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交談

交談

紅綢綁得不算密不透風，但靈沛修為被制，在束縛住的情況往後挪了那麽一段，也是極耗力氣，再看對方一動不動的樣子，心下松了口氣，緊張的心緒瞬間松懈下來，眼前一陣陣發黑，腦袋一歪便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靈沛下意識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恢複自由，只是神識不可用，才睜眼去看當下處境。

面前是張放大的睡顏，靈沛認出是當初的紅衣修士，只是對方如今全無之前的氣勢，面色發白，閉合的眼睑上睫毛輕顫，看起來虛弱而惹人憐愛。

他正看得怔愣，忽聽身後傳來一句問話。

“醒了？”

靈沛回身去看，殷延真站在床邊，正居高臨下望着他。

他如今神識不可用，也不知對方一直站在那兒，還是剛到，心裏總有種怪異的忌憚之感。

“嗯……之前多謝殷道友出手相救。”靈沛邊說邊起身，考慮到身邊還睡着一人，動作很輕。

殷延真對他一笑：“不客氣。”

他說完便回身往外走，靈沛猶豫了下，下床跟上。

兩人一路來到會客室，那兒早早歪着一名修士，正百無聊賴地以靈力彈弄杯中白水，見人來了，眼風也不掃一個。

靈沛站住沒再往前——那人正是之前冒犯他的小五修士。

殷延真見此，執扇點了點對方，介紹給靈沛：“忘了同你介紹，這位是我五弟，名喚殷正期，性子可能比較頑劣，但心地不壞。”

這家夥若是心地不壞，那什麽樣的才能稱上壞……靈沛只“哦”了一聲，半點沒有上前與人打招呼的意願。

他在秋水宗是靈字輩的師叔，從小到大全門都寵他捧他，自然不懂勉強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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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延真眸色幾不可查地變了變，但笑容愈發自然，問：“尚不知裴道友全名——方便告知嗎？”

雖然還不清楚對方救自己的目的，但怎麽說都對自己有恩，報個名字也不為過，靈沛便道：“單名一個霖字。”

殷延真點點頭，邊走便道：“裴霖，好名字。”

洞府寬敞，會客室有兩套待客器具，殷延真引他去的是另一側的石桌石凳。

靈沛看一眼這邊歪在榻上的殷正期，對方還在玩着手裏的白水，像是聽不到兩人交談，便也不再管他，跟着殷延真來到石凳坐下。

剛坐下，殷延真便道：“我看裴道友氣度不凡，不知師出何門？”

他語氣閑适，邊說邊從袖中取出烹茶用物，當着靈沛的面開始沏水入壺。

靈沛皺了皺眉，雲知非告誡過他不要報焚月神宗的名號，現下讓他另想一個，他又想不到，怎麽辦？

“不便透露的話，那我們便不談這個。”殷延真看起來非常體貼。

靈沛立刻點頭。

殷延真被他的單純逗笑，話鋒一轉，問道：“事後打聽了下，平榆島上抓裴兄的，乃是無常劍陸瀾……不知你二人有何過節？”

原來那人叫陸瀾，靈沛也沒多猶豫，回答道：“他應當是替磐石島島主來抓我的。”

殷延真沒有說話。

見他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靈沛只得半真半假地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我不知磐石島規矩，在島上動武，因此被抓。後來我想辦法出逃，剛到平榆島，便被他抓了——近期我只得罪過二人，他是磐石島所派可能性最大。”

“可據我所知，磐石島島主才築基初期修為，也沒什麽本事，如何使得動他？”

築基初期，沒什麽本事……靈沛頓了頓，那白虎不是島主？

他想起白虎雖然生活在島主府，話裏話外也表示磐石島由它做主，但好像從未明确承認自己是島主過……

靈沛有點糊塗，按理說，低階修者是不可能收服高階靈獸的，即便借助外力勉強收服，靈獸也會因主人修為低微而被壓制好幾個大境界——這白虎不可能是築基初期島主的靈寵，那是什麽？

“不知裴兄得罪的另一人又是誰？”

靈沛還在想着事，聞言下意識答道：“禾冰香。”

“禾冰香？”

靈沛回過神來，見對方等着自己說下去，只好含糊道：“一名體質特殊的煉氣修士，她于陣法一道比較精通，我也不知她盯上我是為什麽。”

殷延真忍不住笑了笑：“裴兄自己得罪的人，竟還不知是何緣故……”

話雖揶揄，但他語調自然又親昵，靈沛并不生氣，說道：“我也是初次下山，沒什麽歷練經驗。”

“呵。”

一直沒什麽動靜的殷正期居然出聲了。

靈沛轉過臉去看，對方對他奇怪地笑了笑，随後一丢杯子，便頭也不回地往洞府外部走去。

“他怎麽了？”

殷延真無奈道：“他就這樣，心情不好，便愛陰陽怪氣。”

靈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兩人陸陸續續又聊了一陣，不得不說殷延真聊天非常讓人舒服，提問都是點到即止，靈沛一猶豫，他便立刻換了話題，看起來體貼又友好。

等聊完，殷延真帶他回了之前的修煉室，安排他在這兒休憩：“你如今受九識蠱幻術影響，多在施術之人身邊呆着，對恢複有好處。”

盡管別扭，靈沛還是點點頭應了。

大概看出他的不自在，殷延真笑道：“晉良重傷未愈，你只當他是個枕頭便可。”

“哦。”

“有事便喚小五，我稍後還得去見沖虛一面，大概三五日後回來。”

靈沛擡頭：“啊？”

讓他找外面那個殷正期……

這意外及不願接受的語氣，跟挽留也沒什麽兩樣了，殷延真被他啊得心頭發癢，頓了頓，才調笑道：“不願我走？”

沒想到靈沛點頭了，還問：“這事你能讓小五道友去辦嗎？”

靈沛殷殷切切望着他，還在等答複。

殷延真搖頭：“此事唯有我出面才可。”

“哦。”

他的失望實在太明顯了，殷延真忍不住伸手想摸他的頭頂，中途想起什麽，變道一轉搭到他肩上，輕輕拍了兩下，道：“我盡快回來。”

殷延真走後，靈沛皺着眉來到石床邊上坐下。

這房間除了一張非常的大的床以及一個正方的腳踏，連個蒲團也沒有，他如今神識無法使用，又拿不出戒指裏的東西，也只能在這坐着了。

他往床內飛了一眼，殷晉良還在睡，漂亮的臉上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是白的。

不過确實，在靠近這床後，他感到精神放松許多，一直因無法使用神識而起的焦慮感受也淡了下去，整個人又輕松又舒服。

就在這無限的輕松舒服中，靈沛歪了歪身子，躺倒在石床邊緣。

應該修煉一會兒的……再不濟也要感應一下腹內混元珠的狀況……靈沛勉強自己睜眼，但嘴巴比眼睛張得更快，打了個懶懶的哈欠，随即模糊的視線被扇動的黑色翅羽飛快掩蓋，他就這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