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鬧鐘響起的時候陸離還在睡夢中，他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掙紮着爬起來把它關掉了，一看手機才早上七點，昨天忘了把鬧鐘關掉了。已經起來了就很難再重新入睡，只能起床了，外面的天氣不錯，是個大晴天。

陸離忍着冷水的刺激快速洗漱完畢，肚子已經不争氣地叫起來了，他才想起昨天中午到現在都還沒吃過東西。家裏已經很久沒開過火，冰箱裏更是空空如也，只有一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牛奶。

為了解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陸離一大早就下樓購物去了，附近有個小超市，早上大多數都是附近的大爺大媽在買菜，他擠在中間還有點格格不入。

他打算簡單買點速凍食品就可以了，因為明天就回學校了，自己一個人一天也吃不了多少。陸離挑了一盒水餃，拿了兩顆雞蛋外加一小把青菜，再到烘焙區拿了一袋面包，采購就算完成了，連購物籃都不用。

他現在住的房子還有大半個月就到期了，陸離不打算再續租了，這邊離學校太遠了，當初租這裏只是因為離醫院近。他簡單吃了個面包就繼續收拾昨晚沒弄完的東西了，大件的家電之類的只能找搬家公司，衣物之類的可以裝箱帶走。他這一天就在規整收納中度過了。

第二天到學校實驗室就看到師兄關切的眼神，陸離其實不太想說徐曼華的事，他不想別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但是昨天師兄聽到他跟醫院的通話了……他拉過師兄走到外面。

“陸離，你母親怎麽樣了，沒事吧？”師兄大概也知道他不想被人聚焦，小小聲地向他詢問。

陸離在心裏嘆了口氣，還是告訴了師兄。“我…我母親去世了，師兄你不用安慰我，還有，希望你能幫我保密，謝謝。”他快速地說道，生怕從師兄的口中聽到任何同情的話語。

但事情總是事與願違，他話音剛落，師兄就慌裏慌張地安慰起他來了，“啊？你……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問，你節哀順變”，随後又趕忙保證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就差沒對天發誓了。

“謝謝，我們先工作吧。”陸離搭着師兄的肩膀把他帶進實驗室。其實他還是很感謝師兄林越的，不管是剛開始什麽都不會的時候對他的幫助，還是後來徐曼華生病的這一年替他完成一些工作，都讓陸離很感激。

明年林師兄就要畢業了，現在基本都在準備畢業論文跟考博的事情，來實驗室的次數也少了。說到未來，陸離也有點迷茫，不确定要不要像師兄一樣繼續讀博。

他喜歡這種不需要跟別人過多接觸的環境，但是如果繼續讀書，他的經濟狀況不太能支持。之前的學費也是靠助學貸款才交上，後面靠着獎學金跟兼職好不容易陸陸續續還清了，他實在不想再欠債，所以還是要再考慮考慮。

随後的兩個月陸離基本都在實驗室中度過的，導師接了一個項目，為了在過年前完成，大家都卯足了勁，甚至連元旦都沒有休息。

期間陸離抽空找好了學校附近一居室的房子，退掉了之前醫院附近的那間，把東西都搬過來了。生活正在逐漸走向正軌，而随着年關将近，街上的年味也開始濃了。

這次導師接的是項目是跟企業合作的，因此給的報酬還挺豐厚，大家緊趕慢趕總算在年前一周完成了，為了回報大家這段時間的辛勤勞作，導師說要帶大家出去吃頓好的，大家都很開心。他們這個項目組加上導師總共六個人，一個師兄，一個師姐，還有陸離跟另外一個同級的男生方澤，再加上一個研一的師妹，平時大家都是屬于話少的類型，主要的交流還都是學術上的，所以相處了這麽久，對彼此的了解也很有限。

陸離跟師兄最熟，跟方澤的關系也僅僅是能說得上話，其他兩位女生接觸地就比較少了，所以出去吃飯什麽的他也是跟師兄一起行動。這次也一樣，他先回家換了衣服，跟師兄約在車站見面，再一起去酒店。

他們跟着服務員到包廂後發現導師跟師姐他們都已經到了，趕緊一邊道歉一邊先入座。坐定後大家寒暄了幾句菜就陸陸續續上齊了，導師笑眯眯地招呼大家，一桌菜大半都是硬菜，還有龍蝦。看來這次導師是下血本了，吃了這麽多次飯還是第一次這麽豐盛，陸離默默想到。

“這個酒店是附近最好的酒店了，而且還是訂的包廂，看來老板真的賺到錢了。”師兄也湊到陸離耳邊八卦，看來大家都是一樣的感覺。今天就是來吃大戶的，那就盡管吃就是了，大家都埋頭苦吃，一時間都沒有人說話了。

其實他們平時出來吃飯聚餐也是這種風格的，雖然沒有講究食不言寝不語，只是因為本來就話少，沒說幾句就安靜吃飯了而已。小師妹還是第一次跟他們一起吃飯，看到大家不說話害怕尴尬，還在努力挑起話題中。

不知道怎麽說着說着就提到了戀愛話題，在場六個人，除了已婚的導師，剩下五人，只有小師妹有男朋友，差點就全員單身了。“紮心了，師妹，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呢？”師兄捂着心口作悲痛狀，還假裝杯子裏的是酒，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小師妹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情況，連忙給他重新把飲料斟滿，道歉道：“對不起啊，林師兄，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沒有我理解，陸師兄長這麽帥也沒有嗎？不應該啊。”林越又被紮了一下，轉頭瞪向陸離。

陸離正在跟碗裏的螃蟹作鬥争，還沒搞明白該怎麽吃，沒想到話題就轉到了他身上，其他人也一臉：對啊，你怎麽回事？的表情看着他。他只能先放過手裏的螃蟹，抽了張紙巾擦手，跟師妹解釋，“我真的沒有，可能是因為大家都太忙了吧，沒有時間去維護這種親密關系。”其他人也默默點頭贊成，畢竟最近這段時間的假期真是屈指可數啊。

他說這話導師可就不樂意了，立刻裝得兇巴巴道：“臭小子，這是在怪我沒給你們放假了是吧，還想不想畢業了。”大家瞬間老實了，剛想附和陸離的師兄也閉上了嘴，作為在場最會說話的小師妹連忙湊到導師跟前，說了一堆好話才把人哄好。

一頓飯吃下來花了兩個多小時，公交車已經停運了，導師開了車，但他們五個也坐不下，而且導師喝了酒不能開車，只能讓方澤送他們回去，陸離跟師兄他們兩個自己打車回學校。可能是臨近年關，大家基本都回家了，等了十多分鐘還沒有司機接單，冬天的天氣在外面站一會人就冷得不行，他們只好重新回到酒店等。

進去的時候剛好趕上別人公司年會散場，一群幾十個人跟他們迎面走來，陸離他們之前經過一樓就有看到這家公司的人，還感嘆什麽公司這麽有錢在這包場開年會來着。他跟師兄避開人群走到旁邊的休息區，林越拿着手機還在不停刷新，奈何就是沒人接單，甚至加價都沒有回音。陸離靠坐在沙發上，在溫暖的環境裏有點昏昏欲睡，只好盯着往外走的人群數數提神，一個、兩個、三個……

數到五十五的時候人群已經走出去了，陸離想：原來他們公司有五十五人，但随後又從會場裏走出兩個人，他盯着那兩個人，愣在那裏，捏着手機的指關節用力到發白。看到那個人的一瞬間，陸離的大腦像是過載的機器，承受不住負荷終于燒毀，只留下一片嗡鳴聲。六年了，他完全沒有想過會再次遇到秦朗，還是在這座城市。

他死死盯着秦朗的方向，連師兄叫他都沒發現，被盯着的人若有所感地擡頭望向陸離，也是定在原地滿臉錯愕。他們像是在進行誰瞪眼時間長的比賽一樣，誰都不肯先移開視線，直到陸離被林越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低下頭，掩蓋住眼裏的慌亂。

此時秦朗已經邁步走來，陸離根本避無可避，想扯着師兄往門外走，路卻被秦朗擋住。林越莫名其妙地順着他的力道站起來，看着面前的人問道：“陸離，是認識的人嗎？”

陸離很想說不認識，但秦朗已經伸手握住師兄的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秦朗，是陸離的高中同學。”他還特意在高中同學四個字加了重音，說不出地意味深長。可惜林越是粗神經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還熱情地抓着秦朗得到手晃了晃道：“哦，你好你好，原來你們是高中同學啊，真巧啊，你們也在這吃飯嗎？”

“差不多吧，我們公司在這開年會，我也沒想到這個點還能遇到老同學，十一點多了，你這個好學生還在外面逗留，怎麽這次你媽沒有催你回家啊？”秦朗在回答林越的問題，後面的話确是在對着陸離說的，在陸離聽來猶如惡魔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