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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玄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話，他垂着眉眼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看向了許琳琅。

“如今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除此之外，我不問你，你也不問我，好嗎？”李玄語聲輕緩着聲音，眼神清亮而真誠。

我不問你，你也不問我？許琳琅愣了下，随即又想到自昨晚到今晚，他只在第一眼見到她時，驚愕之下問過一句她是怎麽到相思宮來的，其餘的，一句也沒有多問。相比之下，她剛才的問話還真是顯得有些冒昧和無禮。

“好，我答應你。”片刻之後，許琳琅就釋然了，她清脆着聲音回答道。

李玄見狀又輕笑了下，許琳琅正待開口再說句什麽時，這時遠處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一連響了好幾次。

這是二更的梆子聲，聽得更聲，李玄朝許琳琅伸出了雙手。許琳琅愣了下才意會過來，趕緊将踏雪遞到了他手上。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要早點回去歇息吧。”李玄一邊輕撫着踏雪的頭頂，一邊溫聲對許琳琅道。

許琳琅點了點頭，李玄便又朝她笑笑，而後轉過身，如同昨晚一樣，抱着踏雪慢慢往回走了。

許琳琅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李玄的背影消失在門內，那扇門又如昨晚一樣緊緊半閉了起來，她的心裏生了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娘子，娘子……”

曉荷的聲音驚醒了許琳琅，她回過神下，就發現月光下曉荷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神裏也全是餘悸。

“娘子，我們快回去吧，快回去好不好？”曉荷的聲音都帶着絲哭腔了。

見得曉荷這樣，許琳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伸手拉了下曉荷的手，發現她的手冰冰涼，顯然是被吓壞了。

“曉荷，你這是怎麽了？你在怕什麽？”許琳琅有些驚訝地問。

曉荷也不敢說話，她朝四周看了看，臉上神色越發緊張，随即一把抓了許琳琅的手，硬拖着她大步朝外走去。

許琳琅沒法，只得快着步子被曉荷一路拽着出了相思宮的大門。出得大門後，曉荷挽着她的胳膊又是一陣小跑，待感覺離相思宮足夠遠之時，她才松開了許琳琅的手。

“曉荷，你，你聽我和你說。”許琳琅想要和她說一說秦太醫所說的臆症。

“不，娘子，曉荷什麽都不聽。以後娘子就是打死曉荷，曉荷也不會讓娘子大晚上的出門了。娘子若是不答應，曉荷就去告訴娘娘去。”曉荷胸口起伏着，語氣說得斬釘截鐵，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架勢。

許琳琅聽得這話頓時氣笑不得，曉荷若真是去告訴給了姑母，這事兒可就鬧大了。無論相思宮那人是不是李熙，這事兒在宮中都算得天大的隐密。一旦傳揚開了，勢必會掀起驚濤駭浪。

“娘子，那宮裏的鬼魂成了精，化成殿下的模樣想要蠱惑娘子。就跟娘子平日裏看些那些鬼怪話本裏寫的一模一樣。娘子你聽曉荷的勸，以後都不想這件事，再不進去那裏好不好？”見得許琳琅不說話了，曉荷便又走近一點，軟下聲音苦心婆般的勸着道。

聽得曉荷這話，許琳琅頓時又是一陣忍俊不禁，可仔細想來，曉荷之言無可厚非，若不是聽了秦太醫那一番臆症之說，她恐怕也有些會相信鬼怪之說的。

可是，他真的是得了臆證的李熙嗎？還是說，當年敬昭皇後誕下的不是李熙一個孩子，她生下的是雙生子，因為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必須瞞住所有人而将李玄隐于廢宮不見天日？

許琳琅萌生了雙生子這個猜想，一時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正琢磨間，曉荷又開始催促她快點走了，她也只得暫時放下心裏紛亂的想法，同曉荷一道往清寧宮的方向趕回去。

說來也怪，一連兩次來的時候都好好的，可回去的時候竟然又一次迷路了，就連曉荷也迷糊了，兩人來來去去轉悠了好久，可一直看不到熟悉的景致，根本就找不到往清思宮的路。

“完了完了，娘子，我們肯定是遇上鬼打牆了……”當兩人第三次走到一處假山附近時，曉荷再也忍不住了，拽着許琳琅的袖子戰戰兢兢地道。

“別慌，咱歇會兒，看清方向再走。”許琳琅擡袖擦了把額上的汗，口中還是安慰着曉荷道。

曉荷正待說句什麽，這時就聽得附近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往這邊來了，許琳琅先是面上一喜，随即又覺得不妥，趕緊朝曉荷使了個眼色示意往假山後先避一避，這大晚上的她二人不睡覺出來游蕩，若是被巡邏的宮人發現了，一時可是解釋不清楚的。

“什麽人？”已是來不及了，有人已是發出了一聲質問聲，緊接着大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許琳琅無法，只得與曉荷兩人一道自假山之後走了出來。出來之後擡眼看清外面站着的身影時，不僅曉荷吓得臉色煞白，就連許琳琅都吓得一激靈。

外面站着兩個人，前面的那個，身材高大，身穿玄色窄袖袍，生得劍眉星目一臉英氣，看模樣是宮中的侍衛。他身後還站着一道身影，身着青綠色的寬袍，頭上系着發帶，面容隽美清朗，可不正是才在相思宮裏才見過的李玄？

“這不是許娘子嗎？你，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尉遲長恭認出了許琳琅，發出了驚訝的一聲。

許琳琅沒有答話，她雙眼緊緊盯着站在尉遲長恭身後的李熙身上，此刻她腦子裏一時發了懵，一時也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李玄，還是已經恢複了神智的李熙。

許琳琅神色茫然，曉荷則是緊緊拽着她的袖子，渾身都有些發抖的感覺，她二人這副模樣落在尉遲長恭和李熙眼裏令他們都很是迷惑不解起來。

李熙先是擡眼将許琳琅仔細看了看，想了想還是邁步朝她走了過來。曉荷見得李熙過來，臉上驚恐之色越發多了，攥着許琳琅的袖子就将她往後退去。

“這是怎麽了？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外面晃悠？還有這丫頭是怎麽回事，我是鬼嗎，叫你怕成這樣？”李熙聲音冷冷的，手指着曉荷分明臉上分明有不悅之色。

聽得這說話的語氣，許琳琅立即明白過來眼前的人應是李熙。她趕緊伸手推了一把身側的曉荷道：“原來是殿下，曉荷，快，快給殿下行禮。”

曉荷也來不及思考，只順着許琳琅的話，趕緊躬身給李熙施了一禮。

“那個，我們倆迷路了，一直在這裏打轉轉找不到回去的路，心裏正害怕呢，沒想到遇上殿下了。”許琳琅也朝李熙福身一禮起身之後又解釋了起來，她急切着聲音，臉上也露出絕處逢生一樣的驚喜笑意來。

“大晚上的幹嘛跑出來？還只帶這麽一個迷糊糊的丫頭？”李熙冷着聲音問許琳琅道。

“嗯，那個……”許琳琅聽得臉上露出了一抹為難之色，過了半晌才低着聲音道：“我是出來找，找貓兒的。”

許琳琅一邊說着，一邊又朝李熙臉上仔細看看，而後又在他身上的那件寬袍上看了又看，随即便發現，他身上穿的，與剛才相思宮裏李玄身上穿的，無論是色彩，款式都是一模一樣，連腰間的系帶上的繡紋都是一樣的。

許琳琅此時已經可以肯定眼前的人是李熙無疑了，也已然在心裏斷定，剛才她所想的雙生子的猜測不成立了。李熙是真的患上秦太醫所說的臆症，這會兒已經恢複了神智，由李玄變回了李熙，并且對剛才相思宮內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了。

聽得許琳琅說找什麽貓兒，李熙一時就愣住了神，随即便又發現許琳琅的雙眼一直盯着他看，準确的說，她是盯着他身上的寬袍一看再看。

李熙也忍不住低頭也朝自己身上看了眼，這寬袍是剛才沐浴之時，田七替他換上的。他平日裏本就不甚在意衣裳的色彩和樣式，今晚出來也只是在玉液湖邊散了個步，更不會想着刻意裝扮了。只是沒想到大晚上竟遇見了許琳琅，她還這樣一反常态一直盯着他看。她定是在腹緋這衣裳顏色庸俗難看吧，李熙在心裏嘀咕了一聲，眉頭也不由自主的蹙了下。

“你看什麽？是覺得我這衣裳難看嗎？”李熙忍不住開口了。

聽得李熙相問，許琳琅這才反應過來，她趕緊收回眼光，口中笑道：“不，不難看，我是覺得這衣裳顏色特別好看，很襯你的膚色。”

許琳琅說話之時，眉眼笑得彎彎的，小巧的臉蛋在月光下散發着柔皙的光澤，李熙看着竟是有了面上一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