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有事
你有事
……她當時有說過這句話嗎?陳誠想不起來也不願再去回想,他越走越快,用手臂夾着傘柄,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逃也似的快步向前。
前方一個右轉的車輛急按喇叭剎車,車燈正對着前面忽然疾步沖出受到驚吓的男孩,後面人群的驚叫聲和司機憤怒狂按幾下喇叭的刺耳噪音混雜在一起,若非是外面雨太大,司機高低要搖下車窗來罵上幾句這種鬼探頭的熊孩子。
陳誠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超過了雨聲,那輛車加速起步疾馳而去,後面女孩的哭鬧聲已經消弭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群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指責小孩太莽了過街都不看路被撞着了怎麽辦。
陳誠覺得很狼狽,他平時不會這樣的,大概是因為下雨天吧。男孩加快腳步通行穿過了斑馬線。
大雨讓車站前積了水,45路公交車進站的時候跟開船似的破開積水,車上唯一的一個乘客從後車門下了,然後前門就上了陳誠和林時鹿兩個人。
雨太大了,斜風一吹大打傘根本沒什麽用,大家身上都是濕的。
林時鹿看見陳誠一上車就埋頭沖向了最後面一排的座位,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陰沉,似乎是覺得庭上的空調風口怼着吹有些涼,伸手試着想把風葉推平。
公交車緩緩啓動,林時鹿還扶在前門欄杆邊上,她收回看向車位的視線,手臂在胳膊上搓了搓,對司機師傅說:“叔叔,能不能把空調開低一點啊,我們淋了雨的有點冷。”
“那我關了吧,下雨了不能開窗戶,我是怕車裏悶得慌,本來今天也不熱。”司機一邊單手打方向盤一邊娴熟地去撥弄空調按鈕。
“謝謝叔叔。”
冷風停止了輸送,空調發動機的的聲音停下之後,車廂裏顯得有些安靜。
陳誠弓着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攀在前座椅背上,指甲不帶血色地發白,男孩将頭深深埋進了臂彎裏。
一定是因為下雨了,都怪下雨天。那個時候正好是漢水市的雨季,太多不好的回憶與場景都跟這種陰雨天相關聯,包括她從樓上跳下來的那一天。
他都好久沒有莫名聽到馮婷婷跟他說話了,上高中之後今天這還是第一次。
明明他也是受害者,他憑什麽受她威脅,她的死也不是他造成的。陳誠一遍遍對自己重複這些話,但午夜夢回的時候,又總是有另一個念頭爬上來,如果暴雨那天,如果他再仁慈一些,沒有對她露出那種嫌惡的神色,她的死志會不會就沒那麽明确堅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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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以前不是沒有好言相勸,那樣只會讓她越發心存僥幸覺得還有希望。
矛盾的想法讓陳誠覺得有些耳鳴,他覺得不能這樣,不能一個人待着,不然總是好像能聽見那個人在跟他說話,在威脅他,說她想死。
他得站起來,去司機那都好,去聽聽車門開關的聲音,看看下一站上車的人。
心裏這麽想着,但身體卻一直沒能做出動作來,一種沉重的疲憊感拖着他不想動,腦子十分清醒,身體卻好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在他身邊坐下往他肩膀上推了一把,将他驚醒。
林時鹿小聲關切道:“陳誠,你睡着了啊?衣服打濕了打瞌睡會感冒的。”
陳誠擡起頭,眼眶裏有血絲,有茫然,怔怔看着她,顯得有點傻。
“別睡了,就快到了,還有三站。”林時鹿難得見他這副表情,咧嘴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報站喇叭,“你跟我是一站路下的,之前一直坐一輛車,你估計都沒發現。”
陳誠的反應多少是顯得有些木讷的,點頭淡聲道:“我知道。”
他坐最後一排,兩個月的時間,他不可能注意不到她。
下車的時候雨還在下,林時鹿撐着傘不疾不緩往前走着,時不時偏頭看一眼身邊的陳誠。
她話比較多,對方不怎麽搭腔她也能自己慢慢地叭叭:“嘶,這個風吹得好冷啊,感覺要降溫了,我聽班長說好像馬上要發新校服了,應該是個外套。高二高三的都把校服扔畫室當畫畫時候的圍裙,也不洗,哈哈,我看見過好多回了,學長學姐穿的校服上全是鉛筆灰和顏料印子。”
到了巷子的路口,林時鹿揮手跟他道別:“你要轉彎了吧?拜拜,明天見。”
“明天見。”陳誠點頭回應她。
到家後吃完晚飯,林時鹿關着房門在屋裏畫素描,鉛筆在素描紙上摩擦的聲音特別響,起初筆鋒走線還是連貫的沙沙聲,後來速度開始變緩,最終是慢慢停了下來。
林時鹿撅嘴将鉛筆頂在鼻子下面,跑神之後半天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她摸出手機來,将今天放學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鄧雪。
【林深時見鹿】:我覺得學霸心裏肯定還有坎子沒跨過去
【Snow】:這不很正常嗎,吓我,是我我估計一輩子走不出去[瑟瑟發抖.jpg]
林時鹿向後躺在床上,看着手機上鄧雪發過來的消息內容,啃着指甲殼琢磨着,然後慢慢敲字過去:他太孤僻了,我覺得有人能跟他一起回去路上說說話的話,應該會好很多吧
【Snow】:So?
鄧雪打字速度很快,林時鹿還沒敲完一段話,對面的回複就又進來了,她說:哈哈哈,不是你說的,跟他打招呼怕是要讓學霸以後走路回家?
鄧雪說的是上回車站看見的兩個妹子,因為想在車上跟陳誠搭話,結果學霸就直接換了回家路線那回事。
【林深時見鹿】:對,所以得想個辦法
這一次,鄧雪的輸入速度明顯變慢了,聞見貓膩的老同學眯着眼發現了不對勁:不對不對,你有事,你怎麽這麽上心學霸的事?
【Snow】: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喜歡陳誠?[陰險.jpg]
林時鹿睡在床上,盯着這直白的幾個字看了幾秒鐘,卻并未産生什麽臉紅心跳的反應,理所當然地承認道:是啊。
【林深時見鹿】:那是陳誠欸,誰不喜歡陳誠啊,又帥又厲害的學霸。
鄧雪也在抱着畫板摸魚,她一想也是,從在他們還在初中的那會,陳誠就已經是全校風靡的對象了,不過是正向引導的那種,家長老師們都樂意學生以之為榜樣甚至是偶像。
因為那是天上的月亮,所以在這種青春萌動又敏感的年紀裏,陳誠兩個字,是可以宣之于口的喜歡。
鄧雪還在為林時鹿的那句話深以為然着,對面的人就已經甩了一條新消息過來。
【林深時見鹿】:我想到辦法了嘿嘿
第二天,雨還沒停,整個漢水市的天色都烏壓壓的,學生們進到教室一個個身上基本都是濕透了的。
林時鹿坐在位置上拿紙擦着被淋濕的書包,将各科的文化課作業本拿出來往前交,雨天讓班級本就忙碌緊湊的清晨顯得稍有些混亂,待到踩點進班的學生和收作業的課代表都終于告一段落,時間也逼近快到早自習鈴響的時候了。
雨天堵車最是容易遲到,上課鈴響了之後班主任韓晴走上了講臺,林時鹿身邊的座位還是空的,陳誠還沒來。
班主任在上面說話,但是林時鹿有點跑神,一個字也沒聽着。
她回想着昨天陳誠的模樣,便是忍不住又聯想到了沒來上課直接退學的李靜肖明偉。學霸不會也就這麽直接不來了吧。
這個忽然湧上來的猜測讓林時鹿心裏有些打鼓,她把手伸到課桌下面,偷偷摸到了自己的手機,很想跟陳誠問個情況,但她其實根本就沒有陳誠的聯系方式。
如果晚了一步,陳誠真的就這麽不來了,那該多可惜啊。
早自習讓默寫上節課學的古詩詞,林時鹿一邊心不在焉地寫着,一邊時不時瞧着窗外的大雨跑神。
十來分鐘後,門口傳來一聲‘報告’,安靜的教室裏學生紛紛擡起頭來,林時鹿也轉過頭去,瞧見高挑清瘦的大男孩一個人站在門口,顯然是跑上樓來的,衣裳打濕了貼在身上,胸口還微微有些起伏。
在這麽齊刷刷的注視之下,看起來狼狽是必然的。
陳誠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他微微垂着頭,韓晴掃了一眼便輕聲道:“進來吧。”
林時鹿拉着椅子往前坐給他讓位置。
“陳誠,你爸媽送你來的啊?雨天最容易堵車了,還不如公交車快呢,真的,因為有專用車道。”林時鹿一邊将默寫的紙條往前傳,一邊偏頭跟身邊的男孩搭話。
“嗯。”陳誠低着頭翻出自己的作業,應聲後沒再多說什麽。
原本早上父母是不會送他的,兩個人上班的方向都跟他的學校是反的,而且陳光海出差去了,家裏只有袁璎一個人操持。
但是因為下暴雨了,加上昨天出的那些事,他早上出門前在餐廳前欲言又止,袁璎幾乎是一眼看出了兒子心中所想,主動提出來開車送他,路上有個人能跟他聊聊天就會好很多。
結果就是一整條韶華路上堵成了一鍋粥,不止他遲到,袁璎至少是遲到一個鐘頭往上走。
少年額前的頭發打濕了,睫毛低垂,看起來有種難言的落寞和沮喪,引得後面一個秀氣女生小聲詢問同桌:“你覺不覺得,他看起來好喪的樣子,要不要問問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
美術班上向來都是女多男少,那同桌也是個小姑娘,抖機靈掩着嘴玩梗:“別了吧,陳誠會說謝謝我不是來交朋友的。何必呢。”
這麽一逗,那女孩失笑,正好早自習的下課鈴響了,班上開始熱鬧喧嚷起來,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其他事情給吸引走了。
周四是一整天的文化課,陳誠也在座位上幾乎是坐了一整天沒有動彈,下了課就是頂着吵鬧的課間刷題看書,安靜得像一個隐形人,反倒是上課跟老師提問題交流時候才能說上兩句話。
到了最後一個課間,放學将近,最後一節還是能聽故事劃水的歷史課,班上的氛圍明顯更加活躍起來。
陳誠照例面無表情看着自己的筆記本,正好外面一聲沉悶的轟雷,少年的注意力被引走,偏頭往外看了眼,旁邊的林時鹿憋了一整天也終于是找到了合适的開口機會:“那個,陳誠啊,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陳誠轉過頭來看她,眼神裏帶着茫然和詢問。
旁邊的小姑娘睜着一雙黑黝黝水汪汪的眼睛,一副祈盼的模樣看着他,趁着周圍沒人的時候才敢小聲對他說道:“我有個初中同學,這些天老是給我發消息說放學要來找我玩,他讀的十五中,離我們很近。”
林時鹿摳着手指甲,“那個同學以前總開玩笑說喜歡我要追我,昨天都在門口看見他了……我們不是一條路回家嗎,我這幾天能不能跟你一起走啊?”
陳誠顯然有些意外。
小姑娘說話時候眼神閃閃躲躲,這表情出現在林時鹿臉上,熟悉她那跳脫活潑秉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心虛。
但顯然陳誠并不屬于了解她的範疇內,這模樣在他看來,便成了明明心裏十分惶然,卻又小心翼翼怕被拒絕。
林時鹿做好了準備學霸可能會給她提出其他的解決方案來,比如說告訴老師或者家長,她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想說現在還沒到那份上之類的,不料陳誠卻是并未多言其他,一口便答應了下來:“可以。”
“真的啊?”林時鹿喜笑顏開,一咧嘴露出了八顆大白牙,心想學霸的內心裏果然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溫柔的人,即便是戒備心重,但自己淋過雨,也還是願意給別人撐起傘來。
陳誠點頭:“是的,但如果那個男生還有進一步的舉動騷擾你的話,一定要告訴老師和家裏人。”
“嗯嗯好的。”林時鹿心裏打成了小九九面上也跟着開心,“學霸你人真好。”
“我不是學霸。”陳誠的眼神閃爍了一瞬。
林時鹿馬上反應過來,以前大家這麽叫他那是他正意氣風發的時候,現在就是因為成績不好才讀了美高,再聽見這個稱呼,心裏難免會有膈應。
到了放學的時候,雨忽然就下大了,雨珠像潑水似的落在地上噼啪響。
雨傘讓路面變得擁擠,公交站前還站着不少避雨的行人,熱門路線的車總是擠得前後門都要關不上,每當這個時候林時鹿就要得瑟自己回家的那趟公交空曠少人每每都有座位。
上車之後,兩人在最後一排坐下,剛才一陣斜風把雨吹進站臺裏,林時鹿半邊身子都被澆濕了,她比陳誠鬧騰不少,一直在搞小動作擰水抹腿。
直到車往前開了一站路将要進十五中的站臺,林時鹿才想起來自己的正事,趕緊象征性地往下面壓了壓腰背,将自己藏在陳誠後面,避免外面站臺上的人看見她。
“就是那個高個子黑黑的男生,他知道我是坐這一路的。”林時鹿小聲告訴陳誠。
少年往外看了眼,正好便和那看起來很結實的體育生對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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