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第 106 章

顧熠對于他爹的任何決定都保持支持的态度，對于他來說，他并沒有太大的雄心壯志，想要考科舉，也不過是因為在這個時代，讀書人的地位很高罷了。

現在他已經考到這個程度，他爹也當官了，基本也沒什麽大問題了。

至于在對未來的考慮方面，顧熠也聽他爹的，別看他爹讀書考試的時候處處比不過他，但顧熠知道，他爹才是更适合官場的人，比他更适合。

顧常林想的全面，當然他沒明目張膽的說是給兒子以後謀反創造條件，只是說這世道開始亂了，他們到一個地方也多培養點自己的力量，萬一有什麽事情，也好能夠保護住自己。顧熠絲毫不知親爹內心的真正想法，全都答應下來。

定了當縣令，接下來就是定要去哪個地方了。

一般正常年代，當官自然是去那種富庶的地方最好了，這樣容易出政績，待個幾年就能往上升，油水也更多。

但顧常林琢磨着，以後馬上就要亂起來了，人家都差點直接打進京城，甚至有的富庶的地方差點被屠城，所以去哪裏壓根不重要，到時候都差不多。

就稍微打點一下，然後直接等分配吧，這樣用的銀子也會少些，銀子可是個好東西，積蓄力量少不得要花銀子，可不能浪費了。

他一邊說，一邊找理由解釋，顧熠全都點頭，說到後面顧常林懶得多找借口了，他也是昏了頭了，竟然忘了在自己沒犯錯的時候，自家兒子的屬性如何。

這又不是什麽壞事，他自己做決定就好，何必叨叨半天。

而後，顧常林就開始琢磨送禮打點，來京城的時候，他提前帶的有許多銀票，就是想着萬一會用上，甚至帶的還不少，畢竟他一直以為兒子這回肯定考中狀元，然後就得留在翰林院當官了。

那樣的話，在京城住的房子這些肯定得給兒子買上，沒想到現在倒是省了。

打點的話，也得找準了官員才行，顧常林想着自己還得去打聽打聽才行，就比如當初周晴的那個爹就肯定不行。

但還沒等他開始行動，就被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找上門來。

來就來，對方還讓人擡了不少箱子在院子裏擺着。

“這位……周大人……”看着坐着的人，顧常林一臉懵，內心卻是提高了警惕，畢竟別人不知道周晴是怎麽死的，他自己卻是猜到了。

十有八九和自己的兒子有關。

而要是周晴的死有破綻，周家想懷疑人的話，他們家這邊肯定會有嫌疑，畢竟周晴喜歡他，指不定這件事周晴告訴過家裏人。

就算周晴沒說，周晴的那個女兒也是知道的。

腦子裏想了一堆，面上顧常林卻是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神情恰到好處，帶着驚訝、疑惑和不解。

有客來，丫鬟進來将茶倒好。

周父端起茶杯，拎着茶蓋撇了撇上面的茶葉，又慢慢的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口，一套動作完成之後，他才将茶杯重新放在了桌子上，這時，他才像是剛發現顧常林還站着一樣，說道：“你怎麽還站着，坐，坐。”

顧常林這才坐下。

心道這老頭看起來來者不善啊。

不管是因為什麽，這樣的人找上自己肯定是有什麽事情。

而這事很大概率都是和周晴有關，看着也不像是懷疑周晴的死和他們有關，否則的話，對方沒必要和他在這慢條斯理的搞這些。

但還能是因為什麽呢？周晴早就已經死了，死人還能有什麽事。

事實證明，死人還真的能有事，周父問道：“我聽晴晴說，你家裏只有一個妻子？”

“是。”顧常林一副拘謹的樣子回答着。

這樣的态度也讓周父放松了許多，這種人好對付，想來待會兒的要求他應該能答應，“你應該是知道我家晴晴對你心有愛慕吧？”

顧常林尴尬的笑了笑，“大人說笑了，周小姐出身高貴，哪裏能随意看上我這樣的升鬥小民，再說我都已經有妻子和兒女了，這次我兒子還是跟我一道來考試的呢。”

他有預感，這周大人來找他，絕對和周晴的愛慕有關，而周晴已經死了，這人該不會還是想讓他娶周晴吧？

周父皺了下眉頭，他看向顧常林，不知道對方故意将兒子擡出來是随口一說，還是顧熠的。

顧熠的名聲在京城相當的大，甚至因為顧熠今年沒有去參加殿試，這導致很多人還在關注着顧熠，大家都知道，這人下次肯定能六元及第。

就他所知道的，就有很多人家想要将自己的女兒嫁給顧熠。

這是一個非常有潛力的人。

這也是為什麽周父态度這麽好的原因，萬一顧熠真娶了誰，那他家和顧家可就不知道誰強了，他雖出自侯府，但侯府早就已經沒落了。

但妻子說的也對，女兒年紀輕輕的就死了，她最後的心願，他們當爹娘的肯定得為女兒完成才是，聽說顧常林早就放話要等兒子過了殿試之後再考慮親事，所以一些地位高的人家才沒向顧家透露口風，畢竟人家也不是非顧家不可，這麽一來，顧家的地位還并不高。

他道：“老夫也不繞關子了，這次前來，主要是為了我的女兒。”

顧常林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也知道我女兒喜歡你，她在死之前，剛跟我和她娘說了想要嫁給你，她才剛三十出頭，就這麽失去了生命，我和她娘痛徹心扉，但還是想讓她如願以償，所以我們想讓你娶了我家女兒。”

顧常林張大了嘴巴。

就離譜。

雖然顧常林自己在先前也猜到了這個，但那是他在想一些人的時候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可他沒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真的成真了。

這麽一瞬，他覺得是不是有什麽烏鴉嘴的屬性。

不然這麽離譜的事情怎麽會讓他給碰上了。

他不敢置信的說道：“難不成周大人是想讓我和周小姐結冥婚？”

周父停頓了一下，他其實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做法離譜，顧家父子在京城名氣太大，他并不敢讓這件事太大張旗鼓的被人知曉，因而他道：“老夫也知道這事是為難你了，這冥婚咱們也不用太麻煩，只要讓晴晴上你家的族譜，接受供奉就行了。”

“也不用弄什麽貶妻為妾之類的事，當初晴晴跟你說這些是小孩子氣了，就讓晴晴當你家的平妻就可以了。”

周父覺得自己已經讓步很多了，他們家原本想的是讓周晴當顧常林正妻的。

“你也知道老夫如今是在吏部辦事，只要你願意答應我家的條件，以後老夫也會盡全力提拔你和你兒子，你應該清楚，雖然顧熠是天分極高，但到底還沒考上，以後可還說不準呢。古往今來，不是考中狀元就能在朝廷橫着走的，你們以後的路還很長，老夫能夠幫到你們很多。”

說完威脅的話，他也放低了姿态許多，畢竟他沒想和顧常林結仇，他眼眶微紅，一副老父親的形象，“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當爹娘的一片心意吧，我家晴晴已經死了，她不會影響你的家庭，還能給你們帶來不少的好處，我今天帶來的那些東西都給可以給你……”

顧常林被惡心到了。

他最讨厭的就是有人威脅他、看不起他了，這周家敢這般對他，何嘗不是不把他放在眼裏呢。

甚至可能事情暴露出去，大家可能還覺得人家周家實在是一片慈父心腸……

畢竟周父來的時候還讓人擡了不少箱子來，他敢肯定，裏面肯定是金銀珠寶之類值錢的東西，對于一些人來說，就是個虛幻的稱號而已，人又不在，還能得到這麽多好處，以後也有人扶持，是一件好事。

按照顧常林的性格，他并不喜歡和人翻臉，特別是他地位比不上人家的時候，他會把這些都記在心裏，等到有朝一日，他非得加倍的讓人償還。

但在他眼角餘光瞥到一抹衣角的時候，他已經把杯子摔到了周父的臉上，掀桌跳起來怒罵道：“狗東西真是給你臉了是吧？簡直是欺人太甚！你那女兒活着的時候我都已經表現的很清楚了，死了還要來惡心人是吧？”

“還平妻？她配嗎？”

“我顧常林只會有我妻子一人。”

前面的話是他的真實發洩，最後一句話，是神智清醒過來後，想都沒想就加上的。

沒辦法，在兒子面前刷好感刷慣了，這種話基本都用不着思考，随口就來。

“你、你……”周父也沒想到這人突然暴怒，明明先前還表現的一副好欺負的樣子。

他感覺自己臉上似乎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流了下來，他伸手一抹，竟然是他的額頭被砸出了血。

“你簡直豈有此理，竟然敢毆打朝廷命官。”

顧常林道：“我還是為民除害呢！我倒要看看這種事說出去你還有沒有理。”

周父手指指着顧常林，直哆嗦，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們的動靜太大，程峰岩和伍元亮很快就趕過來了，老遠就嚷嚷着，“怎麽了？怎麽了？”

有人來了，周父也沒辦法，他總不能上去和顧常林肉搏吧，最後他只能撂下狠話，“你給我等着。”

說完拂袖而去。

顧常林在後面喊着：“把院子裏你帶的那些東西帶走。”他是很想把這些東西替周家捐了，拿出去接濟貧民乞丐，讓周家人財兩失，但想想他們這微妙的關系，他還是忍了。

用了的話，要是周晴的事情傳出去，他容易說不清，就不給自己找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