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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李玄的聲音裏帶着微微顫抖的感覺, 許琳琅聽得只覺心裏一怔,頓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
“還記得我上回和你的說的八月十六相約看月的事嗎?”許琳琅沒有回答李玄的問題,只笑看着他問。
“自然是記得的。”李玄點頭道。
“記得就好, 再過幾個月就是八月十六了, 到時候你等我啊。”許琳琅脆着聲音, 說完之後也不待李玄有所反應,只朝他又笑了下, 然後就轉過身往外走了。
八月十六,我等你?李玄先是在心裏低喃了一聲, 慢慢的,心裏湧起一陣淡淡的歡喜來。他快走幾步到了門口,看着許琳琅漸漸走遠的背影,心裏的那縷歡喜就變成絲絲不舍,還有一股隐隐的期待……
許琳琅走出東宮的時候,尉遲長恭也走進了李熙的書房。書房裏靜悄悄的,李熙背對着門坐着。他腰背,眼睛一直定定看着窗外方向, 眼內卻是一片虛無。自離開崇真宮進了書房後, 他就一直維持着的這個姿勢, 一動也沒有動。
“殿下。”尉遲長恭走到了他身後, 也不知該說什麽, 只擔憂着聲音輕喚了一聲。
“她,她是不是走了?”李熙沒有轉身,只木着聲音問他道。
“是, 許娘子從書房離開後, 又去了後苑沉香居一趟,出來後就離開了。”尉遲長恭回着話, 聲音有些低落。
李熙聽得一時沒有說話,只牽了下唇角自嘲般的笑了下,而後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尉遲長恭等了好一會兒,見得李熙仍是一動也不動,他心中嘆息一聲,還是上前兩步開口道:“殿下不必如此傷神,今日皇後娘娘既是出面說動聖上,只給了秀容縣君側妃之位。這就說明,娘娘的心裏,定是替許娘子考慮過的。殿下只要忍耐一時,假以時日,相信殿下與許娘子之是,總會修成正果的。”
李熙聽得這話,仍然沒有吭聲,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開口了。
“長恭,你出去讓田七将渚先生請來,明日便要正式入政事堂了,我要好好準備一番。”李熙緩着聲音,似乎已是恢複了平日裏的冷清模樣。
尉遲長恭總算松了一口氣,答應一聲就出門去了。
聽得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李熙才慢慢轉過身來,伸手拿起了案上的一頁宣紙。紙上畫有四只貓兒,兩只小狗,還有一只老龜。皆是聊聊數筆,初看像随手塗鴉,再仔細看看,卻發覺筆畫勾勒傳神,畫面也極是樸實清新。眼前就仿佛看見了那一群活潑靈動的小動物,不知不覺就生了一股子童心來。
這畫是許琳琅畫的,那幾日因腿傷,他一直靠在榻上看書,她在一旁備感無聊,先是去矮幾旁趴着打了一會兒瞌睡,睡醒後發現幾下有筆墨紙張,便信手塗了一張紙,畫好之後自我欣賞了一會兒之後,就揉成了一團塞進了廢紙簍內。
他靠在榻上,默默看着她做着這一切。待她離開後,他自榻上起了身,一瘸一拐走到那紙簍旁,費力自紙簍內撿出了那張紙,打開捋平了又看了看,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會心一笑,而後将紙張仔細疊好,又夾在了案頭的書卷之內。
“修成正果?還有修成正果的可能嗎?你,以後怕是都不會再理我了吧?”李熙用指頭摸索着紙張上的筆畫,口中低喃着,面色黯然,帶着一線悲傷之息。
……
許琳琅出得東宮大門,在往清寧宮的岔道路口時,迎面遇上了周鳶兒。
周鳶兒在一衆宮女簇擁下款款而來,見了許琳琅,周鳶兒輕輕笑着走着走上前來。
“許姐姐,你不是在東宮陪着我二哥嗎?怎麽出來了?”周鳶兒輕軟着聲音問許琳琅道。
“殿下腿傷已然痊愈,如今我在東宮也沒什麽要忙了,因此回去清寧宮向姑母複命。”許琳琅笑笑道。
周鳶兒聽得點了點頭,許琳琅便福了一禮,而後正打算越過周鳶兒離開。
“許姐姐,你可是因為二哥要與我成婚的事,心裏面不高興,因此才要走的?”就在許琳琅走至周鳶兒身側時,周鳶兒突然出聲道。
許琳琅聽得頓了下腳步,側過臉看了周鳶兒一眼,過了片刻才緩聲道:“縣君與殿下喜結良緣,這是件令人開心的事兒,我又為何要心裏不高興?”
“許姐姐何必這般言不由衷?如今我嫁二哥,是做他的側妃,說白了,也就是一個妾室而已。我真是羨慕許姐姐有一個好姑母,能精心為你籌劃一個錦繡前程。”周鳶兒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看着周鳶兒那張俏臉上毫不無遮掩的嫉恨與激動,許琳琅在心裏輕輕嘆了一口氣。
“縣君你多慮了。”許琳琅還是平靜着聲音道。
“多慮?是我多慮嗎?難道不是你出爾反爾,表面清高暗地裏不擇手段嗎?”周鳶兒發出了一聲譏諷的笑聲。
見得周鳶兒突然變得張牙舞爪,不複從前的天真無害之狀,許琳琅有些無奈的笑了下,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來,周鳶兒她對李熙還真的極為在乎的。
“縣君且請放寬心,琳琅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想着與縣君争什麽。只是有句話想要告訴縣君,有些事,猶如手中握沙,握得越緊,流失的越快。縣君是個聰明人,想必應該明白這話的意思吧?”
許琳琅雙眼直視着周鳶兒,一番話說不緊不慢淡定自若。說完之後,她再不看周鳶兒一眼,轉過身帶着曉荷就住清寧宮方向走去了。
“你,你……”周鳶兒一時被噎住了,指着許琳琅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許琳琅很快就趕回清寧宮,一進門就發現绮蘭正在院門口等着她。見她回來,绮蘭趕緊上前來,先是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如常,這才輕笑着說皇後娘娘正在屋內等着她。
許琳琅跟随绮蘭進了屋,許皇後見了她,趕緊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身側,先是噓寒問暖一番,又問了些別的,旦旦不提今日去崇真宮之事。許琳琅先是耐心回着話,待到後來,忍不住笑着就直接開口道:“姑母,您是有話要和我說吧,您就直接說好了。”
許皇後聽得這話輕笑了下,先是輕嘆口氣,眸光看着許琳琅直接了當道:“囡囡,你告訴我,你想争嗎?若你想争,姑母必定想盡一切辦法,成為你的臂膀和後盾。”
許皇後說話之時,語聲溫柔,眼神卻是十分的堅定,許琳琅看得這樣的姑母,心裏頭不由得湧起了絲絲暖融之意。她先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将身子靠了過去,然後靠在許皇後的肩頭上。
“姑母,我想家了,想爹娘,想哥哥了……”許琳琅輕軟着嗓音,語聲呢喃,帶着一絲嬌憨和委屈。
“罷了罷了……那就回家,回家好不好?”許皇後一邊笑着,一邊伸手拍起了許琳琅的手背。
……
次日清早,許琳琅早早就起了身。清寧宮外,內侍監的人已是等候多時了。
許琳琅與許皇後依依惜別之後,由绮蘭陪着出了門,待快至前院時,有侍女傳說太子殿下身邊的劉寶兒來了,說有事要見許娘子。
許琳琅頓住了腳步,心裏卻是生過一陣疑惑來,李熙昨日對她避而不見,今日為何派了劉寶兒來見她?
片刻之後,劉寶兒快着腳步走了進來,躬身行禮之後,就擡起雙手,朝許琳琅奉上了一只綠地粉綠的青玉匣子。
“這是何物?”許琳琅看着眼前的匣子有些驚訝地問。
“回許娘子,殿下說了,這段時日,他得許娘子精心照顧,內心實在感激,如今得知許娘子要出宮返家,待備微薄小禮以示謝意,望許娘子能笑納。”劉寶兒恭敬着聲音道。
李熙竟是送禮物給她?許琳琅聽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劉寶兒舉了好一會兒,見得許琳琅仍是沒有要接的意思,一時間不由得着了急。
“許娘子,請,請笑納。”劉寶兒只得小着聲音催促了起來。
“噢,殿下他真是太客氣了。”許琳琅這才醒過神來,擡眼示意曉荷接過匣子。
曉荷上前接過劉寶兒手裏的匣子,又雙手遞給了許琳琅。許琳琅注視着眼前的匣子,下意識地就覺得要打開看看,于是朝曉荷瞥了一眼,曉荷立即點了點頭,伸手将匣子給打開了。
印入眼簾的,是一支金步搖,金累絲嵌紅寶石,整個造型是一只展着翅膀的鳳凰,看上去絢彩奪目,華貴至極。許琳琅才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就是一變,趕緊伸手出去,一把将匣子的蓋子給合了起來。
鳳凰金步搖,歷代皇後專用之物。李熙送這個給她是何意?許琳琅先是愣了一會兒,漸漸的,心裏也就明白過來李熙的用意了。
“劉寶兒,請回去轉告殿下,這禮物太貴重了,琳琅絕不能收。”許琳琅一邊将盒子遞還給劉寶兒一邊道。
許琳琅的聲音雖是輕軟的,可是語氣很是堅定,劉寶兒也不敢勉強,頓時就苦了一張臉來。
許琳琅見狀笑了笑,然後轉過身,将身後侍女手裏捧着一只荷兒拿了起來,又遞給了劉寶兒。
“你別哭喪着臉了,這是娘娘賞賜給我的金葉子,我現在轉送給你。以後啊,你一定記得要好好伺候殿下,還有……”
許琳琅說到這裏頓住了口,劉寶兒已是聽出來她後面想說的是“玄郎君”,他當即雙手接過,口中稱謝道:“許娘子放心,劉寶兒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托付。”
許琳琅這才點頭又笑了笑,而後才邁步走向了一旁的軟轎,上了轎子,由內侍監的太監一路護送着,往宮外許府去了。
……
轉眼間,又是三個月過去,暑熱漸消,秋高氣爽的日子也終于來臨了。
這三個月內,許琳琅的生活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只是偶爾空閑之時,會想起宮內的李熙和李玄兩兄弟。她自父親和兄長平日裏的談論中,已得知李熙已是娶了周鳶兒為側妃,他自己也順利入了政事堂,漸漸開始參與政務了。只是,周國公野心勃勃,權欲熏心,因而李熙的處境并不是太順利。
李熙的狀況她能知曉個大概,只希望他能厚積薄發,假以時日能夠扳倒周公國穩定坐儲君之位。她心裏最為惦記的,是李玄,她很想知道他身體養好了沒有,又擔心他潛藏于東宮後苑的會不會被人發現。
“他與李熙如今是同氣連枝休戚與共,如今李熙既是平安,他定也是平安的。”每當這時,許琳琅總會這樣安慰自己道。
……
這一日,是許琳琅的手帕交劉家三娘子的生辰,許琳琅一早就來到劉府赴劉三娘子的生日宴,直到半下午才結束宴飲告辭回家。
回去的路上,馬車上的許琳琅覺得有些悶,于是掀開車簾朝外望了望,發現路邊有一片桂花樹開得正盛,鼻端也聞到了陣陣幽香,她一時興起,便吩咐車夫将馬車停了下來,她要下車賞花。
許琳琅帶着曉荷及兩個侍女入了桂花林子,在裏面徜徉好了一會兒,待走到林子盡頭時,發覺前面有跳小河,河對岸應是個小村子,有幾間農舍,農舍周圍有竹林、有農田,看起來一派田園氣息。
許琳琅站在河岸邊,看着對岸的安靜小村,心裏面竟生了點想過河走進村裏去看看的想法。正思量要不要去時,這時就發現河對岸的小路上有道身影走了過來。那是個身形略顯單薄的少年人,穿一身麻布衫子,帶一頂草笠,身上還背着兩個大包袱。
不知怎麽的,許琳琅竟覺得那少年人身影好似有些熟悉的感覺。眼見那人越走越遠了,她猶豫了下,還是出聲喚道:“對面的小哥,借問一下……”
對岸的少年人聽見呼喊聲,下意識的轉頭朝這邊看了一眼,許琳琅見了頓時臉色一變。那人雖是将草笠壓得低低的,脖子上圍着項帕也遮住了大半張臉,可許琳琅竟是生了奇怪的念頭,她覺得他好似是劉寶兒。
還未等許琳琅多想,對面的人似是受到了驚吓,趕緊轉過頭去,腳下步伐加快就往前奔了起來,一轉眼已是走出了老遠了。
“劉寶兒!你是劉寶兒!”許琳琅也顧不了許多,扯開嗓子朝那身影喊了起來。
許琳琅這聲“劉寶兒”一出口,對岸那少年身形一頓,就似被人突然施了法術定住了一樣。
許琳琅見他停住了,當即心裏一松,随即拎起裙擺,快步踏入了小河內,也不管鞋襪會不會濕了,踩着河上的幾塊石頭就往河對岸蹚了過去。曉荷見狀,趕緊吩咐同來的兩個侍女等在原地,她自己則飛快也跟着蹚水過了河。
那人聽見了身後的動靜,轉頭來看,見得許琳琅竟是踏入了河內,他一時就慌了神,趕緊轉過身來,往回緊趕了幾步。将身上的包袱放了下來,然後幾大步下了河堤,站在河邊伸長了手去夠了許琳琅的手,讓她上了河岸。
“許娘子,你,你這可真是吓煞小人了……”來人苦着一張臉,口中無奈着聲音道。
“好你個劉寶兒,你怎麽會在這裏?還作這樣的打扮?我叫你也不應,還扭頭就跑?”許琳琅氣喘籲籲,發出一連串的質問。
劉寶兒一聽這話越發蔫巴了起來,頓了半晌才嗫嚅着聲音道:“許娘子,小人并不是有意要躲着你的,實在是,此事說來話長,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
“你該不是犯了什麽大錯,還殿下和玄郎君趕出宮了吧?”許琳琅盯着劉寶兒的臉,口中又問道。
劉寶兒聽得趕緊搖頭,見得許琳琅一臉好奇非要尋根究底的神情,他只得嘆了一口氣,然後朝四周看了看,見了周圍除了曉荷沒有外人,他才走近一步然後壓低了聲音道:“許娘子,玄郎君出宮了,小人跟着一道出來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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