,他越發覺得心中氣悶得慌,偏又無可奈何,只得冷哼一聲,然後擡手示意了下,擡着肩輿的內侍趕緊邁起了步子,擡着李熙往前行了去。
見得太子真的不管他就走了,劉寶兒越發傷心,哭得也越發凄慘了。許琳琅見狀忍俊不禁,她蹲下身來,仔細看了看劉寶兒,這才發現他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生得細眉細眼還挺清秀的模樣,這會兒一張臉哭得皺巴巴,眼淚鼻涕一起流,叫人看着确實覺得好笑。
“劉寶兒是吧,你別哭了,以後你就跟我好了。你放心,我肯定不打你也不罵你,指定拿你當自己人看待。”許琳琅耐着性子出聲勸慰起了劉寶兒。
許琳琅的聲音脆脆亮亮的,字字句句都讓已是離了一段路的李熙聽得清清楚楚,李熙只覺心口一陣發悶,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了,于是擡起手一掌擊在肩輿的扶手上。
擡着肩輿的內侍們都吓了一跳,可誰也不敢吭聲,只默默低着頭趕路。只有肩輿之側發出一陣低笑之聲。雖是刻意壓抑着的,可還是讓李熙聽見了,
“尉遲長恭,你笑什麽?”李熙眼一瞥很是沒好氣地問道。
發笑的年輕男子戴幞頭,身穿玄色窄袖袍,生得劍眉星目一臉英氣模樣,他是朝中元老尉遲将軍的次子,現任太子衛率。聽得李熙問話,尉遲長恭忙擡拳頭掩了嘴,又輕咳兩聲止了笑意。
“殿下,那許娘子不僅人生得極美,性子也率真。”尉遲長恭走近兩步,面上含笑道。
聽得尉遲長恭竟誇起了許琳琅,李熙頓時臉色一沉,頓了好一會兒才幽着聲音道:“是嗎?早知道剛才不叫劉寶兒去了,讓你尉遲長恭去豈不更好?”
尉遲長恭聽得面上一苦,他一個堂堂男兒身,如何能去伺候人家小娘子?只是,他深谙李熙的性子,此時他若是再敢出聲兒,李熙定是會說讓他先去淨個身,然後再去将劉寶兒給換回來。
“殿下,你真的要攆了劉寶兒去清寧宮?”過了半晌,尉遲長恭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會兒又聽得“劉寶兒”三字,李熙心裏就來氣,他冷眼看了下尉遲長恭,口中氣沖沖道:“那狗材恃寵而驕,我早就不想要了,這回攆了落個清靜。”
尉遲長恭聽得又是一陣忍笑,那劉寶兒雖有些狗仗人勢,可他聰明又機靈,伺候起人來更是妥帖又盡心,太子用得正稱手。剛才說要将他送給許娘子,分明只是句氣話,哪料到那小娘子竟是順竿子就上,不僅不惶恐婉拒,居然還欣然接受了劉寶兒,你說太子他心裏能不氣悶嗎?
“殿下且放寬心,屬下覺得許娘子是想和殿下開個玩笑,等會兒定會将劉寶兒完好無損的給您送回來的。”尉遲想了想,還是出聲勸慰起了李熙。
“諒她也不敢不給我送回來。”李熙聽得沒再說話,卻是在裏冷哼了一聲。
……
許琳琅到底沒有尋找那只好看的白腳小黑貓兒,想想就覺得可惜。不過當她回過頭,看着跟在身後一直哭喪着臉的劉寶兒,她心中就舒坦一些了,這出來一趟也沒空着手,這不是白撿了個活寶回來了嗎?
回到清寧宮之後,許琳琅吩咐曉荷帶着劉寶兒先回霑香居,她則跟着绮蘭一塊去皇後房裏去。
“許娘子,你不會真的想要讓那劉寶兒留在身邊吧?”半道上,绮蘭一臉好奇地問許琳琅道。
許琳琅聽這話頓時樂了起來,她轉臉看着绮蘭笑得眉眼彎彎道:“自然是真的,那劉寶兒多好玩啊,瞧他一會兒耀武揚威上竄下跳的,一會兒又就哭唧唧慫得不得了。我呀,又不指着他伺候,每天與我解悶兒就好。”
見得許琳琅說得一臉俏皮的模樣兒,绮蘭只能笑得一臉無奈,頓了半晌才斟酌着開口道:“這麽着,一會兒我去和內侍監秦公公說一聲,挑個機靈點的小內侍給娘子,娘子将那劉寶兒還給殿下好不好?”
“不,我可不要旁人,那劉寶兒可是殿下親口說了要送給我的,太子他是儲君,也算得金口玉語吧,我怎麽能辜負他的一番好意?”許琳琅卻是不假思索地搖頭道。
绮蘭聽得這話一時哭笑不得,可偏又挑不出許琳琅的理兒來。她心裏何嘗不明白,許琳琅不是那不知輕重的任性之人,她今日所做所為,分明在是替皇後抱不平。
想想也是,皇後自打入宮以來,一直将太子視為己出,關心備至。就連在病中,也不忘要過問太子的飲食起居。可太子呢,這些年對皇後一直不大親近,少時在清寧宮總一臉疏離寡淡的模樣。長大搬去東宮之後,除了必要的問安,他總是借口學業繁忙,不肯來清寧宮露一面臉,就連這次皇後因病卧床一個多月,太子也只過來探望過兩回而已。
绮蘭邊走邊琢磨着這事,擡眼見得許琳琅已是步入了皇後的內室,她這才醒過神來,快着腳步也走了進去。
許皇後已是起了身,坐在軟榻上的小幾旁喝着一小碗羹湯,進得許琳琅進來,她放下了湯碗,然後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側來。許琳琅依言坐了過來,伸手作勢就要從小幾上的果盤裏抓櫻桃吃,許皇後驚得一把拍開她的手,口中忙着叫侍女端水遞帕子替她淨手。
許琳琅縮回手,看着許皇後笑得一臉壞壞的神情,許皇後這才反應過來她是故意逗她的,一時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後便又問她适才去哪裏,都見到了什麽。許琳琅随即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将那只小貓兒更是描繪得活靈活現,引得皇後都生了好奇,恨不得也去找出那只漂亮的小東西來。
“對了,我今日還見到太子殿下了?”末了,許琳琅又想起什麽似道。
“是嗎?”許皇後聽得面露意外之色,擡眼見得許琳琅笑盈盈的,于是忍不住又道:“太子他怎麽樣,和你說話了嗎?”
許琳琅聽得這話,立即将身子坐得筆挺,将雙手搭在膝蓋上,然後板着臉,下巴擡得高高的,又将眉眼低垂着眯了起來。
“你這是?”許皇後看得一頭霧水。
“姑母,太子他就是這樣的啊。對了,臉還要再臭一點的……”許琳琅一邊嘟囔着,一邊不停調整自己臉上的表情,将個坐在肩輿上倨傲冷漠臉的太子演了十成十的像。
許皇後忍了又忍,可最後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一旁的绮蘭還有一衆侍女都忍俊不禁,個個低頭捂嘴笑開了。
随後,許皇後被許琳琅逗着又笑了好一陣,笑過之後便覺得心裏舒暢,身上也輕松許多,便說想去後園走走,讓許琳琅不必陪着,讓她回霑香居歇着,許琳琅點點頭應了下來又起身告退。
眼見着許琳琅出了門,绮蘭走到許皇後身側,将今日許琳琅路遇太子一事仔細說了,在聽得太子賭氣攆劉寶兒,許琳琅竟将劉寶兒帶回了清寧宮時,許皇後一時驚愕住了,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罷了,随她去吧,這丫頭一向古靈精怪,可心裏頭還是有譜的,倒也不必拘着她。”許皇後輕笑着道。
绮蘭聽得趕緊點頭應下,她心裏頭也正是這樣想的。
……
傍晚時分時,東宮承歡閣內,太子李熙發起了脾氣。起因是晚膳之時,先是一個小內侍一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琉璃盞,過了一會兒,又有個小內侍在布菜的時候,手一抖灑了李熙一袖子的湯水。
“走走走,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別在我跟前。” 李熙沉着臉,一邊甩着袖子上的湯水,一邊氣惱着聲音道。
聽得這話,犯了錯的內侍都吓白了臉跪地不起,沒犯錯的也是戰戰兢兢,垂手斂目連大氣兒也不也出一聲。
這些近身伺候的事,平日裏都是劉寶兒一個人經手的,劉寶兒時刻防着他們這些人,防着他們有機會到太子跟前獻殷勤,從而分了他的寵。今日劉寶兒突然被太子攆了,他們心裏頭竊喜,本想鉚足了勁兒好好表現的,哪知道還是出了這麽些亂子。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