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吸
吸
然而雲知非并沒有那麽容易被近身,靈沛伸手只堪堪碰到鬥篷,就被他的護體法力震開了手。
“啊……”
靈沛吐出一口血,面色更白了,但仍舊執着地向他伸手。
汗濕的長發粘連在他臉頰上,他像一塊融掉的冰,又像一尾被遺留在岸的魚,可憐兮兮,又透着別樣的美麗。
雲知非頓了頓,收了護體,伸手去攙他起來:“你怎麽回事?”
他掌心勉強蘊出點純淨法力按在靈沛背上為他輸送,卻不料前一刻還虛弱的靈沛忽然一個側身,兩手攀上他雙肩,将他撲倒在地。
雲知非呆愣一瞬,正要将人掀開,就被靈沛吻住了。
柔軟的唇帶着血腥味,因為吻得急,兩人牙齒隔着唇磕碰到了,又添新血,整個吻透着濃濃的急躁的氣息。
被饑餓感操控的靈沛目的明确,運轉腹內混元珠便是狠力一吸——
暖洋洋的精元順着兩人交吻的唇齒間渡入體內,混元珠跳了跳,引動秋水訣莫名運轉,靈沛不受控制地伸了舌尖去觸對方的唇。
濕漉漉的舌頭只舔了兩下就将對方閉合的唇給叩開了,一道如水般輕柔細膩的奇特靈力從他丹田徐徐而出,送入對方口中。
雲知非只在吸第一口時被壓制着無法動彈,等靈沛反哺的靈力入體,他便恢複了行動能力。但他感知到靈沛并無攻擊意圖,沒有動氣掀他,只是伸手去推。
靈沛牢牢抓緊他的肩,同時嘴上急切地再吸一口。
又一口精元咽下,混元珠旋轉速度稍稍放慢,靈沛好受許多,無師自通地擡了擡下身,整個壓上對方。
丹田融出又一道怪異靈力,速度極慢地于經絡間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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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靈力比起之前厚重許多,撐得靈沛各處經絡麻麻漲漲的,也不知是難受還是舒服。
等它經由吻着的唇渡讓出去,靈沛能很明顯感受到混元珠的後繼無力,腹部痛楚消失,強烈的饑餓感也沒了。
他收了舌頭結束這一吻,兩手撐着起身。
底下雲知非看他無事人一般從自己身上下去:“……”
等了等也未見靈沛發言,他擡手掐了避塵訣,兩人衣物煥然一新,形容亦恢複了清爽。
靈沛發簪早被他取了,鴉羽似的長發經由術法一蕩,向後拂動翻飛,露出微微發紅的耳朵。
雲知非見此心頭莫名一軟,便沒同他追究自己被強吻的緣由。
他撩開身上鬥篷,開始換衣服。
重塑的身軀矯健而充滿生命力,略微鼓起的胸肌和線條流暢的人魚線,在自然光線的映照下顯示出無限的陽剛之美。
靈沛神識收放無礙,眼睛沒看他,神識卻能看到。他剛壓着人做了強行吸取精元的事,如今看對方赤條條穿衣,總覺得氣氛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他收了神識,視線掃到自己的法衣丢在邊上,招了招吸入手中,見對方沒說什麽,便大着膽子換上。
随後是發簪、腰帶,等靈沛将自己一身都穿戴完畢,對方也套上了鬥篷。
雲知非這次沒有将寬大的黑色連帽戴上,恢複了健康發色的黑發如瀑布一般,懶懶散散地披着,看起來別有一番風采。
“雲道友……你之前說會把東西還給我,還作數嗎?”
雲知非看他:“作數。”
他把戒指抹掉神識丢給靈沛,靈沛打開看過,除了之前那瓶青玉髓,還少了一瓶紫玉聖丹,應該是雲知非重塑時吃了。
靈沛倒是不心疼這兩樣東西,見對方說還便還,行事也不算貪婪,心想自己與其再找人碰運氣,不如跟他結伴同行也好——再被人奪一次寶,自己恐怕就沒有命在了。
而且,自己這種需要嘴對嘴吸取精元的麻煩事情,換個人可未必願意……對方被吸了沒翻臉,等日後赤精丹用完,再同他商量着吸取一二,應該也會同意的吧?
想到這兒,靈沛說道:“你之前說,會陪我去尋師姐……可還作數?”
“自然作數。”
靈沛松一口氣,從儲物戒中取出幾樣東西,遞給他:“如此有勞雲道友了。”
除了一套幹淨的法衣,靈沛還給了幾瓶丹藥。雲知非并未伸手接,只挑了挑眉道:“若說酬勞,我已經不問自取用了你的青玉髓,這些就不必了。”
靈沛第一次做收買人的事,被拒絕後有些不好意思,“哦”了一聲把東西收好。
“你師姐是何修為,有何特征?”
“合體中期,特征……”靈沛思索了下,“她喜歡穿白衣。”
雲知非聽人說是合體,第一反應便是不信:“合體?你若謊報修為,我怕是尋到天涯海角都找不到你師姐。”
“确是合體,”靈沛不明白這有什麽可撒謊的,但又不知如何證明自己所言非假,便說,“我師姐十三築基,二十結丹,八十結嬰,一百三十化神,煉虛則晚些,八百餘歲才突破——”
“等等,”雲知非打斷他,“那我恐怕幫不了你了,我丹成距今也不過小半月。”
靈沛未料到他竟會突然打退堂鼓,一時愣住。
他愣愣的目光看着有些可憐,雲知非頓了頓,最後還是繼續問了:“她在外可有別稱,或者化用的道號?慣用武器是什麽?”
“……”
靈沛聽他開口,心頭又湧起希望,但一聽內容,又愣了——靈瑤從不同他講自己在外的見聞,也未在他跟前動過手……
他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很小:“我師姐從來不跟我講她下山的事,我只知她在門內道號靈瑤。”
他這情态倒是有些稀奇,雲知非感到心頭好似被羽毛輕輕掃了一下,語氣就忍不住緩和了些:“那你說說,你師姐下山是為何事?”
這個靈沛倒是知道:“是為尋幾樣靈物,九曲靈參、金獅葉、幽幻砂,還有血仙瘴。”
雲知非:“……”
這些靈植就沒有一個是低于天階的,産地必然危機四伏,他一個金丹帶一個築基,根本沒機會靠近。
“若你所言屬實,以你我二人修為根本沒有本事去尋你師姐。”雲知非對靈沛的話還是不太相信,盤問道,“你先與我說說你何門何派,為何下山,奉師命,還是偷跑下山?怎會來了死域?”
靈沛猶豫了下,說道:“宗門名為焚月神宗,此次下山本是與我師叔一同,但她半道有事耽擱了,也不知多久後來尋我。我到死域,也是機緣巧合……”
雲知非面色古怪,沒有說話。
靈沛看他這個反應,便明白“焚月神宗”這個派別他大約是聽說過的,說道:“我有個小師侄在外化稱‘九姹’,慣使長鞭。”
九姹就是韶濃,焚月神宗則是她對外謊報的宗門假名——韶濃曾與他說過,門內弟子外出歷練或尋物一般都是取化名,也從不報秋水宗的名號。
為何不報,韶濃沒明說,但靈沛既然聽韶濃提過,此時便學着她的話說了謊。
“九姹是你師侄?”雲知非直直望着他。
靈沛心裏一咯噔,莫不是韶濃得罪過他?
但話都說出口了,他只能承認:“嗯。”
雲知非點點頭,卻問起別的了:“你此次下山尋你師姐所為何事?你才築基,你那師叔怎麽放心留你一人在外?”
這兩個問題就不好答了,靈沛若實話實說,就暴露了自己不但此時孤立無援,日後也沒有師門援手的真實情況……但要說謊,又實在很難讓這些問題得到合理解釋。
他幹脆說:“此事一言難盡。”
雲知非見他不答,心中也不難猜出一二,便道:“那便先不提此事。”
他擡手拂去兩人留下的痕跡:“我先帶你離開此處。”
靈沛見他沒有追問,心中放松許多,點點頭:“好。”
“對了,”也不見雲知非如何動作,整個人如雲似霧般輕飄飄浮起,“日後若有人問起,你不要報焚月神宗及九姹的名號。”
靈沛彈出靈力凝成飛劍踏上,跟在他身後,問:“為何?”
“你那師侄常常擄了美貌女修為自己擡轎斟茶,這其中便有不少大門派的內門弟子,她們抓不住你師侄,怕是會報複到你身上。”
“……哦。”
他們此行的方向是東南方。
靈沛反哺的那兩口極大補充了雲知非損耗的魔力,他如今狀态還可以,帶着人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終于離開死域。
兩人在一個小林子停下,雲知非熟門熟路來到一棵枯死古木之前,屈指于樹身輕叩兩下,便見那樹皮泛起怪異的黑色的光。
他一手掌心與那黑光貼合,另一手夾着一枚銀針,閉目靜靜等待。
靈沛看得不明不白,但見他神色凝重,忍着沒有出聲問詢。
大概一刻鐘左右,那銀針忽而極速顫動,雲知非側耳細聽銀針震顫頻率,另一手緩慢離開樹身。
黑色的光在他手與樹的交界處有如粘液,沾在他掌心指間,欲斷不斷。
他撤得非常慢,就在這黑光即将被扯斷的那一刻,瞬間擊出一掌。只聽輕輕的一聲“咔嚓”,古樹樹身如薄瓷被擊碎,碎片散落了一地。
一時間黑光大盛,如同一大朵跳動的黑色火焰。
雲知非丢掉銀針,向靈沛伸手:“來。”
靈沛将手遞給他。
指尖剛觸及對方掌心,便被他反手握住,随即那手使勁一拉,靈沛被扯入對方懷中,無盡的黑暗瞬間籠上。
這黑很陰冷,讓人覺得非常不适。
出了死域便能使用神識,雲知非掃到靈沛在懷裏眉頭緊皺,安撫性地拍拍他後背。
足有半盞茶功夫,那黑光才漸漸撤離兩人身軀。雲知非松開懷抱,靈沛站穩後看眼前境況,兩人出現在一間幹燥清爽的石室內,頭頂隐約傳來幾句說話聲,但細聽又覺不甚清晰。
雲知非取出玉簡看了看,面色不大好:“你我先在此處将就幾日,待我傷勢恢複,再商量尋你師姐一事。”
靈沛正在打量四處布置,聞言點點頭:“好。”
石室低矮,布置也相當簡陋,除了石桌石凳石床,剩下就兩個蒲團,別的什麽也沒了。見雲知非走向石床,靈沛便來到石桌旁,随意揀了個石凳坐下。
他坐下後想想又站起身,說道:“我有一瓶太乙回春丹。”
雲知非已經盤腿坐好,正要入定,聞言看向他,卻沒接話。
“你要嗎?”
“不用,你留着自己用吧。”雲知非被他不甚熟練的獻殷勤讨好道,對他一笑,邀請道,“上來修煉?”
兩個蒲團都在床上。
靈沛向他走去,見他面色好轉,忍不住把疑惑一股腦問出來了:“這兒是哪裏?樹底下嗎……怎麽我能聽到他人交談的聲音?”
“此處為邱橋鎮,頭頂住着人,自然會有說話聲。”
之前還在林子裏,這會兒卻來到了一個鎮上……靈沛心口跳了跳,問:“這是怎麽來的?”
雲知非原本懶得細說的,見他這個反應,笑了笑道:“那樹是魔門青冥的秘密傳送點,我想辦法改了幾處陣腳,便為我所用了。”
靈沛“啊”了一聲,心中激動——或許對方能在黃色湖裏幫他尋到返回秋水宗的關鍵!
但以兩人當前的關系,顯然并未熟悉到坦誠相待的地步……
“啊什麽?”
靈沛含糊應了一聲,停頓了會,有些小心地打聽:“你于陣法一道很厲害麽?”
“我擅解陣。”
對方語氣淡淡,但靈沛覺得他應當是非常擅長的,一時看他的目光都變了,比之前亮上很多。
“說起來……”雲知非被他這眼神看得心中一蕩,将邊上蒲團拉過來,示意他上床,“你昨日與我嘴對嘴時,給我喂了什麽?”
靈沛愣了愣,搖頭:“并未喂什——”
他說到一半停下,想起自己丹田莫名分出兩道靈力渡給對方過,改口道:“喂了靈力。”
“靈力?”
其實靈沛也不知那是什麽,第一道勉強算得上靈力,第二道就有些奇怪,與自己經脈間的靈力差別十分明顯,沉甸甸的質感,讓人又排斥又想消化掉。
他不确定道:“大概是靈力。”
雲知非舔舔唇,說道:“是不是靈力,再喂一次,便知道了。”
靈沛驚訝地望向他:“再喂一次?”
他心中不由打起算盤來,雖然說赤精丹還有一些,但能省則省,這樣日後與他分別,也有充分時間去尋找下一個……
然而,他正要點頭,卻聽對方說道:“開個玩笑。”
“……”
雲知非看他又愣了,忍不住笑出聲來,長臂一展将人攬入懷中,一手覆上他小腹:“這是魔力——你昨日腹痛,便是因為魔力無處可去麽?”
靈沛不習慣這樣親密的姿勢,掙紮起來。
“你那些丹藥我都無法服用,你若想我快點恢複,便再喂我些魔力吧……”
對方邊說邊伏低要與他接吻,靈沛還要動,後腰被輕輕揉了一下,身子軟了軟,随即,昨日剛嘗過的兩片唇貼上了他的,發出一聲響亮的“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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