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〇〇十李蕭玄到

〇〇十 李蕭玄到

江子楚聲音清冷:“你就讓他睡你這裏?”

我可憐地說:“我說不過他。”

江子楚望了武月逸躺下的身影一眼,笑着問我:“那你打算睡哪裏呢?”

這個笑容讓我哆嗦一下,我咳嗽一聲,正色道:“雖然我說不過他,但是我更打不過你,所以,我還是再要一間房。”

江子楚打量我一番:“看你這一身裝扮……還是我去罷。”

于是今晚睡覺的格局就是:我一間房,江子楚和武月逸一間房。江子楚之所以會留下來不走,完全是因為懼怕我出軌。然而他跟武月逸一間房,卻讓我忐忑不安。

我在忐忑之中迷迷糊糊睡去,睡夢之中傳來恐怖的敲門聲——

“咚咚咚!”

“東方鏡?”

“咚咚咚!”

“東方鏡?”

“咚咚咚!”

“東方鏡?”

我猛然起身,迷迷糊糊開門望着他:“大晚上的,你幹嘛?”

他邁步而入,狠狠敲我腦袋一下:“那個江子楚怎麽回事?睡覺一直做噩夢,做噩夢也就算了,還一直踢我。他踢我踢我踢我,我不管不管不管,我要在你這裏睡覺,睡覺睡覺睡覺。”

他說完自顧地躺到了床上,我愕然:“你睡這裏,我呢?”看他不理我,我只能走過去拉住他袖子,“王爺,你也太開放了吧?”

他睡得迷迷糊糊:“別拉我,別拉我,別拉我……”

我撫上額頭,想了片刻,覺得為了我的生命安危,還是去找江子楚罷。

于是我輾轉來到江子楚房間裏,他看到我進來,笑了一笑,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呢……”

“快別鬧了。”我對他說,“他好歹也是王爺,你這樣整他小心他報複你。”

江子楚撇了撇嘴角:“誰讓他打你的主意?”

“你說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個醋壇子呢?”我托腮。

他搖頭嘆息,惋惜道:“唉,誰讓你當初沒有眼光?”

我問:“現在有退貨的可能麽?”

他一笑:“你說呢?”

我老實在地上打個鋪蓋,打起馬虎:“啊,快睡吧,天色已經這麽晚了。”

江子楚微微一哂,大袖一揮,便滅了燭火。

黑暗中,他忽然低聲喊了我的名字:“東方?”

我迷迷糊糊答應了一聲,聽他低聲說道:“我喜歡你。”

我忽然清醒過來,嘴角揚起極淺的微笑:“我知道。”

他又輕聲問:“你會來看我麽?”

我抿嘴一笑:“會。”

他低低“嗯”了一聲,方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江子楚目送武月逸離去,才起身去星月閣挂牌,送走兩位公子,我頓時感覺輕松不少。

時隔幾日,皇帝宣我入宮進谏。

我跟在穆清遠身後徐徐前行,正思量如何應對皇帝,卻忽然瞥見一隊俊男從我面前經過,打頭且憤然望着我的人,竟是李蕭玄。

我不由一驚,向穆清遠問道:“這些人是……?”

穆清遠解釋道:“這是從各地挑選出來的公子,獻給皇上的。”

我點了點頭,目送着李蕭玄身穿一件紫色宮衣漸行漸遠,想着他日後要接受宮廷各種禮儀規矩的訓練,不由捂嘴偷笑。

穆清遠有些奇怪地望着我:“姑娘在笑什麽?”

我咳嗽一聲,正色道:“想到即将可以見到皇上,我十分開心吶。”

他疑惑地望了我一眼,繼續前行。

來到建章宮,恰逢皇上下朝,穆清遠動作輕柔地替皇上換下朝服,目光之中飽含情深,連我這個旁觀者都看得如此清楚,偏偏武思雯似是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只焦急地望着我問:“可找到子楚了?”

我搖頭,說:“昨夜占蔔,發現江公子的方位有所改變,他似是已經離開了帝都,回廬陵了。”

武思雯臉色微沉,低喃道:“回廬陵了麽?子楚,你究竟在幹什麽……?”頓了片刻,又對穆清遠道,“清遠,吩咐下去,派人沿途從帝都到廬陵尋找江公子的下落,要快!”

穆清遠咬住嘴唇,勉強笑道:“皇上,連畫像都沒有,這可真是不好找啊。”

武思雯想了一想,說道:“帶東方去見畫師,務必畫出江子楚的樣貌。”

我撇了撇嘴。

那畫師問:“請問小姐,不知江公子有多高啊?”

我看了一眼穆清遠,說:“比他低兩頭。”

穆清遠一怔:“這麽低?”

我:“對啊對啊,想不到吧。”

那畫師又問:“再請問小姐,不知江公子的臉型是?”

我又看了一眼穆清遠,說:“比他臉圓三分。”

穆清遠又一怔:“圓三分?這麽圓?”

我:“對啊對啊,想不到吧。”

那畫師再問:“還請問小姐,不知江公子的眼睛是?”

我再看了一眼穆清遠,說:“比他的小一半吧,也就是初一的月牙。”

穆清遠再一怔:“有這麽小?”

我:“對啊對啊,想不到吧。”

那畫師最後問:“最後請問小姐,江公子的眉毛是濃還是疏?”

我幹脆道:“他沒有眉毛。”

那畫師和穆清遠同時抖了一抖,不約而同道:“沒有眉毛?”

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對啊對啊,沒想到吧?”

我驀然回首,那人一臉笑意地望着我,穆清遠皺眉喝道:“大膽,你是哪個宮裏的,竟然敢亂跑?”

李蕭玄面色一沉,我驚覺不好,立刻對穆清遠道:“那個,他是我……表弟,表弟,希望您能通融通融。”

穆清遠眉頭微擰,道:“好罷,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就不計較了。不過,宮中兇險,還望姑娘提醒他行事小心。”

我颔首:“多謝,我一定提醒他。”

畫師将江子楚的畫像畫完,提起來拿到我面前問:“這個……真是皇上要找的江公子?”

我看到李蕭玄強忍住笑容,穆清遠一臉不解。

我望着畫上沒有眉毛且長着一張大餅臉的五尺侏儒,确定無疑地說道:“不錯,他就是江子楚。”

穆清遠疑惑地接過畫離去。

我和李蕭玄來到一個隐秘的地方,忍不住打趣他一番:“人生無處不相逢啊,李公子,聽說你即将入宮侍奉皇上,恭喜恭喜啊。”

他臉色鐵青望着我,忽然一笑,說道:“不必恭喜,我來找你,是讓你還我一個人情。”

我一怔:“現在?”

他莞爾:“正是。”

我思慮片刻:“你不會是……”

他向前一步,盯着我說道:“你猜得不錯,我不想入宮。”

我有些驚訝:“為什麽?嫁入皇宮不好麽?榮華富貴唾手可得,而且憑你的姿色,定會出人頭地。”

他道:“唾手可得的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何況如果真的好,為何江子楚不願入宮呢?”

我淺笑一聲,道:“你跟他是兩個人。”

他靜默了片刻,說:“不錯,但是他既然不願意入宮,為何我要一生禁锢在這紅牆之中?實話說,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更不願意去給某個女子當小妾。我的妻主,必定要是心目中只有我一個。”說到這裏,他稍微動了動嘴角,望着我說,“就像你對江子楚一樣。”

他有如此想法,着實讓我刮目相看。

然而,若真是想逃脫這個宮廷,着實不太好辦。

我沉思片刻,道:“不是我不肯幫你,而是此事實在難辦。”

他眉頭一揚:“還有能難得住你的事情麽?”

我嘆道:“你也太高看我了。”

他笑道:“無論如何,你要還欠我的這個人情。”

我颔首:“我盡力一試吧。”

爾後幾日,我就不停地在為李蕭玄奔波勞碌。

我和他偷偷摸摸相聚數次,探讨數次,總共制定出三個方案。

方案一:裝傻充愣。

當皇上召見他們這一幫公子時,李蕭玄一定要什麽都不知道,裝成一個腦袋進水的人,讓皇上心生厭惡,繼而達到逐他出宮的目的。

我們計劃了很久,并且按照他的聰明才智,覺得這個方案完全沒有問題。

然而,結果卻令我大跌眼鏡。

據說皇上接見他們衆公子時,公子們要一一禀告家鄉、姓名以及年齡。

輪到李蕭玄時,皇上問:“你從哪裏來啊?”

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皇上一怔,笑道:“怎麽會不知道?”

他繼續搖頭:“我不知道。”

皇上笑出聲來,問道:“那你叫什麽總該知道吧?”

他仍然搖頭:“我不知道。”

皇上沉默片刻,忽然大笑道:“朕就喜歡你這樣的。”

據說從那天裏宮廷內一度流行“我不知道”這句話長達七天時間。

于是方案一宣告失敗。

我悲催地望着他:“你怎麽能都說不知道呢?”

他憤怒地望着我:“不是你讓我裝傻充愣的麽?”

我:“那你也太傻了點兒吧?”

他敲我一記:“你還敢說,我現在外號就叫‘不知道’。”

于是我們又密謀了方案二:裝病。

我們的計劃是——李蕭玄得了很嚴重并且治不好的疾病,繼而讓皇上冷落他。沒想到自上次一見,皇上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立刻派了宮中十二位禦醫車輪式為他治療,一天十二個時辰不曾間斷,直至病好。

他再也裝不下去,于是我們又探讨了第三個方案:直接逃離皇宮。

我對他說:“其實逃離很簡單啊,比如躲在運送出宮的馬桶車裏,比如裝成宮女出宮啊,再比如……”

他冷聲打斷我:“這個不行,如果被發現是要滅族的,我不能連累家人。”

我哀嘆一聲,說道:“還有什麽辦法麽?”

他凝眉思慮許久,忽然望着我道:“江子楚是不是會武功?”

我點頭:“是啊,你不是知道麽?”

“我知道,我只是想跟你再确認一下,他是不是父母雙亡?”李蕭玄繼續問。

我說:“是啊,你問這個幹什麽?”又轉念一想,霍然擡頭望着他問道,“你想讓他進宮?”

李蕭玄道:“沒錯,皇上當初那麽喜歡他,若他肯入宮勸皇上放棄這批進獻的公子,皇上一定會答應。”

我斷然拒絕:“不行。”

他咬唇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江子楚武功高強,到時候脫身一定不成問題,況且他父母雙亡,亦無滅族之禍,何況當初我也曾救他性命?”

我搖頭:“但是……”

李蕭玄打斷我的話:“這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你也不會損失什麽。然而對我來說,卻關系到一生的幸福。”

他目光誠摯凝視着我,我心中難免不忍,為難道:“你讓我考慮一下。”

李蕭玄道:“好,只要你能救我出宮,就當還我兩個人情,我們之間兩清,誰也不欠誰。”

我思索許久,艱難道:“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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