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〇一二一起逃婚[二]
〇一二 一起逃婚[二]
他一言不發,深深望着我,仿佛要将我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收入眼中,我內心深處不覺柔軟起來,仿佛水中的漣漪一圈圈向外蔓延開來,由內至外湧上一股淡淡的幸福。
車外秋雨綿綿,叮咚叮咚聲悅耳動聽,我離江子楚不過一分的距離,只覺得呼吸可聞。
不知不覺中,我與他便靠近了半分。
此時這個氣氛委實很好,我覺得……我實在應該小占個便宜。
我伸手撫上江子楚臉頰,他望着我微微笑了一笑,閉上雙眼。
既然佳人也同意了,那……這個便宜自然不占白不占麽,我忍不住去吻他的唇。
陡然間,車外馬匹一聲嘶鳴,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咣當”一聲撞向馬車內壁。搖搖晃晃中,馬車開始毫無規律地晃動前行。
我額頭連續撞了三次,終于在第四次即将撞上坐板的時候,在江子楚的鼎力相助下,我穩定住了自己的身形。
江子楚看我扶穩,連忙出去收拾那匹受驚吓的馬,我一邊扶穩,一邊掀開簾子,看到前方有一條蜿蜒卻寬闊的小河,而這匹馬正想帶領我們沖過去。
我不覺抖了一抖,看江子楚一躍而起騎到馬背上,大力拽着缰繩想要去控制那匹馬,雨水毫不留情地将他全身打濕,我想了一想,咬牙掀開車簾,想要去幫他一起拽缰繩。
結果那匹馬一聲嘶鳴,馬車一個震蕩,我一個趔趄,不由向前倒去。為了避免摔下馬車,我一把伸出手來拽住馬尾巴。
小馬同志受到了更深的刺激,加速向前行駛,我死死拽着馬尾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不過一瞬間小馬便駛入河中。
水花濺入我眼中,一個不留神,“撲通”一聲,我落入了水中。
正是此時,江子楚一聲冷喝,馬匹乖乖地停了下來。
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我的全身,我驚叫出聲:“救命啊……救命啊……”
江子楚騎在小馬身上頗為好笑的望着我:“這河不過三尺深,淹不死你。”
聽到此言,我試着站起身來,果然,河水不過剛到我胸間。
江子楚對我伸出手來,關切道:“快上來吧,我們找個地方生火。”
他一下子将我拉上馬背,又一劍将繩子割斷,将小馬同志與馬車分離,說道:“我們還是只騎馬吧。”
我在他懷中瑟瑟發抖:“好~~~(表示這是顫音)”
他看我一眼,道:“沒事不在馬車裏待着出來幹嘛?”
我幹笑兩聲:“添亂。”
他雙眼一眯:“除了添亂,你還添堵。”
“哪有?”我還欲抗争,他已經緩緩駕馬前行,抱着我的手臂緊了緊:“冷得厲害麽?”
我後背湧上一片暖意,逐漸湧至全身,然而被風一吹,仍舊冷得發抖。他下巴貼在我額頭,低聲道:“這樣不行,小心染了風寒。”又似是望了遠處一眼,道,“抱緊我。”
我“啊”了一聲,問他:“怎麽抱?”
依照現在的坐姿,我只能讓他抱着我。
他嘴角忽然閃過一絲笑意,一手将我拎起來大轉半圈,讓我與他面對面,也就是倒騎馬。
我吐了吐舌頭,說道:“張果老倒騎毛驢,你聽過麽?”
他拍了拍我的腦袋,說道:“抱緊我,我們可要加速前行了。”
我道:“知道了。”
于是撲入他懷中,抱緊了他的腰。
他大喊一聲“駕”,小馬同志仿佛是離弦的箭一般飛奔出去,我從來沒見過騎馬能騎這樣快的,具體原因是我從來沒騎過馬。
我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敢松手,馬匹飛快前行,風呼嘯從耳旁吹過,伴随江子楚低沉的聲音:“你松手。”
我極力搖頭:“我不松。”
小馬又跑了一陣子,江子楚又忍不住道:“你松手。”
我依然奮力搖頭:“我不松。”
終于進入山林,江子楚勒馬,說道:“你可以松手了。”
我慣性搖頭:“我不松。”
他“啪”一聲用扇子打在我手上,我這才松開抱住他的腰,看了看周圍,疑惑道:“到了麽?”
他颔首,指了指前方:“嗯,就在那個山洞裏歇一晚吧。”一邊說,一邊還揉着腰間。
我奇怪地望着他:“怎麽了?”
他眉頭一皺,望着我:“你不知道?”
我無辜地搖頭:“我不知道。”
他笑道:“你真不知道?這可是拜你所賜。”
我争辯道:“你胡說什麽?我怎麽你了?”
他看着我道:“姑娘,你一路都捏着我腰間的肉。”
我:“有麽有麽?”突然恍然大悟,“哦,難怪我一直覺得自己什麽都捏不住,所以使勁兒捏,怪就怪你腰裏的肉太少啊太少。”
他無奈望了我一眼:“誰讓你捏肉?抱着我的腰不就行了?”
我咳嗽一聲,道:“這個……我沒經驗,下回、下回一定記住。”
江子楚又拿扇子敲我一記,前去尋找幹柴,命我和小馬為伴原地等候,并且吩咐我照看好小馬,不許再拽它尾巴。
我将小馬栓在樹上,想起方才落水前的溫柔一幕,望着悠然吃草的小馬,不禁心生怨恨,走過去在它頭上敲了一記。
小馬擡頭睜大雙眼,無辜地望着我。
我指着它:“都是你的錯,好好的一個便宜沒有被我占到。”
小馬似是聽懂了一般,眨了眨眼睛。
我繼續憤然道:“你說說,你怎麽這麽沒有眼力呢?沒看到我跟他正要……正要……那個什麽嗎?”
小馬嗚嗚兩聲,低下頭繼續吃草。
我繼續道:“你還吃?你還知道吃?罰你今天不許吃晚飯。”
小馬擡頭看我一眼,似是在詢問我此話是否當真。
我神氣道:“我認真的。”
小馬長嘆一口氣,繼續吃草。
身後傳來江子楚爽朗的笑聲,我猛然回頭,不知道被他聽去了多少,尴尬地笑了兩聲:“這麽快就回來了?”
江子楚将柴火放下,說道:“你這是在對馬彈琴麽?”
我支吾兩聲,生怕他聽到剛才我對小馬說的話,尤其是占便宜那裏段,但看他一臉坦然,對我招手:“快進洞來烤火。”
想必他并沒有聽到,于是我輕松不少,進洞走到火堆旁邊,将外衣脫下。
江子楚望着我說道:“你穿着濕衣服容易着涼,換件衣服罷。”說着便将包袱扔給我。
我看了他兩眼,聽他嘆道:“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了啊。”
我無奈望着他,咳嗽一聲,說:“公子,你還是回避一下吧。”
他莞爾道:“好,我出去打些獵物來。”
我火速換好衣服,待他再次進來時,将小馬牽了進來,手裏順便拎了幾只烏鴉。
我看到小馬一肚子氣,問道:“你把馬拉進來幹嘛?”
“我怕它淋雨,我們可還要指着它逃命呢。”江子楚笑道。
我十分不滿,但又無可奈何,江子楚将烏鴉串起來,一邊架在火上烤,一邊同我聊天。
我道:“想不到你還會烤烏鴉啊。”
他淡淡笑了一笑:“當年母親死了之後曾過了很長一段兒貧苦的日子,漸漸也就學會了。”
我心中微微一酸,他看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似是安慰:“已經過去了。”
我點了點頭,又看他側過頭來,漫不經心問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你說小馬沒有眼力?”
我心中一驚,呵呵笑道:“有麽,有麽,你聽錯了。”
他“哦”了一聲,說道:“我還聽到你說‘我跟他正要……正要那個什麽……’嗯,對了是——占便宜。”
我繼續掩飾:“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他靠近我幾分:“真沒有?”
我正色道:“沒有。”
他頗為遺憾地嘆道:“那真是可惜了,本來還想把剛才那件事情做完,現在……就不必了。”
我連忙拉住他衣袖:“那個……其實……”
他側頭:“嗯?”
我道:“其實剛才我确實是說了來着。”
他唇邊的笑意一閃而逝:“說了?”
我點頭:“嗯,說了,我們要有始有終麽,把剛才那間事情完成吧。”
他笑道:“好啊。”
他緩緩靠近我,我心裏竟然有點兒緊張,不由自主握緊了雙拳,感覺到他的唇離我越來越近,慢慢閉了雙眼。
許久不見有動靜,我不由睜開眼睛,迎上江子楚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我一愣,正欲開口說話,他伸出一根手指做出“噓”的手勢,皺眉一笑,道:“你聞——烤烏鴉糊了。”
說完便起身将烏鴉取下來,唇角依舊殘留着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猛然反應過來,拽住他衣袖便要打他:“好啊,江子楚,你居然敢調戲我!”
他手中仍然拿着烤烏鴉,一步跳開,笑道:“你追不上我。”
鑒于事實勝于雄辯,實踐出真知,我追着他繞着篝火跑了幾圈之後,果斷放棄。
他手裏拿着仍舊拿着烤烏鴉,頗有興致對我說道:“追不到我,你可就吃不到今天的晚餐了。”
我埋頭想了一想,笑着起身,幹脆道:“好,我還就不信我今天追不到你!”說着猛然間起身向他跑去,剛跑了沒幾步,忽然停下來捂住頭,□□兩聲,一副痛苦的樣子。
江子楚怔了一怔:“怎麽了?”
我幹啞道:“我……我頭疼……”
他一把将手中的烤烏鴉扔下,飛速趕到我身邊,扶住我肩膀問道:“怎麽回事?怎麽會忽然頭疼?”
我強忍住笑,喃喃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吹了風着涼吧。”
他将我抱回篝火邊,鎖眉道:“我們可是在山中,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不好看大夫。”
我眯着眼假裝起身,望着他低聲說道:“不用着急,應該沒事的。”
他冷聲:“應該?萬一出事怎麽辦?”
我思索道:“萬一出事……”趁他不備,一下子将他撲倒在地,嬉笑道,“看你還跑……”
他絲毫沒有任何防備一下子倒在地上,聽我如是說,才松了口氣,笑道:“姑娘,你道行也不淺啊。”
我神氣道:“那是……不然如何鎮得住你這只小妖?”
他咬唇笑了笑,望着我的臉頰浮起淡淡的紅暈。
天色已然全黑,洞中的篝火燒得嘶嘶拉拉,有幹柴斷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洞中清晰無比。
江子楚有些尴尬看了一眼地上的烏鴉,說道:“都怪你,現在晚飯沒有了。”
我忍不住靠近他幾分,在他耳邊呵出一口氣,輕聲道:“我餓了怎麽辦?”
他有些急促地呼出一口氣,我望着他笑道:“吃你怎麽樣?”
他的臉龐越發紅暈,仿佛三月桃花一般,只怔怔望着我說不出話來。
我尴尬咳嗽一聲,起身坐好,一并将他扶起來,說道:“那個……我開玩笑的。”
他低低“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剛才熱烈的氣氛陡然冷清下來,我們對望着彼此都有些許尴尬,過了片刻,他才恢複如常,低喊一聲:“東方?”
“怎麽了?”我微笑望着他。
他似是沉吟片刻,才問道:“你的‘真愛羅盤’還在皇上那裏……”
我伸手将他攬在懷中,笑道:“我當是什麽事,值得你這麽嚴肅。”
他靠在我肩上,低語:“這個事情對你來說難道不重要麽?”
“有什麽重要的。”我淡淡道,“決定帶你離開那天起,我就放棄了回去這個想法。既然我不準備回去了,要那個羅盤有什麽用?送皇帝玩兒去罷……”
江子楚有些驚喜地握住我的手:“你說真的?真不打算回去了麽?”
我在他耳邊低聲道:“我要是回去,你怎麽辦?我可舍不得把你讓給別人,就是皇上也不行。現在對我而言,沒有什麽比你更重要。”
他笑了一笑,伸手将我攬在懷中:“東方,我們以後會一直在一起。”
我側頭望着洞口的方向,對他低聲道:“子楚……”
他低頭望着我:“嗯?”
我道:“我們成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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