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〇一二一起逃婚[一]

〇一二 一起逃婚[一]

整個夜宴之上,武月逸都再沒有再跟我說一句話,只是埋頭喝悶酒,等到宴會結束時,幾乎已經酩酊大醉。

我無比郁悶地望着他,皇上牽着江子楚的手,對我吩咐:“皇弟可就交給你了,替朕送他回宮。”

“是。”望着皇上攜江子楚而去,內心卻一陣酸澀。

攙扶着武月逸,他似是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壓在我身上,我艱難地将他拖回去放到床上,累得氣喘籲籲,對一旁的侍從道:“快,給我一杯水。”

武月逸忽然伸手拉住我,他溫熱的手指觸碰到我肌膚的那一刻,我觸電般縮回了去,他卻從床榻之上翻身而下牢牢将我拽住,口齒不清道:“他他他……有什麽好?我我我……有什麽不好?”

我仰頭望着房梁,将他拖回去,蓋好被子,一邊說道:“你喝醉了,快睡覺吧。”

“我沒醉沒醉沒醉。”他胡亂搖着腦袋,“為什麽你會喜歡他……為什麽為什麽?”

我托腮想了想:難不成這王爺還真看上我了?

又聽他喃喃道:“為什麽沒有人喜歡我,為什麽為什麽?”

我頓時打消了先前的念頭,并且批評自己一定要改掉這個自戀的毛病。

大約是覺得不舒服,武月逸突然淩空一腳将長靴甩了下來,我躲閃不及,額頭猛然一疼,看到他腰間懸挂着一個腰牌,連忙伸手扯下來放入我懷中,退後幾步,招呼侍從過來:“快去照看你們王爺。”

第二天起床時,額頭上紅腫一片,遭到了宮中衆人的指點以及譏笑。

“聽說東方姑娘昨夜睡在逸王爺那裏了。”

“就是就是……你看她額頭上,準是昨晚……”

“這有什麽,皇上都親自指婚了,他們還怕什麽呢?”

“……”

沿途我一邊行路,一邊飽受留言困擾,一邊希望江子楚不要輕信謠言,一邊想萬一他信了我該如何解釋。

于是一路走來,我竟然忽略了一個極其駭人的消息——皇上要廢皇夫。

這個消息是我見到穆清遠時才知曉的,他嘴唇裂開,眼圈發黑,仿佛一夜未眠,看到我的那瞬間便拉住我道:“皇上和皇夫昨天為江公子吵了一夜,建章宮鬧得天翻地覆,皇上這次好像是鐵了心要廢夫。”

我有些愕然:“廢夫?”真是想不到,武思雯竟然對江子楚癡情到這個地步。

“沒錯,而且……”穆清遠低聲道,“皇上昨天動手打了皇夫。”

我原地徘徊幾步:“好,我知道了。”又驀然擡頭凝視他片刻,不解道,“你明明是皇上身邊的人,為什麽要幫我?”

穆清遠瞥我一眼:“你以為所有人都像江子楚一樣喜歡你、幫你麽?”

我尴尬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看我一眼,冷聲說:“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是幫你,而是幫江少爺,真不明白他看上你哪一點……冷酷無情。”

我無奈笑了笑,長嘆一聲。

皇上動作很快,只三日時間便将皇夫打入冷宮,宣布七日後迎娶江子楚,封他為貴君。

他成親的當天夜裏,我随穆清遠潛伏進入鳳藻宮中。

×××

穆清遠不忿望着我說:“你真不帶江少爺走麽?”

屋內空曠非常,我望着燭影映在牆上斑駁一片,嘆一口氣道:“我不能帶他走……”看江子楚一臉凝重,又咳嗽兩聲,笑了一笑,說道,“但是如果江公子你不介意的話……不妨帶我走吧。”

江子楚仿佛忽然間松了口氣,莞爾道:“你說真的?”

我含笑點了點頭。

我嘆了一口氣,望着穆清遠說道:“就是要委屈你了。”

穆清遠一怔:“委屈我?為什麽?”

江子楚和我對望一眼,相視一笑,說道:“你很快就知道為什麽了?”

話音一落,一拳将穆清遠敲暈。

我道:“你這招百試不爽啊。”

他抿嘴一笑,将穆清遠搬到床上,說:“我們快些走吧。”

我和江子楚用從王爺那裏偷來的腰牌一起潛逃出宮。

回到客棧,我一邊收拾包袱,一邊對他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出城去。”

他調笑道:“看來你早就準備好一切了。”

我嘆氣:“能不準備好麽?難不成真看着你嫁給皇上?”

他吐了吐舌頭,走到桌前拿起一樣東西,皺眉道:“這是什麽?”

“□□。”我看了他一眼,解釋說,“為了以防萬一,我們明日還是易容出城。”

他頗有興致地來回反複觀賞幾次,說道:“易容成什麽呢?”

我想了想,說道:“你扮成女的,我扮成另一個女的。”

他點頭:“好主意。”

由于我們二人都從未使用過□□這種東西,對它的使用完全不純熟,于是對鏡貼完之後,我感嘆地望了江子楚片刻,說道:“公子,你變成老婦一個了。”

公子完全不以為意,對我招手:“你過來,我替你把臉上的皺紋撫平。”

我将臉伸過去,他看了我一眼,問道:“額頭上怎麽會有傷?”

我愣了片刻,含糊道:“撞的。”

他笑了一笑:“在哪裏撞的?”

我正色道:“撞到了客棧的門上。”

他嘴邊浮起一絲笑意:“是麽?”

我嘆道:“公子,你早知道了吧,至于如此譏笑我麽?”

他道:“這個機會不常有啊,好容易被我逮到,一定要好好損一損你。”

我指着他高聲:“你不厚道。”

他道:“對你不需要厚道。”又仔細在我臉上摸了許久,問,“疼麽?他踢得不狠吧?”

他手撫上我臉龐,一陣冰涼舒适,我微笑道:“沒事,你放心罷。”

他替我将□□的褶皺撫平,思慮片刻,說道:“嗯,你像個少女了。”

我十分歡樂,繼而又聽他道:“我們就扮作母女吧,為了演得像一些,我們先來排練排練,快叫娘。”

我眉頭一皺:“原來你打這個主意。”

他一笑,臉上皺紋暴起,說道:“快叫,不然一會兒到城門露餡怎麽辦?”

我扭頭:“不叫,打死也不叫。”

他揚了揚眉頭:“真不叫?”

我道:“士可殺不可辱。”

他“哦”了一聲,忽然一下子将我臉上的□□揉出皺紋來,又将自己的面具撫平,說道:“那我喊你娘吧。”

我眉頭皺起。

他望着我笑了一眼,說道:“娘,我們天一亮就出城去,可好?”

我無奈道:“你叫得還挺順口。”

他啧啧兩聲:“那是,看着你比我老這麽多,我就開心吶。”

我抗議道:“不行,還是我叫你娘。”

他十分歡樂地将我的□□再次撫平,又将他的揉出皺紋,低笑一聲,道:“好。”

我十分滿意地喊了一聲:“娘?”

他笑道:“哎,我的乖女兒……”

我想了想,說道:“你是不是挖了個坑讓我跳進去了?”

他哈哈一笑,不再答話。

于是我們開始排練。

江子楚手持拐杖,顫顫巍巍在屋內步行,用粗啞的聲音道:“我要跟我女兒出城看她爹。”又用手戳我,“快叫娘。”

我憤然望着他:“為什麽要叫娘?”

他道:“你不叫我娘,他們怎麽知道我是你娘?”

我說:“你長得這麽老,他們一看就知道你是我娘。”

他反對:“不行,必須叫,反正你剛才已經喊了一次,多喊幾次有什麽關系?”

我想了一想,覺得很有道理,于是喊了一句:“娘——”

他點頭笑道:“乖女兒。”

我驚覺自己又被涮了一次。

于是當晚我們無比純熟地将母女關系演練了幾次,才駕車出門。卻沒想到城門壓根就沒人盤問——因為皇帝大婚,城門的将領們也忙着喝賞酒,沒空理我們。

我們順利出城之後,江子楚将□□摘下來,頗為可惜地說道:“真遺憾,沒能讓你多喊我幾聲娘。”

我正色道:“我多喊你幾聲娘對你有什麽好處?将來我們孩子出世之後,你是讓他喊你爹還是喊你奶奶?”

他:“……”

我十分開心:終于扳回一局吶。

我在前頭駕着車,天色忽然陰沉下來,不一會兒便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

江子楚掀開車簾,對我說道:“先停下,進來避一避雨吧。”

我依舊駕着馬車前行:“不用了,我們離京城越遠越安全。”

他拿着扇子在我頭上敲了一記:“他們不會這麽快發現,你快進來,不然我就将你拎進來。”

威脅我,他又威脅我。

我憤然不平,将馬車停在路邊,進去坐到他身邊,他伸手替我擦了擦頭發上的雨水。馬車外樹葉之上雨聲淅瀝,清涼中透着一絲寒意,江子楚忽然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怔怔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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