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上島
上島
然而剛上甲板,靈沛立刻發現自己太想當然了——這船除了殷延真,還另有一名修士。
那修士躺在垂着輕紗的船艙內小憩,那紗大概施了什麽障眼法,他在船外看到的是空無一物,上了船,卻又一眼能望見其中不但睡着人,還有兩團雪球似的貂兒團在那人枕邊。
那人閉着眼,穿一身繁複的紅色法袍,仰躺着似一朵牡丹花綻開在輕紗內,有種古怪的動人美豔。
靈沛下意識覺得不對,也沒什麽心思去向殷延真問話了,只思索着如何脫身。
“裴道友,”殷延真拂袖召出矮幾與兩個蒲團,自己盤腿坐上其中一只,邀道,“不如坐下慢慢談?”
“不必了。”
靈沛往後退一步,足尖立起正要點下,卻感右腰驟被他人扶住,随即濕熱的呼吸打在他耳後,一個陌生的聲音道:“別急着走啊?”
靈沛擡眼往輕紗內一看,紅衣修士仍躺在那兒沒動——說明自己身後這個,是這艘靈舟上的第三名修士。
“……”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那邊殷延真道:“裴道友放心,我們兩兄弟不過打了個賭。”
靈沛聽不明白:“什麽?”
殷延真笑了下,接着之前的話講道:“你讓我們知道誰輸誰贏,保證就放了你。”
“這賭跟我有關?”
殷延真道:“正是。”
“是何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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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配合,殷延真兩條長腿往前一伸,架到矮幾之上,散漫道:“之前跟在裴道友身後行了一段,見道友身姿曼妙,便猜想道友面容也當是絕佳……只是近前一觀,并不如我意。”
靈沛愣了愣,覺得很無語,默不作聲聽對方繼續講下去。
“我說可惜了,但小五非覺得裴道友是用了遮掩形容的秘法。”殷延真擡擡下巴,問,“道友說,誰輸誰贏?”
靈沛沒立刻作答,他動了動腰身,迫使身後人松開了手,才向前半步将易容秘術去了,道:“你輸他贏——我可以走了嗎?”
殷延真怔愣,即便看過再多美人,見到靈沛真容的剎那,他還是被驚豔到了。
精雕細琢的美人,船上便睡着一個,那人甚至比靈沛更耀眼奪目,但靈沛的美,卻另有一種吸引人的矛盾魅力——他看起來很冷漠,整個人好似從冰雪之中雕刻而出,但他天真的口氣、直白的目光……無不讓人覺得他的冷漠像是可以輕易融開、或者敲碎的,那冰冰涼涼的精致外貌下,是一種純粹的原始的,只能解讀作美的美。
殷延真忍不住露出笑容,折扇在他手中一格格展開,帶出一縷清風:“是我輸了。”
“那我能走了嗎?”靈沛松一口氣。
“呵。”
這一聲輕笑由身後那修士發出,靈沛側過身去看他,順帶掃了他的修為,築基初期。
他與殷延真相貌十分相似,只是氣質偏邪氣些,兩人看起來倒确實像兩兄弟。
加上艙內睡着的修士,對方三名築基,自己一個人肯定是打不過的……靈沛有些後悔自己魯莽上船,耐着性子再次問殷延真:“殷道友,你二人勝負已分,我能走了嗎?”
“能,”殷延真對他一笑,“不過,道友上船不是為問平榆島的事麽,不問了?”
靈沛兩步瞬移到船頭,并不見他們二人阻攔,便回身道:“你只需同我說,這島有什麽不可犯的規矩嗎?”
“不可犯的規矩……”
殷延真起身,半開的扇子上洩出幾縷幽藍的微光,靈沛覺得那上面的法力波動有些熟悉,不由盯着那扇子看。
“平榆島島主號沖虛真人,煉丹成癡,島上并無不可犯規矩,只要你手裏有真人未曾見過的丹方或丹藥,殺人放火皆可。”
靈沛點點頭,目光從那扇上移開,同他一拱手:“多謝,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靈沛移步出了靈舟,回頭看了看,仍舊只能看到殷延真一人站在船頭。那垂着紗幔的低矮船艙,用神識去掃也只見其內空空蕩蕩的席篾,連兩只雪貂都看不見影。
這倒是件不錯的寶貝……靈沛擡手結印将面容遮掩,旋身便往平榆島飛去。
平榆島比起磐石島要熱鬧和繁華許多,比較明顯的區別就在于其內來去修士中,築基期并不少見,客棧也都需要交付靈石方可入住,金銀之物再不可使用。
靈沛在磐石島所住的別苑是禾冰香帶的,用術法凝些金靈氣成金條便可,這回要以靈石入住,他随手便取了戒中上品靈石使用——費盡心思想要低調行事的他,不出片刻,便被整個平榆島所知了。
他孤身一人,雖然刻意打扮寒酸了,但出手闊綽不說,還戴着高階修士都不一定有的儲物戒指,擺明了是只沒什麽歷練經驗的待宰肥羊。
當然這些靈沛自己是不知道的,他在侍女的帶領下到了自己訂下的洞府,正同她打聽回鎮水灣的路線。
“客官,這兒的船都只往北面開,要去鎮水灣,您得想辦法去磐石島——原先我們島跟磐石島也有船往來,但數十年前島主去磐石島取物未得,一氣之下停了航線,您若要去磐石島,得自己找人開船載您了。”
回磐石島等于自尋死路,那白虎最低也有金丹修為,洞府裏還有枚渡劫期的虎牙……靈沛想了想,問:“有不經過磐石島的辦法嗎?”
侍女看他一眼,道:“有是有……”
“什麽辦法?”
“您自己包艘船便行了,想去哪兒去哪兒——不過花費甚巨,最低也要一百上品靈石。”
靈沛“唔”了一聲,他手裏這儲物戒是那幫師侄給的,裏頭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清點了丢掉許多,靈石是一直沒動過的,随便點點應該也有數千。
“這倒也不貴,只是這船,你能幫我包嗎?”
侍女張了張口,有些後悔自己說低了價格——但轉念一想,等人上了船,多少靈石她都有份,便又笑着極誠懇地道:“能,當然能。”
她通紅着臉笑得很高興,張嘴還要說話,卻聽“砰”地一聲巨響,洞府門口兩株巨綠蘭被勁氣掀翻再落地,直将小半片圈起的裝飾用靈田都給砸爛了。
一名陌生的金丹修士腳踏長劍,降于二人面前,氣勢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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